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易安机场，乌云密布，预示着等会儿晚点的航班恐又不少。

温黎南与好友一道从机场出来，他两天前去江州参加一个采访，回来的路上，正好遇见好友说来易安大学有个讲说，遂顺路同行。

“爸爸！”

两人相谈甚欢间，不经意，不知从哪儿冒出一个小屁孩儿，抱着温黎南的腿就热情地叫他爸爸。

温黎南盯着脚边的小家伙，五六岁的模样，肩上的小狗书包垂着耳朵摇晃着。他不住地疑惑，一旁的好友更是惊讶，往后退了一步，望着温黎南，面面相觑。

“现在粉丝都这样，一上来就叫爸爸，还是说……”好友一副八卦的眼神。

温黎南面色难看，无奈地解释：“别开玩笑，可能是认错人了吧。”说着，慢慢拉开小孩儿，不打算理会。

不过，小家伙没有给他机会，几个小步跑到他前面，张开手拦住他的去路：“就是你，就是你，你就是我爸爸！”

那有力的语气，坚定的眼神，没有丝毫迟疑，严肃地仰着的小脸，因为温黎南刚才的质疑而不开心，着急地想要证明。

好友带着一脸看好戏的笑意，蹲下身去，尽量和那小孩儿保持同一高度，问道：“看仔细了，这个人真的是你爸爸？”

“当然，我不会认错。”

温黎南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终归不情不愿耐着性子解释：“你认错了，我不是你爸爸。”

小孩儿怔怔地看着他，脸色一点点暗淡下去，委屈地扁了扁嘴，眼里渐渐拢起湿意，在温黎南来不及反应之际，“哇”的一声哭出来。

这哭声一下吸引了不少人注目，温黎南皱起眉忽然后悔自己方才心软解释。一旁的好友见事情超出了预想，也吓得有些手足无措：“你先别哭啊，不就是认错个人，那叔叔是凶了点，但也不会打你。叔叔带你去找警察叔叔，让他们给你找爸爸好不好？”

“不是叔叔，是爸爸。”就算是这样，小孩儿还是很坚持。

好友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朝温黎南无奈地摊了摊手。

温黎南刚准备说先将小孩儿送到服务台那边，旁边忽然出现一个女人，似乎是刚赶过来的，声音并不平稳：“默默，你怎么跑这儿来了，差点把妈妈吓死。”说着将那小孩儿拉进怀里。

见小孩儿的妈妈来了，温黎南也不打算继续在这里逗留，学校还有些事情。好友也准备起身，却还是忍不住多说了一句：“看吧，就说你认错人了。”

余之之这才注意到旁边还有人，猛地抬头看去，正准备道谢，却在看到温黎南的那一刻顿住，不自觉地站起身来，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欲言又止。

童默拉着她的衣角。那因为她的到来，渐渐止住了哭声，肩膀一抽一抽的小人儿，指着温黎南一顿一顿地说：“妈妈，你看，是爸爸，我们找到爸爸了。”

温黎南可没有心情在这里陪着他们瞎胡闹，在他准备迈步离开的那刻，突然听到一声：“温黎南！”来自女人急切的声音，果然让他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别来无恙。”余之之的语气里略带哀怨。

好友像是受到惊吓般地往旁边躲了躲，诧异地打量着两人，惊呼：“我去！温黎南，真是你儿子啊？”

温黎南瞪了好友一眼，这才打量起眼前的女人，简单的牛仔裤加T恤，齐肩的头发随意地绑在脑后，可能是因为找孩子，发丝有些凌乱，没有化妆，这能让他更好地判断，这个人——他并无印象。

“我们认识吗？”他问。

“你不认得我了？”对方似乎很惊讶，望着温黎南，片刻后忽然冷笑出声，“是真不认识，还是不想认识？当年一声不响地离开，这会儿又说起这种话来，以为装作不认识我就能把过去那些事实都抹掉？”

一旁的好友一脸震惊，以为发现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温黎南的表情因为她的话而变得凝重，他沉着声音，咬着牙一字一句道：“你在说什么？”

“呵，是我太傻，明明知道你是因为喜欢别人才离开，还对你念念不忘……我从来就没有想过来打扰你现在的生活，可你真的要做到如此地步吗？”余之之越说越难过，眼里已经蒙上了一层雾，声音也变得沉闷，却也不甘示弱地和温黎南对视着，没有半丝退却。

“你有病吧。”

“我——”余之之气结，将本被她护在身后的小孩儿拉出来，因为愤怒而变得激动，“我是有病，我要是没病的话怎么会想要为你这种人生孩子，甚至还在期盼着你要是看到了孩子，会不会稍微动容一下……”因为太过委屈，余之之一下没有控制好情绪，差点哭出来，却还是倔强地忍住了。

童默注意到母亲的变化，小手紧紧拉着她的手，柔柔的声音安慰她：“妈妈别哭，我都帮你找到爸爸了，你不要哭。”

余之之看了看童默，将他一把抱起，摸了摸他的头解释：“默默，以后不用找爸爸了，就和妈妈一起过好不好？”

“为什么，我们明明都找到爸爸了，为什么不能和他住在一起？”童默不解，眼睛瞪得很大，一点儿也不理解余之之说的话。

“可是爸爸好像不喜欢我们，你看他装作连我都不认识了，怎么还会和我们相认，我们只是被他抛弃的不重要的人……对不起，是妈妈连累了你。”

温黎南看着眼前这一大一小，阴沉的脸和外面的天气差不多，似乎马上就会迎来一场倾盆大雨。

童默听着妈妈的话，虽然不大明白，但也知道爸爸不要自己了，稍稍收住的泪水又流了起来，哭得更厉害了。余之之没想到会变成这样，顿时有些手足无措，却还是下意识地拉住温黎南的衣角。

“黎南，你真的这么狠心吗？”

“问题是，我们真的不认识。”温黎南面无表情回道，然后绕过他们头也不回地离开。好友见他离开，赶紧快步跟上，本来还想问问到底是什么情况，可是看了看温黎南的脸色，还是闭嘴的好。

童默意识到刚找到的爸爸又要离开，下意识地想去追，余之之不让，最终他只能在她怀里，哭得一抽一抽差点喘不过气来，嘴里吵着要爸爸。余之之低声安慰着他，看了看温黎南离开的方向，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