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难道黄雀的K小队也参加了和武装毒犯的实战?还没等我想明白,又一个叫我喜欢听的声音响起来,你们D小队别动,全部举手站起来。我们T小队抓你们当俘虏来了。我抬手揉搓鼻子,这个声音是蜘蛛的声音。我曾经想过,蜘蛛要是我的姐姐就好了。
——引自《终极交锋》
我们的会餐马上就要开始了,吃的东西都上桌了。各小队都坐在以往习惯的位置上。但是场面还是很乱的,大家都在谈论我们可能的去向。
姑娘牛没有回去换衣服,他只是把满头满身的泔水洗掉了,也不再对我说什么,带着某种恨意看我一眼,又看我一眼。那时我不再看八爪狐和剑眉狼了。我也不再感觉八爪狐恶心了,是我心里知道,我还是在意八爪狐的,这叫我暗生自己的气。至于姑娘牛,我根本不想理他。在我回到D小队的桌边坐下时,场面突然安静下来了,少校主教官带着教官组进来了。
我以为少校主教官首先要讲话什么的,但是这次他没有,甚至没对我们多说什么。他只是向我们宣布,我们都是少年特种兵了。二十四小时之后会通知我们的分配去向。另外,少校主教官也没对这次的“终极考核行动”作什么点评,这叫我感到失望,我想,就这样带着许多遗憾离开这里吗?看来就是这样了。还有,少校主教官也没因为姑娘牛的满身泔水问我们什么,他像是不知道发生在姑娘牛身上的事,也像是知道但又不去理睬这件事,这不像以往印象里的少校主教官了。而我又想,现在少校主教官应该是高兴的,他终于把我们都“赶”出去了,他才不会节外生枝把这次最后的会餐搞得不欢而散。要不是这样,他会像以前那样,对我们来一次严厉的叫骂的。但这样也挺好,当我离开这里之后,如果我回想起今天,回想起姑娘牛和胡教官,我会笑了……少校主教官高起来的声音打断了我的胡思乱想,他大声叫我们随便些,要像饥饿的小老虎似的多吃东西,谁想唱歌、谁想跳舞、谁想和谁较量场格斗都可以。也就是说,这个时间,想干什么都行,因为今天是个应该高兴的日子,就随便地高兴吧。以后,你们在新的纪律部队,可能就没有像今天这种自由和热闹了。再见,小屁蛋们。
然后,少校主教官居然带着教官组都走了,上尉胡教官居然没说话,最失望的应该是姑娘牛了……
我听到许多学员嗷嗷叫起来,许多学员跳起来互相击掌。我想到这就是我们大家的最后一次聚餐了,将来和许多人可能连见面的机会也没有了。我的心里不能高兴,连芭比娃娃的独舞和兰鸟的独唱也没心情欣赏,更别说老虎和飞鹰的格斗了。
这种不忍别离的心理是我要命的弱点,我从来都忍受不了别离。另外我的心里真心装进去了八爪狐,我想这真是真的,就是真的。因为在此时此刻,我的眼睛居然不想离开她,我看她的一颦一笑都比以前吸引我。可是她在此时此地的一颦一笑却不只是对我。因此,我当时就想再忍一会儿,等会餐结束后我就独自出去转转,等教官通知了我的去向,我就悄悄离开这里,和谁也不说再见,包括八爪狐。
我这样想着,深吸一口气,想使自己平静下来。我却下意识地又一次扭头瞄了眼邻桌的八爪狐,因为八爪狐也在瞄向我,但在我看她时,她却把眼睛避开我,扭下脸和坐在身边的剑眉狼脸靠近脸悄悄说了句什么,还轻声笑一声。我马上转过脸来,不去看她,可是我的目光又突然撞上了精灵鸟的目光。我就笑了一下,我知道我这次的笑会很难看。精灵鸟也笑了一下,用唇语问我:“你出去吗?”
我很想出去,马上就出去。但我又犹豫了,我又想留在大家的身边,因为以后没有和大家在一起的机会了,我就对精灵鸟轻轻摇摇头。
精灵鸟理解似的轻轻点点头……
很快,聚餐到了尾声。大家都不那么兴奋了,变化快得叫我吃惊,好像任何的快乐场合都快如闪电一样。
少校主教官和上尉胡教官在徐虎中尉的陪同下进来了。徐虎教官叫我们安静。我们都看向少校主教官,少校主教官把胸脯挺高看着我们,表示要讲话。我当时不知道别的学员会是种什么样的心理,反正我的心一下就空了,心想,终于到了结束的时候了,终于要和大家分手了。我们都安静下来,静得我周围人的呼吸声都清清楚楚听得见了,他们都紧张了。我的呼吸声也沉重了,居然比上战场还要紧张。
少校主教官扭头看看上尉胡教官,又看着我们大家,他的目光在我们的脸上扫描,而且他的脸上没有笑容,像在训练场上那种表情。这就迫使我们更加的安静,这种安静都迫使我的心生出“疼痛”的感觉了。少校主教官这家伙要干什么?不就是分配我们的去向吗?还是要突然处理姑娘牛被袭击事件。
我就扭头去看袭击了姑娘牛的小小青鸟,那一刻我挺佩服小小青鸟的,这家伙居然旁若无人地吃着一大段香肠,还咕咚咕咚地往嘴里灌“娃哈哈”,好像他已经忘了整了姑娘牛一身泔水的事了。好像全部的学员只有小小青鸟心理素质最好,因为我看不出这家伙紧张。
我们的紧张可能使少校主教官满意了,他咳了一声,提醒我们注意,然后才大声说:“在刚刚过去的考核里,你们这些小屁蛋赢了吗?回答我!”
我们所有的学员都没有回答,我们都在看着少校主教官发愣。甚至有的学员眉头皱起来也在反思,还有的学员不以为然地露出嘲笑的笑意,他们这些学员认为少校主教官这样问是没道理的,因为我从他们的脸上看出来,那些学员认为是我们打赢了马龙特种兵分队。
但我不这样想,我知道,在与马龙特种兵分队的考核较量中,光是指挥员姑娘牛被俘这一件事,就决定我们在战术上已经输了,这是无可争议的。这和后来我指挥后取得的胜利无关,这也是我在考核中的最大的遗憾。我为什么没有力争当最后一战的指挥员呢?如果我力争了,写了战术报告给上尉胡教官看了……哪怕我不要脸一点,像姑娘牛一样来一次毛遂自荐……那么这最后的考核……战争之后没有如果。我在争当指挥员这件事上想了太多我自己的事,我没敢去承担一个指挥员的责任,这和我最后接过指挥员的责任无关。这是我的错误。
因此,在少校主教官一连声的在同一个问题的问话中,我只能选择沉默,我们就是输了,失败者是没有力量敢于自我解释的。但是还有勇敢的学员,他是315“英雄”,他站起来大声说报告主教官,学员315请问主教官。请您回答,在与马龙特种兵分队的较量中,我们少年特种兵输了吗?”
我们看到少校主教官的脸色一下就又红又亮了,他不经意似的抬手抓抓耳朵,又皱皱眉头,显然不好回答315“英雄”的问题,我的周围轰然响起了笑声。但我认为这不对劲,那么少校主教官为什么突然虎头蛇尾了呢?
少校主教官抬手做个安静的手势,说:“那么好吧,小屁蛋们,我不得不承认我有点喜欢你们了。尽管这违背了我的初衷,但你们在九个月里表现得很棒,真的很棒,叫我时时刻刻有惊喜和惊讶。虽然我和你们同样不愿意承认失败,但在和马龙特种兵分队的较量中你们真的失败了,是战术失败。这挺遗憾,你们也不用不服气,也不用认为教官组胳膊肘往外拐去抬高马龙特种兵分队。不是这样,你们完全可以把你们自己当成胜利者看待。而在我心里,对和马龙特种兵分队的那场较量也是这样认为的……”
好多人叫起来,鼓起掌,他们很开心。
少校主教官打手势叫大家安静,他说:可“是,小屁蛋们。你们还要知道,自己认为的胜利,可不算真正的胜利。那怎么办呢?你们在滚蛋之前又给我出了意料之中又无可奈何的一个难题。因此,为了解决这个难题,教官组研究决定,给你们自由活动的时间做你们这一大堆自以为是的‘井底之蛙’们的奖励。下面听我的命令,各小队小组长除D小队小组长学员007留任之外,其余小组长全部解除职务。各小队成员全部自由活动,并随时待命。解散!”
我愣了,所有的学员都愣了。少校主教官和上尉胡教官他们已经走了。各餐桌的学员之间开始了议论。有些学员跳起来啊啊叫喊“不可理喻”“莫名其妙”。
但我内心之中有个声音却在对我说:你要小心了007,教官组又准备对你和D小队出招了。但我马上把这个声音从心里赶开了,我同样认为训练都结束了,是教官组在最后时刻故弄玄虚,我不认为教官组还会对我和D小队出什么招。所谓这个自由活动的时间只是离开前的等待时间而已。也是教官组想用这一招,叫我们心里紧张一下,行为注意一下,别在离开之前惹了出格的祸罢了。
我认为我这一次又算准了教官组的所谓“阴谋”,可我想不到宝贝兔也和我想的一样。这只女兔子更绝,她一下跳到椅子上,喊大家注意,听她说几句,就说几句。宝贝兔就把教官组可能的“阴谋”说了,并提醒大家要走了,留下好印象吧。
大家好像一下子都明白了少校主教官为什么突然来那么一个安排。有多名学员当场表示,我们在离开之前不会惹祸的,教官组“临甩”之前把我们又当小破孩了,真是没忘了他们是“大人”。这就没问题了,谁也没去想教官组真正的“阴谋”会是什么,会是怎么安排的,包括我在内……
我随着大家走出食堂,一种莫名其妙的伤感就涌上心头了。要走了,真的要走了吗?我的下一站会在哪儿呢?我离开身边的老虎和顺风兔,独自去了训练场;我不想和任何人说话,我想静静地待会儿,事实上我的脑袋一直在转,一直停不下来。我居然非常羡慕那些随时都可以放下压力和烦恼哈哈笑、快乐玩儿的学员。我也想随时开心,但又往往做不到。
我在沙滩上坐下来,又躺下来,望着五月的天空,天空蓝蓝的,连一片白云都没有。我眯缝了眼睛,又侧头避开阳光,我想,这时的天空蓝得挺像芭比娃娃的大眼睛。
我不知道为什么想到了芭比娃娃,事实上我偷偷想了好几个女学员和男学员。是因为我心里一直有个幻想出来的梦。
在那个梦里我长大了,是个特种兵上尉了,我带着直爽的芭比娃娃和认真的兰鸟,还有机智的精灵鸟和热烈的火鸟。当然还有调皮的顺风兔和古怪的长鼻猴。还有我不喜欢又认为是好同伙的315“英雄”,更有时而聪明时而犯傻的牛兔和老虎。也就是我们D小队的全体队员,我们去执行一个特别的任务,结果芭比娃娃和兰鸟在行动中失踪了,而我在寻找她们时被八爪狐和剑眉狼活捉了,八爪狐和剑眉狼得意扬扬的样子使我呕吐了……这就是一个不可能在现实中成真的梦。因为在我的思维里,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根本没有人可以在战场上活捉我,也没有对手可以在战场上把我打得很惨。八爪狐和剑眉狼更不行,她们做不到,永远也不具备活捉我的能力。那么,我此时此刻怎么突然想到了芭比娃娃和那个记不得在什么夜晚做的梦呢?
我把双手枕在脑后,眯缝了眼睛直视着天空,我的耳朵突然听到有人走过来,而且是好几个人的脚步声。我就知道一定是我的D小队成员们来找我了,我没起来,我也没扭头看他们,我依旧躺在沙地上看着天空。
我说现在虽然还是小组长,但那是主教官玩儿的花样,不算数的。我在自由活动,也请你们自由活动。”
芭比娃娃说:“头儿!你快得了吧。别自以为是装洒脱了,真认为你这样有多酷似的。现在夕阳快下山了,明天我们D小队可能就各奔东西了,你不来和我们一起高兴地度过最后的时光,就自己待着扮酷吧。”
我没回答,我在心里说我正在心里和你们共度最后的时光呢。我的快乐你们不懂,我的扮酷你们也不懂。
牛兔说:头“儿才不是扮酷呢。头儿一会儿就好了,头儿现在想九年后和八爪狐青岛见面的事。咱们先去准备。真的,我就理解头儿,我刚刚还想我的可儿姐了,一结束我就第一时间跑去看我可儿姐。你们都没有我可儿姐好,你们是不懂事的小丫头。”
牛兔说完就跑,好几个人都笑了,火鸟去追打牛兔,315“英雄”也上去帮忙。但我挺闹心地偷眼看他们,他们在笑声中追逐着向坦克训练场的方向去了。而且精灵鸟跑挺远了还回过头来对我打了个快点来的手势。
我的身边终于安静了。这个时候其他每个小队的队员都聚一起在搞秘密活动,他们每个人都认为这就是分别前的最后时间了。可是我真的又不这样想了,但我又说不出为什么改变了想法。我突然对少校主教官的话产生了别的想法,他只叫我一个人继续担任小组长是为了叫大家认为将有“阴谋”而产生紧张心理,然后在离开前少惹祸吗?会不会真的在这最后的时刻还有“阴谋”对付我们呢?
我的思维往可能发生的“阴谋”上想,可是我的耳朵又听到了突击靴踩沙地的声音,我留意想一下,我一下坐起来了,因为我的鼻孔里又嗔到了泔水味,这种味道告诉我,来到我身边的这个家伙是姑娘牛。
姑娘牛直接走到我的身边,没犹豫就在我身边坐下了。哧哧地吸了吸鼻子,就用手抓沙子,抓把沙子握一下,再丢掉,再抓把沙子再丢掉再抓。
我就知道,在此时此刻所有学员中的这个真正的臭家伙是有话问我,只是在装酷等我开口先问他,这个臭家伙才会玩儿先不吱声的把戏。这臭家伙以前也是这样。而我现在根本不想和他对话,他常常不当我是朋友,我干吗常常当他是朋友?我又躺下了,而且闭上了眼睛。
姑娘牛干等半天,我不理他他也就憋不住了,口气挺冲地突然问我:“你说,和马龙特种兵分队作战我的战术安排错了吗?我的战术安排真的错了吗? 007,你说我错了吗?我错在哪儿了呢?我怎么不知道我错了呢?”
我知道姑娘牛为什么问“战术”的问题,是少校主教官说我们和马龙特种兵分队战斗时“战术”上输了。这家伙就受不了了,才找我解疑惑的。他居然没听懂少校主教官说的“战术输了”是什么意思。少校主教官是指如果在战斗中,一方的指挥员被另一方俘虏,这在“战术”上就是输了。这里的“战术”不同于双方作战使用的战术,是考核中的一个考量加分的“战术分”的问题。但我不想回答,就让这头自大牛迷糊,开动自己的脑筋,别总是模仿别人。自己有了自己的战术,将来如果还敢毛遂自荐当上指挥员才能少害死战士。
可是这臭家伙却扭头看我的脸,又盯着我问一句:“睁开眼睛,别装了。是兄弟你就应该告诉我。”
这句话叫我太生气了,这家伙在模仿我的战术、在嘲笑我时,在争权夺利踩我时怎么不把我当兄弟?我一下坐起来,说:“滚你的,滚犊子。你这臭家伙在你得意时你从来看不到兄弟。不对,我刚才说错了,你有一个兄弟,还是个破女的老兄弟,你找她去问吧。滚蛋!滚犊子。”
滚犊子是句东北早年的骂人话,我爷爷常说的,叫我用到姑娘牛身上了。太赶劲太解恨了。
姑娘牛看着我愣了一下,嘟囔说:是“的,我是有个女兄弟,她是宝贝兔。将来她长大了我要她当我老婆。可是现在她也不理我了。就因为我战术不行她看不起我了吗?我的战术是一等一的精湛战术,一般智慧的人根本想不出来。不会真的不灵,那是你们这些兵太笨太蠢又不听指挥,才没把我的战术体现出来,主教官才说战术上输了。是你们这几个笨头笨脑的小组长联合起来害我成了笑话。你就是他们的头儿,你在背后使的坏,别以为我不知道,亏我一直当你是兄弟。”
我的肚皮都快被这家伙气炸了,但我忍着,我就想叫他自大自以为是下去……
姑娘牛叹口气,也躺下来。风从他那边往我这边吹,他身上的臭泔水味就往我鼻孔里钻。我能忍受他的自大和多疑,却忍不了泔水味,我说:“你臭死了,臭猪一样。我告诉你然后给我快点滚犊子,我说的你的破女的老兄弟不是宝贝兔。宝贝兔没她好,她是上尉胡教官。你有疑惑就应该找她问去。快滚犊子。”
姑娘牛说:“我现在终于知道不是我的战术不行了,我不用问任何人了。但007你说对了,上尉胡教官虽然不能是我的兄弟,但她是个绝对有魄力的女教官,还是个有超级智慧的女教官,她一看就知道我的战术是杰出的战术。她还懂得用我当指挥员。而且我还知道,你们那些弱智的家伙就因为胡教官欣赏我才一起妒忌我,才会恨我和胡教官!我看你们才是少年特种兵里的笑料,一个个全是笑料。”
我怀疑姑娘牛脑筋发烧才说这样的胡话,但我忍不住了,我说:“你说的对极了姑娘牛,我们每个人都妒忌死你了。将来你当了特种兵大元帅,八十岁退役后,睡不着觉想写少年特种兵的回忆录就这样写,我保证看完。你快滚犊子吧,我求求你了。”
我是故意这样说姑娘牛的,真想叫他赶快滚犊子,我要气死了。
姑娘牛却不肯滚犊子,他说:“还有那些阵亡的学员,他们更恨我也就更妒忌我,但我无所谓。”
我突然开心了,真的,和“神经有毛病”的人吵架挺有意思,这是我突然感觉到的,当然我并没真的把姑娘牛看成“神经有毛病的人”。我来了谈兴,我说:“你又说到了他们,很好啊!你还能想起说他们。难道你不知道?如果上一次不是考核,而是真正的战场,那么在战场上阵亡的同伴是不会恨什么人的,因为他们已经因为你的战术太精湛而阵亡了。”
姑娘牛居然说:“你说得也对,也是有一点点道理的。如果和马龙分队的战斗是真实的,那些阵亡的同伴就都是因为无法灵活运用我的战术才阵亡的。这虽然有点可惜,但就怪他们自己太笨,连指挥员的战术都不懂得运用,那就只好牺牲了。这是他们自己的原因,可不是我的战术不行。这一点,你要正确理解。当然,死去的同伴是不能再恨我的了。那么007,我凭什么会比你差。你明明连命令都不会听,也不是当少年特种兵的料,你凭什么总是认为你比我强?我一下就被俘虏了,这里有问题,为什么马龙分队不先干掉你?你明明是我甩给马龙分队白吃的那十滴蛤蟆尿。”
我站起来离姑娘牛远点,不那样不行,姑娘牛身上的泔水味太恶心了,他这个人也太恶心了。而且我虽然有了谈话的兴趣,但我回答不了姑娘牛的问题。姑娘牛也跟着我站起来,鼓起眼睛瞪着我,那表情是一副我不回答、或者我的回答他不满意,他就不会善罢甘休的样子。
我说:“至于这次考核,随你怎么想。另外我告诉你,我并不觉得我比谁强,那不是我觉得强就强得了的。在训练基地九个月,最应该得意的人不是我,是臭家伙你,瞧你,现在还在得意。”
姑娘牛脸上居然高兴了些,说:“这不用你说,这我知道。在训练基地,我的小红旗被撕掉得最少。我又是最后最大战斗的最后的指挥员,我就应该得意。可是我也是训练基地里最大的笑料。这一身泔水味就是证明,是被你们妒忌的最好的证明。影子鱼你告诉我你会恨我吗?恨我就是妒忌我,你一定会最恨我,也就会最妒忌我,将来还会最感激我。我已经建议胡教官把你送去读军校,将来你毕业了就会去陆军山地师服役,就能发挥你的特长了。你当不了少年特种兵了,这一点我和胡教官的看法一样,是英雄所见略同。你就要去读军校了,我不用你现在就感谢我。”
我能理解姑娘牛的说辞,我也知道有可能我的去向就是某所军校。我更不想就这个话题和姑娘牛进行辩解。而且说到这个话题,我发现这家伙的脑筋居然不那么“神经”了。但在我的心里,我认为我是最合格的少年特种兵,但这不能自己说,也不能指望被姑娘牛这种人认同。
我捂着鼻子打个呵欠,把姑娘牛的话当成废气呼出去。我再次坐下,又躺下来,天空上飘满白云了,一大团一大团的白云像在我的头顶开聚会似的,看上去很美。
我说:“现在的天空真像我家乡的天空,我家乡的天空总是蓝天白云。”
姑娘牛完全不那么“神经”了,他下面的话就可以证明。他也跟着我躺下来,也看着天空,说:“我家乡的天空差不多也是这样,总是蓝天白云,那是半山地半海洋气候。影子鱼,我想我们分开了我最想的人还是你。可我真不愿意在将来的特种兵小队里再出现一个你。”
我想,姑娘牛这家伙的这句话可能是心里话,不像平时装傻时说的话,也不像发“神经”自大时说的话。这家伙是个外表老实内里藏智慧又有“臆病”的人。再说他这样一个我长期的部下最后指挥了我,他能忘记我吗?
我叹口气,说:“是的,我将来也会想着你。但我的身边还会出现一个你、甚至会出现哈豹、鬼手、鬼鸟和剑眉狼。因为我走到哪里我都是影子鱼。其实我们谁又能忘记谁呢?谁又妒忌谁呢?我还知道,不论我到了什么部队,我不只是会碰上你这样的同伴,还会碰上更多的小小青鸟,以及D小队那样的伙伴。我将会很开心。”
姑娘牛嘿嘿笑起来,说:“碰上我可是你的好事,因为我一直当你是兄弟才帮你,还不妒忌你,也不记恨你。咱们不好的原因在于你,是你一直在妒忌我。可是我问你影子鱼,你知道你为什么总会碰上鬼手、鬼鸟和哈豹、剑眉狼那样的人吗?”
我在心里回想我和姑娘牛从进入训练基地到现在一起走过的日日夜夜,还有我们之间说过的话做过的事。我发现今天的姑娘牛完完全全变了一个人,当然不是指他现在满身的泔水味,而是这家伙终于暴露出了他本来的内在性格。可是也许以前的姑娘牛也是真实的姑娘牛,也许是因为经过九个月“非人”的训练,姑娘牛才变了,变得深沉和“坏心眼又自大”了。
我在回味中听姑娘牛又说:“你给了聪明的、有想法的战友太多的压力。如果那样的战友和你上了真正的战场,就是真正的敌对的血肉横飞的战场,就算次次打胜仗他们也不能高兴。如果你受伤了他们可能会丢下你,你战死了他们还会真心怀念你。”
我的额头不禁冒出了冷汗,但我想这是姑娘牛的危言耸听之词,我相信和我一起上战场的战友不会那样对我。
我想反驳姑娘牛,但我还没来得及出声,就突然听到小小青鸟用四川话叫道:“啥子?俘虏牛你个小心眼的‘锤子’,你胡说八道。”
姑娘牛不知为什么,他对小小青鸟非常恐惧,闻言一个鲤鱼打挺从沙滩上“腾”一下跳起来,抬双拳一个弓步就拉开了架子,那是想抵御小小青鸟的突然袭击。
我扭头看小小青鸟,小小青鸟的手里提着突击靴,穿着袜子的双脚已经站在我的身边了。我躺着看小小青鸟,这家伙显得挺高大的。小小青鸟居然这个样子潜过来偷听,这使我想到小小青鸟也改变性格了。
小小青鸟并不理睬姑娘牛,在我身边坐下,先把突击靴穿脚上,才对我说:“影子鱼,我担心俘虏牛对你使坏,才离开我们小队那些快乐的战友,他们在做最后的狂欢,像秋天的蚂蚱似的。我才悄悄过来帮你的。”
小小青鸟扭头看着姑娘牛说:“你滚蛋,臭人只能和臭人在一起,我和影子鱼比你臭多了,你能待在这里吗?”
姑娘牛脸色发红,瞪着小小青鸟,犹豫一下,就掉头走了。
小小青鸟盯着姑娘牛走出了沙滩,才仰面往沙滩上一躺,深吸口气,说:“臭人走了,空气清新太有营养了。”
我冲口就笑了。
小小青鸟说:影“子鱼,我观察了。从在食堂吃大餐到现在,你是第一次笑。我虽然笑了无数次,但我心里酸溜溜的,我一想到没了我的U小队,没了哥们儿你,我一点也不开心了。我不担心别的,虽然教官组还没最后通知我们去哪儿,但主教官已经说了,咱们都是少年特种兵了。这你还能不开心吗?多少臭家伙希望你被淘汰,你都挺过来了。这就应该高兴。我还想,如果你突然去对教官组说你不当少年特种兵了,之所以留到最后留到现在,就是想证明你可以通过测试,可以成为少年特种兵,现在目标达到了,你要求去读军校了,少校主教官和那些破虎臭鹰们就会自己打自己的嘴巴了,你……”
我一下就坐起来,小小青鸟说得太对了。我拍一下沙地,跳起来,说:“对啊!你提醒我了,我就这样干了。我现在就去教官组说去,看他们脸红不脸红!”
我兴奋极了,在沙滩上来回走几步,蹦跳几下。我见小小青鸟依旧躺着不起来,就抬脚踢了他的脚,说:“快!你去当我的证明人。我憋了太多委屈,在这里我没一天真正开心,为什么我非当少年特种兵呢?我不当了,快点起来!”
小小青鸟嘟囔:“你想去说你自己去说,龟儿子,我看错了你。老子我就这么躺着等你屁滚尿流地高兴地跑回来告诉我,教官们脸红了。”
我说:这“可是你提醒我的,也是叫我一下子高兴的事。我现在真的这样想了,就这样干吧。我为什么非当少年特种兵不可呢?你等着我,我很快就回来。”
小小青鸟坐起来,看着我,抬手抽了自己一个嘴巴。我知道他在责怪自己突然对我的提示。我就跑步去教官组了。
我在教官办公区碰上了上尉胡教官,她正在对姑娘牛说什么,我喊了教官好,敬个礼就想过去,因为我不打算找她,她不够级。我要找少校主教官。
胡教官却突然叫住我,说:“站住!你站好学员007。我正要叫人去找你,你自己倒跑来了。我问你,学员002遭学员污辱的事件是谁主使的?是不是你?”
上尉胡教官的问话太直接,而且已经把一次学员间的恶作剧上升到污辱事件了,而且已经认定是我主使的了。这也出乎了我的预料,我看一眼姑娘牛才知道这个臭家伙找胡教官告状来了,叫我瞧不起。
我停下立正站好,大声回答:“报告教官,我不知道发生在学员002身上的污辱事件,也不知道是什么所谓的污辱事件,更不知道什么主使人,学员007从来不会背后主使什么人干什么事件。学员002是指挥员,如果真的发生了针对学员002的污辱事件,学员002自己会很清楚,会对他私家保姆似的某个教官直接指出那个学员的。而我就是一个总是走在被淘汰边缘的学员,自顾不暇,更加不可能会有胆量去污辱一个指挥员。回答完毕,学员007请求离开。”
上尉胡教官的黑脸一下子更加严肃了,冷冰冰地看着我。我站得笔直,我不能离开,因为上尉胡教官没叫我离开。
我偷眼看姑娘牛,这家伙却是一副受了极大委屈的样子,我就想,这臭家伙真的变了。那一刻我非常鄙视姑娘牛。
上尉胡教官说:“学员007,你的心里很酸是不是?你没当上最后的指挥员很委屈是不是?你最后打赢了马龙特种兵分队就自认为了不起是一代名将了是不是?你居然把某个教官称为某个学员的‘保姆’,你好大的胆子。这样,我就可以认为,污辱事件就和你有直接关系。哼!和你没关系你自己都不信。不错,学员007你是少年特种兵了,但我依旧可以淘汰你……”
我的脸完全涨红了,九个月了,我连做梦都有人冲我喊淘汰这两个字!这两个字好像时刻跟随着我,像我身后的影子,像我脑袋上悬着的刺刀,总也甩不掉忘不掉。我知道我的嘴唇在打哆嗦,我拼命忍耐着,我想要礼貌地听胡教官把话说完,就告诉姑娘牛的“保姆”教官、这个黑脸皮老女人我要求离开了。可我又看到雪狼教官和银狐教官走出办公室的门,站在门口往这边看。雪狼教官看到我,她把双手握一起,似在替我紧张,也是暗示我忍耐。
上尉胡教官还在不停地说:“我看错了你,学员007。在你上一次被淘汰时我就不应该把你要去‘炼狱营’,你在‘炼狱营’里的豆子拣少了。现在,我问你,污辱学员002的主使人到底是谁?学员007请你老实回答。”
我咽了好几口唾液,像要把怒火也咽下去一样,但还不行,咽不下去太多怒火和委屈。我必须要说话,而且不能就这样灰头土脸地请求离开,我如果那样做了,又一次忍了就等于又背上了一个太沉重的包袱,这对我不公平,我也就不再是我自己了。我望着上尉胡教官努力冷静一下,我在心里默默地数到了二十四这个数字,但我一张嘴说话,我的声音还是发出了颤抖。
我说:“报……报告上尉胡教官,学员007收回说胡教官是学员002私家‘保姆’的话,但这是学员007真实的感觉。另外,在今天会餐前,确实发生了针对学员002的恶搞,但学员007认为那并不是什么污辱事件,而是场学员之间有原因的过火的玩笑而已。如果胡教官硬要把一次学员之间有内在原因的过火玩笑,上升成一件严重的污辱事件、硬要找出谁是主使人的话,那么学员007来提醒胡教官,污辱学员002的并不是某个学员,也没有哪位学员有能力有胆量主使其他……其他学员污辱作为指挥员的学员002。污辱学员002的就是学员002他自己和胡教官你自己,促使污辱事件发生的人也是胡教官你自己和学员002他自己。学员007请求胡教官,不要把一件污辱指挥员的重大事件扣在我们其他学员身上,我们学员太弱小,我们学员承担不起。学员007回答完毕!请求马上离开。”
上尉胡教官的眼睛一下鼓起来了,好像一只大青蛙的眼睛,而且是黑皮大青蛙的眼睛。眼睛里红丝纵横,胡教官发怒了。
但在上尉胡教官发怒之前,整个办公区都静悄悄的。我留心找少校主教官,他却没有出现。不但少校主教官没有出现,也没一个男教官出现,这叫我当时挺失望。
上尉胡教官瞪着我的眼睛渐渐恢复正常了,我想,她是教官,尽管是个有倾向有偏爱的不叫人“敬佩”的教官,她遇事也会更懂得冷静。那么我就听她怎么说吧,反正她说完,我还有话说。也许明天我就可以像个大丈夫那样离开这里了。那就是从此离开了“淘汰”这两个叫我“太太太恶心”的字眼。
上尉胡教官轻声咳了一声,问我:“学员007,你知道无故指责教官的后果吗?”
我说:“报告上尉胡教官,学员007知道,无故指责教官,学员007将被淘汰。但学员007并不是无故指责教官。因为发生了胡教官认为的污辱事件,也发生了教官随意指责学员007的事件。学员007保留随后向教官提问的权利。那么就污辱事件如果要追究前因后果的话,学员007再一次提醒胡教官应该负有责任。学员007回答完毕!请胡教官继续提问!”
从那一刻起,我知道我骑在“母老虎”的背上了。而我也知道,上尉胡教官也骑在我这头小老虎的背上了。相反的,在心里,我反而冷静下来了。因为我已经上了战场,而且是一场和上尉胡教官的“攻防遭遇雪耻战”。但我观察上尉胡教官,我发现她也冷静下来了。
上尉胡教官问我:“如果我们教官组选择了学员007你当指挥员,刚刚过去的和马龙特种兵分队的丛林战会是另一种结果吗?”
上尉胡教官问完这句话,她的嘴角咧出一股笑纹,没错,是嘲笑的笑纹。但我却找到了上尉胡教官语言中的陷阱。上尉胡教官说如果教官组选择我当指挥员,这句话就是对我下的陷阱,因为我说污辱事件的前因后果中有胡教官的责任,就是指是胡教官指定错了指挥员这一件事。如果上尉胡教官顺着我的问题往下进行,我下一句就是指责上尉胡教官是个胆小怕输没智慧没眼力才指定一头笨蛋牛当指挥员,才引出了一大堆阵亡学员的怨恨,才恶搞姑娘牛的。但是上尉胡教官在选择指挥员这个我的发难点上,把教官组拉进来了。如果我纠缠这个问题,就会变成指责一个上尉胡教官还不够,更进一步指责了教官组,也就是指责了全体教官。
我在心里笑一下,心想,这只“母老虎”真坏。我不会上你的当,我也不和你这位“一个学员的保姆教官”纠缠了。于是我说:“如果是学员007可以选择、可以独立指挥的战争,学员007在战场上可以战胜一切对手。但是,学员007来这里并不是向上尉胡教官提出什么指责的。因为那场和马龙特种兵分队的抗争已经过去了,而学员007和其他学员一样已经成为少年特种兵了。但学员007认真想了,学员007之所以待在这里,是想证明学员007自己并不比其他学员差,并没有被淘汰。因为教官们已经证明了学员007已经是一名少年特种兵了。而学员007今天正式向上尉胡教官提出来,学员007请求离开特种兵部队,请求继续求学,将来学员007会选择去海军陆战队服役,在那里将没有人可以任意对学员007说出‘淘汰’这两个沉重的字。学员007请求完毕,等待指示。”
上尉胡教官一下就愣住了,眼睛又一次鼓成了黑皮青蛙的眼睛,她把双手收在腹部互握了几下。
胡教官的这个动作我看到了,我心里对自己说,张知渔,你终于叫一个讨厌你的教官为难了,你太棒了,太好了。没人再可以淘汰你了。没人可以再用“淘汰”这两个字污辱你了。
但是我看到雪狼教官对我欣慰的笑时,我的心一下子就空了,我的少年特种兵梦想就这样结束了吗?我知道我的脸瞬间就苍白了。
银狐教官过来喊学员007向后转,跑步走,目的地训练场,自我训练一小时,然后自由活动。”
我说:“是教官!明白教官!”
我向后转,大步跑出去了……
我叹口气,想,算了,真正的消息这里可能没有,明天见到上尉胡教官就清楚了。我咬了一口烤野猪肉,才发现是精灵鸟咬掉一口的。我又看精灵鸟,她和黄雀还有蜘蛛聚在一起,你一口我一口她一口在咬同一块野猪肉。我在心里叫一声,这只鸟的处世“功夫”炉火纯青了。
——引自《终极交锋》
我一口气跑到训练场上,我对着教官说出了最想说的话,最解恨的话,我应该高兴,可是我却不能高兴。我真的不再把少年特种兵当成我的理想了吗?而我已经成为一名少年特种兵了,我一定要放弃吗?我不能确定了,也不想再想这个问题,我已经把我的底牌翻给教官看了,就顺其自然吧。
我想了一想,就做四百米越障的训练。我的手里没有枪,那没关系,就空手跑越障,我喜欢越障训练,以后可能不会经常越障了。一堆学员看到我在空手跑越障,他们不以为然,也就不太在意我,因为他们认为我在玩儿。有几个学员还对我喊,别趴下啊影子鱼。来来往往几个来回跑过,我的动作慢下来,我的后面噔噔追来两个家伙,我看一眼,是牛兔和顺风兔。
这两只兔子追上我,牛兔说:“头儿,咱们等你老半天了,晚上的野餐马上就开始了,她们女生出钱安排咱们男生,说是感谢咱们男生对她们的帮助。火鸟和精灵鸟出钱多已经破产了,兰鸟没出钱,她早就破产了。头儿,你别玩儿了,你怎么还玩儿这个?”
顺风兔对牛兔说:“你懂什么,头儿这是在回味。咱们离开后就没可能再回来玩儿了。牛就是牛,成了兔子还是笨牛。你没救了。”
牛兔抓抓脑门儿,想回击顺风兔,却想不出什么厉害的话说,就憋住了。那一刻我就想牛兔是练铁头功把脑袋练傻了。但我不能停下,我是在受罚。可是又被顺风兔扯住胳膊没办法再跑越障,我就甩开顺风兔,我原地做举枪跳蹲的动作。手里没有枪,做这个动作更显得幽默。
顺风兔看着我似乎也不理解了,也抬手抓脑袋。但这家伙眼珠转几转,就对发呆的牛兔打个袭击的手势,并又用手势告诉牛兔我的脑袋坏掉了,马上开始袭击。这两只兔子突然冲上来,一个抓住我的左臂,一个抓住我的右臂,大力地夹住我就带我往坦克训练场那边走。
牛兔说:“头儿,你别乱动,我和顺风兔带你去看精灵鸟。精灵鸟要说你的脑袋真坏了我俩再带你找军医。这是在帮你。”
我不能不说话了,我说:“等会儿,你们放手。我没事,我是在受罚呢,还有三十二分钟才结束呢。”
牛兔愣了一下,放了手。顺风兔也放开手,歪着脑袋看我继续举枪跳蹲。
顺风兔突然说:“不对呀!现在是自由活动时间,头儿你为什么会受罚?头儿会主动找什么毛病然后再整一次最后的受罚留作纪念吗?”
牛兔说:是“啊!莫名其妙呀!但也有可能,头儿脑袋里的思维与众不同,完全可能自己找罚当纪念的。在这九个月里,头儿是被处罚最多的学员。马上就离开这里了,再多一次受罚,对头儿来说可能才是完美的结局。”
牛兔和顺风兔在替我受罚找可以理解的理由,我又不想告诉他们受罚的真相。我想受罚时间一到,我就和我D小队的伙伴们聚最后的晚餐。这时,我就没想到,也绝对想不到会发生什么事件。在当时也许该着会发生这个事件,好像这个事件事先等在那里准备好发生似的。
牛兔和顺风兔无聊地站在一边等着我,刚刚过了也就几分钟,姑娘牛就晃悠悠地走过来了。这时小小青鸟也从沙滩场地那里走了过来。这家伙坐在沙滩上看我独自受罚有一会儿了,看到姑娘牛过来他才跟过来的。这四个事件主角像事先被导演安排好进场表演似的,先后集中在了我的身边。
牛兔首先看一眼姑娘牛,咧开大嘴大声地吸了一口气,又用鼻子使劲透出那口气,就来了一段长篇大论,这叫我挺吃惊的。牛兔说:“真臭,太臭了。俘虏牛指挥员你好啊,我听说你改代号了,叫了‘姑娘猪’,我一点儿都不喜欢你的新代号,我也不信,臭猪哪有笨牛好。可是我现在信了,不信不行,你现在就是一种猪味。我就喜欢你的新代号了,你别急啊,一会儿我带你去吃泔水。你先忍耐着等一会儿吧,好泔水是不怕晚的,越臭你越喜欢,没错吧?”
姑娘牛瞪一眼牛兔。我又理解姑娘牛为什么穿着泔水味的衣服到处晃了,他是用这种方式向教官们诉苦。这家伙是不甘心教官们没处罚袭击他的小小青鸟和其他学员。而现在,他没理睬牛兔,却大声对我喊:“学员007受罚偷懒,加罚一千个俯卧撑,三十分钟后开始。”
顺风兔和牛兔都愣了,互相看看好像才明白我真是在受罚,而且是姑娘牛在处罚我。这是这个事件的导火索。
顺风兔和牛兔还没作出反应,小小青鸟嘎一声就笑了,说:“太好了。再过一小时五分钟,泔水就更臭了,那时的泔水才对‘姑娘猪’的胃口。影子鱼你憋好大号成全他吧,到时别忘了把你的大号加泔水里。”
姑娘牛也许想起他的一身泔水就是小小青鸟整的,也许还想起了和小小青鸟之间的什么旧有怨恨。他恼火了,大叫一声,一晃身就扑向了小小青鸟。
小小青鸟却不作正面交锋,这也是小小青鸟一贯对姑娘牛的招数。他嘎地笑一声,双脚弹簧似的起跳,一个打转就躲到顺风兔的身后去了。
顺风兔就面对了扑过来的姑娘牛。让人吃惊的是,顺风兔突然对着姑娘牛的脸喷泉似的喷出一大口黏稠的唾液,唾液像液体炮弹似的拍在姑娘牛的鼻子上。姑娘牛抹一把脸上的唾液,抓在手里看看,又一甩,把满手唾液甩向顺风兔的脸。
顺风兔早有准备,把脸一歪,进步侧身,用出了我教他的半招缠打,用手肘直接顶中了姑娘牛的右边肋骨,这一下顺风兔用了大力,姑娘牛疼得大叫一声,腰软了一下,但他太强壮了,又一下挺直了腰。这时,牛兔早已溜到了姑娘牛的身后,他在姑娘牛挺直腰时,突然大力拍了姑娘牛屁股一掌,挺响的一声。
姑娘牛屁股遭到袭击,吓了他一跳。他猛然回身用左拳后扫反击,但他击空了。他的脑袋扭过来就看见牛兔的大脑门儿猛地撞过来,砰一声顶在他的脑门儿上,这一下姑娘牛眼前突然发黑,双脚离开地面摔了个仰面朝天。
牛兔用手乒乒乓乓地拍拍自己的脑门儿,看着倒地的姑娘牛,对我说:头“儿,我的铁头功练成了,功夫老深了。”
小小青鸟笑嘻嘻冲牛兔跷起大拇指,牛兔把大脑门儿扬得挺高,扬扬得意像个打赢了擂台的“美国拳击冠军”。
顺风兔却突然喊一声:“你这家伙干吗还不起来,等教官来告状吗?你这家伙变得这么坏了吗?快起来。”
顺风兔抬脚踢姑娘牛的屁股,躺在地上的姑娘牛哼哼几声,努力抬下头,又松劲放下脑袋不动了,但姑娘牛的嘴在嘟囔:“星星,全是……星……星……”
顺风兔说:那“你多躺会儿,像躺在指挥员的行军床上等着舒舒服服吃泔水,我可告诉你,那不能急,但我保证泔水管够。”
我没去理睬他们的胡闹,在当时也想不到这次胡闹将会产生什么严重的后果。我依然在举枪跳蹲,而且离开他们四个人挺远了。可是过了大约三四分钟,顺风兔突然大声喊了:“头儿,你快来,不行了,‘姑娘猪’不行了。”
我听顺风兔的语气紧张,不像开玩笑,就掉头跑过去。牛兔的声音也响起来:“这家伙……妈呀!他翻白眼了!”
小小青鸟喊:“别动别动,快叫军医!”
我醒悟过来,用了“美国飞人”的奔跑速度跑去找来了军医……
这个突然的事件发生了,这不能说是谁有意的,因为学员之间常常有些小打小闹,早就习以为常了。因此这个事件本身并没有什么,并不是“敌我矛盾”。而且姑娘牛并没因伤死去。
军医赶来时姑娘牛已经昏迷了,军医给姑娘牛作了急救,这家伙慢慢苏醒了。我和小小青鸟、顺风兔、牛兔把姑娘牛抬到医务室。接着就由训练基地的直升机把姑娘牛运去了省军区医院。
军医告诉我们四个还聚一起发呆的人,凭他的诊断,姑娘牛虽很危险,但救护及时不至于出现严重意外。那为什么姑娘牛会昏迷呢,原因是姑娘牛脑袋里面的血管壁外面长了个血管瘤。受创后那个瘤子活动了,压迫了血管才会出现昏迷的现象。只要动个小手术,把那个瘤子切了就没事了。
军医的话叫我比较安心了。顺风兔和小小青鸟也比较安心了。
但牛兔却不能安心,一个劲儿地在自责。军医听牛兔一个劲儿地嘟囔,有点失去耐心了,就告诉牛兔,如果不是牛兔那一脑门儿顶的正是地方,还发现不了姑娘牛脑袋里的瘤子呢,那东西会越长越大,越大越不好治。你这笨小子等于变相帮助了姑娘牛。
军医虽然这么耐心地解说,但牛兔还是不能安心,一连问军医,姑娘牛会不会发生意外中的意外,直升机没飞到省医院机械出了故障从天空掉下来怎么办?要是没油了在空中起火爆炸了怎么办?就算没掉下来没起火没爆炸被天空上的小鸟撞上直升机也能出意外,那样姑娘牛就死定了。
军医终于恼火了,指着牛兔的脑门儿大声命令我把这个笨小子带出去罚站三个小时,不许说话不许动。我想,这是牛兔自找的。
但我在处罚牛兔的同时,也处罚了小小青鸟、顺风兔和我自己,我们四个人都在训练场罚站了三个小时,参加我们D小队的野外聚餐自然没戏了。
罚站之后,晚饭时间早就过了,外出野餐的、瞎跑的各小队学员早就回来了,也就都知道姑娘牛的事了。这个事件之大居然掩盖了我要求不当少年特种兵的事,我感觉挺失败的。
小小青鸟仰头望着爬上树梢的新月叹了一口气。那是在我们罚站之后,他说:我“现在想,我对姑娘牛太过分了,尽管我对他一直是自卫还击,但我也太过分了。我还想,明天我们可能都被淘汰了。为啥子嘛,为什么不能再忍最后一小口气呢,就差一小口气就过去了,连少年特种兵的臂章都没能摸一下,九个月的苦头白吃了,这一下又要重新找起点了。”
小小青鸟的话使我们都沉默了。牛兔扁扁嘴拍拍大脑门儿要哭了。而我想,我真的想放弃成为少年特种兵吗?我心里的酸楚感翻出来了,但这不是可以后悔的事。我这样安慰自己。
我说:我“的东西都寄回家了,明天寄我自己吧。这九个月像一连串的噩梦一样。这个过程我体会了许多东西,我很自豪了。”
顺风兔说:我“不后悔,决不后悔。下次少年特种兵特训时我从头再来。有什么可怕的?发生这样的事情姑娘牛和教官都有责任。现在,头儿,我的肚子饿了,咱们吃什么呢?”
我们几个学员说着话,进了宿舍楼,在宿舍楼梯间分手。小小青鸟回他的“小鸟堂”,我和顺风兔、牛兔回我们的“鱼舍”。
蚂蚱从“昆虫世界”的门里探出脑袋看我们,咧嘴笑笑,说:“影子鱼就是厉害,不动声色就把俘虏牛送回老家了。你影子鱼是个大‘英雄’啊。”蚂蚱说出大“英雄”三个字时是拖着长音发着颤音唱出来的。那语气里充满了嘲笑。
我早就想到姑娘牛事件会落到我的头上,这和以前一样,所以并不在意蚂蚱的嘲笑。可是顺风兔却恼了,抬腿冲了过去,蚂蚱一下缩回脑袋把门关上了。顺风兔还是起脚踹了门。“昆虫世界”里的人在哈哈笑。
顺风兔还要踹门,我把顺风兔叫回来,我们上了二楼,却看到“鱼舍”的门是敞开的。所有D小队的男女学员都坐在“鱼舍”里面,一个个脸色紧的像一群等待审问犯人的法官。
牛兔首先在“鱼舍”门口犹豫了,抓抓脑门儿回头看我,像问我怎么办。而且顺风兔也犹豫了,也看我。我也犹豫了,又看他俩。
兰鸟在“鱼舍”里拍了下床头小桌,她喊:“给我滚进来!”
兰鸟在我们D小队是天然的女学员的头儿,在D小队,她一向是不用教官任命的副小队长。
顺风兔和牛兔都习惯性地听命于兰鸟,这两个家伙看我一眼,就快步进了“鱼舍”,自动走到墙边,靠墙边站直了。
我还在犹豫,其实我心里并没想什么,只是不想和他们解释。
兰鸟又一次拍响了小桌子,喊:“头儿,你给我滚进来。”
火鸟冲我瞪起眼睛,说:“头儿,你发什么愣呀,你脑袋进水坏掉了! D小队最后的会议就是要修理你!”
315“英雄”也拍下小桌子,说:“今晚是复仇大行动,头儿需要干的就是靠墙边站好老老实实实实在在坦白从宽决不食言决一死战战战兢兢……你小子进来呀!糟了,八爪狐来了。”
我回头一看,见八爪狐手里拎个方便袋,和蜘蛛并排从楼梯上过来。看到我,八爪狐和蜘蛛白净的两张小狐狸脸都笑一下。
八爪狐说:“刚刚还担心可能来不及,我和蜘蛛回来晚了。看,胖胖的脱骨扒鸡。你当夜宵吃吧。”
我下意识地接过方便袋,把脑袋低了下去。八爪狐是个具备狐狸性格的女学员,马上感受到了现场气氛不对。她皱了下细细的眉毛,悄悄问我:“你……他们怎么了?像要开谁的审判会似的。”
蜘蛛也感觉奇怪了,说:“什么像开会,就是开审判会。八爪狐,咱们撤!”
蜘蛛拉着八爪狐往楼道里走,八爪狐满脸疑惑地回头看我。我突然感觉八爪狐真的关心我。但我的眼前又闪出她和剑眉狼亲吻的那一幕来,我现在真的懂了,而且知道什么是妒忌了,这挺闹心的。另外,又加上这一天发生的闹心的事,我转回身冲口说:“你站住。”
八爪狐站住回过身看我,我看她脸上笑盈盈的,又不忍心说出心里想说的话了。
八爪狐问:“干什么你?吓我一跳。”
我咬咬牙说:“我吃不来扒鸡,给剑眉狼吃吧。”
八爪狐皱了下眉,看着我,说:“啊!是吗?为什么呢?”
我说:“还有,恐怕九年之后我不能去青鸟看你办摄影展了。”
八爪狐把细眉毛挑起,看着我足有四秒钟。我以为她会突然打我耳光,她却突然展颜笑了,说:你“懂得为我妒忌了。太好了。你知道吗?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我早就知道你为什么事闹心了。我不在意,因为那不用解释。但你还在闹心,我就告诉你吧。在和马龙特种兵分队开仗之前,你给我们送给养时,我的眼睛吹进去土了,我叫剑眉狼帮我吹眼睛。那个样子别人要在背后看,就像在干坏事。其实不是,我会让只是战友的人对我干坏事吗?我能说你在战场上压痛了蝴蛛的鼻子就是在干坏事吗?你还是个坏心眼的小子,更是个小心眼儿的小子。”
八爪狐哼了一声,抬手一把从我手里把方便袋夺过去,说:就“不给你吃了,小心眼的臭影子鱼,我喂狗吃去。”
我完全蒙了,回想八爪狐说的也有可能就是真的。
我身后的顺风兔在喊:“完了,完了,头儿真傻了。饿肚子活该。八爪狐,咱们三个没吃成晚饭,扒鸡哎!”
八爪狐已经掉头走了,蜘蛛扭头看着我嘻嘻笑。
我红头涨脸地傻在当地,脑袋又一次垂了下来。可是,我的手被人抓起来,手里又多了件东西,是八爪狐又折回来把方便袋放我手里了。她悄声说:“下一次你再是非不分就饿死你,一定饿死你。”
我想不通我为什么变了,八爪狐钻我心里了吗?但我又知道这样不行,我和她都是不能承担什么的小孩子。而我又在想,我为什么突然懂了那种闹心的事呢?不懂多好,乱七八糟的我啊。
蜘蛛凑过来趴在我的耳边说:老“弟,你完蛋了。”
我的脚一下子就软了,我知道我的初恋有可能开始了,而且有可能不再是朦胧的了。蝴蛛跑步追八爪狐去了。
这时兰鸟又拍了下小桌子,却突然宣布:“会议结束,解散!”
D小队女学员们一个个从我身边走过去,没一个看我的,包括精灵鸟。
顺风兔从“鱼舍”冲出来,拉着我进“鱼舍”,我知道他饿了想吃扒鸡。牛兔也是一副猴急的样子,但我在咬了一口扒鸡大腿时问315“英雄”,她们女学员为什么要开会? 315“英雄”不理我,用眼角瞄我一眼,一纵身翻上上铺躺下了。
我又看老虎,老虎对我摇摇脑袋,又打个大呵欠,表示不知道,老虎也躺床上了。长鼻猴吸了下鼻子,凑过来在牛兔手里把两只鸡爪子夺过去抓手里啃。
长鼻猴说:头“儿,还是我告诉你吧。她们知道你真病了,审判你的会就不用开了。你自由了。”
长鼻猴的话我听不懂,正想问,听315“英雄”突然喊:头“儿,你给我接着这东西。我瞧不起你。”
我抬手接过315“英雄”丢下来的大纸包,打开一看,里面是十几个大包子。我一下想到了黄雀,是黄雀给我留的包子,我想着黄雀淘气的小脸不禁笑出了声。
长鼻猴叹出一口气,说:“乱了,真乱了,不乱怎么办呢?”
顺风兔就抓起一个包子砸在长鼻猴的脑袋上,说:“什么乱了,一个字一个字说清楚了。说错了用包子砸烂你的猴头。”
长鼻猴抓起一个包子反手砸在顺风兔的鼻子上,说:“猴子会怕兔子?咱俩出去练练,我练出你的尿来。”
顺风兔就嘿嘿笑着说:“好啊!我今天揍姑娘牛那半招可是头儿教的‘缠打’,用起来爽极了,一会儿我吃饱了就拿猴子试试。”
老虎和长鼻猴一向交情好,总是给长鼻猴当帮手。可是这一次老虎改了性子,没声明帮长鼻猴。他在床上翻个身,说:“我刚刚仔细想了,姑娘牛其实挺好的,他还能回来吗?”
我也在心里想念姑娘牛了。一直吃东西不说话的牛兔把一把鸡骨头丢在床头小桌上,说:“我怎么就撞了他一脑门儿呢?还用了大力气。我的脑袋有功夫了,他怎能受得了呢?我当时晕头了。”
315“英雄”冷言冷语地说:“后悔也晚了,那头俘虏牛有可怜的地方,更有可恨的地方。明天或者后天咱们被分配了,就是各奔东西南辕北辙也许老死也不相见了,难受啊。难能可贵难以启齿难分难舍啊!”
我们几个人都沉默了。
长鼻猴说:你“们干吗抢我的话,我来说女学员为什么开头儿的审判会吧。你们听啊。就在今天聚餐的时候,我才发现头儿病了,病人膏肓了。我以为别人不知道,看不出来,可惜她们女学员都看出来了。”
顺风兔说:瞎“说吧你,你以为头儿的病是一桶一桶的臭泔水,叫你离一百米都能嗅出来。臭长鼻子,你那么想也是有病。我就没发现头儿病了,头儿是想到咱们要分开了,才没精神了,是不是牛兔?”
牛兔说:“别问我,我什么也不知道,我烦着呢!姑娘牛的血管瘤要是在半路砰一声爆了,满直升机上都是血,太恐怖了。他在半路上就一下成烈士了,我怎么办呢?快帮我想想,我不是杀人犯吧?”
长鼻猴把手乱摇,说:“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咱们一样一样地分析,从重要的先说,先分析头儿的病。我先说,在咱们今天会餐时,我和兰鸟她们都悄悄观察头儿了。咱们头儿的眼珠总是瞄着八爪狐,像狙击手的枪口瞄猎物似的,而且还是两只放光的枪口。有时呢,头儿的眼珠会莫名其妙地笑,像傻子一样。那为什么呢?我就看到了,原因是八爪狐在笑。有时,头儿的眼珠会发出绿光,像恨什么似的。那为什么呢?我又观察到了,是八爪狐正对着剑眉狼在笑。咱们头儿就坐不住似的,屁股老动。我敢说,头儿你现在都不记得你在会餐时吃过什么菜。”
我认真回想一下,心里真的吓一跳,我真的不记得在会餐时我吃过什么菜了。我真的有毛病了。
长鼻猴又说:这“不行啊,我悄悄观察兰鸟和火鸟,这两只小鸟也发现头儿不正常了。兰鸟和火鸟又和精灵鸟说悄悄话,我听精灵鸟说咱们静观其变,顺其自然。头儿现在正用思维走在九年后的摄影展的路上,阻止他还来得及。”
我想,精灵鸟说对了,也只有精灵鸟能看出我的真实想法。这是奇怪的事,她在注意“研究”我吗?
我又想,我的心里也有精灵鸟的,我这是怎么了?怎么悄悄喜欢好几个女生。我站起来向我的床铺走去。
长鼻猴一把抓住我,严厉地命令我坐下,他说:“女学员不开你的审判会了,我开,你给我坐下。”
老虎坐起来了,来了精神,说:“对,反正一想到要分配离开你们了,我就睡不着了,闲着没事干就开头儿的审判会,这是一乐子。长鼻猴你当审判长,我当律师,一会儿我替头儿回答你的一切弱智问题。”
顺风兔说:“那也行,就好好把头儿玩一次。玩大点。可是审判长和律师都有了,那我当什么呢?”
315“英雄”突然冒出一句:“你当军犬,你长得像啊!你守在头儿身边,他要受不了了想跑,你就下嘴咬他屁股。”
老虎嘿嘿笑起来,说:形“象,太形象了。315说的没错,我看顺风兔你连代号也改了吧,叫顺风狗得了。”
顺风兔飞出一个包子打中了老虎的脑袋,说:你“算屁老虎,又懒又馋,我以后叫你肥猫。我还不参加头儿的审判会了呢!头儿的那点小心事我最清楚,是青春期的萌动,不用打针不用吃药,不用爸妈管,不用教官管,萌动期一过自然就好了。大惊小怪,没一个有学问的。你们妈妈爸爸也不好,他们应该早早教你们知道什么是青春萌动期。头儿,我去睡了,我告诉你,你现在可能会想一大堆破女生。等几天之后,你到了新部队就会把她们全忘了。为什么我知道呢?我妈妈搞情感热线,专门研究青少年早恋问题,其实那不是什么问题,是大人少见多怪,浪费脑细胞。”
牛兔说:“得了,得了。你们别说这个话题了,再说我就想我的可儿姐了,我九个月没见过可儿姐了。假如明天主教官知道了我把姑娘牛的血管瘤揍破的事,我……妈呀,我完了,我怎么办呢?”
牛兔终于呜一声哭了。
顺风兔说:“你先别哭,现在哭太早了。你把眼泪留到明天,一定要留到明天。主教官明天问你时你再哭,哭得越伤心越好。没准主教官心软了从轻发落你呢。再说揍姑娘牛还有我和小小青鸟呢,咱们三个鸟人是真正的同树林小兔子的命了。那没什么,顺其自然吧。”
牛兔听了顺风兔的话,果然不哭了,哧溜哧溜地吸鼻子,也就把快流出来的眼泪止住了。他说:对“,明天我拼了。”
我没对他们说我和上尉胡教官顶牛、要求离开少年特种兵部队的事,因为当时我不想说,何必叫别人烦恼呢。我出去上卫生间,顺便倒了垃圾。我听听楼下的其他宿舍都安静了,二楼的宿舍除了我们D小队女学员住的“娃娃房”还有灯光透出房门之外,其他女学员的宿舍都熄灯了。我回来脱衣服上了床,说:“明天会发生叫人吃惊的事,现在熄灯睡觉。”
牛兔和顺风兔都上床了,可是没人去关灯。315“英雄”嘟囔一句,跳下床关了灯,又一跃一翻上了床。
我们“鱼舍”的人除了牛兔都安静了。
我却和牛兔一样睡不着了,八爪狐和黄雀还有精灵鸟的影子在我脑袋里过电影。我不当少年特种兵了,她们会怎么想呢?真是麻烦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