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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言

1937年和1938年,受人之托,我当起了老师。委托我的是一名交通警察的妻子,她也是位老师。我教的孩子是德国的犹太人。那时候,他们相信在意大利找到了避难所,能逃避纳粹的迫害。可惜,这个幻想只维持了短短几个月。当时,我和那些孩子一起,住在马焦雷湖附近山丘上的农庄里。每天上午7点到10点,我给孩子们上课。余下的时光,我在森林里散步,读一读陀思妥耶夫斯基 的书。那段日子是我那时经历的最美好的一段时光。我学了一点儿德语,把自己沉浸在德语书籍中,沉醉又凌乱,但很享受。

有一天,当读到诺瓦利斯 的《随笔》时,我看到这样一句话:假如我们有一门像逻辑学一样的“幻想学”,那么创作的奥秘就会被揭开!诺瓦利斯的《随笔》里,几乎到处充满了与幻想相关的东西,读来颇受启发。几个月后,我遇到了法国超现实主义学者。他们认为找到了诺瓦利斯追逐幻想的方法。曾经,超现实主义的创始人和预言者写道:未来超现实主义的技巧提不起我的兴趣。然而,与此同时,他的作家和画家朋友,却把那些技巧发展了不少。

后来,我的犹太学生离开了,他们去寻找可以避难的国家。从那时开始,我在小学教书。我不是个称职的老师。我不备课,要讲的东西全在脑子里。从印欧语言学到马克思主义,我脑子里全是课本上没有的东西。不过,我也因此不是一个无趣的老师。我给孩子们讲故事,只为了让他们觉得好玩儿,没想着影射现实或是夹杂教化的内容。那些故事是我用了些技巧编成的。

那段日子,我写了一本不起眼的小册子,名为《幻想笔记》。里面记录了我创作的故事,还讲述了它们的诞生过程。我把我发现的能够让文字和画面生动起来的技巧也记录了下来。

后来,时间尘封了它们。直到1948年前后,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开始为孩子们写作,《幻想笔记》里记录的那些东西才再次回到我的脑海中。它们为这意想不到的事业起到了积极的帮助。只是由于懒惰,加上不习惯刻板的作息,时间也很紧张,我写的东西在1962年才得以问世,发表在罗马的《晚报》上,题为《童话创作手册》,分上下两期(2月9日和2月19日)。

在这些文章中,我把自己设定为一个局外人。假想在奥运会期间,我从一个在罗马认识的日本年轻学者手中获得一份英文译文手稿,是根据诺瓦利斯1912年在斯图加特创作出版的,题为《幻想基础——童话创作的艺术》翻译的。在原创和改编作品时,我游走在严肃与滑稽之间,运用了一些简单的写作技巧。后来,我去一些学校给孩子们讲故事,回答孩子们的问题,也用的是同样的素材。总是有孩子会问及“怎么编故事”,这需要作家诚恳回答。

我再次谈到“幻想”这个话题,是在《父母报》刊登的一篇文章里。我和读者分享了一些自编“睡前故事”的小窍门(《如果奶奶发明一只猫,会怎么样?》1969年12月;《一盘子故事》1971年1月至2月;《笑话集》1971年4月)。

读者也许会厌倦这种日期的简单罗列。不过,我倒是喜欢一个个列出来,觉得它们很重要。你们可以假设,我正在玩儿一个横向心理学的游戏,名叫《快看,妈妈,我不用手也能走得很好!》。因为夸耀一些东西的时候,心里总还是美的。

1972年3月6日到10日,应政府邀请,在雷焦·艾米利亚 ,我和五十余名幼儿教师以及中小学教师进行了一系列会面。我以一种总结性的、正式的方式,介绍了我知道并运用的所有与幻想有关的技巧。

那个星期,有三件事情让我后来回忆良久,是我一生中最美好的几件事情。第一件事,是政府张贴宣传海报,告知“与幻想约会”座谈会信息,我能在城市的墙壁上,惊喜地看到那陪伴了我三十四年的字眼。第二件事,在宣传海报上,告知只接受五十人的预定,这其实已是出场人数的大半,很明显,他们是要把座谈变成授课,这对谁都没什么好处;不过,倒是营造出一种紧张的气氛——让公众认为组织者担心人满为患。第三件事是令我感到最幸福的,在主掌讨论和实验的前提下,我能有机会长时间、系统地谈论有关想象力的作用和激发想象力的技巧,并探究了向大众传播那些技巧的方式,比如说,以此作为对孩子进行语言教育的一种手段。

在那次“短暂授课”结束的时候,我收集到一篇包含五段对话的文章。这要感谢录音机的记录和打字员的辛苦。

现在的这本书是当时在雷焦·艾米利亚谈话记录稿的修订本。其实,我写这本书并不打算为“幻想”立规矩,也不想让它像“几何学”一样作为中小学教学的材料,更不是关于“幻想”和“创作”的完整理论,因为那需要更有能力、更聪明的人来完成。这也不是杂文。实际上,我也不知道它究竟是什么。它只是在谈论一些编故事的方法,一些帮助孩子们自己编故事的窍门。但谁知道不会有其他的创作办法呢?它仅仅是关于通过词汇去创作的技巧,稍作启发,并未深入。这些技巧能够很容易地被运用到其他创作形式中,一则故事可以由一个人来讲,也可以由一群人来讲,也可以变成戏剧或是木偶剧的脚本,或者发展成漫画、电影,甚至记录下来发给朋友;这些技巧也能融入各种幼儿游戏中,不过,关于这一点,本书中谈到的比较少。

我希望,这本书对那些认为想象力在教育中有一席之地的人同样有用,对相信儿童有创造力的人有用,对那些知道词汇能够拥有什么样潜能的人有用。“词汇的用途——致所有人”,我认为是一句很好的话,听起来十分民主。不是为了让所有人都成为艺术家,而是为了让所有人少背负思想的枷锁。 v+xlzyRC8J/IvqczxC8fQ6xVfV2jL/0QZbkdz9jTIhTCS6NvqSYZoRnWS4vEYNW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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