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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无所事事

小白龙在昨晚五点十分发现了三人小组,他就向三人小组迎了过去。他这时的位置是最右侧,距离三人小组两百米,他在草丛里隐藏起来。视频为什么一下就捕捉到了小白龙是因为他自己。那时的时间显示是五点五十八分,距离开始演习时间还有两分钟。小白龙从草丛里钻出来,把97式突击步枪挂在脖子上,对着三人小组的方向撒尿。当然,又引出了一阵笑声。

——引自《域外战场》

TX部队成立的当天下午,是各分队安排自由活动的时间。但对我来说这没有意义,因为我在反思错误,也不属于分队成员,是不能参与某个分队活动的。我在会后没去吃饭,也没回宿舍,也没和队友在一起。我担心我的队友安慰我,他们的安慰是我不能接受的。

我像一只被赶出狼群的狼,我一个人走进了丛林。我为什么走进丛林?我想干什么?我没有想,那时我的大脑里是空白的。

TX部队后山有道小山谷,小山谷里有一条小河。我完全是漫无目的地走向了这里,并看到了那条小河。

小河边的两侧是杂草区,杂草不是很高。杂草间开着烂漫的花。

我在小河边行走,在我眼里,那些花花草草也就是花花草草,草也不美丽,花也不浪漫。

在这样的环境里,我也没再反思我的错误,因为我自己认为我没有错,没有错误的我还反思什么呢?能反思出什么呢?我认为我只是不被曲政委喜欢而已。而我还认为,我当特种兵不是为了叫主管首长喜欢的,他不喜欢我又能怎么样呢?我还是我,我还当我自己。

在那一时间里,我的思维很乱,想什么毫无逻辑。那我为什么还想呢?我站住了,看着河水,河水非常清澈。我在一块青石上坐下来,把突击靴脱下来,把双脚放进水里,一丝暖洋洋的感觉从脚心升上来,很舒服。

我喜欢水,这是命中注定的。我又脱了衣服,跳到水里洗澡。可是不行,有许多蚂蟥袭击我。

我又上了岸,在腿弯处找到了一条蚂蟥,我弯下身体看着它吸血,它初时只有小片柳树叶大小,慢慢地变成了大片柳树叶,而且通体开始发红,可我并没有什么感觉,并不难受。

我用防风火柴点燃烧它,它弓了一下身子掉了下来。因为被蚂蟥吸住了不能用手抓住硬拽,那样会把蚂蟥拽断,它的头部会留在皮肤里,就会感染或发痒。

我把吸血变大的蚂蟥用军刀挑起来放在青石上晒,我坐在一边观察。蚂蟥在烈日暴晒下在青石上动。它把头部抽得又细又长又尖,然后钩住青石上的某一点,用头部带动身体向前挪。我在它挪出二十厘米时,再把它用军刀挑回原来的地方。

我挺开心,嘟囔了一句:“曲政委,你太湿了,我晒干你。”

这句话嘟囔出来我也愣了,我不应该怨恨谁。我叹口气,把蚂蟥切成两半,蚂蟥吸的血一下子流出一大摊。

我想,付少校就是蚂蟥性格的人,靠和我一起执行任务连升两级了,而且还在曲政委面前告我的状。我呢?多次完成任务多次受罚,降了又升被开玩笑。吸人血又不懂感谢人的蚂蟥们啊,我为什么会和这样的人在一起?

我心里的沮丧感升了上来,我抬手拍拍自己的脑袋。我对自己说,张知渔你应该考虑离开这里了。那么我去哪儿呢?能去哪儿呢?海军陆战队?空降部队?这些部队都有特种营或特种大队。

但是,我离开了就碰不到付少校和曲政委这样的上级了吗?就碰不上姑娘牛、鬼鸟、哈豹那样的同伴了吗?如果我在别的部队碰上了这样的人我怎么办?再要求调走吗?这是不现实的,你不喜欢的人或者不喜欢你的人哪儿都有,你都能避开吗?那是避不开的,因为逃避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

这样的问题在我脑海里沉浮,叫我不甘心又心灰意冷。我决定暂时努力做好自己的事,不争强好胜,不争第一,我沉默下去吧。我不想再受指责,我就做一个听命令不犯错也不立功的兵吧。对我来说立功没有用,他们会用我的军功平衡我的违纪行为,尽管我不认为我在战场上违过纪。但他们会找出我的错误,平衡掉我的军功。现在他们就一直这样干呢。我又这样想。

中午早就过去了。现在是下午两点钟了。我才穿上衣服,看那条蚂蟥,它已经晒成两小块干皮了。我很开心,因为能吸什么的东西,他的本来的质量总是小的,总是空洞的。

我没有饥饿的感觉,我一点儿也不饿。我离开河边往丛林里走。我抬手赶开一团飞舞在眼前的小飞虫。它们散一下,又聚一起,依旧围着我的脑袋转。这很烦人,像一群叫我烦的姑娘牛。

我打不赢它们,只好快步离开那一区域。它们追在我的身后,慢慢被我甩开了。我通过这件事想到了一个对付姑娘牛的法子,我决定不再理他,一句话也不对他说。反正我已经离开了 D分队,他是副分队长也管不着我了。

我不能直接往前走了,因为在前面的草丛里我看到了胡瑚士官和李彤彤士官,她们在釆野花。我拐个弯,从一边钻进丛林,可是,又不行了。李岚中尉和徐虎上尉居然在丛林里散步。

我猫起身来看。这两个人没有手拉手,也不是走得很近,而是李岚中尉慢步走在前面,徐虎上尉跟在后面,距离一米的样子。

我奇怪这两个人怎么不说话。我还想,徐虎也由中尉升上尉了,原来他也留在了 TX部队,那么他分到哪支分队了呢?

李岚中尉在距我藏身处不远的地方停下来,扭身看着徐虎上尉,说:“我考虑一下吧,要很久的,你有耐心等吗?”

徐虎上尉说:“等多久我都没有问题的。真的,你好好儿考虑吧,慢慢地,想好了答复我。因为在部队里,像你这么优秀又美丽的女军官不会缺人追求的。我是想了很久才鼓起勇气追求你的。”

我听明白了,原来徐虎上尉在追求李岚中尉。可是这里有个问题,李岚中尉拒绝了冯大树士官,接受了宋青山少尉,怎么又答应考虑徐虎上尉了呢?真是幽默呀,八〇后的女军官思想感情太复杂啦。

我这样想着打算悄悄离开,偷听这种话闹心。可是李岚中尉的一句话把我吸引了,我又不想走了。

李岚中尉说:“你还生张知渔的气吗?”

徐虎上尉说:“你为什么提一个不知好坏的小鬼?”

李岚中尉说:“我想起他随便说说而已。而且我听你说过小鬼在少年特种兵训练时的好多事,我感觉你在恨他。”

徐虎上尉说:“我想把小鬼弄到A分队好好儿修理他。假如在上次行动时,就是小鬼和神秘部队交手的那一次,如果他主动和我联络,我会带队去接应他,那么我就算参与战斗了,那就不是赵云带队去接应他参与战斗了,那么今天我就是A分队分队长,就不是狗屁不如的副分队长了。这一切都是我想错了张知渔,我真的看错了他。他也恨我顶了他特别行动队副队长的位置。在特别行动队我是主管作训的副队长,而这小鬼自己搞一套训练方式,有事他直接找陆队长,根本不理我,还和孙茂盛联手为难我。你说,我一手训练出来的这个小特种兵是不是忘恩负义?在少年特种兵训练时,不是我帮助他、鼓励他,他早就被淘汰回家了,也就不会有他的今天!”

我的脑袋嗡的一下,徐虎上尉如此想我,这是我万万想不到的。另一个想不到的是徐虎上尉原来是A分队副分队长。

李岚中尉说:“小鬼真的挺厉害的。我在U小队时,我知道孙茂盛队长和宋青山几个少尉都不是小鬼的对手。但我知道他没你厉害。你是他的教官,他的一切都是你教的。可是上面对他挺不公平的。还有啊,孙茂盛分队长也想把小鬼弄进C分队,却不是修理小鬼,而是想用小鬼当磨刀石磨炼C分队的战士,是利用小鬼。小鬼还是孙茂盛分队长的救命恩人呢。这人啊,没办法看透。你知道了吧?”

徐虎上尉笑了,说:“孙茂盛打什么主意瞒不了我。现在A、B、C、D四个分队,除去D分队不算,其他三个分队必然竞争。那么就目前来看,你们C分队是最弱的一个分队。孙茂盛那小子野心很大,还当过俘虏。他不甘心当最差的分队长,自然着急,那么他就需要小鬼去帮他。说实话,小鬼打仗确实有一套,他进入你们C分队,如果有任务,孙茂盛必然要小鬼带人上,那就是百分之百的一次胜利。那么孙茂盛就有了争好队长的资本了。所以把人心放在利益的天平上,是可以看透的。还有B分队的张辉副分队长,这家伙和齐大春已经向政委请求要小鬼去B分队了,他们也在小鬼身上打算盘。”

李岚中尉说:“原来我们C分队在你眼里是最差的分队呀!”

徐虎上尉说:“这是比较而说的,是我一家之言,你不必认真。”

李岚中尉说:“好的,就算是你一家之言吧。我想在小鬼这件事上,你把孙茂盛分队长的心理分析得也许对。那么你呢?你想把小鬼弄进A分队就是为了修理小鬼报你的私怨吗?没有其他的目的?徐副队,我知道你的野心更大,远远超过了孙茂盛,但也叫我对你的为人感到极为失望。我挺可怜小鬼的,尽管我不喜欢他,但我想不到,落难之中的一个小鬼居然成了三个分队都想得到的救命稻草!真是好笑。”

李規中尉转身就走。

徐虎上尉问一句:“你去哪儿?话没说完呢,我喜欢你才和你说实话的。”

李岚中尉扭身看着徐虎上尉说:“谢谢你的实话,我并不感动。我本来想考虑接受宋青山的感情,但我发现宋青山是个牛皮军人。我又想考虑接受你的感情,可我发现你还不如宋青山。他虽然爱吹牛,但他败在小鬼手下输得服气,不失大方,还像个军人。你不行,你心胸狭窄、挟恩求报,处世就不像个男人。小鬼的一切都是你训练的?都是你教的?你以为我不知道,在少年特种兵训练时你一直是女队助理教官。你是助理教官,主要训练女兵的助理教官。小鬼可是男人,和你学什么?可笑至极,再见上尉!”

李岚中尉甩手挺腰走了。

徐虎上尉帅气的脸气得铁青,咬牙切齿的样子。这时的徐虎上尉叫我感到非常陌生。但他瞄着李岚中尉的背影追过去了。

我挥手驱赶围着我的脸转的蚊子,我在想李岚中尉和徐虎上尉说的话。我不禁打了个哆嗦,我因为他们的心机感到害怕。

我完全沉浸在我的想象里,身边过来了人我都没听到。那人看到坐在草丛里的我突然叫我,我才看到是胡瑚士官举把野花站在一棵树下。

我说:“我没事。”

胡瑚士官笑了笑,说:“我知道你没事,可是你在偷听,我也在偷听,当然是不小心的偷听。这也不是谈情说爱的地方,是吧头儿?”

胡瑚士官还叫我头儿,我不好意思了。我也知道胡瑚士官也听到李岚中尉和徐虎上尉的对话了。

胡瑚士官说:“你知道吗?没有什么事情是一帆风顺的。像小船漂在小河里,总要面对急流险滩的,重要的是闯过去。我对你啊是有信心的。”

胡瑚士官又笑了,说:“听起来像不像上帝在谈大道理?”

我点点头。我不想谈这件事了,我说:“你分到哪个分队去了?”

胡瑚士官说:“你肯定想不到的,我和李彤彤分去了 A分队。刚刚的徐副队就是主管我们信息兵的头儿。唉,一个小心眼儿的上尉,不过他挺帅的。”

我说:“是的,你们徐副分队长是挺帅的,像个电影演员。那么吴小娟和石竹兰分去B分队了吧?”

胡瑚士官说:“没错,一百分。”

李彤彤士官在另一边喊胡瑚士官,胡瑚士官答应一声,又冲我说:“李岚和徐虎的对话你不能说出去,知道吗头儿?”

我说:“那当然,我也不会放在心上。”

胡瑚士官摆摆手里的野花,去和李彤彤士官会合了。李彤彤士官也冲我摆摆手里的野花。

我看着她们渐渐走远了。我在丛林里又独自转了一会儿。一个人不论干什么时间过得都慢。我头一次抱怨太阳为什么不快点儿从天边滚下大海。因为我不想回去被人问起我去哪儿了。那么我又能去哪儿呢?

我在丛林里又待了一段时间,我把TX部队西边的丛林区域都走了一遍。太阳看不到了,夕阳映红了丛林,灰白色似雾似烟的气体笼罩下来了,月亮就在西方露出来了。但是月亮弯弯的、淡淡的、似有似无的样子。

我回到部队,却不想回宿舍。那么我去哪儿呢?我信步转圈儿,我发现我进了后勤人员住的营区。我想到了冯大树士官,我问了一个吃饱了在营区溜达的餐厅人员,他告诉我冯大树士官的住处,并说冯士官在房里放毒气。我认为餐厅人员在开冯大树的玩笑就过去了。

冯大树士官的宿舍是个独立的破旧房子,隐蔽在伪装网里,挺大,有三间,房门敞开着,从门里往外冒黑烟。

冯大树士官蹲在小院里边吸烟边看那些黑烟。

我过去在冯大树士官的屁股上踢一脚。他扭头看到我,就说:“你死哪儿去了?中午怎么不在餐厅吃饭?”

我说:“我没事,这不来看你了吗?你在房里搞什么?真是毒气?”

冯大树士官说:“这不是毒气,我想研究一种特别厉害的烟幕弹。几种化学物质调出毛病了,炸了。这黑烟都冒四十分钟了,你现在进不了屋。”

冯大树说着站起来,他的身上脸上净是黑糊糊的烟雾凝固的东西。他说:“你等着,帮我看着黑烟。"冯大树士官走了,我留下来帮他看着黑烟。

过了二十分钟,冯大树士官端盆热乎乎的东西回来了,而且手脸也洗干净了。他把那盆东西给我叫我吃,我才知道是一盆鸡蛋西红柿面。

我一下感觉到饿了,便大口吃光了面条。

冯大树士官把盆接过去丢地上,说:“你看吧,明早这盆里就是一层虫子。”

我说:“太饱了,我转会儿圈儿。”

冯大树士官嘿嘿笑,说:“我陪你转圈儿吧,反正进不了屋。”

我说:“你自己住这房子?”

冯大树士官说:“当然,我平时休息时间搞研究就得有自己的研究室。”

我一下就笑了,原来这可怜的破房子是冯大树的研究室。

冯大树士官说:“你小子别笑。我带了一大堆研究器材来到这里,我就满院子找地方当研究室,就找到了这所破房子。这里以前放些破烂的军需品,我收拾了住进去就搞研究,过了没两天,齐副部队长就找来了。那家伙可不白给,在我研究室里转了转看了看,又不说话,我这心枰枰跳,怕他叫我搬出去。可是,齐副部队长突然说,你叫冯大树,我知道你搞了种净水吸管。你是我的助理,平时工作为主,不能耽误了工作,其他时间你自己解决。他说完就走了,再也没有过问这破房子的事。我就一个人住了。好吧,老弟,我碰上好上级了。”

我看着冯大树士官一脸满足的笑,就问他:“你又工作,又利用业余时间搞研究,而且是用自己的钱,搞成了可能会被技术人员拿走算他们的成果,你不觉得吃亏?不觉得苦恼吗?”

冯大树士官站住了,扭过娃娃脸看我,又抓抓头皮。他说:“老弟,事情不能那么想。那么想了就一辈子平庸了,什么事也做不成了。没错,净水吸管的事被技术室的人占去了,我就吃了大亏,我也苦恼了几天,转过劲就没事了。我看明白了,人啊都吃亏,吃亏才有所得。重要的是不能那么想,因为你想做什么是你的快乐。你快乐了就是最大的获得。”

我想了想,我只能去理解冯大树士官的这种个人的观点了。

我说:“你是个怪家伙。”

冯大树士官嘿嘿笑,说:“你也是,要不咱俩不可能投缘。我说你吧,一个特种战小天才。但是天才只有被天才理解。有太多掌握权力的人平庸,那么天才就受苦了,他不被理解啊。那么怎么办呢?天才要低下脑袋来想办法,叫平庸的人相信他是对的,平庸的人才会转变对天才的看法,围在天才的身边帮天才做事,天才就不苦恼了,他有平庸的人支持了。反过来呢,天才还是仰着脑袋不理踩平庸的人,还怪平庸的人,那么天才就孤立了,也就失去了机会,因为平庸的人是天才少不了的帮手。天才如果没有人用,还不如一个平庸的人。老弟,这是老哥我在技术室里,和技术室的家伙们打交道失败后悟出来的道理。等我有机会再一次调进技术室搞项目研究,我会改变这一切,叫他们信我,我就可以用我的思维控制他们听我的了。我是天才的事实就会被他们认同。真的,被人认同太重要了。还说你吧,少年特种兵们都认同你,愿意听你的,你才能带他们打胜仗。你说这一点重要不?”

我不能否认冯大树士官说的这一点的重要性和现实意义。我想曲政委怀疑我,付少校在怀疑中观察我,这里面有我不主动叫他们理解的原因。当然,冯大树士官说的也不完全对,因为人与人之间是存在竞争和比较心理的,还有互相间的妒忌心理。这一切单靠主动叫别人了解也是不够的。因为谁都有不论你如何表白,他都不会认同你的那种别有用心的对手。

我一时无语了。

冯大树士官的心事也不在讨论什么上了。我和他转回门口,他的研究室里的黑烟还在一个劲地冒。

我问:“怎么还在冒烟?”

冯大树士官说:“几种化学物质还在交战还在反应呗。你说我搞的这玩意儿变成烟幕弹有用吗?”

我说:“我有一个想法,你把它装在榴弹里给我弄两颗真家伙,我上战场用上就知道效果了。”

冯大树士官听了拍一下手,两只眼睛在黑暗里直闪光。

我看冯大树士官高兴,我也高兴。因为我在分享他的快乐,这就是把一个快乐变成了两个快乐。那么怨恨呢,如果任由怨恨在心里发展,就有可能由一个怨恨变成两个怨恨,变成无数个怨恨了。

在那一刻我决定不再怨恨不理解我的一些人了,好突然的这个想法。

我说:“我要回去了,我本来不想回去的。”

冯大树士官说:“不回去你能去哪儿住?我的房子现在也不能住。老弟,当小兵自然有当小兵的快乐,你体验吧。”

我想走了,但我犹豫一下还是忍不住问冯大树士官:“你还想李岚中尉吗?”

冯大树士官也许想不到我会问这种话题,他犹犹豫豫地说:“这很难不想,也很难想。算了,我还是不想了。我轻轻地挥挥衣袖,我带不走那片云彩。”

我正想告诉冯大树士官徐虎上尉在追求李岚中尉,李岚中尉在徐虎上尉和宋青山少尉之间举棋不定,可是我没说成,是精灵鸟在我身后突然笑了,把我和冯大树士官吓了一跳。

精灵鸟说:“冯士官,你不错啊,还会一句徐志摩的诗呢。”

冯大树士官说:“何止一句,徐志摩的诗我当年倒背如流。”

我却奇怪了,我没听出来冯大树士官的那句话是徐志摩的诗。我想,原来中国有个叫徐志摩的诗人。

精灵鸟说:“你厉害。那么影子鱼,我们走吧。”

我说:“你是来找我的?”

精灵鸟说:“是啊!我查房就你不在。”

我说:“那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精灵鸟说:“你忘了吗?我是丢不了的精灵鸟。我找你就能找到。”

冯大树士官嘟囔一句:“幸福啊!可我丢一年也不会有人找。走吧,老弟老妹。月上柳梢头了。”

精灵鸟说:“去你的,你和鬼魂人约黄昏后吧。这都快半夜了。”

我拍一下冯大树士官的肩膀,我说:“你加油吧,我等你的烟幕弹,不过我希望你慢点研究。弄个超赞的。”

冯大树士官说:“我明白,老弟。我要的是不鸣则已,一鸣冲天,绝不山寨。”

我和精灵鸟与冯大树士官告辞往回走,我居然不知道和精灵鸟说什么了。精灵鸟似乎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我看看营区淡淡灯光下的精灵鸟,她也看看我。她突然笑了,我也笑了。她说:“想不到你学会逃避了,是外国教官教你的吧?”

我说:“不是,外国教官不教人逃避,他们更注意责任。而我也没打算逃避。我只是想一个人安静地待一会儿。”

精灵鸟说:“可能吧,我接受这种解释。”

我说:“什么是可能吧?你别忘了,我不归你管。”

精灵鸟说:“我知道啊,但你住在D分队,就得归我管。”

我说:“这也是外国教官教你的?”

精灵鸟说:“是的,外国教官还教了,要理解你的敌人和你的对手,你才能战胜你的敌人和明白你的对手。”

我说:“你上当了,这就是孙子兵法说的知己知彼,被外国教官偷去又教给你了,你还因此佩服你的教官……”

精灵鸟突然打断我,说:“我一脸的非法建筑物你看到了吧?你怎么想的?还喜欢看吗?”

我说:“那没什么的,成长的过程罢了。你还是从前的精灵鸟,更聪明的精灵鸟。我有些怕你了。”

精灵鸟说:“是吗?那黄雀呢?你怕她吗?”

我说:“黄雀变傻了。或许这样说不对,是我和你长大了十几个月,黄雀没长大也没变化吧?但我不怕黄雀。”

精灵鸟说:“可能吧,你听到关于我和黄雀的传言了吗?就是有人传说是我出卖了黄雀的那件事,害她提前从国外回来的事。”

我说:“我听到过,但我没问黄雀,黄雀也没说。”

精灵鸟说:“那你信吗?”

我说:“我不相信,精灵鸟绝不会干那种出卖战友的事。”

精灵鸟说:“那我就安心了。我挺开心的。”

但我还是很好奇,我问:“那么,黄雀到底是怎么违纪的呢?她在国外究竟干了什么,会严重到被提前停止学习训练,被送回国又被降衔呢。你和她一起在国外受训,你知道吧,能告诉我吗?”

精灵鸟说:“我不是和黄雀在一起学习,我和八爪狐在一起学习。不过我和黄雀有约定,那件事现在我们都不能说。抱歉,影子鱼,尤其是对你更不能说。”

我想,难道黄雀在国外违纪的事和我有关?

我问:“那你什么时候可以告诉我呢?”

精灵鸟说:“等七八年之后吧。也许用不了那么长的时间。黄雀是当事人,她也许会提前告诉你。但也不一定。总之,言而总之,你相信我没有害黄雀就行了。影子鱼,能回国和你们在一起真好。我本来认为我将进人国家安全部队呢……”

精灵鸟不说话了,也加快了脚步。她和黄雀还有八爪狐到底在国外受的什么样的训练,我是不知道的。因为之前的八爪狐和黄雀都不说。现在精灵鸟也不说,那么我就不知道黄雀在国外发生的事了。至少七八年不会知道了。至于我们的战友是不是可以知道呢?我想,他们还没有我知道得多。

我说:“你在国外苦吗?”

精灵鸟说:“没有你苦。”

我叹口气,心想,精灵鸟这个家伙真是聪明。我想通过和她一点点的谈话分析出她在国外的训练情况,却叫她一句话就给封门了。我又想,这就是长大的代价吧。因为我们都是纪律部队的军人,我们之间不论公事和私事都有不能交流和言说的秘密了。这真是一种苦恼。我必须学会适应这种变化。

我说:“今天晚上的天气像大米粥。”

精灵鸟却说:“我们到了。请你记住,从现在起,你要遵守我们D分队的一切行动命令,就是我们在干什么,你就干什么。明白吗?另外,今晚你过时不归的事,我原谅你了。”

我说:“明白,精灵鸟!”

精灵鸟说:“错了,你要说明白,楚分队长。”

我立正一下,说句:“明白,楚分队长!”

精灵鸟说:“稍息,回去休息吧。”

我说:“是,楚分队长!”

而我想,我的噩梦开始了…… s+Su8GZlmSWCgFlb8/nAbg+O/Bb43/FyhPujVMWOKwdpeMmRVCv7k9DuYWLfUls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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