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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铁路营地

第二天一早,大家坐着马车往西走。格蕾丝坐在妈和爸之间的弹簧座上,卡瑞和劳拉夹着玛丽坐在木板上。

虽然坐火车很排场,而且快,但劳拉更喜欢坐马车。因为今天爸没有给马车搭帆布,所以马车是敞篷的。马车走得很慢,大家能够尽情欣赏路上的风景,还能随心所欲地聊天。

唯一的嘈杂声就是嗒嗒的马蹄声和马车的轻微吱扭声。

听爸说,海姑父已经完成了第一笔合同,现在去更西边的新工地了。爸说:“除了多西亚一家和几名车夫留下来,要在近几天内拆卸工棚、拉走木料外,工人们都已经撤离。”

“我们也要去吗?”妈问。

“是的,几天内就走。”爸说。因为还要往西走,所以他现在并没有申请新的放领地。

车外的风景大同小异,劳拉可以为玛丽描述的不多。马车沿着横贯大草原的那条路西行,一路上经常能看到铁路的路基。朝北边望去,农田和房屋与家里那边的没什么两样,只不过房屋都是新建的,面积也更小些。

马车一路颠簸,太阳似乎爬升得也比平时缓慢。卡瑞连连叹气,瘦瘦的小脸有些苍白,对此劳拉也没什么办法。因为玛丽需要坐在中间,所以劳拉和卡瑞只能坐在颠簸最厉害的木板的两端。

终于,在日头爬过头顶的时候,爸在一条小溪边停住马车。大家早已巴不得停下歇歇了。溪水潺潺,马儿们大口咀嚼着饲料箱里的燕麦,妈在草地上铺了一块布,然后把餐盒打开。盒子里面有面包、黄油、煮熟的鸡蛋,盐和胡椒包在一张纸里,可以用鸡蛋蘸着吃。

中午一晃而过。爸把马儿们牵到溪边饮水,妈和劳拉把鸡蛋壳和废纸收拾干净。爸把马车的笼套重新给马儿们套上后,吆喝说:“都上车喽!”

劳拉和卡瑞很想走一段路,但她们没有说出口。因为玛丽肯定跟不上马车的速度,而她们又不能让眼睛不方便的玛丽孤零零地自己坐在车子里。于是她们扶着玛丽爬上马车,陪她一起坐在车上。

下午比上午过得还慢。有一次劳拉说:“我以为我们在往西走呢。”

“我们是在往西走啊,劳拉。”爸惊讶地说。

“我还以为西部有什么不同呢。”劳拉解释说。

“等我们走出有人定居的地方,你就等着瞧吧。”爸说。

有一回,卡瑞唉声叹气道:“我觉得好累啊。”但她立刻坐直了身体说,“其实也不算太累啦。”以此表明她不是在发牢骚。

一点小小的颠簸没什么。她们每次从普拉姆溪到镇里,坐马车要走两英里,可路上的颠簸她们根本没在意。但从日出到中午,然后又从中午到日落,整日的颠簸把人都快颠散了,真让她们吃不消。

深沉的夜色中,马蹄嗒嗒,车轮转动,坚硬的车板依旧颠簸。繁星布满天空,凉风习习。若不是马车颠得实在厉害,大家这会儿早已经睡着了。马车里的沉默已经持续很久了。忽然,爸说:“工棚里还亮着灯呢。”

前方,一点灯光在夜幕中摇曳,虽然小得连星光都比不了,但星光是冰冷的,而灯光却给人带来温暖。

“玛丽,前面很远的地方有黄色的灯光。”劳拉说,“它在黑夜里一闪一闪的,好像告诉我们继续前进,那里有一个屋子,还有人。”

“还有晚餐,”玛丽说,“多西亚姑姑给我们准备了热乎乎的晚餐。”

渐渐地,那点闪烁的灯光越来越大,变得不再闪烁,灯光的形状也变成了圆形。随着马车的接近,劳拉终于发现那灯光原来是方形的。

“现在我看清了,那是一扇窗户。”劳拉对玛丽说,“窗户是在一间长长的矮屋上。除此之外,还有两间矮屋,不过都没有亮灯。我只看到这些。”

“那里就是营地。”爸说。然后他对马儿们吆喝:“吁——吁!”

马儿们闻声立刻停了下来。马车不再颠簸了,一切都似乎随之消失,周围只有寂静、冰冷的黑夜。这时,一盏提灯从门廊处出现,只听多西亚姑姑说:“快进屋里来,卡罗琳,孩子们!查尔斯,晚饭都准备好啦!”

深夜刺骨的寒冷都已经渗到劳拉的骨头里了。玛丽和卡瑞也都冻僵了,打着哈欠,走路都晃荡。借着灯光,劳拉看见屋子里摆着一张长桌子和几个长条凳,墙壁是粗糙的木板。屋内很暖和,火炉上的晚餐散发出阵阵香味。多西亚姑姑说:“莉娜、吉恩,见了表姐妹怎么也不打声招呼呀?”

“你们好!”莉娜说。劳拉、玛丽和卡瑞也都说:“你们好!”

吉恩是个只有十一岁大的男孩。莉娜则比劳拉还要大上一岁,一双黑色的大眼睛十分有神,乌黑的头发如波浪般微微卷起,前额是短短的鬈发,辫梢处也都打着卷儿。劳拉初次见面就对她印象很好。

“你喜欢骑马吗?”莉娜问劳拉,“我们有两匹黑马驹。我们家的马车就靠它们拉,我还会赶马车呢。但吉恩还小,爸不允许他赶马车。明天我要赶马车去洗衣服,你想和我一起去吗?”

“好啊!”劳拉说,“只要我妈同意就行。”但这时候她太困了,困得都没精神问莉娜洗衣服干吗还要赶马车。她现在连眼皮都在打架,困得连饭都吃不下。

海姑父有些胖,但人很随和。多西亚姑姑说话很急促,于是海姑父总是试图提醒她把语速降下来,但每次提醒过后,多西亚姑姑说话反倒更加快了。谈起海姑父的工作,多西亚姑姑就气不打一处来。因为海姑父努力工作了一夏天,结果却没有赚到一个子儿。

“他像头牛似的干了整整一夏天的活儿!”她说,“他带着队伍在铁路上卖命地干活儿,我们省吃俭用、节衣缩食,一心盼着工程能够完工。可如今,活儿干完了,公司却说我们还欠着他们的钱!干了一夏天的活儿,我们倒还欠钱了!接着公司又给出一笔合同,而海竟然接了!看看他做的好事吧!他接了这单活儿!”

眼看多西亚姑姑越说越激动,海姑父赶紧劝慰。而劳拉则在和快要合上的眼皮努力作战。所有的面孔似乎都变得扭曲,所有的声音也都模糊不清。忽然,她一激灵,猛地抬起头。晚饭结束了,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准备帮忙洗碗碟,但多西亚姑姑让她和莉娜直接上床睡觉去。

多西亚姑姑的床可没有多余的空间给劳拉和莉娜,就连吉恩都睡不下。吉恩要和工棚里的男人们睡在一起。莉娜说:“来吧,劳拉!我们到办公营帐里去睡!”

屋外是漆黑的大草原,广阔而冰冷。在辽阔的天空下,黑着灯的工棚显得那样低矮,而点着灯火的营帐则像黑夜中的幽灵。它好像离木屋挺远。

营帐里空荡荡的,脚下是松软的草地,头上是尖尖的帐顶。劳拉感到一阵失落和孤独。哪怕是在拥挤而颠簸的篷车上,劳拉都能睡着觉,但却不习惯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席地而眠,她很想爸和妈能陪在身边。

莉娜却觉得睡在帐篷里很有趣。她一屁股坐在地上,铺开一张毛毯。劳拉困倦地问:“不把外衣脱掉就睡吗?”

“干吗要脱?”莉娜说,“现在脱了,明天早上还得再穿上。再说了,我们连盖的东西都没有。”

于是劳拉躺在毯子上,立刻呼呼大睡起来。熟睡中,她猛然惊醒。只听黑暗中传来一声凄厉的号叫。

那不是印第安人,也不是野狼,劳拉不知道那是什么发出的声音。她的心吓得几乎不跳了。

“唉,你别乱吓人好不好!”莉娜大声嚷嚷。然后她对劳拉说:“那是吉恩在作怪啦,想吓唬我们。”

吉恩又号了一声,莉娜呵斥说:“滚开,臭小子!我就是在森林里长大的,还怕猫头鹰不成!”

“哼!”吉恩回了一声。劳拉的身体顿时放松下来,转眼就又睡着了。 1XpWQllG4dN+8BXsjEINx7MKNHNMWH9BXV3+BuIgPd0P6R2CZ7MkqRDyWPr4/X/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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