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载掌阅APP，畅读海量书库
立即打开
因为一直忙着储冰，阿曼佐没来得及对小牛犊们进行二次调教。于是，周一早晨他说道：
“爸爸，我今天能不能不去学校？要是再不调教小牛，之前的努力就会白费了。”
爸爸捋了捋胡须，眨了眨眼。
“不去上学，功课容易落下吧？”他说道。
阿曼佐倒是没想到这一点。他想了想，说道：
“噢，我学的功课可比小牛多多了，还有，它们比我小。”
爸爸看起来一脸的严肃，但胡须下分明藏着笑意。妈妈在一旁大声说道：
“噢，孩子想干什么你就让他去干吧！少去一次学校也没关系。何况，那两头小牛也确实需要调教。”
于是，阿曼佐去牛棚将两头小牛唤到了外面寒风凛冽的空地上。他扛起小车轭，架到它们的脖子上，上好弓形横条，并且卡得稳稳当当，又在星星的嫩角根处系上了一根绳子。这些活儿全都由他独自完成。
整整一个上午，他都绕着牛棚空地一点儿一点儿后退，口中吆喝着“驾”和“吁”。“驾！”星星和亮亮迫不及待地走上前来；“吁！”它们就停了下来，用舌头卷起他手套上的胡萝卜。
偶尔，他自己也会吃上一块生胡萝卜。这些胡萝卜外面的肉又厚又脆，还很甜，特别好吃；里面的肉汁水多，像黄色的冰块一般清透，但口感有点儿苦。
中午时，爸爸说今天的调教已经足够了，下午他要教阿曼佐做鞭子。
他们来到树林里，爸爸砍了一些条纹槭的枝条。阿曼佐将它们搬到爸爸柴房阁楼里的工作室中，然后爸爸教他如何将树皮成条地剥下来，再搓成鞭子。一开始，爸爸将五条树皮系在一起，然后再将它们搓成一根圆润而又结实的绳子。
整整一个下午，他都坐在爸爸的长凳旁边。爸爸在刨木瓦，而阿曼佐在小心翼翼地搓着他的鞭绳，模仿着爸爸搓那条黑色皮鞭时所用的手法。剥树皮时，他只需要抓住树枝一转一扭，薄薄的外层树皮便会裂开，脱落下来，露出里面柔软的白色树皮。除了被阿曼佐的双手弄脏的部分，这条鞭子做出来时应该是白色的。
在回家干杂活儿前，他还没有做好鞭子，但第二天他得去上学了。不过，每天傍晚他都会坐在暖炉旁边搓鞭绳，一直搓到五英尺长。随后，爸爸将他的大折刀借给他。阿曼佐用它削了一个木手柄，将鞭绳用条纹槭的树皮条绑在上面。一条鞭子就这样做成了。
在夏天的骄阳将它烤脆之前，它一直都是一条完美的鞭子。阿曼佐甩动它，发出的声响简直可以和爸爸的皮鞭相媲美。阿曼佐早就盼着这一刻了，因为在调教小牛时刚好能派上用场。
现在，他得教它们如何左转和右转了。左转时，他会大声说“嚄”，而需要右转时，他就说“叽”。
鞭子一做好，他便开始训练小牛。每个周六的早晨，他都耗在牛棚的空地上，调教星星和亮亮。他从不鞭笞它们，只会甩甩响鞭吓唬吓唬它们。
他心里清楚，要是你朝它们怒吼或是动手打它们，那你永远也别想教会它们什么。你必须保持耐心，温和而文雅地对待它们，哪怕它们犯了错误。他必须让星星和亮亮喜欢他、信任他，并且相信他不会伤害它们。否则，一旦让它们感到害怕，它们便再也成不了听话、主动、勤劳的好牛了。
现在，当他吆喝“驾”和“吁”时，它们已懂得配合了。因此，他不再站在它们前方，而是站到星星的左侧。星星离自己近，因此它就成了轴心，亮亮在星星的另一侧，成了外辕。
阿曼佐吆喝一声“叽”，同时在星星耳边用劲甩了一个响鞭。星星的身体一缩，想要避开鞭子，便推着亮亮一起转向了右边。随后，阿曼佐吆喝了一声“驾”，让它俩自由地往前走了一小段路。
接下来，他来到亮亮一侧，在它耳边奋力甩了一个响鞭，鞭子在空中划出一条弧线。阿曼佐同时大喝一声“嚄”。
亮亮猛地侧身，想要躲开鞭子，于是两头小牛一起转向了左边。
有时，它们会跳起身来，往前跑去。每当遇到这种状况，阿曼佐便会学着爸爸的模样，用深沉而严厉的嗓音喊一声“吁”。要是它们还不停下，他便会追上去，拉紧手中的绳子，将它们拽住。随后，他便让它们再次练习“驾”和“吁”，练好长一段时间。他得时刻提醒自己保持耐心。
又一个寒冷的周六早晨，两头小牛犊异常活跃，当他甩响鞭子的时候，它们跑开了。只见它们一路尥着蹶子，绕着场地，哞哞叫着狂奔。当他想要拉住它们时，它们朝他冲了过来，将他撞翻在雪地上。它们肯定觉得奔跑的感觉好极了，因此跑个不停。那天早上他一直无计可施，被两头小牛气得浑身颤抖，还哭了起来。
他想朝这两头无耻的小牛大喊大叫，踹上它们几脚，还想用鞭子的木柄敲它们的头。不过，这一切都没有发生。他收起鞭子，再次在星星的角上套上绳子，让它们围着场地走上两圈，重新温习“驾”和“吁”。
后来，他将这件事告诉了爸爸。因为他觉得，像他这样有耐心地对待小牛，至少应该让他替小雄马梳洗一下皮毛。不过很显然，爸爸似乎并不这么认为。他只是说：
“很好，儿子。慢一点儿，耐心一点儿，这才行。继续努力吧，你会有两头很棒的大公牛。”
到下个周六，星星和亮亮便对他言听计从了。每当他的口令响起时，它们都能按照他的要求做，因此他也不用甩鞭子了。不过，他偶尔也会甩上一两个响鞭，纯属喜欢而已。
那个周六，两个法国男孩——皮埃尔和路易斯来找阿曼佐玩。皮埃尔的父亲正是懒汉约翰，而路易斯的爸爸则是法国佬乔伊。他们和众多兄弟姐妹一起，住在森林里的小屋中，以捕鱼、狩猎和采摘野果为生，从不上学。不过他们经常来找阿曼佐一起干活儿或玩耍。
阿曼佐在空场上向他们展示了两头小牛的调教成果。星星和亮亮的表现非常出色，于是阿曼佐想到了一个很棒的点子。他搬出生日时收到的礼物，那辆手动雪橇，用螺丝钻在滑板前方横杆交叉处钻了一个孔。随后，他拿出一条爸爸的铁链，又从爸爸的大雪橇上拿了一个铰链闩，给小牛套上雪橇。
和大牛轭一样，小牛轭下面的中间部位也有一个小铁环。阿曼佐将雪橇的把手穿到铁环中，一直穿到把手上的十字卡条处。有了十字卡条，雪橇的把手便不会插得太深。接着，他将铁链的一头拴到铁环上，另外一头用铰链闩扣在横杆交叉处的小孔中，牢牢地固定起来。
这样，当星星、亮亮往前拉时，铁链就会带着雪橇往前行；而当它们停下来时，雪橇坚固的把手便会卡住铁环，让雪橇停下。
“现在，路易斯，你坐到雪橇上去。”阿曼佐说道。
“不行，我身子重，”皮埃尔将路易斯拉了回来，说道，“我先上。”
“你最好还是别上，”阿曼佐说道，“要是太沉，小牛可能会乱跑。路易斯要轻点儿，让他先试一试。”
“不，我不想坐。”路易斯说道。
“我觉得你最好试一下。”阿曼佐告诉他。
“不行。”路易斯说道。
“你怕啦？”阿曼佐问道。
“没错，他就是害怕了。”皮埃尔说道。
“我不怕，”路易斯说道，“我就是不想上去。”
“他就是怕了。”皮埃尔揶揄道。
“没错，他胆子可真小。”阿曼佐在一旁煽风点火。
路易斯坚持说他这不是害怕。
“你是，就是怕了。”阿曼佐和皮埃尔两个人都这么说。他们说他胆小如鼠，说他是一个小奶娃。皮埃尔还说让他回家找妈妈去。于是，路易斯只好战战兢兢地坐到了雪橇上。
阿曼佐甩了一个响鞭，大声喝道：“驾！”
星星和亮亮往前走了几步，就停了下来，想回头看看身后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阿曼佐又严厉地喊了一声“驾”，它们便朝前走了下去。阿曼佐走在它们旁边，手中甩着响鞭，口中喝着“叽”，赶着它们围着空地转起来。皮埃尔追着雪橇跑了一会儿，随即也爬了上去，两头小牛犊依然表现得很好。于是阿曼佐拉开了院门。
皮埃尔和路易斯赶忙跳下雪橇。皮埃尔说道：
“它们会跑远的！”
阿曼佐说道：“我想我知道怎么驾驭我的小牛。”
他重新回到星星身旁，甩了甩鞭子，叫了一声“驾”，将星星和亮亮赶到了外面空旷而又白雪皑皑的空地上。
随后，他口中吆喝着“嚄”“叽”，赶着小牛绕过房子，上了大路。伴随着一声“吁”，它们停了下来。
皮埃尔和路易斯此刻也兴奋起来。他们爬上雪橇，但阿曼佐让他们往后坐了坐，因为他也要坐上去。就这样，阿曼佐坐到雪橇最前面，皮埃尔抓着他，而路易斯则抓着皮埃尔。雪橇太小，因此他们只好伸直双腿悬在雪橇外，僵硬地举着，以免碰到雪地。阿曼佐得意地甩了一个响鞭，喝了一声：“驾！”
星星的尾巴竖了起来，亮亮的尾巴也立了起来。紧接着，两头小牛的后蹄开始上下翻飞。雪橇弹到了半空中，一切就这样猝不及防地发生了。
“哞——哞——哞！”星星叫道；“哞——哞——哞——哞！”亮亮随声附和。阿曼佐只觉得眼前牛蹄翻飞，牛尾唰唰来回挥动，牛的后腿和臀部扭来扭去。“吁！”阿曼佐狂叫了起来，“吁！”
“哞——哞！”亮亮叫道；“哞——哞——哞！”星星回答道。雪橇根本就不在滑，而是顺着马路朝着山下飞了下去。眼前，树木、积雪以及小牛的后腿全交织在一起，根本分不清哪个是哪个。雪橇每次落到地面上，阿曼佐的上下牙便会猛地磕上一次。
亮亮的速度要比星星快得多。它们冲出路面，雪橇翻了。阿曼佐狂叫着“嚄！嚄！”便一头栽在了深深的积雪之中，最后还喊了一声“嚄”。
他大张的嘴巴中塞满了积雪。他赶忙将积雪吐出，吞了几口唾液，吃力地爬了起来。
四下里没有任何动静，路上空空荡荡的。两头小牛早已不见了踪影，雪橇不见了。皮埃尔和路易斯正从雪地上爬起来。路易斯用法语咒骂着什么，但阿曼佐没有理他。皮埃尔一边吐口里的雪，一边抹了抹脸上的雪，说道：
“你不是说你能驾驭自己的小牛，它们不会跑掉吗，嗯？”
远远的大路那边，在石墙边如小山一般的积雪中，阿曼佐看到了两头小牛红色的脊背，它们差不多已经被积雪埋了起来。
“他们确实没有跑掉，”他对皮埃尔说道，“它们就在那儿。”
他过去查看了一下。只见两头小牛只有头和后背露在了外面。牛轭摔弯了，弓形横条卡住了它们的脖子，将它们的头扭到了一起，鼻子挨着鼻子。它们的大眼睛充满了好奇，似乎在问对方：“怎么回事？”
皮埃尔和路易斯帮忙将雪橇四周的积雪挖开，阿曼佐紧了紧牛轭和铁链。随后，他站到两头小牛身前，说道：“驾！”同时，皮埃尔和路易斯一起帮着在后面推。小牛终于爬上了大路。阿曼佐引着它们朝牛棚走去，两头小牛倒是很顺从。他走在星星身旁，甩着响鞭发号施令，让它们怎么走就怎么走。皮埃尔和路易斯徒步跟在后面，他们可再也不敢坐阿曼佐的雪橇了。
阿曼佐将两头小牛赶进牛栏，喂它们一些玉米。随后，他将牛轭仔仔细细地擦了一遍，挂了起来；把鞭子挂到钉子上，又把铁链和铰链闩擦干净，放回原处。完事后，他告诉皮埃尔和路易斯，说他们可以再去滑雪橇，坐在他身后。就这样，他们开始一起往山下滑，一直玩到该干活儿了。
当晚，爸爸问他：
“你今天下午遇到麻烦了吗，儿子？”
“没有，”阿曼佐说道，“我只不过刚刚发现我得训练一下星星和亮亮拉雪橇了。”
他确实这么做了，只不过是在空场地里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