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行事稳健的银行家是令人印象深刻的典范,长期养尊处优的生活使其浑身散发着健康的光芒。他正襟危坐,整日里用不同的语调和语气说着“不”。他位于或接近金融大帝国的顶端,这些金融帝国由谨慎、精明和稳妥引领着,已经接近1900年的财富水平和声望。
他一年只说几次“是”,他的原则是只把“是”保留给那些有钱的大企业,否则会被其他银行抢了生意。他的工作是把钱借给不太需要钱的人。在萧条时期每个人都需要钱,那时他就尽量不放贷,但是通常对美国政府除外。
同样,在繁荣时期他是一个慷慨的放贷者。他也许慷慨得过了头,以至于若干年后当有不友好的委员会委员质询他当时的想法时,他竟然记不起来了。
如此这般,我相信他已将工作做到极致。长久以来,他没有受到任何指责——没有关于他的丑闻;他的账户要么没有损失,要么是慢慢减少,至少没有一下消失殆尽。当有人向他咨询投资建议时,他立马选出一些3A证券,这些证券的收益可能不是很高,但如果投资者像银行家一样富有的话,问题也不大。这种类型的投资贬值的概率很小,但也没有升值空间。如果生活成本提高,投资者会发现租房和日常开销有点紧巴巴,但他不会去找银行家。他的证券仍然维持在略低于他购买价的水平上。
一个真正稳健的银行家不会卷入疯狂的投机大潮中,他使我想起一位医生如此评论他的同行:“他的医疗知识少得可怜,以至于如果他想伤害病人都不可能。”所以他稳稳度过了1926~1928年,但不幸的是,1929年他进入了市场。他开始很谨慎,像一个老处女在房子的隐秘角落试用口红(看到那些冲动的年轻人在三年中赚得盆满钵满,再稳健的人也无法坐视了)。但他后来又抽身而出,虽然损失了一大笔钱但毕竟没有倾家荡产。他很后悔自己当初的放纵,并重新开始做回那个30年如一日的认真听且总是说“不”的自己。
几代以前弱肉强食,最初的资本积累做的是实打实的买卖,比如卖烈酒给印第安人。现在这些财富继承人彬彬有礼、呆若木鸡地坐在那里,也许他们并不像表现出来的那么愚钝。我怀疑他们也认为买卖证券是一个无聊的行当,至少为顾客买卖是这样。他们并没有向公众解释其原因,只是在能保住经营许可证的前提下能少做就少做点。
那些根基雄厚的大银行家下面是形形色色的小银行家,后者就不得不经常说“是”了。原因是理想的贷款者(那些不需要钱的人)是不会光顾他们的。他们的客户都需要钱,小银行家必须时常为他们贷款,否则就要关门大吉,而这是绝对不行的。像华尔街人一样,银行家不能允许自己什么也不干,一般的华尔街人当无利可图时可以短暂休整,然后突然发狂一样地做一单事后被证明颗粒无收的买卖。他不是一个懒惰的人。
即便生意兴隆的股票经纪人也时刻想着变成不那么赚钱的银行家,其原因令人费解,大概是社会地位的提高吧,但这是一种令人悲哀的现象。有一个股票经纪人,他经年累月积攒了大量的佣金,忽然摇身一变成了一个小银行家。他筹集了50万美元(大部分来自他和他的岳母),他把这笔钱借给一家生产和销售新型汽车燃料的工厂,其产品比汽油便宜、无味、节能,但最终事实证明只有在晴朗、无风的日子里,这种燃料才可以驱动汽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