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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货舱里的北极熊

我变成一只麻雀驮着爸爸飞进了去往机场的巴士。到达机场后,我又变身回杨歌,在国际航班的超大显示屏上找了老半天,终于找到了开往索马里的班次。多亏我运气好来得早,飞机要半个小时后才起飞。可是,该怎么混上飞机呢?如果没有爸爸,我就可以变成一只苍蝇飞进去;但是爸爸一定要跟着我,如果我变成苍蝇,就没有办法带上爸爸了。

我正着急,爸爸说:“杨歌,看左前方!”

我往左前方看去,有一男一女两个中年人朝我这边走来。

爸爸说:“他们是前往索马里的!”

我诧异地问:“爸爸,你怎么知道?连这个你都能看出来?”

爸爸说:“什么叫我能看出来?你以为我是神仙啊?你刚才看大屏幕时,他们也在看,我听他们说的。还有,那个男的说他要去一趟卫生间,等会儿他一进卫生间,你就变成他的样子走到那个女的身边,那个女的身上有两张机票,你跟她要了登机!”

我说:“那这个男的怎么办?”

我觉得这么做有些损人利己不厚道。

爸爸说:“想想被索马里海盗抓走的人质!这个男的不会有事的,最多就是延迟一些去索马里的时间。做大事者不拘小节。”

对啊,我去索马里又不是为了玩,我可是去拯救人质的,这是多么伟大光荣高尚的任务啊!

我望着那个男的远去的背影,双手合十,非常虔诚地说:“对不起,那些人质会感谢你的!”

我心里默念口诀,变身成了中年男人的模样,走到中年女人身边,说:“我们快登机吧!机票和我的身份证给我。”

中年女人紧紧地抓住我的手臂,嗲声嗲气地说:“老公,你不是说要去卫生间吗?”

听到这声音,我浑身都起鸡皮疙瘩。我接过她手中的机票和身份证,说:“我忽然间又不想去了。快走吧!”

说着,提着行李飞快往前走。中年女人一边追一边说:“哎呀,老公,不要走这么快嘛!”

我真想回头大吼一声:“拜托你,不要学十来岁的小姑娘说话好吗?”

不过,为了能够顺利登机,我只好忍了。我说:“快点,飞机要起飞了!”

其实是怕她真正的老公出现。中年女人说:“老公,时间还早呢,人家今天穿了高跟鞋,走不快嘛!”

我忍不住抱怨了一句:“谁让你穿这么高跟的鞋子!还不快走!”

我越走越快,眼看就要到登机口了,忽然间听到她哭天抢地的声音:“哎哟!好痛!”

我回头看了一下,她蹲在地上。我只好回头问:“怎么啦?”

她说:“刚刚人家的脚扭了一下!”

爸爸在我的口袋里面说:“这个人怎么这么笨,连路都走不好。”

我则焦急万分,一把拉起她:“好了,快走吧。”

那个女的站在原地就是不动:“再等一会儿,人家的脚还很痛。”

要不是我很确认自己的变身确实炉火纯青,我会怀疑是不是哪里出了什么纰漏,让她认出来了,所以给我找麻烦!

尽管我心急如焚,却也拿她没什么办法,只能暗中祈祷那个男的在厕所里待久一点。

可惜,上天总是听不到我的祈祷。我听到背后一个声音冒出来:“老婆,你怎么啦?”

那个女的一回头,嘴巴顿时张成了O形,一会儿看看我,一会儿看看那个男的:“我怎么会有两个老公?”

此话一出,爸爸在我的口袋里面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

我小声说:“还有时间笑,快想想该怎么办吧!”

爸爸说:“还能怎么办,三十六计走为上!”

我说:“那飞机……”

爸爸说:“再想办法吧!再不走,被抓到可就不好玩了。”

我正打算溜,中年男人一个箭步冲上来,抓住我的手臂:“你是谁?”

附近的警察闻声跑过来,将我们三个人包围住:“怎么回事?”

中年女人一副马上就要哭出来的样子:“刚才我老公说要去卫生间,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就出现了两个老公!”

中年男人指着我大喊冤枉:“不不不,我是真的,我也不知道他是谁。为什么长得跟我一模一样?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很可能是恐怖分子化装的!”

警察怀疑的眼光集中在了我的身上,我有点紧张起来。爸爸说:“杨歌,你也说你是真的,把水搅浑了,才好逃走。”

我安心了一点,幸好有爸爸在,要不然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指着中年男人说:“胡说八道,我才是真的!他是冒牌货,恐怖分子!”

警察的目光在我们之间游移,其中一个警察说:“你们两个都跟我们走一趟!”

我和中年男人异口同声地说:“那怎么行,我还要赶去索马里呢!”

中年女人附和道:“是啊,飞机就要起飞了!”

一个警察说:“带走!这件事情很蹊跷,真相弄清楚前,谁都甭想登机。万一你们当中有一个是恐怖分子,把飞机给炸了怎么办?”

爸爸在我口袋里面说:“杨歌,装出一副合作的样子,然后趁机逃走。”

我装得乖乖的:“走就走,反正我不是恐怖分子!”

那警察说:“合作最好!”

倒是中年男人一副被冤枉,不合作的样子,警察们的注意力马上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爸爸说:“快跑!”

我猛地往前冲。警察们愣了一下,其中三位马上追了上来,喊着:“不要跑!”“站住!”“拦住他!”

我在人群中左躲右闪,幸好机场人来人往的,要不然我早就被抓住了。

我躲在一根大柱子后面,念动口诀,变回了杨歌,靠在柱子上直喘气:“好险哪!”

还没有等我喘过气来,追我的警察们赶到了,其中一位在柱子另一边大声喊道:“现在你跑不了了吧?”

我从柱子后面出来,装出一副吃惊的样子:“你们说什么?”

警察们看到我都愣了一下,异口同声地说:“怎么是个小孩?”

我很乖巧地说:“警察叔叔好!”

一个警察问:“小朋友,你有没有看到一个中年男人跑过去?”

我点点头,随便指了一个方向:“往那里跑了!”

警察们朝我手指的方向追过去。我听到其中一个说:“一定要抓住他,十有八九是恐怖分子!”

等他们跑远了,我忍不住哈哈大笑:“恐怖分子?他们想象力真够丰富的。”

爸爸说:“好了,快想想怎么登机吧。”

就在我们一筹莫展的时候,看到来来往往的人手里都拖着行李,我灵机一动:“有了,爸爸,我可以变成一件行李,把你装在里面!”

我朝换票柜台飞奔过去,趁一位前往索马里的乘客不注意,跳到他的行李车上,变成一件行李。他也真够迷糊的,连自己多了一件行李都没有发现,就把我给托运了。乘务员往我身上贴了个标签,我随着柜台缓缓移动的履带,被送进了机场的运货车里。最后,我被扔进了飞机屁股后面的货舱里。就这样,虽然经过了一番波折,我还是顺利地登上了前往索马里的飞机。

刚进飞机时,我的感觉还不错。但是随着一件又一件的行李压到我的上面,我有些不堪重负,感觉用不了多久,我就会被压得像照片一样扁。货舱的门咣啷一声关上了,货舱里面一片黑暗,我感觉像被投进了监狱里。我念动口诀,重新变成了杨歌。我背上的行李更加的沉重,我被压得骨头都要散架了,快要喘不过气来。情急之下,我变成了一只老鼠。头顶的行李哗啦啦地倒下来,我左冲右突,防止自己被压伤,最后,我从行李的间隙钻到了货舱中间一个行李少一点的空地,念口诀恢复原形。

飞机轰隆隆起飞了。随着飞机的升高,货舱里的温度骤降。不一会儿,就变得像冰库一样冷。

这时,我突然想起,前段时间从报上看过一篇报道,说有个偷渡客钻进飞机的货舱里,想从上海飞到美国旧金山,结果被冻死了。当时我很奇怪,飞机上不是有空调吗?人怎么会被冻死?所以还特意看了一下原因:原来,飞机的货舱分两种。一种是通风的货舱,装活物,比如鸡鸭之类的,一般会开空调,不会冻死;另一种是不通风的货舱,装旅客行李和邮政物流货物之类的东西,因为不怕冻,航空公司为了节约成本,就不开空调。当飞机上了天,机外是零下五十几度的低温,货舱里温度最高也不会超过零下二十度,人在里面待的时间长了,就会被冻成冰棍。

现在,我待的地方正好是飞机不通风的货舱,冷得就像待在冰天雪地里。我不停地搓揉着自己的双手,不停地跺脚,希望能够暖和一点,但是,依然冷得要命。

我说:“爸爸,好冷啊!要不然我打开这些箱子看看,也不知有没有人带了棉袄或者羽绒服,借来穿穿?”

我检查了一下离我最近的几个箱子,发现大部分箱子都上了锁。这时候,我真希望自己拥有妙手空空的本领——电视上的神偷总是能够用一根铁丝打开世间所有的锁。

没有上锁的几个箱子里面只有薄薄的几件衣服!也难怪,索马里在非洲、赤道,从中国到那个地方,人只有减衣服没有加衣服的道理,自然不会有人带棉袄和羽绒服。我找到的薄衣服,就算全部穿上了,也解不了我眼下的燃眉之急。

找了一圈后我几乎绝望了,难道我会像报纸上说的偷渡客那样命丧于飞机货舱?

爸爸在我的口袋里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我也快被冻僵了。突然,我急中生智,念动口诀,我的手中变出了一个火焰熊熊燃烧的火把。我顿时感觉暖和多了。我正为自己的机智自鸣得意时,爸爸却在我口袋里大声喊:“快把火熄了!快!”

我说:“为什么?我可不想被冻死!”

爸爸说:“杨歌,你忘了这是什么地方了吗?这里是飞机货舱,要是行李着火的话整个飞机都会完蛋的。快把火熄了!”

说的倒也是!乘客登机时连打火机都不让带,而我现在却在飞机货物最集中的地方点火把,这实在是太危险了!

我只好将火把变没。黑暗和寒冷再次向我袭来,我浑身哆嗦,上下牙嗒嗒嗒地磕碰起来。

我颤抖着说:“爸爸,现在该怎么办?我们不能在这里等死吧?”

爸爸问:“世界上最耐寒的动物是什么?”

我说:“都什么时候了,我可没心思跟你玩知识竞赛游戏!”

爸爸却坚持让我回答他的问题。我说:“应该是北极熊吧,不对不对,听说南极更冷,那就是企鹅了。你问我这个干什么?”

爸爸慢悠悠地说:“杨歌,你不是会七十二变吗?”

我不耐烦地说:“那又怎么样?”

爸爸说:“杨歌,你的脑袋也被冻僵了吗?不会思考吗?”

这时,我才恍然大悟,对啊,我会七十二变嘛!我可以把自己变成不怕冷的动物啊!

我念动口诀,将自己变成了一只北极熊——虽然我觉得企鹅可能更耐寒,不过企鹅光溜溜的,不像北极熊有着厚厚的皮毛,一看就很温暖的样子。

变成了北极熊之后,我果然不冷了,不过却笨手笨脚的。当飞机遇到气流颠簸时,我也东倒西歪,不是撞到了这里,就是碰到了那里,再加上身躯庞大,力大无穷,货舱里的行李不是被我的身体压扁了,就是被撞塌了、撞得崩开来了,整个货舱不像我刚进来时井然有序,而是被我搞得一片狼藉。

飞机在天上飞了十几个小时。我在飞机上睡了一大觉,爸爸也藏到了我肩膀厚厚的熊毛中,和我一起呼呼大睡。飞机下降前,爸爸在我的耳边大声聒噪把我喊醒了。为了不让开舱门的人突然看到一头北极熊被吓着,我再次将自己变成一件行李。不过,这一回我躺在了其他行李压不着的最上方。

货舱的门缓缓敞开,我听到前来运货的工人诧异地议论:

“这是怎么啦?行李怎么乱七八糟的?”

“可能是飞机遇上了乱流吧!”

“检查一下有没有损坏的!”

…………

我得意地想:哈哈,不是乱流,而是一只北极熊干的好事。 IoxHP7BBObpnc3xvXSuESxdTJ4RgBhyHJ3Z+3d4/7UI8b0AbSpL72nfoP0D1n9X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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