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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污辱事件

我想,难道黄雀的K小队也参加了和武装毒犯的实战?还没等我想明白,又一个叫我喜欢听的声音响起来,你们D小队别动,全部举手站起来。我们T小队抓你们当俘虏来了。我抬手揉搓鼻子,这个声音是蜘蛛的声音。我曾经想过,蜘蛛要是我的姐姐就好了。

——引自《终极交锋》

我们的会餐马上就要开始了,吃的东西都上桌了。各小队都坐在以往习惯的位置上。但是场面还是很乱的,大家都在谈论我们可能的去向。

姑娘牛没有回去换衣服,他只是把满头满身的泔水洗掉了,也不再对我说什么,带着某种恨意看我一眼,又看我一眼。那时我不再看八爪狐和剑眉狼了。我也不再感觉八爪狐恶心了,是我心里知道,我还是在意八爪狐的,这叫我暗生自己的气。至于姑娘牛,我根本不想理他。在我回到D小队的桌边坐下时,场面突然安静下来了,少校主教官带着教官组进来了。

我以为少校主教官首先要讲话什么的,但是这次他没有,甚至没对我们多说什么。他只是向我们宣布,我们都是少年特种兵了。二十四小时之后会通知我们的分配去向。另外,少校主教官也没对这次的“终极考核行动”作什么点评,这叫我感到失望,我想,就这样带着许多遗憾离开这里吗?看来就是这样了。还有,少校主教官也没因为姑娘牛的满身泔水问我们什么,他像是不知道发生在姑娘牛身上的事,也像是知道但又不去理睬这件事,这不像以往印象里的少校主教官了。而我又想,现在少校主教官应该是高兴的,他终于把我们都“赶”出去了,他才不会节外生枝把这次最后的会餐搞得不欢而散。要不是这样,他会像以前那样,对我们来一次严厉的叫骂的。但这样也挺好,当我离开这里之后,如果我回想起今天,回想起姑娘牛和胡教官,我会笑了……少校主教官高起来的声音打断了我的胡思乱想,他大声叫我们随便些,要像饥饿的小老虎似的多吃东西,谁想唱歌、谁想跳舞、谁想和谁较量场格斗都可以。也就是说,这个时间,想干什么都行,因为今天是个应该高兴的日子,就随便地高兴吧。以后,你们在新的纪律部队,可能就没有像今天这种自由和热闹了。再见,小屁蛋们。

然后,少校主教官居然带着教官组都走了,上尉胡教官居然没说话,最失望的应该是姑娘牛了……

我听到许多学员嗷嗷叫起来,许多学员跳起来互相击掌。我想到这就是我们大家的最后一次聚餐了,将来和许多人可能连见面的机会也没有了。我的心里不能高兴,连芭比娃娃的独舞和兰鸟的独唱也没心情欣赏,更别说老虎和飞鹰的格斗了。

这种不忍别离的心理是我要命的弱点,我从来都忍受不了别离。另外我的心里真心装进去了八爪狐,我想这真是真的,就是真的。因为在此时此刻,我的眼睛居然不想离开她,我看她的一颦一笑都比以前吸引我。可是她在此时此地的一颦一笑却不只是对我。因此,我当时就想再忍一会儿,等会餐结束后我就独自出去转转,等教官通知了我的去向,我就悄悄离开这里,和谁也不说再见,包括八爪狐。

我这样想着,深吸一口气,想使自己平静下来。我却下意识地又一次扭头瞄了眼邻桌的八爪狐,因为八爪狐也在瞄向我,但在我看她时,她却把眼睛避开我,扭下脸和坐在身边的剑眉狼脸靠近脸悄悄说了句什么,还轻声笑一声。我马上转过脸来,不去看她,可是我的目光又突然撞上了精灵鸟的目光。我就笑了一下,我知道我这次的笑会很难看。精灵鸟也笑了一下,用唇语问我:“你出去吗?”

我很想出去,马上就出去。但我又犹豫了,我又想留在大家的身边,因为以后没有和大家在一起的机会了,我就对精灵鸟轻轻摇摇头。

精灵鸟理解似的轻轻点点头……

很快,聚餐到了尾声。大家都不那么兴奋了,变化快得叫我吃惊,好像任何的快乐场合都快如闪电一样。

少校主教官和上尉胡教官在徐虎中尉的陪同下进来了。徐虎教官叫我们安静。我们都看向少校主教官,少校主教官把胸脯挺高看着我们,表示要讲话。我当时不知道别的学员会是种什么样的心理,反正我的心一下就空了,心想,终于到了结束的时候了,终于要和大家分手了。我们都安静下来,静得我周围人的呼吸声都清清楚楚听得见了,他们都紧张了。我的呼吸声也沉重了,居然比上战场还要紧张。

少校主教官扭头看看上尉胡教官,又看着我们大家,他的目光在我们的脸上扫描,而且他的脸上没有笑容,像在训练场上那种表情。这就迫使我们更加的安静,这种安静都迫使我的心生出“疼痛”的感觉了。少校主教官这家伙要干什么?不就是分配我们的去向吗?还是要突然处理姑娘牛被袭击事件。

我就扭头去看袭击了姑娘牛的小小青鸟,那一刻我挺佩服小小青鸟的,这家伙居然旁若无人地吃着一大段香肠,还咕咚咕咚地往嘴里灌“娃哈哈”,好像他已经忘了整了姑娘牛一身泔水的事了。好像全部的学员只有小小青鸟心理素质最好,因为我看不出这家伙紧张。

我们的紧张可能使少校主教官满意了,他咳了一声,提醒我们注意,然后才大声说:“在刚刚过去的考核里,你们这些小屁蛋赢了吗?回答我!”

我们所有的学员都没有回答,我们都在看着少校主教官发愣。甚至有的学员眉头皱起来也在反思,还有的学员不以为然地露出嘲笑的笑意,他们这些学员认为少校主教官这样问是没道理的,因为我从他们的脸上看出来,那些学员认为是我们打赢了马龙特种兵分队。

但我不这样想,我知道,在与马龙特种兵分队的考核较量中,光是指挥员姑娘牛被俘这一件事,就决定我们在战术上已经输了,这是无可争议的。这和后来我指挥后取得的胜利无关,这也是我在考核中的最大的遗憾。我为什么没有力争当最后一战的指挥员呢?如果我力争了,写了战术报告给上尉胡教官看了……哪怕我不要脸一点,像姑娘牛一样来一次毛遂自荐……那么这最后的考核……战争之后没有如果。我在争当指挥员这件事上想了太多我自己的事,我没敢去承担一个指挥员的责任,这和我最后接过指挥员的责任无关。这是我的错误。

因此,在少校主教官一连声的在同一个问题的问话中,我只能选择沉默,我们就是输了,失败者是没有力量敢于自我解释的。但是还有勇敢的学员,他是315“英雄”,他站起来大声说报告主教官,学员315请问主教官。请您回答,在与马龙特种兵分队的较量中,我们少年特种兵输了吗?”

我们看到少校主教官的脸色一下就又红又亮了,他不经意似的抬手抓抓耳朵,又皱皱眉头,显然不好回答315“英雄”的问题,我的周围轰然响起了笑声。但我认为这不对劲,那么少校主教官为什么突然虎头蛇尾了呢?

少校主教官抬手做个安静的手势,说:“那么好吧,小屁蛋们,我不得不承认我有点喜欢你们了。尽管这违背了我的初衷,但你们在九个月里表现得很棒,真的很棒,叫我时时刻刻有惊喜和惊讶。虽然我和你们同样不愿意承认失败,但在和马龙特种兵分队的较量中你们真的失败了,是战术失败。这挺遗憾,你们也不用不服气,也不用认为教官组胳膊肘往外拐去抬高马龙特种兵分队。不是这样,你们完全可以把你们自己当成胜利者看待。而在我心里,对和马龙特种兵分队的那场较量也是这样认为的……”

好多人叫起来,鼓起掌,他们很开心。

少校主教官打手势叫大家安静,他说:可“是,小屁蛋们。你们还要知道,自己认为的胜利,可不算真正的胜利。那怎么办呢?你们在滚蛋之前又给我出了意料之中又无可奈何的一个难题。因此,为了解决这个难题,教官组研究决定,给你们自由活动的时间做你们这一大堆自以为是的‘井底之蛙’们的奖励。下面听我的命令,各小队小组长除D小队小组长学员007留任之外,其余小组长全部解除职务。各小队成员全部自由活动,并随时待命。解散!”

我愣了,所有的学员都愣了。少校主教官和上尉胡教官他们已经走了。各餐桌的学员之间开始了议论。有些学员跳起来啊啊叫喊“不可理喻”“莫名其妙”。

但我内心之中有个声音却在对我说:你要小心了007,教官组又准备对你和D小队出招了。但我马上把这个声音从心里赶开了,我同样认为训练都结束了,是教官组在最后时刻故弄玄虚,我不认为教官组还会对我和D小队出什么招。所谓这个自由活动的时间只是离开前的等待时间而已。也是教官组想用这一招,叫我们心里紧张一下,行为注意一下,别在离开之前惹了出格的祸罢了。

我认为我这一次又算准了教官组的所谓“阴谋”,可我想不到宝贝兔也和我想的一样。这只女兔子更绝,她一下跳到椅子上,喊大家注意,听她说几句,就说几句。宝贝兔就把教官组可能的“阴谋”说了,并提醒大家要走了,留下好印象吧。

大家好像一下子都明白了少校主教官为什么突然来那么一个安排。有多名学员当场表示,我们在离开之前不会惹祸的,教官组“临甩”之前把我们又当小破孩了,真是没忘了他们是“大人”。这就没问题了,谁也没去想教官组真正的“阴谋”会是什么,会是怎么安排的,包括我在内……

我随着大家走出食堂,一种莫名其妙的伤感就涌上心头了。要走了,真的要走了吗?我的下一站会在哪儿呢?我离开身边的老虎和顺风兔,独自去了训练场;我不想和任何人说话,我想静静地待会儿,事实上我的脑袋一直在转,一直停不下来。我居然非常羡慕那些随时都可以放下压力和烦恼哈哈笑、快乐玩儿的学员。我也想随时开心,但又往往做不到。

我在沙滩上坐下来,又躺下来,望着五月的天空,天空蓝蓝的,连一片白云都没有。我眯缝了眼睛,又侧头避开阳光,我想,这时的天空蓝得挺像芭比娃娃的大眼睛。

我不知道为什么想到了芭比娃娃,事实上我偷偷想了好几个女学员和男学员。是因为我心里一直有个幻想出来的梦。

在那个梦里我长大了,是个特种兵上尉了,我带着直爽的芭比娃娃和认真的兰鸟,还有机智的精灵鸟和热烈的火鸟。当然还有调皮的顺风兔和古怪的长鼻猴。还有我不喜欢又认为是好同伙的315“英雄”,更有时而聪明时而犯傻的牛兔和老虎。也就是我们D小队的全体队员,我们去执行一个特别的任务,结果芭比娃娃和兰鸟在行动中失踪了,而我在寻找她们时被八爪狐和剑眉狼活捉了,八爪狐和剑眉狼得意扬扬的样子使我呕吐了……这就是一个不可能在现实中成真的梦。因为在我的思维里,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根本没有人可以在战场上活捉我,也没有对手可以在战场上把我打得很惨。八爪狐和剑眉狼更不行,她们做不到,永远也不具备活捉我的能力。那么,我此时此刻怎么突然想到了芭比娃娃和那个记不得在什么夜晚做的梦呢?

我把双手枕在脑后,眯缝了眼睛直视着天空,我的耳朵突然听到有人走过来,而且是好几个人的脚步声。我就知道一定是我的D小队成员们来找我了,我没起来,我也没扭头看他们,我依旧躺在沙地上看着天空。

我说现在虽然还是小组长,但那是主教官玩儿的花样,不算数的。我在自由活动,也请你们自由活动。”

芭比娃娃说:“头儿!你快得了吧。别自以为是装洒脱了,真认为你这样有多酷似的。现在夕阳快下山了,明天我们D小队可能就各奔东西了,你不来和我们一起高兴地度过最后的时光,就自己待着扮酷吧。”

我没回答,我在心里说我正在心里和你们共度最后的时光呢。我的快乐你们不懂,我的扮酷你们也不懂。

牛兔说:头“儿才不是扮酷呢。头儿一会儿就好了,头儿现在想九年后和八爪狐青岛见面的事。咱们先去准备。真的,我就理解头儿,我刚刚还想我的可儿姐了,一结束我就第一时间跑去看我可儿姐。你们都没有我可儿姐好,你们是不懂事的小丫头。”

牛兔说完就跑,好几个人都笑了,火鸟去追打牛兔,315“英雄”也上去帮忙。但我挺闹心地偷眼看他们,他们在笑声中追逐着向坦克训练场的方向去了。而且精灵鸟跑挺远了还回过头来对我打了个快点来的手势。

我的身边终于安静了。这个时候其他每个小队的队员都聚一起在搞秘密活动,他们每个人都认为这就是分别前的最后时间了。可是我真的又不这样想了,但我又说不出为什么改变了想法。我突然对少校主教官的话产生了别的想法,他只叫我一个人继续担任小组长是为了叫大家认为将有“阴谋”而产生紧张心理,然后在离开前少惹祸吗?会不会真的在这最后的时刻还有“阴谋”对付我们呢?

我的思维往可能发生的“阴谋”上想,可是我的耳朵又听到了突击靴踩沙地的声音,我留意想一下,我一下坐起来了,因为我的鼻孔里又嗔到了泔水味,这种味道告诉我,来到我身边的这个家伙是姑娘牛。

姑娘牛直接走到我的身边,没犹豫就在我身边坐下了。哧哧地吸了吸鼻子,就用手抓沙子,抓把沙子握一下,再丢掉,再抓把沙子再丢掉再抓。

我就知道,在此时此刻所有学员中的这个真正的臭家伙是有话问我,只是在装酷等我开口先问他,这个臭家伙才会玩儿先不吱声的把戏。这臭家伙以前也是这样。而我现在根本不想和他对话,他常常不当我是朋友,我干吗常常当他是朋友?我又躺下了,而且闭上了眼睛。

姑娘牛干等半天,我不理他他也就憋不住了,口气挺冲地突然问我:“你说,和马龙特种兵分队作战我的战术安排错了吗?我的战术安排真的错了吗? 007,你说我错了吗?我错在哪儿了呢?我怎么不知道我错了呢?”

我知道姑娘牛为什么问“战术”的问题,是少校主教官说我们和马龙特种兵分队战斗时“战术”上输了。这家伙就受不了了,才找我解疑惑的。他居然没听懂少校主教官说的“战术输了”是什么意思。少校主教官是指如果在战斗中,一方的指挥员被另一方俘虏,这在“战术”上就是输了。这里的“战术”不同于双方作战使用的战术,是考核中的一个考量加分的“战术分”的问题。但我不想回答,就让这头自大牛迷糊,开动自己的脑筋,别总是模仿别人。自己有了自己的战术,将来如果还敢毛遂自荐当上指挥员才能少害死战士。

可是这臭家伙却扭头看我的脸,又盯着我问一句:“睁开眼睛,别装了。是兄弟你就应该告诉我。”

这句话叫我太生气了,这家伙在模仿我的战术、在嘲笑我时,在争权夺利踩我时怎么不把我当兄弟?我一下坐起来,说:“滚你的,滚犊子。你这臭家伙在你得意时你从来看不到兄弟。不对,我刚才说错了,你有一个兄弟,还是个破女的老兄弟,你找她去问吧。滚蛋!滚犊子。”

滚犊子是句东北早年的骂人话,我爷爷常说的,叫我用到姑娘牛身上了。太赶劲太解恨了。

姑娘牛看着我愣了一下,嘟囔说:是“的,我是有个女兄弟,她是宝贝兔。将来她长大了我要她当我老婆。可是现在她也不理我了。就因为我战术不行她看不起我了吗?我的战术是一等一的精湛战术,一般智慧的人根本想不出来。不会真的不灵,那是你们这些兵太笨太蠢又不听指挥,才没把我的战术体现出来,主教官才说战术上输了。是你们这几个笨头笨脑的小组长联合起来害我成了笑话。你就是他们的头儿,你在背后使的坏,别以为我不知道,亏我一直当你是兄弟。”

我的肚皮都快被这家伙气炸了,但我忍着,我就想叫他自大自以为是下去……

姑娘牛叹口气,也躺下来。风从他那边往我这边吹,他身上的臭泔水味就往我鼻孔里钻。我能忍受他的自大和多疑,却忍不了泔水味,我说:“你臭死了,臭猪一样。我告诉你然后给我快点滚犊子,我说的你的破女的老兄弟不是宝贝兔。宝贝兔没她好,她是上尉胡教官。你有疑惑就应该找她问去。快滚犊子。”

姑娘牛说:“我现在终于知道不是我的战术不行了,我不用问任何人了。但007你说对了,上尉胡教官虽然不能是我的兄弟,但她是个绝对有魄力的女教官,还是个有超级智慧的女教官,她一看就知道我的战术是杰出的战术。她还懂得用我当指挥员。而且我还知道,你们那些弱智的家伙就因为胡教官欣赏我才一起妒忌我,才会恨我和胡教官!我看你们才是少年特种兵里的笑料,一个个全是笑料。”

我怀疑姑娘牛脑筋发烧才说这样的胡话,但我忍不住了,我说:“你说的对极了姑娘牛,我们每个人都妒忌死你了。将来你当了特种兵大元帅,八十岁退役后,睡不着觉想写少年特种兵的回忆录就这样写,我保证看完。你快滚犊子吧,我求求你了。”

我是故意这样说姑娘牛的,真想叫他赶快滚犊子,我要气死了。

姑娘牛却不肯滚犊子,他说:“还有那些阵亡的学员,他们更恨我也就更妒忌我,但我无所谓。”

我突然开心了,真的,和“神经有毛病”的人吵架挺有意思,这是我突然感觉到的,当然我并没真的把姑娘牛看成“神经有毛病的人”。我来了谈兴,我说:“你又说到了他们,很好啊!你还能想起说他们。难道你不知道?如果上一次不是考核,而是真正的战场,那么在战场上阵亡的同伴是不会恨什么人的,因为他们已经因为你的战术太精湛而阵亡了。”

姑娘牛居然说:“你说得也对,也是有一点点道理的。如果和马龙分队的战斗是真实的,那些阵亡的同伴就都是因为无法灵活运用我的战术才阵亡的。这虽然有点可惜,但就怪他们自己太笨,连指挥员的战术都不懂得运用,那就只好牺牲了。这是他们自己的原因,可不是我的战术不行。这一点,你要正确理解。当然,死去的同伴是不能再恨我的了。那么007,我凭什么会比你差。你明明连命令都不会听,也不是当少年特种兵的料,你凭什么总是认为你比我强?我一下就被俘虏了,这里有问题,为什么马龙分队不先干掉你?你明明是我甩给马龙分队白吃的那十滴蛤蟆尿。”

我站起来离姑娘牛远点,不那样不行,姑娘牛身上的泔水味太恶心了,他这个人也太恶心了。而且我虽然有了谈话的兴趣,但我回答不了姑娘牛的问题。姑娘牛也跟着我站起来,鼓起眼睛瞪着我,那表情是一副我不回答、或者我的回答他不满意,他就不会善罢甘休的样子。

我说:“至于这次考核,随你怎么想。另外我告诉你,我并不觉得我比谁强,那不是我觉得强就强得了的。在训练基地九个月,最应该得意的人不是我,是臭家伙你,瞧你,现在还在得意。”

姑娘牛脸上居然高兴了些,说:“这不用你说,这我知道。在训练基地,我的小红旗被撕掉得最少。我又是最后最大战斗的最后的指挥员,我就应该得意。可是我也是训练基地里最大的笑料。这一身泔水味就是证明,是被你们妒忌的最好的证明。影子鱼你告诉我你会恨我吗?恨我就是妒忌我,你一定会最恨我,也就会最妒忌我,将来还会最感激我。我已经建议胡教官把你送去读军校,将来你毕业了就会去陆军山地师服役,就能发挥你的特长了。你当不了少年特种兵了,这一点我和胡教官的看法一样,是英雄所见略同。你就要去读军校了,我不用你现在就感谢我。”

我能理解姑娘牛的说辞,我也知道有可能我的去向就是某所军校。我更不想就这个话题和姑娘牛进行辩解。而且说到这个话题,我发现这家伙的脑筋居然不那么“神经”了。但在我的心里,我认为我是最合格的少年特种兵,但这不能自己说,也不能指望被姑娘牛这种人认同。

我捂着鼻子打个呵欠,把姑娘牛的话当成废气呼出去。我再次坐下,又躺下来,天空上飘满白云了,一大团一大团的白云像在我的头顶开聚会似的,看上去很美。

我说:“现在的天空真像我家乡的天空,我家乡的天空总是蓝天白云。”

姑娘牛完全不那么“神经”了,他下面的话就可以证明。他也跟着我躺下来,也看着天空,说:“我家乡的天空差不多也是这样,总是蓝天白云,那是半山地半海洋气候。影子鱼,我想我们分开了我最想的人还是你。可我真不愿意在将来的特种兵小队里再出现一个你。”

我想,姑娘牛这家伙的这句话可能是心里话,不像平时装傻时说的话,也不像发“神经”自大时说的话。这家伙是个外表老实内里藏智慧又有“臆病”的人。再说他这样一个我长期的部下最后指挥了我,他能忘记我吗?

我叹口气,说:“是的,我将来也会想着你。但我的身边还会出现一个你、甚至会出现哈豹、鬼手、鬼鸟和剑眉狼。因为我走到哪里我都是影子鱼。其实我们谁又能忘记谁呢?谁又妒忌谁呢?我还知道,不论我到了什么部队,我不只是会碰上你这样的同伴,还会碰上更多的小小青鸟,以及D小队那样的伙伴。我将会很开心。”

姑娘牛嘿嘿笑起来,说:“碰上我可是你的好事,因为我一直当你是兄弟才帮你,还不妒忌你,也不记恨你。咱们不好的原因在于你,是你一直在妒忌我。可是我问你影子鱼,你知道你为什么总会碰上鬼手、鬼鸟和哈豹、剑眉狼那样的人吗?”

我在心里回想我和姑娘牛从进入训练基地到现在一起走过的日日夜夜,还有我们之间说过的话做过的事。我发现今天的姑娘牛完完全全变了一个人,当然不是指他现在满身的泔水味,而是这家伙终于暴露出了他本来的内在性格。可是也许以前的姑娘牛也是真实的姑娘牛,也许是因为经过九个月“非人”的训练,姑娘牛才变了,变得深沉和“坏心眼又自大”了。

我在回味中听姑娘牛又说:“你给了聪明的、有想法的战友太多的压力。如果那样的战友和你上了真正的战场,就是真正的敌对的血肉横飞的战场,就算次次打胜仗他们也不能高兴。如果你受伤了他们可能会丢下你,你战死了他们还会真心怀念你。”

我的额头不禁冒出了冷汗,但我想这是姑娘牛的危言耸听之词,我相信和我一起上战场的战友不会那样对我。

我想反驳姑娘牛,但我还没来得及出声,就突然听到小小青鸟用四川话叫道:“啥子?俘虏牛你个小心眼的‘锤子’,你胡说八道。”

姑娘牛不知为什么,他对小小青鸟非常恐惧,闻言一个鲤鱼打挺从沙滩上“腾”一下跳起来,抬双拳一个弓步就拉开了架子,那是想抵御小小青鸟的突然袭击。

我扭头看小小青鸟,小小青鸟的手里提着突击靴,穿着袜子的双脚已经站在我的身边了。我躺着看小小青鸟,这家伙显得挺高大的。小小青鸟居然这个样子潜过来偷听,这使我想到小小青鸟也改变性格了。

小小青鸟并不理睬姑娘牛,在我身边坐下,先把突击靴穿脚上,才对我说:“影子鱼,我担心俘虏牛对你使坏,才离开我们小队那些快乐的战友,他们在做最后的狂欢,像秋天的蚂蚱似的。我才悄悄过来帮你的。”

小小青鸟扭头看着姑娘牛说:“你滚蛋,臭人只能和臭人在一起,我和影子鱼比你臭多了,你能待在这里吗?”

姑娘牛脸色发红,瞪着小小青鸟,犹豫一下,就掉头走了。

小小青鸟盯着姑娘牛走出了沙滩,才仰面往沙滩上一躺,深吸口气,说:“臭人走了,空气清新太有营养了。”

我冲口就笑了。

小小青鸟说:影“子鱼,我观察了。从在食堂吃大餐到现在,你是第一次笑。我虽然笑了无数次,但我心里酸溜溜的,我一想到没了我的U小队,没了哥们儿你,我一点也不开心了。我不担心别的,虽然教官组还没最后通知我们去哪儿,但主教官已经说了,咱们都是少年特种兵了。这你还能不开心吗?多少臭家伙希望你被淘汰,你都挺过来了。这就应该高兴。我还想,如果你突然去对教官组说你不当少年特种兵了,之所以留到最后留到现在,就是想证明你可以通过测试,可以成为少年特种兵,现在目标达到了,你要求去读军校了,少校主教官和那些破虎臭鹰们就会自己打自己的嘴巴了,你……”

我一下就坐起来,小小青鸟说得太对了。我拍一下沙地,跳起来,说:“对啊!你提醒我了,我就这样干了。我现在就去教官组说去,看他们脸红不脸红!”

我兴奋极了,在沙滩上来回走几步,蹦跳几下。我见小小青鸟依旧躺着不起来,就抬脚踢了他的脚,说:“快!你去当我的证明人。我憋了太多委屈,在这里我没一天真正开心,为什么我非当少年特种兵呢?我不当了,快点起来!”

小小青鸟嘟囔:“你想去说你自己去说,龟儿子,我看错了你。老子我就这么躺着等你屁滚尿流地高兴地跑回来告诉我,教官们脸红了。”

我说:这“可是你提醒我的,也是叫我一下子高兴的事。我现在真的这样想了,就这样干吧。我为什么非当少年特种兵不可呢?你等着我,我很快就回来。”

小小青鸟坐起来,看着我,抬手抽了自己一个嘴巴。我知道他在责怪自己突然对我的提示。我就跑步去教官组了。

我在教官办公区碰上了上尉胡教官,她正在对姑娘牛说什么,我喊了教官好,敬个礼就想过去,因为我不打算找她,她不够级。我要找少校主教官。

胡教官却突然叫住我,说:“站住!你站好学员007。我正要叫人去找你,你自己倒跑来了。我问你,学员002遭学员污辱的事件是谁主使的?是不是你?”

上尉胡教官的问话太直接,而且已经把一次学员间的恶作剧上升到污辱事件了,而且已经认定是我主使的了。这也出乎了我的预料,我看一眼姑娘牛才知道这个臭家伙找胡教官告状来了,叫我瞧不起。

我停下立正站好,大声回答:“报告教官,我不知道发生在学员002身上的污辱事件,也不知道是什么所谓的污辱事件,更不知道什么主使人,学员007从来不会背后主使什么人干什么事件。学员002是指挥员,如果真的发生了针对学员002的污辱事件,学员002自己会很清楚,会对他私家保姆似的某个教官直接指出那个学员的。而我就是一个总是走在被淘汰边缘的学员,自顾不暇,更加不可能会有胆量去污辱一个指挥员。回答完毕,学员007请求离开。”

上尉胡教官的黑脸一下子更加严肃了,冷冰冰地看着我。我站得笔直,我不能离开,因为上尉胡教官没叫我离开。

我偷眼看姑娘牛,这家伙却是一副受了极大委屈的样子,我就想,这臭家伙真的变了。那一刻我非常鄙视姑娘牛。

上尉胡教官说:“学员007,你的心里很酸是不是?你没当上最后的指挥员很委屈是不是?你最后打赢了马龙特种兵分队就自认为了不起是一代名将了是不是?你居然把某个教官称为某个学员的‘保姆’,你好大的胆子。这样,我就可以认为,污辱事件就和你有直接关系。哼!和你没关系你自己都不信。不错,学员007你是少年特种兵了,但我依旧可以淘汰你……”

我的脸完全涨红了,九个月了,我连做梦都有人冲我喊淘汰这两个字!这两个字好像时刻跟随着我,像我身后的影子,像我脑袋上悬着的刺刀,总也甩不掉忘不掉。我知道我的嘴唇在打哆嗦,我拼命忍耐着,我想要礼貌地听胡教官把话说完,就告诉姑娘牛的“保姆”教官、这个黑脸皮老女人我要求离开了。可我又看到雪狼教官和银狐教官走出办公室的门,站在门口往这边看。雪狼教官看到我,她把双手握一起,似在替我紧张,也是暗示我忍耐。

上尉胡教官还在不停地说:“我看错了你,学员007。在你上一次被淘汰时我就不应该把你要去‘炼狱营’,你在‘炼狱营’里的豆子拣少了。现在,我问你,污辱学员002的主使人到底是谁?学员007请你老实回答。”

我咽了好几口唾液,像要把怒火也咽下去一样,但还不行,咽不下去太多怒火和委屈。我必须要说话,而且不能就这样灰头土脸地请求离开,我如果那样做了,又一次忍了就等于又背上了一个太沉重的包袱,这对我不公平,我也就不再是我自己了。我望着上尉胡教官努力冷静一下,我在心里默默地数到了二十四这个数字,但我一张嘴说话,我的声音还是发出了颤抖。

我说:“报……报告上尉胡教官,学员007收回说胡教官是学员002私家‘保姆’的话,但这是学员007真实的感觉。另外,在今天会餐前,确实发生了针对学员002的恶搞,但学员007认为那并不是什么污辱事件,而是场学员之间有原因的过火的玩笑而已。如果胡教官硬要把一次学员之间有内在原因的过火玩笑,上升成一件严重的污辱事件、硬要找出谁是主使人的话,那么学员007来提醒胡教官,污辱学员002的并不是某个学员,也没有哪位学员有能力有胆量主使其他……其他学员污辱作为指挥员的学员002。污辱学员002的就是学员002他自己和胡教官你自己,促使污辱事件发生的人也是胡教官你自己和学员002他自己。学员007请求胡教官,不要把一件污辱指挥员的重大事件扣在我们其他学员身上,我们学员太弱小,我们学员承担不起。学员007回答完毕!请求马上离开。”

上尉胡教官的眼睛一下鼓起来了,好像一只大青蛙的眼睛,而且是黑皮大青蛙的眼睛。眼睛里红丝纵横,胡教官发怒了。

但在上尉胡教官发怒之前,整个办公区都静悄悄的。我留心找少校主教官,他却没有出现。不但少校主教官没有出现,也没一个男教官出现,这叫我当时挺失望。

上尉胡教官瞪着我的眼睛渐渐恢复正常了,我想,她是教官,尽管是个有倾向有偏爱的不叫人“敬佩”的教官,她遇事也会更懂得冷静。那么我就听她怎么说吧,反正她说完,我还有话说。也许明天我就可以像个大丈夫那样离开这里了。那就是从此离开了“淘汰”这两个叫我“太太太恶心”的字眼。

上尉胡教官轻声咳了一声,问我:“学员007,你知道无故指责教官的后果吗?”

我说:“报告上尉胡教官,学员007知道,无故指责教官,学员007将被淘汰。但学员007并不是无故指责教官。因为发生了胡教官认为的污辱事件,也发生了教官随意指责学员007的事件。学员007保留随后向教官提问的权利。那么就污辱事件如果要追究前因后果的话,学员007再一次提醒胡教官应该负有责任。学员007回答完毕!请胡教官继续提问!”

从那一刻起,我知道我骑在“母老虎”的背上了。而我也知道,上尉胡教官也骑在我这头小老虎的背上了。相反的,在心里,我反而冷静下来了。因为我已经上了战场,而且是一场和上尉胡教官的“攻防遭遇雪耻战”。但我观察上尉胡教官,我发现她也冷静下来了。

上尉胡教官问我:“如果我们教官组选择了学员007你当指挥员,刚刚过去的和马龙特种兵分队的丛林战会是另一种结果吗?”

上尉胡教官问完这句话,她的嘴角咧出一股笑纹,没错,是嘲笑的笑纹。但我却找到了上尉胡教官语言中的陷阱。上尉胡教官说如果教官组选择我当指挥员,这句话就是对我下的陷阱,因为我说污辱事件的前因后果中有胡教官的责任,就是指是胡教官指定错了指挥员这一件事。如果上尉胡教官顺着我的问题往下进行,我下一句就是指责上尉胡教官是个胆小怕输没智慧没眼力才指定一头笨蛋牛当指挥员,才引出了一大堆阵亡学员的怨恨,才恶搞姑娘牛的。但是上尉胡教官在选择指挥员这个我的发难点上,把教官组拉进来了。如果我纠缠这个问题,就会变成指责一个上尉胡教官还不够,更进一步指责了教官组,也就是指责了全体教官。

我在心里笑一下,心想,这只“母老虎”真坏。我不会上你的当,我也不和你这位“一个学员的保姆教官”纠缠了。于是我说:“如果是学员007可以选择、可以独立指挥的战争,学员007在战场上可以战胜一切对手。但是,学员007来这里并不是向上尉胡教官提出什么指责的。因为那场和马龙特种兵分队的抗争已经过去了,而学员007和其他学员一样已经成为少年特种兵了。但学员007认真想了,学员007之所以待在这里,是想证明学员007自己并不比其他学员差,并没有被淘汰。因为教官们已经证明了学员007已经是一名少年特种兵了。而学员007今天正式向上尉胡教官提出来,学员007请求离开特种兵部队,请求继续求学,将来学员007会选择去海军陆战队服役,在那里将没有人可以任意对学员007说出‘淘汰’这两个沉重的字。学员007请求完毕,等待指示。”

上尉胡教官一下就愣住了,眼睛又一次鼓成了黑皮青蛙的眼睛,她把双手收在腹部互握了几下。

胡教官的这个动作我看到了,我心里对自己说,张知渔,你终于叫一个讨厌你的教官为难了,你太棒了,太好了。没人再可以淘汰你了。没人可以再用“淘汰”这两个字污辱你了。

但是我看到雪狼教官对我欣慰的笑时,我的心一下子就空了,我的少年特种兵梦想就这样结束了吗?我知道我的脸瞬间就苍白了。

银狐教官过来喊学员007向后转,跑步走,目的地训练场,自我训练一小时,然后自由活动。”

我说:“是教官!明白教官!”

我向后转,大步跑出去了…… bplHJ/XQ6JtOSUbhKS3plLW6IrKebVK9AIjCvnNMw/Vug9AtouvUqNCSRKMELHC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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