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南京城里处处可见尸体,各类救援会的义工们就连推着小推车收敛死尸的时候都要小心翼翼地尽量避开日军行动,因为保不准什么时候,迎面而来的日本兵就会心生杀意,肆意夺取他们的性命。
以拉贝为首的南京安全区国际委员会的外国人们不断向日军抗议,他们中的许多人甚至搬上椅子坐在安全区门口,以阻止日军进来抢人。与此同时,他们不断利用各种渠道将南京城里发生的事传出去,把一副副惨绝人寰的照片发给国外各大媒体。
照片一经刊登,立马在国际上掀起极大舆论,欧美各国纷纷指责日本政府,许多民间组织也开始谴责日军暴行。更有甚者,有民众自发组织起游行示威,要求本国政府对日本进行制裁。
随着世界范围内的舆论持续发酵,东京当局不得不作出回应,要求驻守南京的日军严守军规,不得侵犯平民。日军开始有所收敛,不再公开在安全区强奸、杀人,安全区的夜晚平静了许多。
然而,在安全区外,杀戮仍在持续。白天,日军们将俘虏一批批押到水边就地处决。晚上,由于那位神出鬼没的“罗宾汉”出没,日军不敢轻易造次。
但总有人觉得厄运不会落在自己头上。
离安全区不远的一幢废弃宅子里,十来个日本兵正围着个年轻姑娘发泄兽欲,姑娘凄惨的叫声在死寂的夜里分外刺耳。那些日本兵却全然不当一回事,纷纷解开裤带在旁边候着,嘻嘻哈哈地看着姑娘挣扎,时不时还在她瘦弱的身躯上补上一脚。
突然,一个重物倒地的声音在房子内响起。在场的日本兵齐齐向声源处看去,只见站在队尾的日本兵已经倒在地上,脖子上还有个汩汩流血的小孔。
所有人都知道“罗宾汉”出现了,一时间屋子里充满叽里呱啦的叫声,日本兵们甚至连裤子都来不及提起来,就手忙脚乱地拿起武器朝四周胡乱扫射,枪声像鞭炮一样连绵不断地响起。
好几个日本兵被自己人打中手脚,倒在地上哇哇乱叫,还有的在慌乱中跌倒在地,撞得头破血流。
就这么一会儿工夫,又有几个日本兵倒在那道蓝色的怪异光线下。
有个一直躲在暗处的日本兵发现了蓝色光线的来源,正是窗户外面的一个死角,每隔一段时间就有个黑影从那里冒出来,蓝光正是从黑影手里那把造型怪异的手枪里冒出来的。
发现异常的日本兵也不声张,悄悄地给枪上膛,趁着同伴乱成粥时瞄准那个角落,当黑影再度出现,他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只听得一声闷哼,窗外有东西重重跌倒在地。
那日本兵心中一喜,知道自己已经得手,便立马从藏身处站起来,边朝外面跑边给枪上膛。
房里剩下的三四个日本兵也都听到了那声闷哼,又见到同伴跑出去,心知有情况,便立马提起裤子拉过枪就跟上去。
黑影胸部中枪,明显拖慢了逃跑的脚步,几个日本兵虽然在刚刚那场混乱里多多少少挂了彩,但都没有伤筋动骨,因此速度比黑影快得多。
枪声在空旷的街道上接二连三地响起,黑影虽然身负枪伤,但一直呈S行跑动,因此躲过了日本兵的枪击,甚至还抽空回身朝追兵开了几枪,撂倒两个追兵。
负伤加上S行跑动导致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就在日本兵以为即将抓住黑影时,他一个纵身,跃进了安全区。
三个日本兵相互对视一眼,毫不犹豫地跨过安全区的提示牌,继续朝黑影追去。
追逐过程中日本兵不敢再随意开枪,这里毕竟是安全区,一旦引来那几个外国人的注意,他们没办法跟上面交代。黑影则毫无顾忌,因为他的武器不会发出任何声音。
此消彼长之下,追兵顿时处于劣势,没过多久又一个日本兵倒地而死。
剩下的两个日本兵见势不妙,知道不能再缩手缩脚,索性拉开枪栓朝黑影射击。
碰碰两声枪响过后,黑影不但没倒下,反而三两下转进一个小巷子里没了踪影。
巷子里一片漆黑,看不清楚具体情形,不知道有没有埋伏。两个日本兵犹豫片刻,想起司令部对抓住“罗宾汉”之人的巨额赏金的诱惑,终究还是鼓起勇气追进了巷子。
胡蝶一整晚都心神不宁,杜兰德不知道又去了哪里,现在还不见回来。他最近似乎经常这样神龙见首不见尾,问起来就说是太压抑,出去走走。可这兵荒马乱的,他去哪走?再多问,他就不说话了。
如今又是不见人影,她怎么睡得着觉,索性在客厅里漫无目的地转着圈。
这间宅子位于美国教会旁边,属于安全区范围。教会里毕竟地方太小,没办法收留太多人长住。在日军不再随意进入安全区行凶后,教会里的人就把难民们分流到附近的房屋里居住。
教会的人一直默认胡蝶和杜兰德是一对,因此分房的时候也把他俩分到一间房。杜兰德自是不会反驳,胡蝶也没说什么,因为她在医院事忙,很少回来。
没想到今日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杜兰德又不在家。都快到凌晨一点了,他到底去了哪里。
两声突兀的枪响惊得胡蝶浑身一震,难道是日本鬼子又跑进安全区行凶?她忙不迭地打开院门,想探个究竟,没想到门刚打开,一个黑影就扑进来,倒在地上。
后边有两个日本兵叽里呱啦地举枪追过来,黑影在地上滚了一圈,顺势开枪,无声的光束闪过,两名日本兵中枪倒毙。
借着房里昏暗的烛光,胡蝶已然看清黑影的相貌,她惊呼出声:“阿杜!”
杜兰德捂着胸口的伤,见追兵全部倒下,才长吁一口气,对惊讶的胡蝶说到:“快把尸体藏起来!”
说完,杜兰德再也支撑不住,昏了过去。胡蝶知道轻重缓急,当下也顾不得安顿他,急急跑出门去,费力地将两具尸体拖进门。拖行过程中,她无意中看到尸体上的伤口,心中顿时如擂鼓。
原来,真相竟然是这样……
待藏匿好尸体,胡蝶才折返回来查看杜兰德的伤势。不看还好,一看把胡蝶吓一跳,他整个胸口都被鲜血染红,日本兵那枪打中了他的肺部,好在子弹已经穿胸而过,没有滞留在他体内,省去了取子弹的麻烦。
胡蝶使出吃奶的劲才把杜兰德扶上阁楼,又拿出纱布止血药给他包扎好。
包扎过程中她的手一直在发抖,阿杜竟然就是那个“罗宾汉”,他竟然就是那个让鬼子闻风丧胆的人,而自己却一直因为他的袖手旁观而怄气,与他冷战,甚至在他主动示好的时候都对他爱答不理,偶尔几次主动找他说话还都是问他消失的时候去哪里,只要他不说就立马掉头走人。
自己到底都做了什么啊!
灯光下,杜兰德缓缓醒来,第一眼就看到坐在床边泪盈于睫的胡蝶。自从上次的事后,她多久没有正眼看自己了?难道是看到他受伤才会可怜他?杜兰德心底五味杂陈。
然而还不等他说什么,胡蝶就先开了口:“阿杜,原来你就是那个刺杀鬼子的人!”
杜兰德一怔:“你……发现他们的伤口了?”
胡蝶俯下身抱住他,眼泪不断滑落:“对不起,阿杜,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个懦弱的人。”
杜兰德闷哼一声,伸出手隔开自己和胡蝶,倒抽着冷气:“胡蝶,你轻点……我……伤口疼……”
胡蝶听见他的话惊惶不已,忙把他放平:“你伤了肺部。不过……子弹穿胸而过,没有留在体内,我已经给你做了包扎。”
杜兰德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胡蝶:“看来我福大命大,暂时还死不了。”
“呸呸呸!”胡蝶白他一眼,没好气道,“什么死不死的,你肯定死不了!”
“是是是,肯定死不了。你终于理我了,我高兴还来不及,死什么死。”杜兰德笑着说。
胡蝶害羞地低下头,绞着衣角,声如蚊呐:“阿杜,对不起,是我误会了你。我爱你!”
“你说什么?”杜兰德虽然听得清清楚楚,但还是坏心眼地说,“我没听清。”
胡蝶情知他拿自己逗趣,却又不好意思再说一遍,见他似笑非笑的模样不禁又羞又恼,索性心下一横,抬头吻住他。杜兰德满脸错愕,完全没想到她会这样,随后很快勾起嘴角,慢慢加深这个吻。
美人献吻,不好好珍惜可要遭天谴,杜兰德才不想做那不解风情之人。
一吻过后,两人都是气喘吁吁,尤其是杜兰德,更是喘的跟牛一样。他本就伤在肺部,这番功夫下来,牵扯到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
胡蝶见状少不得又是一顿安抚,待他气息平稳沉沉睡去后才稍稍放心,又寻思着明日去医院拿些消炎药品回来给他,免得伤口感染。
可是——
想到地窖里那两具尸体,胡蝶的心又提了起来,鬼子定然不会善罢甘休,肯定会进入安全区搜查。她得想个让鬼子不会进屋搜查的办法,否则两人性命难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