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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彼得的影子

达林太太尖叫起来,娜娜外出刚刚回来,好像是听到有人按门铃似的,打开门冲了进来,她号叫着扑向轻快地从窗户跃出的孩子。达林太太又尖叫了一声,这次她是为那个男孩子的不幸而发出尖叫,她想这孩子是没命了。她下楼跑到街上去找他,但是他不在那儿。她抬头看,黑暗的夜空中只有一道亮光闪过,她想那是流星。

她回到孩子们的房间,看见娜娜叼着一样东西,原来是那个男孩子的影子。他从窗户跃出时,娜娜飞快地拉近了距离,还是太晚了一点儿,没有抓住他。不过他的影子没跑掉,叫砰地撞上的窗户夹了下来。

达林太太仔细地查看了这个影子,这不过是普通的影子。

娜娜认为最好是把影子挂在窗外,这样做的理由是:他一定会回来取,把它挂在最容易取的地方,他来时就不会惊扰孩子了。

不幸的是,达林太太不肯把它留在窗外,像晾衣服似的挂在那儿,不成样子。她想把影子拿给达林先生看,但达林先生正在忙着算账。她不好意思这个时候去打扰他,再说他肯定会说这全是因为请了条狗当保姆。

她决定这么办,她把影子卷了起来,小心翼翼地放在抽屉里,等有适当的机会再告诉丈夫。唉!真烦人。

过了一个星期,那是个难忘的星期五。那天达林夫妇应邀要到二十七号去参加晚宴。达林太太觉得这是告诉丈夫那个男孩子的事的机会。开始时达林先生嗤之以鼻,达林太太把影子拿给他看,他不由得认真了起来。

“我不认得这个人。”他仔细地看了看又说,“他像个赖皮。”

事情变糟糕就是从娜娜叼着迈克尔的药瓶走进来开始的。

坚强的人吃药时也难免发憷。如果说达林先生有什么弱点的话,那就是他认为自己这一方面从来都很勇敢。看见迈克尔躲着娜娜叼着的药匙时,他说:“迈克尔,像个男子汉。”

达林先生还勇敢地说:“迈克尔,要不是我的药找不到了,我马上喝给你看。”

他的药其实没丢,是他把它藏了起来。他不知道忠诚老实的用人莉莎已经把它找了回来,放回脸盆架上。

“爸爸,我知道药在哪儿!”温迪喊道,她很高兴能帮上忙,“我去拿来。”

他还没来得及阻止,她已经冲了出去。达林先生特别奇怪地突然蔫了。

“爸爸,你一口气把它喝掉!”约翰兴高采烈地说。温迪举着一杯药冲了进来。

“你可真叫快!”达林先生不冷不热地给了她这么一个赞扬,固执地说,“迈克尔先喝。”

“爸爸先喝。”迈克尔是多疑的。

“我一喝就吐。”达林先生说得吓人。

“爸爸,快点儿喝。”约翰说。

“别多嘴,约翰!”爸爸严厉地说。

温迪相当困惑,她只好说:“我原以为你喝掉它是很容易的,爸爸。”

“爸爸,我在等着呢。”迈克尔冷冷地说。

“你在等着,那好极了,我也等着。”

“爸爸是胆小鬼。”

“你是胆小鬼。”

温迪突然有了主意,她说:“你们俩干吗不一起喝呢?”

“好吧,”达林先生说,“迈克尔,你准备好了吗?”

温迪数着一、二、三,迈克尔把他的药喝了,而达林先生偷偷地把药藏到身后。

迈克尔气得大叫,温迪冲动地喊道:“嘿,爸爸!”

达林先生问温迪:“你的‘嘿,爸爸’是什么意思?”他又对迈克尔说:“别吵了,迈克尔,我本来是要喝的,可是我……没喝成。”

三个孩子都在看着他,目光异样,好像是不怎么服气。他看见娜娜去了浴室,马上就对孩子们说:“瞧这儿,咱们开个玩笑。我把我的药倒在娜娜的碗里,她会把它当成牛奶喝掉的。”

达林先生的药是乳白色的,他把药倒进了娜娜的碗里。孩子们用不满的目光盯着他这么做,他们可没有他那种幽默感。达林先生说:“看,多有意思。”其实他也拿不准是不是有意思。达林太太和娜娜回来时,孩子们没有勇气揭发他。

“娜娜,你真是条好狗,”他拍着娜娜说,“我在你的碗里放了点儿牛奶。”

娜娜摇着尾巴跑过去舔碗里的药,接着她看了达林先生一眼,慢慢地爬进了自己的窝。她的一瞥并不是愤怒,她的眼睛中的泪水是红色的,这使我们为高尚的狗感到难过。

达林先生感到不好意思,但他不肯认错。“让全世界都知道吧。我就是不让狗占着孩子们的房间,再多占一个钟头也不行!”

孩子们哭了。娜娜跑到他跟前哀求他,他一再把她推开。他觉得自己又成了强有力的男人。“不行,不行,”他大声说,“院子是你最合适的地方,你马上就得被拴到那儿去。”

“乔治,乔治,”达林太太小声说,“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那个男孩子吧。”

他不听。他决心表明谁是家里的主人。他的命令还不能使娜娜从窝里出来,于是他先用甜言蜜语把她哄出来,然后粗暴地抓住她,把她从孩子们的房间里拉出去。他觉得这么做很丢人,但他还是这么做了。因为他要满足自己的自尊心。他把娜娜拴到后院,自己坐在过道,捂着眼睛。

在异乎寻常的寂静中达林太太安顿孩子们上床,点上了夜灯。

她从这张床走到那张床,为孩子们唱着动听的歌。小迈克尔伸出胳膊搂着她说:“妈妈,我爱你。”这是她从迈克尔那儿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二十七号离得不远,刚下过小雪,达林先生和太太利索地迈过雪,免得弄脏鞋。街上只有他们俩,星星都在看着他们。小星星们其实不是彼得的朋友,彼得常常恶作剧,溜到它们的背后,把它们往一边儿吹。但是它们爱看热闹,今天就站到了彼得一边,希望大人们不在。二十七号的大门在达林先生和太太的身后一关上,天上就一通乱,银河中最小的那颗星星就尖声喊:“来吧,彼得!” ZGt/H5t69KJ0EsLXuRkQGiFjpIxgDs/V3RlMvfxEj15D0uXTG3DRhgvK30eCUYx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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