当中宫临幸大进生昌的家的时候,将东方的门改造成四足之门 ,就从这里可以让乘舆进去。女官们的车子,从北边的门进去,那里卫所里是谁也不在,以为可以就那么进到里面去了,所以头发平常散乱的人,也并不注意修饰,估量车子一定可以靠近中门下车,却不料坐的槟榔毛车 因为门太小了,夹住了不能进去,只好照例铺了筵道 下去,这是很可愤恨的,可是没有法子。而且有许多的殿上人和地下人 等,站在卫所前面看着,这也是很讨厌的事。
后来走到中宫的面前,把以上的情形说了,中宫笑说道:
“就是这里难道就没有人看见么?怎么就会得这样的疏忽的呢?”
“可是谁都看惯了我们的这一副状态的人,所以如果特别打扮了,反会著目叫人惊异的。但是这么样的人家,怎么会得有车子都进不去的门的呢?见着了〔主人翁〕,回头且讥笑他看。”
说着的时候,生昌来了,说道:
“请把这个送上去吧。”将文房四宝从御帘底下送了进来。便对他说道:
“呀,你可是不行哪!为什么你的住宅,把门做的那么的小呢?”生昌笑着说道:
“什么,这也只是适应了一家和一身的程度而构造的罢了。”又问道:
“但是,也听说有人单把门造的很高的哩。”生昌出惊道:
“啊呀,可怕呀!那是于定国 的故事吧。要不是老进士 的话,恐怕就不会懂得这个意思。因为偶然于此道稍有涉猎,所以还能约略懂的呢。”我便说道:
“可是你这个道 可就不很高明了。铺着筵道,〔底下的泥泞看不出来,〕大家都陷下去了,闹得一团糟呢。”生昌答说:
“天下雨了,所以是那样的吧。呀,好吧,若在这里,又有什么难题说出来也不可知。我就此告辞了吧。”就退出去了。之后中宫说道:
“怎么样了?生昌似乎很是惶恐的样子?”我回答说:
“没有什么。不过说那车子不能进来的事情罢了。”说完了便即退了下来。
那天夜里,同了年轻的女官们睡了,因为很是渴睡,所以什么事也不知道的睡觉了。这屋乃是东偏殿的一间,西边隔着厢房,北面的纸障 里没有闩,可是〔因为太是渴睡了,〕也没有查问。但是生昌是这里的主人,所以很知道这里的情形,就把这门打开了。用了怪气的有点沙哑的声音说道:
“这里边进去可以么?”这样的声音说了好几遍,惊醒来看时,放在几帐 后面的灯台的光照着,看得很清楚,只见纸障打开了约有五寸光景,生昌在那里说话。这是十分可笑的事。〔像这样钻到女人住屋来似的,〕好色的事情是决不会干的人,大概因为中宫到家里来了,便有点得意忘形,想来觉得很是有趣。我把睡在旁边的女官叫醒了,说道:
“请看那个吧。有那样的没有看惯的人在那里呢!”女官举起头来看了,笑说道:
“那是谁呀,那么全身显现的?”生昌说道:
“不是别人,乃是本家的主人,来跟本房主人非商谈不可的事情,所以来的。”我就说道:
“我刚才是说门的事嘛。并没有叫你打开这里的纸障的呀。”生昌答说:
“不,也就是说关于那门的事。我进来成么,成么?”还是说个不了,女官说道:
“嗳,好不难看!无论怎么总非进来不可么?”笑了起来,生昌〔这才明白,〕说道:
“原来这里还有年轻的人们在呢。”说着,关了纸障去了以后,大家都笑了。〔凡是男子将女人的房门〕开了之后,便进去好了,若是打了招呼,有谁说“你进来好吧”的呢。想起来实在好笑得很。次日早晨走到中宫面前,把这事告诉了,中宫说道:
“生昌平日并没有听说这种的事,那是因为昨夜关于门的这番话感服了,所以进来的吧,那么的给他一个下不去,也实在可怜的。”说着就笑了。
在公主 身边供奉的女童,要给她们做衣服的时候,中宫命令下去,生昌问道:
“那女童衵衣的罩衫 是用什么颜色好呢?”这又被女官们所笑,〔因为那不是有汗衫的正当的名称么?〕又说道:
“公主的食案 ,如用普通的东西,便太大了,怕不合适。用小型食盘和小型食器好吧。”我们就说道:
“有这样的奇怪的食器,配着穿衵衣的罩衫的童女,出现在公主前面,这才正好哩。”中宫听了说道:
“你们别把他当作平常的人看待,这样的加以嘲笑。他倒是非常老实的人哩。这么笑他实在太可怜了。”把我们的嘲笑制止了,很是有意思的事。
正在中宫面前有事的时候,女官传达说:
“大进有话要同你说呢。”中宫听见了,说道:
“又要说出什么话来,给大家笑话吧。”说得很有意思。接着又说道:
“你就去听听看吧。”我便出来到帘子旁边,生昌对我说道:
“前夜关于门的那番话,我同家兄中纳言说了,他非常的佩服,说怎么样找到适当的机会,想见面一回,领教一切。”就是这个,此外别无事情。我心想把生昌在夜里偷偷进来的时候的事拿来,戏弄他一番,心里正踌躇着,他却说道:
“一会儿在女官房里会见,慢慢的谈吧。”就辞去了。我回来的时候,中宫问道:
“那么,有什么事呢?”我便把生昌的话,一五一十的照说了,且笑说道:
“本来没有值得特别通报,来叫了出去说的什么事情,那样子只要等候在女官房里的时候,慢慢的来谈,岂不就好了么!”中宫听了却说道:
“生昌的心里觉得顶了不得的哥哥称赞了你,你也一定很高兴吧,所以特别叫你出去,通知你一声的吧。”这样的说了,也是很有意思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