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奔仰头咆哮,它看到蛇的身躯纠缠着黑雕从天空中往下掉,黑雕拼命扑打翅膀阻止下坠。但是蛇太大了,足有四米长的躯体在黑雕身上缠了两圈,再用力勒紧。黑雕拼命挣扎,每一次用嘴都能撕开蛇的一块皮肉。
——《棕熊快跑》
昨晚,大卫卧在母虎身边睡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了还在洞穴中的小母虎,它才爬起来,拖着母虎的尸体走了。它非常迷糊,把母虎的尸体一直拖回了洞穴。然后整个一个上午,它都在睡觉,直到下午才醒来。在醒来时它再次嗅了嗅母虎的尸体,然后掉转屁股,也不理睬在一旁发愣的小母虎,离洞而去。这样,发生在洞口的事它就不知道了。
大卫在老林里晃悠着,走着,一爪一爪地踩着松软的雪地,踩得一心一意,踩得兴高采烈。直到草丛中的一群大鸨呼啦啦飞起,它才抬头向那群大鸨看,才想起该吃今天的大餐了。
大卫摇晃着脑袋,跟在大鸨后面追赶。
这种叫大鸨的飞禽,公的像家鹅那么大,只擅长短途飞行,而且无法高飞,是种群居的飞禽。大鸨群被大卫惊动,便一起在空中飞行逃命。说大鸨是在空中飞行其实也不正确,因为大鸨的飞行高度不过七八米。
大卫仰着头跟着头顶飞行的大鸨,大卫虽然头脑迷糊,但肚子饿了要吃饭可不迷糊。大卫平素猎食的食物都是大个儿的,它这会儿就盯准了大鸨中最大的那只大鸨。
无论大鸨往哪里飞,大卫都在下面跟着。那只大鸨是这群大鸨的头领,不甘心变成大卫的大餐,就啼叫三声。它用这种啼叫命令部下大鸨各自分飞,大鸨想看看这只总在“笑”的猛虎到底捉哪一只。大鸨群呼啦啦分飞开了,大卫只愣了一下,还是向个头儿最大的大鸨追来。就这样,大卫跟出去了三四里。
大鸨彻底绝望了,不停地拍打翅膀,却无法再升高,反而由八米下降到六米,然后是四米,三米……大鸨边飞逃边发出惨叫。在大鸨的记忆里,从来没有一只老虎为追捕一只飞禽跟出来这么远过,它并不知道大卫追它更多的是出于好玩儿……
大卫突然跃起,这一跃足有三米多高,冲着大鸨的尾巴就是一口。“咔”的一声,是牙齿和牙齿的碰撞之声。大卫落在地上猛甩脑袋,从它嘴巴里吐出几根大鸨的尾毛。这一口尽管没有咬中,却把大鸨吓得啼叫着向高空冲去。直冲到八米多高,大鸨的力气又用尽了,又一点点地往下降。
大卫觉得好玩儿极了,晃头摇臀地跑上去追逐。追着追着,再次一跃而起。这次大鸨有了充分准备,等到大卫再次跃起时,突然一头跌了下来。“嘭”的一声,把头插进了厚厚的雪里,只把屁股露在外面。
大卫落下来,发了一会儿愣,走过去,低下头去嗅大鸨的屁股。这时的大鸨连累带吓,屁股上又感觉到大卫鼻子里喷出的热气,一下子吓坏了,射出一股屎尿。
大卫把头一抬,没躲利索,大鸨的屎尿便射在了它的鼻子上。大卫如中招儿一般,一下子逃开,急忙用前掌把鼻子上的屎尿抹擦下来,再用鼻子嗅一嗅沾了大鸨屎尿的前掌,只吸了一下鼻子,就飞速地把头抬起来。
大卫盯着大鸨露在雪地之外的屁股,盯了好一会儿,才掉过头吸着臭烘烘的鼻子走了。大卫没了胃口,它想不到大鸨会这么臭。这么想着,大卫走了。
大鸨在雪地里挣扎出来,趴在雪地上用惊恐的眼睛四下看看,看到大卫缓缓地向远处走去,才蹦跳着往杂木丛里钻。钻进杂木丛里的大鸨刚放下心来,杂木丛中一堆浮雪突然动了。一团雪白的东西一闪,咬住了大鸨的脖子。
这一惊,大鸨魂飞魄散了。这个雪白的东西正是各种飞禽害怕的天敌——雪狐。大鸨只挣扎了几下,就被雪狐咬断了脖子拖走了。
大鸨的下场大卫既没有看到也没有听到,它在雪原上发现了一行爪印,就过去嗅了一嗅,却没有识别出这是谁的爪印。这爪印和它的爪印很像,只是小了点儿。大卫跟着这行爪印往前走,一点儿都不介意暴露自己,所有在林海雪原上的食草类动物见了它就远远地逃了。
大卫不着急也不追赶,好像只要它跟着这行脚印就能找到森林大餐似的。这行爪印很调皮,现在爪印的步子跨得大了一些,再跟下去,爪印的步子间的距离更大了,间隔足有三米。
大卫开始跑动,每一步也跨出三米,它觉得这样跟踪模仿实在有趣极了。大卫就这样跟着跟着,爪印在前方雪地上消失了。大卫找了一圈没有结果,立刻发觉上当了。可是在它抬起后腿往一棵大雪松下撒尿时,突然在树干上嗅到了那行爪印的气味。它直立起来,把前爪撑在树干上,鼻子凑上去嗅了嗅。
这一下,大卫什么都清楚了,好像它天生就能分辨出森林中的动物气味一样。现在它知道了花了大半天时间追踪的是一只西伯利亚豹,而且这只西伯利亚豹还很强壮。
大卫收回前掌放平身体,抬头望着高大的雪松想了想,才想起这片领地是它的。大卫就一棵树、一棵树挨个嗅下去,直到钻出了雪松林,才在一片雪原上发现了一大片爪印。然而,不只是西伯利亚豹的爪印,还有一种它时常追杀的动物的蹄印。这蹄印便是野猪的蹄印,而且很多,大大小小足有六七只的样子。
大卫终于找到了答案,原来这只西伯利亚豹在跟踪那群野猪。大卫恼火了,快速往前方奔去。过了一大片灌木丛,大卫就听到了野猪的号叫。
大卫没有直接冲过去,从野猪的叫声中知道,那只西伯利亚豹的行踪已经被野猪发现了。大卫想看看野猪是怎么和西伯利亚豹拼斗的,一扭头钻进灌木丛,在灌木丛中藏了起来。
很好,灌木丛中没有密实的叶子,大卫一眼就看到了那群挤在一起的野猪。那只大野猪对着一棵高大的雪松号叫。
大卫的视线上抬,看到了卧在雪松树枝上的西伯利亚豹。西伯利亚豹的吊梢眼一闪一闪射出青光。大卫愣了一愣,这是它出生以来见到的第一只西伯利亚豹,它奇怪这只豹子怎么和它长得那么像。
大卫躲在灌木丛中静观事态的发展。大野猪亮着向上弯曲的獠牙,不断仰头号叫着,好像在说:“我看到你了,你不过是只西伯利亚豹,我可不怕你。你别欺负我眼睛小,我的獠牙可锋利着呢!”
西伯利亚豹从雪松上一跃而下,伸个懒腰,缓缓地迈动健壮又灵巧的四肢,向野猪群靠去。小野猪和母野猪都惊慌地往大野猪身后躲藏。
大卫却想:看吧,这只大野猪就快逃了。这是大卫的经验之谈。就在昨天,它的一声吼啸就吓得这只大野猪先逃跑了,才给大卫和妹妹小母虎留下了大小两只野猪。这次是大卫第二次见到这只大野猪。
然而,奇怪的是,大野猪不但不逃跑,反而号叫着低头向西伯利亚豹冲去。
西伯利亚豹敏捷地一扭身,闪过了大野猪的冲击,再一扭腰纵身一跃,跃上了大野猪的背。大野猪号叫着,被西伯利亚豹的嘴巴咬上了后脖颈儿。
西伯利亚豹经常用这一招儿猎杀各种大中型食草类动物,那些马鹿、梅花鹿之类,被它这一跳到背上一口咬中就要吓瘫了,它以为大野猪也会这样。可惜它错了,大野猪后脖颈儿的皮又粗又韧,它一口下去虽使大野猪感觉到了痛,却没有咬破皮肉。
大野猪就地打了个滚儿,甩掉了西伯利亚豹。西伯利亚豹再次一扑,一口咬中了大野猪的耳朵。大野猪号叫着,将耳朵一甩。耳朵豁开了,同时也将西伯利亚豹甩了一个跟头。
西伯利亚豹的身体太轻,也就不到一百斤的重量。大野猪甩开西伯利亚豹之后,猛然冲上来一头拱了进去。西伯利亚豹刚跳起身,没有躲利索,被大野猪的长嘴拱中了左肋,就又给拱了个跟头。
西伯利亚豹想撤了,天性告诉它,对手是只浑身粘满松油石子沙土的大野猪,攻击这种野猪的致命处只有三处:一是肛门,二是咽喉,三是肚皮。可惜,这三处凭西伯利亚豹的体力和体重都办不到。
西伯利亚豹想扭头逃开,然后悄悄跟踪下去,找机会再猎杀小野猪。西伯利亚豹也感到奇怪,为什么藏身树上还被大野猪发现了呢?原来,大野猪引着野猪婆、野猪崽儿逃出虎口一路处于紧张之中,捕食了母野猪和小野猪的毕竟是三只东北虎,它没有力量与猛虎抗衡,才带头逃跑的。
大野猪慌不择路,只求离那三只猛虎越远越好。如果再和那三只猛虎碰上一两次,它相信它的野猪婆、野猪崽儿都得死在虎口里,因而大野猪就提高了警惕。在这种小心谨慎的提防中,它发觉了西伯利亚豹。
西伯利亚豹刚想逃进灌木丛,突然嗅到了大卫的气息。西伯利亚豹吃了一惊,吼一声,掉头往雪松下逃。它想逃到树上去,它可不是东北虎的对手。东北虎只要一扑扑中它,它绝对活不成了。
西伯利亚豹这一转向,正好给了大野猪攻击的机会。大野猪往前一冲,獠牙从下往上一挑,“刺”的一声,挑开了西伯利亚豹的前腿肋部的外皮。
西伯利亚豹吃痛之下稍一停顿,再次蹿到雪松树下。大野猪也随后追了过来。西伯利亚豹往树上一蹿,尾巴却被大野猪往前一扑一口咬住,往下一扯,西伯利亚豹被扯下了雪松树。
西伯利亚豹扭头舞动一对前爪,几爪就把大野猪的长脸和前肩撕了几道血口。大野猪红着眼珠,嗷嗷叫着,猛然一嘴撞中西伯利亚豹的前胸,再一用力,把西伯利亚豹撞得靠在树干上。响了几声,西伯利亚豹的胸骨碎裂开来。大野猪又把长嘴一挥一挑,左边的獠牙刺进西伯利亚豹的肚子,挑起了西伯利亚豹的整个身子。
西伯利亚豹还没死,挣扎了几下,又用嘴巴咬穿了大野猪的另一只耳朵。疼痛使大野猪又一次冒火,猛一甩头,把西伯利亚豹甩在两米开外。大野猪得意扬扬,仰头发出号叫。
西伯利亚豹挣扎着在雪地上爬行,热血已经融化了雪,只一会儿,就冻成了血冰。西伯利亚豹也爬不动了,它还活着,但被零下四十度的寒冷冻在了血冰里。也只有从西伯利亚豹痛苦的眼神里,可以看出它还活着。
大野猪走过去撕咬西伯利亚豹的身体,母野猪和小野猪都哼哼着冲过来,抢吃西伯利亚豹的内脏。西伯利亚豹终于死了,死得很干净,连毛皮都被野猪撕碎吞咽到肚子里。没办法,在冬天,什么动物都缺少食物。
大小六只野猪吃光了一只豹子还不过瘾,又把血冰吃得咔咔响。这一切都被大卫看在眼里,大卫感觉更饿了,悄悄摸过去,还是被野猪们发现了,它们只愣了一愣便开始逃跑,但大卫已经扑了出来。一只小野猪吓得在奔逃时撞上一块埋在雪里的石头,“嘭”地撞上,又“嘭”一声坐倒在雪里。小野猪晕菜了,再次往前一冲,“嘭”又撞在石上,再被反弹坐个跟头,号叫着掉过头来,却把长嘴巴顶在大卫向下低着的鼻子上,吓得再次一下子卧倒了。
大卫用前掌按住小野猪,然后卧下来,先咬断了小野猪的脖子,再撕开小野猪的肚子。吃饱了,大卫站起身来,用前掌弯转处的毛擦擦嘴角,再伸个懒腰,觉得有些困了,就转着屁股寻找可以睡一觉的地方。
找了半天,才发觉那棵大雪松下最好,雪都在雪松的枝叶上面压着砸不下来,雪松的根部没有雪。大卫走过去卧下来,很快进入了梦乡。
野猪群逃远了,大卫也没心思再去追赶,因为它已经吃饱了。
在夕阳落下的时候,三只狍子傻乎乎地从丛林里蹿出来。它们是两只大狍子一只小狍子,看样子它们是一家三口。三只狍子一路上在雪原上嗅着,在找寻草吃。可是雪下面才有草,它们看到灌木丛中有灌木的枝条从雪中探出头来,就跑过去啃那些枝条的皮。
这三只狍子都很瘦,瘦成了皮包骨。但它们没有发现正在雪松底下睡觉的大卫。大卫睡醒了,先是把耳朵扭转了个方向,听到三只狍子吃枝条的声音。大卫睁开上面那只眼睛看了一眼三只瘦狍子,觉得没胃口,就又闭上眼睛睡了。
三只狍子中的小狍子蹦跳着,跑到那块小野猪撞了两次的石头旁,看到小野猪的碎骨残皮,再有就是一颗龇牙咧嘴的野猪脑袋,脑袋上的眼睛还半睁着,似乎看着这只小狍子。小狍子惊叫起来,掉头向大狍子身边跑。
在它跑过雪松的时候,又看到睡觉的大卫。小狍子吓慌了,飞快地冲进灌木丛。两只大狍子也看到了大卫,于是三只狍子一溜烟儿在雪原上逃远了。
一群秃鹫呼啦啦飞下来,落在小野猪的残尸四周,一步步逼近小野猪的残尸,开始为小野猪“收尸”。秃鹫会把小野猪残尸上的肉吃得干干净净,它们是森林中的清洁工。
秃鹫的叫声再次惊醒了大卫。大卫站起来,看一眼秃鹫,不愿理睬它们,独自向松林深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