供人破坏的大楼

从前，布斯托·阿西齐奥这个城市的小孩子到处破坏东西，让大人们很头疼。我们说的不是破坏鞋底、裤子、书包这种小东西，而是打球时打碎窗玻璃、吃饭时打破碗、喝饮料时摔破杯子。只剩几堵墙还是好的，那是因为榔头不给他们用。

家长们不知道该怎么办，也不知道该对孩子们说什么，就去找市长。

“开罚单好吗？”市长建议。

“好主意！”家长们高喊，“可以用打碎的碎片当罚款。”

幸好那个城市有很多会计，每三个人就有一个，而且个个都很会算，其中最厉害的是甘老先生。他有很多孙子，所以对碎片已经很熟悉了。他拿出纸和笔来，计算布斯托·阿西齐奥市的小孩子破坏这许许多多贵重物品所造成的损失，结果是一个相当惊人的天文数字。

“只要这笔钱的一半，”甘老会计师指出，“我们就可以盖一座随便让大家去破坏的大楼了，强迫小孩子把它砸成碎片。用这个方法如果还治不好他们的毛病，那就真的没救了。”

大家采纳了这个建议。要不了多少时间，大楼就盖好了，共有七层、九十九个房间，每个房间都摆满了家具，每件家具都摆满了装饰品，镜子和水龙头更是多得数不完。落成那天，每个小孩子都拿到一把榔头。市长摆出一个手势，大楼的大门通通打开。

可惜电视台没能及时赶到现场转播这精彩的一幕。那些亲眼看到、亲耳听到的民众都保证说，从来没见过那么浩大的声势，简直就像是第三次世界大战爆发了。小朋友们就像阿提拉国王凶猛的军队，横扫过一个又一个的房间，拿着榔头把经过的东西全都用力敲碎。那些巨响声大到整个伦巴底省都听到了，甚至还传到邻国瑞士。这些身高只和猫咪的尾巴差不多的小不点儿，站在巨无霸的柜子旁，毫不留情地把柜子捣毁，直到留下堆积如山的碎片。天真可爱的幼儿园小朋友，穿着粉红色或浅蓝色的围兜兜，卖力地把成套的咖啡具敲成细细的粉末，再抹到自己脸上。第一天结束时，已经找不到一只完整的杯子。第二天结束时，椅子已全被打得歪七扭八。第三天，孩子们开始对付墙壁，从顶楼开始敲起。没想到才来到五楼，他们就已经累得再也没有任何力气，全身沾满了灰尘，活像拿破仑那支进入沙漠的军队。他们决定放弃，于是东倒西歪地走回家，连晚饭也没吃，就一头倒在床上睡着了。到了这个地步，他们已经彻底发泄了，再也不想破坏任何东西了，而且突然变得像蝴蝶一样轻盈柔和：就算你有能耐变出一个铺满水晶玻璃杯的足球场，叫他们去那儿踢球，他们也一个杯子都不会踩碎了。

甘老会计师计算了一下，宣布这个方法让布斯托·阿西齐奥市省下的钱，超过两兆。

大楼残留下来的部分，市政府随便市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于是出现了某些提着皮革公文包、戴着眼镜的绅士，有的是法官，有的是律师，还有一些是总经理。他们带着榔头跑到这儿来，或是摧毁一面墙壁，或是拆除一座楼梯。他们很享受这种破坏东西的乐趣，而且每出一次手，就觉得自己又年轻了几岁。

他们兴冲冲地说：“与其留在家里和老婆吵架、打破烟灰缸，或是摔碎米娜阿姨送的精美餐具，还不如来这儿敲敲打打。”

为了向甘老会计师表达谢意，布斯托·阿西齐奥市送给他一枚纯银勋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