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躺在那里面,是在做什么?”海拉透过大鱼缸,问黑男爵。
她已经被关在这间黑暗的船长室里好几天了。黑男爵一直都躺在大鱼缸里,每天大鱼缸里的水都会沸腾数次,黑男爵也会像野兽般哀嚎数次,海拉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他。
“疗伤。”黑男爵冷冷地回答。
“那里面都是药水吗?”
“药水?”黑男爵的声音里似乎有一丝冰冷的笑意,“对,这是世界上最特殊的药水,噬魂之水。”
“那是什么?”
“是从一口叫作噬魂之井的井里面涌出来的泉水。那是一口拥有十分神秘而可怕的力量的井,”黑男爵的声音仿佛变得遥远,“位于我和你所属的那个被遗忘的国度。”
“真的有那样一个国度吗?我真的是来自那里吗?”
“再过几天,等我们到达此次航行的目的地,你就会明白,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我和你真的是那个国度最后的两个人?”
“是。”
“那,”海拉停顿了一下,“我的爸爸妈妈都不在这个世界上了吗?”
黑男爵沉默了一下,冷冰冰地说:
“是。”
“你在骗人。”
黑男爵又沉默了一下。
“我没有。”
“他们……怎么死的?”
“为了不让我得到你。”
海拉透过大鱼缸用力盯着黑男爵,黑男爵也冷冷地望着她。
海拉嘶声说:“是你,杀了他们?”
黑男爵沉默了一会儿,说:
“这么说也可以。”
海拉浑身战栗起来。
“为什么?”
“为了实现我的梦想,”黑男爵的声音里出现了一丝颤音,“你是实现我的梦想的钥匙。所有阻挡我的梦想的人,都只有毁灭。”
“你是一个魔鬼。”
“我是一个梦想家。”
“为了建立你的海盗帝国?为了统一七海?为了成为所谓的海盗王?”
“是,这都是我的梦想,但还不是全部。”黑男爵的声音变得高亢,双眼的红焰更加炽热,“我还有更大的梦想。我一生都是为了自己的梦想而活着,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能够理解我,没有任何人能跟我同行,但我毫不在意。为了这个梦想,我可以忍受一切的痛苦,也可以粉碎一切的阻碍。我可以变成魔鬼,我可以坠入地狱,但我将得到我所要的全部,我将傲然站立在世界的巅峰,俯瞰芸芸众生!”
黑男爵的话语像子弹一样扫射,强大的气势弥漫在这间黑暗的船长室里,海拉感到呼吸都变得艰难了。
“你的爸爸妈妈不服从我,所以我毁灭掉了他们,与之共同毁灭的还有那个被遗忘的国度。红胡子不服从我,所以我毁灭掉了他和他所有的同伴。七海上的其他海盗团,如果不服从我,我也将会毁灭掉他们!”
“我就不服从你!”海拉冲破黑男爵的话语所造成的巨大压迫感,大声喊道。
黑男爵死死地盯着海拉,灼红的目光似乎能够把一切熔化。
海拉无畏地望着他。
“不愧是神的后裔,我喜欢你的勇敢和倔强,弥亚公主。只有你,才有资格跟我这样说话。”黑男爵收回了目光,“我不会毁灭掉你的,恰恰相反,我跟红胡子一样,我也希望你好好活着。”
“你知道为什么吗?”黑男爵问。
海拉一言不发。
“因为我和你,是那个被遗忘国度最后的两个人。我们跟世界上所有的人,都不是同类。看到你,我会觉得自己不那么孤独。”黑男爵自己回答。
“但我不想看到你。”海拉大声说,“我也并不觉得自己跟其他人不是同类,我也一点都不觉得孤独,因为我爱着红胡子爸爸他们,还有路平,他们也爱我,他们谁都不把我当作异类,而是当作世界上最亲近的人。你觉得孤独,是因为你既不爱别人,别人也不爱你,你在别人的眼里就是一个怪物。你希望我也是一个怪物,这样你就能够自我安慰,但我不是。我也不是什么神的后裔,我只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的海拉!”
蛇一般的黑雾猛地从大鱼缸里暴涨出来,笼罩在海拉头顶。
“你毁灭掉我吧,”海拉昂起头,“我并不畏惧。红胡子爸爸说过,‘生而自由,死而无畏’。如果我不能自由地生,那我可以无畏地死。但是你,可怜的你,你永远都将是孤零零的一个人,永远都没有人爱你,你并不比那些在七海上永远漂泊的幽灵更加幸福!”
黑男爵双眼里的红光凝聚成一条线,仿佛被火烧红的刀刃,他的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嘶嘶声,仿佛是毒蛇吐芯一般。
“那我就毁灭掉你。”
浓黑的雾气直扑而下,像出笼的野兽。
海拉瞬间失去了知觉。
海拉睁开眼睛,眼前还是一片黑暗。她动了动手指,可以动弹。再动了动身体,也可以动弹,绑在身上的绳索已经解开了。
“放心,你没有死。”黑暗中传来黑男爵阴森森的声音。
原来还是在黑男爵的船长室里。
“在没有到达那扇门之前,我是不会让你死的。”黑男爵冷冷地说,“因为你的血太宝贵了。”
黑男爵鬼魅般浮现在海拉面前,“我只是让你昏睡了几天,这样我不用再听你冲我大喊大叫,你也不用再听我难听的叫声。”
“你的伤好了?”
“你的声音好像很失望?我说过,我的躯壳已经不是人类的躯壳。虽然又被摧毁了一次,但我还是让它愈合了,感谢神圣之水。”
“不是人类的躯壳,那是什么躯壳?”
黑男爵没有说话。
“还要多长的时间,到达你所说的那扇门前?”
“快了,我们现在是在火炎海,离目的地很近了。”黑男爵说,“耐心一点,我比你更着急。”
“你能够把关于我的事情,从头到尾告诉我吗?我到底来自哪里,我的爸爸妈妈是什么样子的,为什么你不管怎么样也要抓到我?”
“耐心一点,到达最终的目的地,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现在跟你说,你也只会问:是真的吗?当你亲眼见到那个被遗忘的国度,你就会明白我所说的一切。”
一阵轻轻的敲门声。
“主人,我是影子。”
“进来。”
船长室的门推开了,暗红色的月光从门口投射进来,海拉一下子觉得睁不开眼,影子豪安从暗红的光亮里走进了黑暗之中。
“什么事情?”
“距离火之深渊还有十海里左右,是否继续前进?”
“吩咐全体停止前进,原地待命。”黑男爵说,“等你将我送到火之深渊上空后就返回来,带着他们在这里等待。当我从火之深渊上来后,我将把你们变成战无不胜的黑暗海盗,带领你们征服七海!”
“是,我的主人。”影子毫安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门重新合上,船长室里又是一片黑暗。
“最终的目的地近在眼前了,弥亚公主,”黑男爵阴森冷酷的声音里也涌起了一丝激动,“很快,我们就将到达!”
“火之深渊?”
“是。谁又能想到,我最终的目的地,会是那熊熊烈焰的无底深渊?那对七海上所有的人来说,都好比是烈火地狱!”黑男爵眼中的火焰闪烁如芒。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主人,我是影子!”
“进来!”
影子豪安推开门。
“为什么这么慌张?”黑男爵寒声问。
“那两艘船追上来了!”影子豪安低声说,“那艘幽灵船和那艘在海下潜行的船。”
“路平!”海拉激动地叫了一声。
“八爪章鱼!”黑男爵也尖厉地叫了一声。
“他们居然能够找到我们!居然能够追上我们!看来我还是远远低估了那个八爪章鱼的可怕程度!”黑男爵咬牙切齿地说,蛇一般的黑雾像海浪一样涌动。
“要不要向他们发动攻击?”
“不!那个八爪章鱼的鱼雷的毁灭力量远远超出想象,连我都无法抵挡,你们更加不可能抵挡得了。如果他数弹齐发,我们整个舰队都有可能被扫荡一空。”
“要不要立即散开,分散他的攻击目标?”
“不!他们现在绝不可能开炮的,因为他们不知道弥亚公主在哪一艘船上,他们可不希望一炮把可爱的弥亚公主也炸没了。”黑男爵盯着海拉,“有弥亚公主在我们手中,我们就是绝对安全的。”
“那我们就按兵不动?”
“出发,前往火之深渊!”黑男爵恶狠狠地说,“八爪章鱼会来追我们的,也就不会再去攻击舰队了。可恶的八爪章鱼,死咬着我不放,等我从火之深渊上来,我将把他击成碎片,烧成灰烬,以泄我心头之恨!”
黑男爵焦枯的双手伸出去,把海拉拎了起来。海拉拼命地挣扎,但黑男爵就像一个黑雾的牢笼,将她紧紧地包裹了进去,刺骨的寒意像针一样扎入全身。
“我是在保护你,弥亚公主。我的身体并不畏惧火焰。等会儿进入火之深渊,有我的保护你才不会受伤。”黑男爵冷冷地说,“我可是很爱护你的啊。”
黑男爵和影子豪安走出船长室,来到船头的甲板上。
“果然是他们!”黑男爵盯着远处海面上正急速驶来的虫之号和月光女神号,双目如火。
“路平!路平!”海拉用力发出微弱的呼喊。
“豪安,我们走!”黑男爵大声说。
“是,我的主人。”影子豪安仰头望月,全身收缩,嘴里发出一阵嘶哑的嗬嗬声,巨大的黑色膜翼刺破黑袍,从他的肩胛上伸展出来。影子豪安消失了,一只巨型蝙蝠出现在了甲板上。
黑男爵跃到巨型蝙蝠背上,巨型蝙蝠双翼一张,飞翔起来。
海拉透过黑男爵身体的黑雾低头望去,只见下面的海面正在燃烧,赤红的海水波涛汹涌。虫之号和月光女神号正破浪紧追而来,船尾拉出宽阔的浪痕。
“路平……”海拉的心里涌起一股温暖,“罗宾船长……”
“前面就是火之深渊!”黑男爵阴森森地说,“看到了吗,弥亚公主?”
海拉朝前方的海面望去,平滑的大海突然之间在这里断裂了,一道横无际涯的烈火瀑布朝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壑坠落下去,冲天烈焰从那个巨壑里喷涌翻腾,从高空看下去就仿佛是一个巨大无比的火山口。
“现在,我们就要跳到这个火之深渊里去!”黑男爵的双眼里闪出兴奋的红光。
海拉浑身一震。
“害怕了吗?来吧,被遗忘的国度就在下面等着我们!”
黑男爵裹紧海拉,纵身一跃,从巨型蝙蝠身上跳了下去。
海拉尖声惊叫,随着黑男爵一起,朝那个烈焰深渊直坠下去。
烈火扑面而来。
黑男爵坠入了火之深渊,滔天烈焰瞬间将其吞没。
海拉产生了一种奇异的感觉。透过黑男爵身体的黑雾,她看到四周都是无穷无尽的烈焰,仿佛无数魔鬼在嘶吼、扭动、咬噬、撕扯。这些刹那间可以将人化成灰烬的烈焰包裹住了她,但是由于黑男爵身体的阻隔,这些烈焰仿佛都失去了温度,变成了一片片极为明亮耀眼,但却不再灼热的焰火墙壁,仿佛融化了的黄金在不断旋转流动——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体验。
黑男爵像一条鱼一样,在烈火深渊里不断下潜。
海拉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根本不知道此刻已经下潜了多深,这烈火深渊仿佛真的是无底的。
陡然间,海拉感到四周的烈火流速大大加快,仿佛都在朝着同一个方向奔涌。跟着黑男爵已经从这烈火中穿越而出,进入了一片幽蓝的海水中。
黑男爵松开了包裹着海拉的雾蛇,海拉就像是褪去了一层黑色的外壳一般,瞬间被温暖的幽蓝海水包裹。她抬起头,只见一条无边的火焰巨河悬在头顶,滚滚的火焰都在向远方流去,就仿佛是横跨天际的一条赤色银河。在这条奔腾的红河下面,就是幽蓝的海水,仿佛是河面下的河床,二者的交界处,涌动着一层剧烈起伏的气泡和白雾。看来海面上坠落下来的火焰瀑布,在这深渊里下沉了极深的距离后,汇聚成了一条前行的大海流,不知道涌往了大海中的哪一个地方。
黑男爵抓着海拉继续在这片幽蓝的海水里下潜。
突然间,海拉的眼睛睁得大大的。
在幽深的海底,仿佛神迹一般,出现了一座一眼望不到边际的巨大城市。城市的中心矗立着一座极高极大的黑色金字塔,仿佛历万世而不朽。以这个黑色金字塔为中心,整座城市的建筑排列成五个同心圆,同心圆之间用宽阔的运河所分隔,数不清的宫殿、神庙、高塔、圆形剧场……都是用白色巨石筑成,大多数都已倒塌,但从废墟上依然能够感受到它们完好无缺时的那份华丽、雄伟和庄严。
整座城市处于绝对的寂静之中,连海水在这里都已经完全静止了下来,不再流动。也看不到任何的海洋生物在城市里穿行,连一条鱼都不见踪影。废墟之上,也没有长出任何海藻、珊瑚之类的附着物。
这是一座被遗忘在时间里的城市,连关于它的传说都已经被忘却,像雨点消失在大海中一般。这也是一座已经死去的城市,仿佛是远古巨兽的遗骸。
黑男爵带着海拉往这座城市游下去,他们就像是两片落叶一样飘浮在这巨大的城市遗迹上空。
“这就是我们的国度,被遗忘的国度,”黑男爵冰冷的声音里第一次散发出热烈的气息,“它的名字是——海神之国!”
“你不是一直追问,你来自哪里吗?你就来自这里,来自这一个已经被遗忘的、神的国度。”黑男爵目光灼灼地盯着海拉,“这就是你的故乡!现在,你终于不再怀疑了吧?”
从见到这座城市的第一眼起,海拉的心底就涌起一片仿佛是青铜巨钟撞击一般的洪大回音。那是来自这座城市的呼唤,这呼唤从每一座建筑废墟中散发出来,这些已经死去的建筑,此刻仿佛又重新获得了生命,密密麻麻地站立在海床之上,朝向它们落下来的海拉发出呼喊。
虽然这座城市里空无一人,但海拉的眼前,却看到一个个的人影,穿梭在这座海底城市之中。他们熙熙攘攘,来来往往,每一个身体都像白雾一样模糊不清。
一种深沉的亲切感和归属感,狠狠地击中了海拉的心灵。
原来这里就是我的故乡啊!
原来我就是出生在这里啊!
原来我曾经生活在这里啊!
海神之国——这就是我的国度啊!
黑男爵抓着她,落在了城市中央一条宽广无比的街道上。海拉伸手抚摸着那些冰冷的建筑废墟,她仿佛感到那些废墟开始有了呼吸,仿佛想对她诉说什么一般。
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海拉真想撒开手,在这座城市里放肆地穿梭来去。
“终于,我回来了。”黑男爵喃喃地说。
他高举双手,仰首向天,纵声大喊:
“我回来了!这一次,我是以主人的身份回来的。海神之国,我将把你唤醒,我将让你重现荣光!”
所有的建筑废墟似乎都发出一阵“嗡嗡”的声音,就像是用木槌敲击编钟一般。
“你不是想要知道所有关于自己的秘密吗?你不是想问为什么我对你追逐不舍吗?你不是想问那扇门在哪里吗?来吧!”黑男爵缠住海拉,飞快地往那座黑色的金字塔游去。
只有到了那座黑色金字塔前面,才能真切地感受到它是多么的巨大和高耸。海拉抬起头,她看不到塔尖,只看到一个黑色闪光的锐角像剑尖一样刺入高处的海水之中。往左往右看,也看不到这座金字塔的边际,仿佛它是在无限延伸一般。黑色金字塔的表面像镜子一样光滑,游动着细蛇一般的幽光。
这座黑色金字塔上面没有任何的入口,也没有任何接缝的痕迹,仿佛它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完全的整体。
一走近这座黑色金字塔,海拉就感觉到它散出一股无比强大的黑暗气息。这座黑色金字塔仿佛是活着的一般,海拉似乎能够听到在它的内部,一个巨大的、黑暗的心脏,正在缓慢却强劲地跳动。
“看,那些文字!”黑男爵指着黑色金字塔的基座。
海拉这才注意到,基座上刻着数段凹下去的金色文字。这些文字都是用奇怪的符号构成,仿佛是一片火焰在扭动。但海拉看一眼,她的脑海中就自然而然地把这些文字读了出来:
我们是被遗忘的国度。
我们曾经是这个星球上最高等的民族。我们的大族长波塞冬,由于拥有深不可测的智慧和远超人类的寿命,被认为已经超越了人类的极限,进入了神的行列。他被尊称为“海神”。
海神将他的智慧传授给他的子孙,让我们掌握了最先进的技术,在大海之上的海神岛,建立起了辉煌灿烂的文明,这就是海神之国。海神之国仿佛是位于尘世间的圣殿,我们在其中享受着最发达、最舒适、最快乐的生活,令所有的人类都充满向往。作为海神的后裔,我们的身体也进化出了通过心灵触手来沟通、在海水中自由呼吸等各种超越普通人类的特异能力。
然而荣光无法永恒,宁静的大海上却孕育着可怕的风暴。海神的寿命虽然漫长,却也不可逆转地走向了尽头。隐藏已久的野心家浮出水面,他就是海神之国的大将军雷瓦丁,他是我们海神族历史上智慧和力量仅次于海神的人物。他不满足于仅仅生活在这个尘世乐园,而是野心勃勃地渴望征服更加广阔的世界。海神创造的是光明的力量,是为了让他的后裔能够在海神之国永远幸福生活。雷瓦丁却运用他邪恶的智慧,将这光明的力量转化为黑暗的力量,创造出了可怕的“黑暗之神”,具有无与伦比的破坏力量。
雷瓦丁的阴谋被年轻的国王大卫王所察觉,大卫王求助于生命濒临衰竭的海神。海神用他剩余的最后力量,打造出了超强兵器“海神之戟”,然后像熄灭的太阳一样,化成了虚空。
海神一离开人世,族人立刻分裂成了两个部分。一部分以雷瓦丁为首,决心要用黑暗之神去踏平他国;一部分以大卫王为首,坚决反对雷瓦丁的征服计划。
一场残酷的战斗闪电般爆发了。雷瓦丁的黑暗之神与大卫王的海神之戟这两大强兵对战,产生了灾难性的后果。整个大海都燃烧了起来,前所未见的大海啸席卷而来,海神岛的岛基被摧折,整个海神之国都沉入了深不可测的海底。
大卫王和雷瓦丁两人都身受重伤,最终海神之戟洞穿了黑暗之神的心脏,将它钉在了海底,但雷瓦丁却逃走了。
大卫王知道黑暗之神并未彻底死去,他一时也找不到彻底摧毁它的办法。唯一能禁锢它的,只有海神之国中央的黑暗之塔,这本是海神为自己建造的坟墓。于是,大卫王将黑暗之神封印在了黑暗之塔中。
然后大卫王也死去了。
从此之后,我们海神族的幸存者,就生活在这深深海底的海神之国废墟里。由于有了这一惨痛的经历,我们再也没有任何向其他世界扩张的念头,大家都安心于在深深的海底,过着宁静的生活,既不干扰外面的世界,也不被外面的世界所干扰。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一代又一代,沉没了的海神之国变成了传说中的国度,最后又被遗忘在时间的长河里。只有大海上的熊熊火焰,仍在不竭地燃烧,却再也无人知晓它们是因何燃起。
我们是被遗忘的国度,但我们不能遗忘自己的历史。所以在黑暗之塔上刻下我们来自何方,因何而来。同时告诫我们的族人,应该永远牢记海神的一句话:
黑暗终将吞噬自身,唯有光明永存。
一幅又一幅古老的画面,伴随着这些文字在海拉的脑海中旋风般闪现:像通天塔一般高高耸立在大海之上的海神之国,神一般闪闪发光的海神俯瞰着自己的国度,族人们在海神之国里自由自在地生活,恐怖的黑暗之神在孕育,威严的海神之戟在打造,大卫王与雷瓦丁的激烈战斗,大海熊熊燃烧,海啸铺天盖地,海神之国向大海沉没下去……
无法形容的激动像强电流一样流遍海拉的全身,我终于知道,我是来自哪里了!
“看完了吗?”黑男爵阴森森地说。
“你就是雷瓦丁的后代?”海拉突然灵光一闪。
黑男爵微微一怔。
“你比我想象得更聪明,弥亚公主。”他盯着海拉,“现在,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要回到这里了吧?”
“为了像你的祖先雷瓦丁一样,将黑暗之神释放出来,用它去征服世界!”
“聪明,很聪明。”黑男爵的瞳孔和声音全都像火焰一样燃烧起来,“其他人都以为我的梦想就是成为海盗王,但那远远不是全部。我一生追求的梦想,就是完成祖先雷瓦丁未曾完成的征服计划,不仅要征服七海,还要征服大陆!我将让海神之国重新复活,矗立在世界之巅,成为所有人类膜拜的神殿!我将成为像海神一样伟大的存在!不,我将比他更加伟大,因为我将建立起一个前所未有的庞大帝国!我的帝国将万世不朽,我也将万世不朽!”
“一个用他人的血和泪、生命和白骨建立起来的黑暗帝国,会万世不朽吗?”
“只要能够释放出黑暗之神,我就将获得最强大的力量,没有任何人可以对抗得了我,我将像神一样永远存在,我的帝国也将永远存在!”
“你之所以把我抓到这里来,就是因为我可以帮你把黑暗之神释放出来,对吗?”
“你真的很聪明,”黑男爵俯视着海拉,“我说过,你是实现我的梦想的钥匙。我曾经失去过你,现在终于又把你找回来了。如果没有找到你,也许我一生的梦想就止步于成为七海的海盗王。但是找到了你,我一生中最大的梦想就复活了!所以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也要得到你!”
“我到底是一把怎样的钥匙?我到底能打开一扇什么样的门?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
“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让我慢慢说给你听,因为除了你,我也没有兴趣再把这些告诉任何人了。并且,我喜欢跟你说话,弥亚公主。也许你听起来觉得很古怪,但你给了我一种亲切感。”黑男爵嘶声说。
“确实,我就是那个战败之后逃离海神之国的大将军雷瓦丁的后代。实际上他并不是一个人离开的,跟着他一起离开的,还有一小部分他的追随者。他们在七海中的一个小岛上生存了下来,繁衍生息,那个岛被命名为‘雷瓦丁岛’。我的祖先雷瓦丁从来没有放弃过重返海神之国的梦想,他也能感应到黑暗之神正封印在那里等待他去唤醒,但他由于与大卫王的决斗负伤太重,虽然没有死去,身体却再也无法恢复,永远不可能实现自己的梦想了。于是他就把自己的梦想传递给了他的后代,一代又一代,最后这个梦想传递到了我的身上。从我一懂事起,父亲就告诉我,将来我们要重返真正的故乡——‘海神之国’,完成祖先雷瓦丁未完成的梦想。
“但是因为时间太久远了,虽然雷瓦丁的梦想还在一代代传递,实际上我的族人只是把这当作一个仪式,并没有人会真正地去执行。大家都宁愿在雷瓦丁岛安安稳稳地生活下去,因为我的族人根据当年海神之国残留下来的技术,把雷瓦丁岛建设得十分美丽和舒适,大家都不愿意再出外闯荡。大部分的族人甚至觉得,海神之国在当年的那场战斗中已经彻底毁灭了,不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从听到这个梦想的那一刻起,就把它深深地刻在心底,渴望终有一天能够实现它。
“在我十五岁那一年,我经历了人生中第一次摧毁性的打击,我成为了一个孤儿。当时的海盗王老摩根无意中看上了雷瓦丁岛,想要占领它,我的族人进行了英勇的抵抗,但在强大的海盗王面前,我的族人最终被屠戮殆尽,美丽的雷瓦丁岛也被彻底毁坏。我是唯一的幸存者,因为当时我不在岛上,而是在海底潜游。等我从海底浮上来,我看到的是一片焦土的家园和尸横遍野的族人,老摩根的海盗旗以占领者的姿态在这片被摧毁的土地上高高飘扬。我像死人一样在废墟里站了一天一夜,我终于明白了,只有拥有最强的力量,才能避免被伤害。我的族人以为可以在雷瓦丁岛上一直幸福地生活下去,但他们却想不到会有老摩根的出现,他们的和平愿望,远远比不上黑暗的毁灭力量。我要摧毁老摩根,就要拥有比它更加强大的力量,不管那个力量是来自黑暗,还是来自光明,只要它能给予力量,我就接受它。
“在雷瓦丁岛上有一座雷瓦丁神庙,神庙之中的祭坛上摆着一个石匣,里面放置着一柄绿色的长剑,父亲告诉我它名为千羽,是当年雷瓦丁的佩剑。这座神庙也在战斗中被摧毁了,但我在废墟之中意外地发现了那个石匣,绿剑千羽仍然在里面。我握紧千羽,发誓一定要用它刺穿老摩根的胸膛。
“为了复仇,我跑到老摩根的船上当了一名见习水手。也就是在那里,我遇见了红胡子。那时候,他也只有十五岁,还不叫红胡子,而是叫红发高飞。我也不叫黑男爵,而是叫黑发马丁。我们一见如故,很快成为了好朋友。嘿嘿,我们曾经是多么要好的朋友啊。”
海拉冷冷地注视着他。
“有意思的是,海盗王老摩根居然看上了我和红胡子,认为我们两个是最有潜力的年轻人,将我们带在他的身边,让我们跟着他学习。我和红胡子的战斗能力迅速提升,用四年的时间,我们一一打败了摩根海盗团里实力最强的海盗头领,成为战斗能力仅次于老摩根的两个人,老摩根将我称为他的左手,将红胡子称为他的右手。老摩根永远也想不到,我这个左手,其实是一头狼,一个刺客,时时刻刻都在想着怎样杀死他。
“也正是因为跟随着老摩根,我才知道成为海盗王是多么了不起的一件事,七海上的海盗都对你俯首称臣,你就像君主一般统御七海,号令之下,莫敢不从。那时候我想,也许祖先雷瓦丁的梦想我无法实现了,但将来有一天我一定要干掉老摩根,取代他成为七海的海盗王!
“因为有了这个梦想,我开始对红胡子心生忌惮。因为我察觉到,也许有一天,老摩根会在我和红胡子之间,挑选一个接班人。虽然红胡子告诉我,他想过的是自由自在的生活,对海盗王并无兴趣,但我仍然将他视作将来最强大的竞争对手,因为只有他,能够跟我战成平手,并且我知道以他的性格,绝不可能屈服于我,我们两个人之间的裂缝日渐变大。
“这时命运跟我开了一个玩笑。我本来一直盼望着有一天能够亲手杀死老摩根,为我的族人报仇,同时也成就我的海盗王梦想,结果没想到,老摩根却死在了别人的手里。杀死他的人,名叫‘死神’诺顿。他被称为史上最强的赏金猎人,手中握着一柄极长的黑刀‘撒旦’。他是一个不败的神话,从他出道以来,就只挑战实力最强、赏金最高的海盗,却无一失手。这一次,他选择的目标就是老摩根。老摩根作为海盗王,是七海之上最强的海盗,我们原本都以为,死神诺顿再强,也绝不可能战胜他,但是我们都错了。那是一场惊天动地的战斗,海盗王老摩根爆发出了他一生中最强的力量,那比我之前想象的还要强上十倍,但最终他还是被死神诺顿的黑刀撒旦斩下了头颅。我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幕,在巨大的月亮之下,死神诺顿挺立在船头,一身黑衣如烈焰一样猎猎飞舞,手中的黑刀撒旦高高扬起,那一刀,仿佛能够把人间和地狱一齐劈开。那一刻,我见到了真正的死神降临人间。
“老摩根一死,摩根海盗团也就分崩离析,一代海盗王,就此落幕了。我和红胡子也分道扬镳,走向了各自的人生道路。老摩根的死带给我的震撼太强烈了,我本来以为自己再训练几年,战斗能力就能追上老摩根,就有机会将他杀死。看了他跟死神诺顿的战斗我才知道老摩根的真正实力有多强,我可能再用数十年的时间,才追得上他。但是即使强大如他,也抵挡不了死神诺顿的黑刀,也像一条狗一样被斩下了头颅。可见七海之上,有多少不可思议的人物!我将来即使成为了‘海盗王’,也并不意味着我就是最强的王者,我依然可能像条狗一样被屠戮。于是祖先雷瓦丁的梦想在我心中复活了,我必须重回海神之国,唤醒黑暗之神,从它身上获取世界上最强大的毁灭力量。只有这样,才没有任何人可以伤害我,我才能成为最强的王者。
“根据长辈们遗留下来的传说,我知道当年海神之国的位置,就在今天的火炎海。火炎海是一片无人涉足的海域,船只一进入就会被烧毁。我知道紫海海底的巨灵木是能抵挡住烈火的,于是我潜入紫海海底,伐下一棵巨灵木,将它造成了一艘船,驶入了火炎海。但是我极目所见,唯有熊熊烈火,根本就无法判断海神之国的准确位置。我就开始了在火炎海的漫游,一直到有一天,我接近了火之深渊,突然间,我的心灵触手中感应到了一个遥远却又熟悉的微弱气息,仿佛一道闪电击中了我,我浑身一震,那是黑暗之神的气息。瞬间我明白了,原来海神之国就在这火之深渊下面。
“但我没办法下去,火之深渊的烈焰会把我烧成灰烬。于是我驾船离开了火炎海,到紫海海底又伐了一棵巨灵木,制造了一个能够装下我的大木箱。我重回火炎海,来到了火之深渊前。望着这烈火深渊,我的心中也涌起了一丝畏惧,因为我也不知道这一跳的结局会是怎样。但唤醒黑暗之神的愿望支配了我,我钻进大木箱里,用力一拱,大木箱从船上翻落下去,坠入了火之深渊。
“我不知道在火之深渊里下降了多久,最后我感到大木箱落在了坚硬的地面上,不再移动。我轻轻地打开箱盖,温暖的海水涌了进来。我从大木箱中钻了出来,目瞪口呆地望着外面。我看到了沉没的海神之国,就是此时此刻我们所在的这座城市。大木箱就落在海神之国城市边缘的一座废墟里,我用手抚摸着那些建筑的废墟,心中回荡着巨大的激动,我终于回来了,我回到了真正的故乡!远远地,我还看到一些海神族人在城市里穿梭来去。我的心底充满了亲切感,真想跑上去跟他们说话。但是我不敢上前。因为我是雷瓦丁的后代,而雷瓦丁是被海神之国驱逐的,这些生活在海神之国的族人肯定也不会欢迎我。我就像一头潜伏的野兽一样,隐藏在建筑废墟之中。
“海神之国虽然沉没了,但是依然巨大无比,而生活在这里的海神族人却并不多,大概只有四五百人。所以我躲藏在建筑废墟里,根本没有任何人会发现。我默默地观察着族人们,他们利用当年残留下来的技术,用一层椭圆形的膜覆盖了一片未被摧毁的广大建筑群,作为他们的生活居所。这层膜海水无法侵入,海神族人则能自由进出,膜的边缘闪闪发光,看上去就像一个巨大的鸟蛋,这就是他们在海底建立的小小乐园,就仿佛我的族人曾经建立的雷瓦丁岛。他们看上去都生活得无忧无虑,并且因为有火炎海的烈火作为天然屏障,也不用担心任何外来者的侵扰,我突然产生一种想要融入他们的冲动。
“这时我再次感触到了黑暗之神的气息。我惊醒过来,明白自己回到海神之国,是为了将黑暗之神唤醒,让自己成为拥有最强大力量的人,实现祖先雷瓦丁未曾实现的梦想。虽然在海底,海神之国一样有白天和夜晚之分,族人们会按时作息。夜晚的时候,那层膜的光亮就会熄灭。我在等夜晚到来、他们都睡着之后,顺着黑暗之神的气息,静悄悄地来到了黑暗之塔前。我看到了塔基上的这些文字,明白了黑暗之神就被封印在这座塔内。我要做的,就是将它释放出来。
“但是我怎样才能打开这座塔呢?在它上面我看不到有任何的入口,甚至连一条缝隙的痕迹也没有。整座塔浑然一体,似乎根本不是建造而成,而是自己生成的。我又仔细地看了看塔基上的文字,突然脑中光芒一闪。既然大卫王能够把黑暗之神封印在黑暗之塔里,那他肯定要先打开这座塔才能做得到,所以这座塔,一定是有一扇门的。只是这扇门被隐藏了起来,我看不到罢了。只要能够找到这扇门,并把它打开,就能够释放黑暗之神。
“很显然,大卫王是知道如何打开和隐藏这扇门的,那他临死前有没有把这个秘密告诉他的后人呢?这就是我要弄明白的问题。大卫王当年是海神之国的国王,他的后代显然就是现在海神之国的国王,所以我必须找到现在的国王,探查出这个秘密。
“我潜行到了现在的国王所住的宫殿,那是海神之国的遗迹里保存得最好的一座建筑。海神族人在海底世界与世隔绝生活得太久了,已经没有了基本的警戒心,即使是国王的宫殿,也只有寥寥几个守卫,对我来说跟入无人之境差不多。我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寻觅,最后进入了一个十分宽敞的大厅。大厅四周的墙壁上雕刻着一尊尊神像,大厅中央有一个圆形的喷泉,年轻的国王和王后就坐在喷泉边的石栏上。一个黑色的小木箱轻轻漂荡在喷泉上,小木箱里坐着一个小女孩,国王和王后在俯身逗弄着这个小女孩。我小心翼翼地顺着四周墙壁上的神像移动,最后隐身在距离他们最近的一尊神像后。
“年轻的国王和王后的注意力都放在那个小女孩的身上,丝毫没有察觉到我的到来。他们两人都长得很美丽,那个小女孩长得也很美丽。国王和王后都怜爱地看着她,轻轻地呼唤她的名字:‘弥亚,弥亚。’”黑男爵盯着海拉,“那就是你,弥亚公主。这个国王和王后,就是你的爸爸妈妈。”
海拉浑身一震,睁大眼睛望着黑男爵。
“那时候的你还是小小的,也不会说话,只是笑着望着你的父母。你的母亲说:‘她就喜欢坐在这个宁静之箱里,在这个喷泉上坐船。’你的父亲微笑着说:‘宁静之箱本来是让她安安静静睡觉的,没想到现在变成了她的船。不过宁静之箱水火不侵,又特别轻,确实很适合给她当船。不过她再长大,就坐不下了。’你的母亲说:‘是啊,明天她就一岁了。然后一眨眼,她就会飞快地长大。’你的父亲从自己的脖子上取下一个悬挂着的青铜圆环,对你的母亲说:‘这就是我给弥亚的一岁生日礼物。’你的母亲说:‘光明之环?’你的父亲点点头:‘这是当年大卫王传给他的子孙的。据说在光明之环里面封印着环灵,能够帮助主人增强心灵能力,打开心灵之眼,保护主人的心灵不受邪恶力量的侵蚀。不过我佩戴了这么多年,也没有什么感应,我的父亲和祖父也是如此。我的父亲曾经说,我们之所以感应不到环灵,是因为我们体内的海神之血不够浓。如果海神之血的浓度很高的话,环灵就会自动显现。’你的父亲将光明之环挂到你的脖子上,奇异的事情发生了,那个金属圆环突然间放射出明亮的光芒,仿佛是两片光的羽翼,覆盖了你。你的父母大吃一惊,我也觉得很讶异。那片光芒像雨水融入河流一样融入了你的身体,青铜圆环又恢复了原来的模样。你的父亲颤声说:‘原来是真的,原来光明之环里面真的有环灵!看来我们弥亚体内的海神之血浓度很高,环灵自动与之感应了。’你的母亲高兴地说:‘那太好了,环灵一定会好好地保护她。’你的父亲却面露忧色:‘这并不一定是好事。当年我的父亲告诉我,光明之环其实不仅仅是一个青铜环,它还是一把钥匙。’我的心猛地一跳。你的母亲问:‘是什么钥匙?’你的父亲说:‘这是一个我从来没提及过的秘密,光明之环是打开黑暗之塔的钥匙。’我听到这里心中涌起一阵狂喜。你的母亲问:‘真的吗?黑暗之塔不是被封印了吗,怎么还能打开呢?’你的父亲说:‘其实黑暗之塔上是有一扇门的,叫作禁忌之门。当年大卫王就是打开禁忌之门,把黑暗之神封印在黑暗之塔里面的。因为封印之上有强大的结界,这扇禁忌之门就看不见了。而打开这扇禁忌之门的钥匙,就是这个光明之环。’你的母亲问:‘那大卫王为什么不把这个钥匙毁了呢,要是被别人夺走了这个钥匙,把黑暗之神放出来了怎么办?’你的父亲说:‘这个光明之环是海神铸造的,很难被摧毁,大卫王封印完黑暗之神后已经没有足够的力量来毁掉它,并且并不是谁都能够拿着光明之环打开黑暗之塔的,首先必须是海神的直系后裔,也就是海神之一代又一代的国王和他的孩子,其次这个人必须拥有很浓的海神之血,光明之环只有接触到高浓度的海神之血才能开启禁忌之门。像我、我的父亲、我的祖父,就是拿着光明之环,也打不开禁忌之门。所以钥匙其实有两把,一把是光明之环,一把就是拥有高浓度海神之血的人。’你的母亲说:‘那也就是说,弥亚可以打开禁忌之门?’你的父亲缓缓地点了点头。你的母亲望了你一眼,脸上也露出了担忧之色。而我的心中则只有无限的惊喜,想不到无意之中,我发现了打开黑暗之塔的秘密!
“你的母亲说:‘那就不要把光明之环给弥亚了。我们把这个环偷偷地扔掉吧,这样谁也打不开黑暗之塔了。’你的父亲摇摇头:‘其实大卫王之所以把这个光明之环传给子孙,是因为他有一层担忧,就是黑暗之神没有彻底死去,也许某一天,它会自行苏醒复活过来。一旦它复活,就很可能冲破禁忌之门的结界,逃离黑暗之塔。那时候,他的子孙中就必须有人挺身而出,与黑暗之神战斗,直至重新将黑暗之神封印进黑暗之塔,或是将其彻底摧毁。其实大卫王最希望的,是在黑暗之神复活之前,子孙中就有人找到了彻底摧毁它的方法,打开禁忌之门将它完完全全地毁掉。但是他的子孙中再也没有人能够达到他当年的能力,根本找不到彻底摧毁黑暗之神的方法。像我这种更是连海神之血的浓度都不够,连禁忌之门都无法打开。’你的母亲大惊失色:‘那就是说,如果有一天黑暗之神复活了,弥亚必须要去与它搏斗?’你的父亲点点头:‘这就是我们身为大卫王子孙的命运。’你的母亲紧紧地搂着你,说不出话来。
“你的父亲说:‘虽然我们现在在海底生活得非常宁静幸福,但其实我们是在与一个沉睡的魔鬼为伴。谁也不知道,这个魔鬼什么时候会复活过来。’你的母亲突然声音颤抖地说:‘要是有人抢走了弥亚怎么办,那他就能够打开禁忌之门了。’你的父亲说:‘首先海神之国已经沉没了这么多年,应该早已经被世人忘了。即使没有被遗忘,也没有人想得到它是沉没在这片烈火之海下面;即使有人知道它在烈火之海下面,他也不可能穿越烈火深渊来到这里;即使来到了这里,他也不一定知道开启黑暗之塔的办法。’你的母亲说:‘要是万一有人来了呢?万一他的目标就是弥亚呢?’你的父亲说:‘我会阻止他的。’你的母亲说:‘万一你阻止不了呢?’你的父亲叹了一口气:‘那样的话,就只有把弥亚送走。通过众星之门,把她送到别人找不到的地方去,这样黑暗之塔就不会被开启了。’你的母亲说:‘但众星之门不是也被封印了吗?’你的父亲点点头:‘也是被大卫王封印的。因为众星之门其实是雷瓦丁创造的,不得不承认他是智慧仅次于海神的天才,当年他就是带着一部分人从那里逃离的。大卫王封印众星之门,主要是顾忌噬魂之井,那个井也具有强大的黑暗力量。不过众星之门的封印不算太强,我能解开。’你的母亲忧愁地说:‘就算你开启了众星之门,我也舍不得将小弥亚送走。’你的父亲安慰地抚摸着你母亲的头发:‘你担心得太多了,放心,不可能有人到这里来的。’我从神像后走出来,冷冷地说:‘为什么不可能?’
“你的父母亲突然之间见到我,都大吃一惊。你的父亲很快冷静下来,说:‘你是谁?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我说:‘我是一个曾经属于这里,却又被驱逐的人的后代。’你的父亲马上反应过来:‘雷瓦丁?’我点点头,‘我是雷瓦丁的子孙,我叫黑发马丁。’你的父亲说:‘你到这里来做什么?’我说:‘释放黑暗之神,完成我的祖先雷瓦丁未完成的梦想。’你的父亲说:‘雷瓦丁的梦想?让海神之国再毁灭一次?’我说:‘不!国王,你是否觉得,我是雷瓦丁的后代,我就不爱海神之国?不,恰恰相反,我很爱它,甚至可以说,我比你们更爱它,因为我离开它太久了。你是国王,难道你就希望海神之国永远沉没在这深深的海底吗?难道你就希望,族人们永远都只是生活在这一片废墟里,像是被圈养的鱼类吗?难道你就没想过,把海神之国唤醒,恢复它往昔的荣光,让它重新浮出海面,屹立于世界之巅吗?我的祖先雷瓦丁当年的初衷也绝对不是要毁灭海神之国,而是希望让海神之国成为最伟大的帝国!我想要实现的,就是他的这个梦想!’你的父亲摇摇头:‘正因为我是国王,所以我更加清楚,族人们要的并不是所谓的伟大梦想,并不是所谓的重现荣光,更不是去征服他人、去成为什么最伟大的帝国。再伟大的帝国,跟他们也没有什么关系。他们是普普通通的人,希望过的是平平静静的生活,而不是为了某些人的野心,去变成炮灰,变成枯骨。’我说:‘我像你一样,爱着我的族人。我并没有因为是雷瓦丁的后代,就恨你们,就想要报复,恰恰相反,我很想重新跟你们生活在一起。我觉得海神族是世界上最高贵的民族,我当然不希望我的族人去变成炮灰,变成枯骨。实际上,我并不需要他们做出任何牺牲,只要释放出黑暗之神,依靠它,就足以征服世界!’你的父亲坚决摇头:‘这是绝不可能的,魔鬼一旦放出来,世界就会被黑暗所吞噬!’我冷冷地说:‘你觉得你能阻止得了我吗?’你的父亲拔出腰间的剑:‘作为大卫王的后代,我必须阻止你!’我摇摇头,‘国王,你是打不过我的。我是在海盗堆里长大的,天天都在战斗,我可以轻而易举地杀死你。我希望我们能够用和平的方式解决这个问题,你把你的女儿交给我,我保证绝不伤害任何一个海神族人。’你的父亲笑了起来:‘你什么也保证不了。你现在是没有释放黑暗之神,等你真的把它放出来了,它在黑暗之塔中被封印了这么多年,内心一定已经积满了深深的怨毒,出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向大卫王的子孙,也就是我们这些幸存下来的海神族人,进行最残酷的报复。那时候即使你想让它不报复也不可能,因为没有谁能控制得了魔鬼。’我愣了一下,说:‘我一定可以控制它,我是雷瓦丁的子孙,它是由雷瓦丁创造出来的。’你的父亲说:‘那我就一定要阻止它被释放出来,因为我是大卫王的子孙。’我说:‘你一定要让我杀了你,还有你的妻子吗?’你的父亲望了你的母亲一眼,你的母亲脸色苍白,但她还是颤抖着声音说:‘不要在乎我。’我说:‘那你们的孩子呢,你们的小弥亚,如果她没有了爸爸妈妈,多可怜啊。’你的父母亲脸色都变了。我说:‘你们有两个选择。第一,我把你们杀了,我仍然可以得到弥亚;第二,我不杀你们,你们自己把弥亚交给我。选择吧。’你的父亲扬起剑:‘无论如何,我不会让你得到她。’他扭头对你的母亲吼:‘带着弥亚离开!’我向你的母亲扑了过去,你父亲的剑挡在我的面前。一击之下,令我吃惊的是,你父亲的剑法比我想象的厉害得多,居然挡住了我的进攻,但他显然也瞬间明白了我的实力有多强。他大声喊道:‘去众星之门!不能让弥亚落在他的手里!带上宁静之箱!’你的母亲一手抱着你,一手抓着喷泉中的那个小木箱,跑向墙壁前的一尊神像。我要向她追过去,你的父亲拼命挥剑阻挡。你的母亲在神像上按了一下,神像向两边分开,露出一扇门,她飞快地跑到了那扇门里。
“我一剑刺在你父亲的腿上,将他刺倒在地。我跑到那个神像前,看到那扇门后是一条幽长的隧道。我跟着跑了进去,我听到身后的大厅里传来一阵高亢的号角声,很显然,是你的父亲在挣扎着向族人发出警报。我也顾不了那么多,顺着那条隧道追了下去。等我从隧道里钻出来,发现自己已经到了距离你父亲的宫殿很远的地方。
“前面是一片空地,空地中央矗立着一座高高的石拱门,拱门顶端雕刻着星月交辉的标志。你的母亲抱着那个宁静之箱,就站在那座拱门前,看来这就是你父亲说的众星之门。不远处有一口青铜砌成的古井,井口用青铜井盖压着,井旁一块石头上用海神族文字刻着‘噬魂之井’。我向你的母亲走去,这时候听到四面八方传来呐喊声,原来是你的父亲瘸着腿,带着其他的族人赶了过来,把我围住了。但这就好比是一群绵羊进攻一头狮子,族人们在这个海底乐园里安闲地生活得太久了,除了你的父亲,其他人的战斗能力早就完全退化了,在我杀气逼人的进攻下,人群像倒塌的墙壁一样垮塌下去。你的父亲又中了我两剑,受伤不轻,倒在了噬魂之井旁。但我无意杀他,我不想杀任何的族人,因为我们的数量本来就已经很少了,我只是希望他们能够退开。你的父亲已经明白,他不可能阻挡我了。我一步一步走向你的母亲,目光盯着她手中的宁静之箱,你就藏在那里面。
“这时你的父亲挣扎着站起来,张开双手沉声吟唱,吐出古老的文字,如同咒语一般。一道涟漪从众星之门附近的空间里释放出来。我明白了,你的父亲是在解除众星之门的封印。他停止吟唱,在井旁刻着字的石头上飞快地按了一下,石头分开,露出一个青铜操纵台。你的父亲用力推动操纵台上的青铜机,噬魂之井的青铜井盖缓缓滑开,井口幽光闪烁。倏地,一道白光从井口射向众星之门顶端的星月交辉标志。刹那间,那座石拱门通体透亮,仿佛是晶莹的玉石一般。无数的光芒在拱门之内闪烁,交织成一张光网,跟着一个光的漩涡从光网里涌现。你的父亲对你的母亲大声喊:‘把弥亚送走!’你的母亲双手颤抖着举起宁静之箱,把它送向那个光漩涡。我明白了,这扇众星之门,其实是一道时空门,能够打通时空,将物体传送到其他地方去。一旦你被送走,我再要找到你就千难万难了!我用最快的速度朝你的母亲扑去,你的父亲大喊:‘快!’你的母亲猛地把宁静之箱送入了那个光漩涡。刹那间,光漩涡紧紧包裹住了宁静之箱。我知道再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唯一的办法是让众星之门停止传送。我转身扑向你的父亲,一脚将他从操纵台旁踢飞。我看了那个操纵台一眼,完全不知道它怎么操作。此时我来不及思考,毫不犹豫地举起手中的千羽,我要把这个操纵台毁掉。你的父亲大喊:‘不!’我已用尽全力,劈了下去!操纵台一分为二,噬魂之井射向众星之门的那道白光消失了,众星之门中的那个光漩涡也凝固不动了,仿佛时间被强行停止下来。我正要高兴,就在这时,一道裂缝仿佛一记闪电出现在了众星之门上。那道裂缝迅速蔓延、分叉,如同无数的蛇在游动。你的父亲一边向族人大喊‘跑’,一边向你的母亲跑去。我还没有反应过来,那个光漩涡猛地缩小,宁静之箱消失了,跟着猛地扩大,众星之门四分五裂,晶莹的石块像暴雨一样飞溅。明亮至极的光漩涡瞬间扩展,就像是太阳爆发一般,我最后看清楚的就是你的父亲将你的母亲抱在怀里,紧紧相拥,然后光亮吞噬了一切,我的身体瞬间就被撕裂了。
“我残破的身体落入了噬魂之井中。如同坠入血池地狱,我经历了一生中最痛苦的煎熬。噬魂之井里黑暗的井水剧烈沸腾,我感觉自己残余的一点肌肉和骨骼像被强酸腐蚀一样在一点一点地融化,每一处神经都像放在火上反复烤炙,无法形容的痛苦像疯狂的野兽一样,一次次地撕咬着我破损不堪的身体。这种炼狱般的折磨不知道持续了多久,如果不是有一丝顽强的求生意志还残留着,我可能早就已经被噬魂之井吞噬得干干净净了。井水终于不再沸腾,当它冷却下来,却变得无比的寒冷。那股阴寒的气息一丝一丝地渗透进我碎裂的身体缝隙里,我感觉自己的身体在重新结晶。
“我从黑暗的噬魂之井里爬了上来,我终于看清楚了我的身体。那已经不再是人的身体了,而是变成了一团扭动的雾气一般的物体。我伸出双手,那是两段枯焦的骨骼,抚摸自己的脸庞,触摸到的全是裂缝,我惊恐至极地号叫起来。等我最后冷静下来,我明白了,噬魂之井已经把我的身体彻底改造了,我原来的身体已经不存在了,唯一存留下来的只有我的灵魂。这就是我为了得到你,所付出的代价!”黑男爵眼中的红焰前所未有的炽热,声音也前所未有的尖厉,海拉不自觉地后退一步。
“我扫视了四周一圈。众星之门已经不见了,以它原来的位置为中心,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圈,像被烈火烧灼过一般,这个黑圈里面除了噬魂之井,其他的东西都消失了。我在海神之国的废墟里四处寻找,却见不到一个海神族人。不仅没有人,我发现连原来游动的海鱼、水母、贝壳等生命都全部消失了,海神之国已经变成了一座彻底没有生命的死城。我明白了,因为我强行终止众星之门的运转,结果那股打通时空的巨大能量失去了控制,变成一道死亡之光,不仅击碎了众星之门,也消灭了海神之国里所有的生命,我是因为落入噬魂之井,才活了下来。从此之后,海神之国真真正正地成为了一个被遗忘的国度,因为除了我,和被众星之门送走的你,海神族人全部灭绝了,当然,也包括你的父亲和母亲。”
海拉全身颤抖,握紧双拳,说不出话来。
“但我并没有放弃打开黑暗之塔的梦想。虽然我并不清楚众星之门把你送到了哪里,但我下定决心,不管付出多少代价,也要找到你。离开海神之国前,我用带来的那个巨灵木箱子装了满满一箱的噬魂之水。因为我知道,虽然自己的身体被改造后不易被破坏,但如果遇到像死神诺顿那样不可思议的厉害人物,我仍然极有可能被击毁,有了噬魂之水,我就还有再次恢复的机会。于是我带着巨灵木箱,离开了海神之国。从此之后,黑发马丁消失了,七海上多了一个黑男爵。当年的雷瓦丁岛,变成了骷髅岛,成为了我的基地。这些年,我一直在搜寻你的下落。十一年过去了,我一直没有任何收获,我本来都已经不抱希望了,没想到,命运神奇的安排,居然又让我重新得到了你。这一次,我再也不会让你从我的手中溜走。我等待了这么多年的梦想,终于要实现了!”黑男爵望着黑暗之塔,“来吧,打开禁忌之门,让黑暗之神复活吧!”
海拉转身欲逃,黑男爵的雾蛇迅速缠住了她。
“逃跑是没有意义的,弥亚公主。命运把你送到了我的面前,你将见证一个新的时代的诞生!”黑男爵枯黑的骨骼手抓住了海拉脖子上的光明之环。
光明之环发出起伏的亮光,海拉感受到光触手惊恐不安地扭动,仿佛是落入巨蟒洞穴的小兽。
“安静,环灵!”黑男爵厉声说。
光触手不再扭动,仿佛被黑男爵的语言束缚住了。
黑男爵把光明之环从海拉的脖子上取了下来。
“还给我!”海拉大声喊。
“现在它属于我了。”黑男爵阴森森地说,“来吧,弥亚公主,我需要你的海神之血!”
骨骼手锋利的尖端在海拉的胳膊上一划,海拉感到胳膊一疼,一道鲜血涌了出来,滴在了光明之环上。
血迹在光明之环的青铜纹路上快速游走,仿佛是活的一般。光明之环也仿佛活了过来,转眼间已经将这道血迹吸噬了进去,如同血液在血管里搏动。光明之环的表面由青黑色变成了暗红色,光亮也瞬间大盛,令人不敢逼视。
黑男爵猛地将光明之环扣在了黑暗之塔上。
“显现吧,禁忌之门!”
随着他的话音,整座黑暗之塔幽光闪烁。一扇高大的青铜门从黑暗之塔光滑如镜的墙壁上慢慢浮现出来,如同一艘远古沉船奇迹般地浮出海面。门上雕刻着一条飞翔的巨龙,被熊熊烈焰所围绕,仿佛要从门上破壁腾飞。这扇青铜门有一种无比庄严肃穆的气势,占据了所有的视野,似乎可以抵挡住天地间的一切冲击。
黑男爵的眼中露出狂喜的火焰。
“禁忌之门!”
他把光明之环放在巨龙的口中,那条青铜巨龙居然如同活物一般,含住了光明之环。黑男爵大声喊:
“打开吧,禁忌之门!”
一切沉寂了下来,黑男爵和海拉的呼吸也停顿了。
一个深沉的响动仿佛从极为遥远的时空深处传来,整座海神之国都颤抖了一下。禁忌之门缓缓向两边分开,一股排山倒海的黑暗气息汹涌而出,黑暗之塔附近数百万吨的海水全部被逼开,形成了一个虚空的领域。海拉由于被黑男爵的雾蛇紧紧缠住,才没有被海水卷走,但这股强烈至极的黑暗气息已把她彻底压倒,连呼吸都被封闭了起来。
黑男爵拉着海拉,走入禁忌之门。
“来吧,弥亚公主。这一伟大的时刻,需要一个见证者!”
虫之号和月光女神号在火之深渊中急剧下坠。
虽然知道虫之号不惧高温,但看到晶石墙壁外狂暴至极的火流瀑布,路平和雷巴心中还是惴惴不安,虫大师倒显得兴致勃勃。
“难得一见的美景啊。”虫大师赞叹。
“我觉得这美景很吓人。”雷巴说。
“你胆子太小了,雷巴。”虫大师瞥了他一眼,“我们当初决定漫游七海海底,不就是为了见常人所不能见之物,去常人所不能去之地吗?”
“没办法,我是鱼人,火炎海对于鱼人来说就是死亡海,这种恐惧是天生的。”雷巴说,“这火之深渊到底有多深啊?下坠了这么久,还见不到底。”
“海流!”路平指着下方,火焰瀑布在这里汇聚成了一条奔腾喧嚣的巨大海流,往远方而去。
“这条海流不知道要通往哪里。”路平说。
“反正我们顺流而下,应该是抵达海底的。”虫大师说。
火焰海流裹挟着虫之号和月光女神号往前而去。
许久之后,雷巴再次嘟囔着说:“怎么还没到底?”
虫大师突然说:“咦,好像不太对劲。”
“怎么了?”雷巴问。
“这条海流一开始是往下走的,但现在它好像改变了,是在往上走。”
“啊?”雷巴和路平都盯着潜望镜。
“好像是的。”路平说。
“这是什么意思?”雷巴问。
“也就是说,如果我们顺着这条火焰海流走,很可能最后会冲出海面。”虫大师说。
“那到底是什么意思呢?”雷巴问。
“也就是说,我们走错了。”虫大师无奈地望了雷巴一眼,“黑男爵带着海拉跳下火之深渊,肯定是要到海底去的,而不是为了随着这条火焰海流在海底转一圈,再被冲上海面。我们以为这条火焰海流向下,跟着它走,结果是方向错误。”
“那现在怎么办?”雷巴问。
“很简单,往下潜啊。”虫大师说,“穿过这条火焰海流,往海底下降。”
他推动虫之号的升潜舵,虫之号猛地降落。
月光女神号随之降落。
突然间,虫之号穿越了这条像草原一样宽广的火焰海流,进入了一片幽蓝的海水之中。
“赶紧观察海底,看能不能发现什么。”虫大师说。
“前方的海底,好像有建筑!”路平大声喊道。
虫大师凑过来,“咦,好像是……”
“是一座城市!”路平终于通过潜望镜看清楚了远处海底那一片模糊的影子。
“确实是,”雷巴也看到了,“想不到火炎海海底居然有城市!会是什么样的人生活在那里呢?”
“很可能已经没有人生活在那里了,”虫大师说,“那里大概是一座城市遗迹。我们过去看看,我直觉黑男爵应该是去往了那里。”
虫之号和月光女神号朝远处的城市游去。
“果然是城市遗迹,都是废墟。”路平说,“看来是很久以前沉没的。”“那城市废墟中央有一座塔。”雷巴说,“黑色的……”
“黑色金字塔!”虫大师惊呼起来,“难道……传说是真的?”
“什么传说?”路平和雷巴同时问。
“一个古老的国度——海神之国。”
“那是什么地方?”路平和雷巴追问。
“海神之国,一直被认为是传说中的国度,历史学家们也无法判断它是否真的存在过。据说它是由海神波塞冬建立的城市,坐落在大海之上的海神岛,整座城市的技术极为先进,生活极为富饶,海神族人在里面过着天堂一般的日子。海神之国的中央耸立着一座极高的黑色金字塔,象征着海神无与伦比的庄严、力量、智慧和技巧,同时也是海神的坟墓。但是后来,这一个神一般的国度却在一夜之间从大海上消失了。有人说是因为火山爆发,有人说是因为海啸,有人说是因为海底地震,有人说是因为天外陨石,有人说是因为黑暗怪兽,也有人说是因为海神的怒火,总之就是由于某种可怕的力量,强行把海神之国从大海上抹去了。一代又一代,都有不少人去探寻海神之国的遗迹,却从没有人找到过。人们就觉得这座城市可能只是传说出来的,根本不曾存在过,于是海神之国,就慢慢地成为一个被遗忘的国度,不再出现在历史中。”
“那前面的那座城市废墟就是海神之国的遗迹?”雷巴张大嘴问道。
“现在还不能确定,”虫大师说,“但是跟传说中的海神之国,真的是非常相似。”
虫之号和月光女神号此时接近了这座海底的城市遗迹。
它们穿行在城市废墟中,就像两只鸟飞翔在远古森林中。虽然这些建筑基本上都已经倒塌,但仅仅是废墟本身,就已经充满了古老的庄严之感。路平睁大眼睛望着一座座宫殿、神庙从晶石墙壁外掠过,历史的气息扑面而来。
虫大师激动地说:“不可思议,不可思议。多么伟大,多么壮美,虽然是死去的君主,却依然端坐于王座之上,具有不可侵犯的气势。”
“这座城市真大啊,难怪可以称之为国。”雷巴咂咂嘴说。
“黑男爵真的是把海拉带到了这里吗?”路平说,“带到这里来干什么呢?”
这时候,一个无比深邃的响动声从黑色金字塔的方向传来,建筑废墟全体颤抖了一下,虫之号和月光女神号也颤抖了一下,就如同一股电流同时击中了这一切。虫大师、路平和雷巴一齐望向远处的黑色金字塔,顿生戒备。
一股汹涌的黑气围绕黑色金字塔冲天而起,如同爆裂的黑色火焰,四周的海水全部被强行推开。极其浓烈的黑暗气息穿透海水,穿透废墟,穿透虫之号的外壳,包裹住了虫大师、路平和雷巴,让他们同时打了一个寒噤。
“什么东西?”雷巴愣愣地问。
“黑暗的力量,”虫大师说,“跟黑男爵身上的气息很相似,但却要强大得多。”
虫大师望了路平和雷巴一眼。
“有什么可怕的事情,正在那座黑色金字塔那儿发生。我猜,很可能是由黑男爵发动的。”
“海拉肯定也在那里。”路平着急地说。
“那,我们就过去吧!”虫大师一推操纵杆,虫之号向那座被黑暗气息包裹的黑色金字塔射去。
走进禁忌之门,才知道这扇门有多厚,就仿佛是进入了一个深深的黑暗洞穴,谁也无法预知洞穴深处潜藏着怎样可怕的怪兽。
浓烈的黑暗气息变成了如同黏稠的泥沼一般的有形物质,充塞了所有的空间。海拉的呼吸变得无比艰难,就像是缺氧的鱼一般,她像一个木偶一样被黑男爵拖着前进。
禁忌之门后面,是一个无限广大的空间,虽然一片黑暗,却仍有淡淡的幽光在空中浮动,如同缥缈的星辰。抬头望去,根本看不到顶部,那里就像夜空一般高不可攀。
青铜铸就的地面向各个方向延伸,消失在了目光不可到达的黑暗之中。站立在此,就仿佛茕茕孑立于旷古的荒原之上,极目四望,只有一片无边无际的黑色岩石。青铜地面的中央刻着一个巨大的烈火之龙的图像,在这图像之上,俯卧着一个庞大的黑色身影。一柄巨大的黄金三叉戟,像不可抗拒的命运一般,插在黑色身影的胸膛上,将它钉在了这青铜地面上。
排山倒海般的黑暗气息,就是从这个被钉住的黑色身影上源源不断地发散出来,它就仿佛是一个黑暗漩涡的核心。
黑男爵松开海拉,缓步走向那个黑色身影。
在距离黑色身影五十米的距离,黑男爵的脚步被强行阻止了,前方仿佛出现了一道透明的墙壁。
“结界,”黑男爵冷冷地说,“解除!”
千羽绿光大炽,猛地挥出,击在前面的虚空之上。刹那间,无数绿色的电流在一个以黑色身影为中心的透明球面上急剧游走,发出噼噼啪啪的爆裂声。透明球面裂开了,如同一个古老的龙卵裂成了碎片。
黑男爵走上前去,在那个黑暗的庞然大物前站定。
“黑暗之神,我终于见到了你。我是雷瓦丁的子孙,黑男爵,是你的主人。今日,我将令你复活!”
黑男爵伸出双手,握住刺穿黑色身影胸膛的那柄巨大的黄金三叉戟。
“海神之戟,海神为大卫王铸造的神兵。今日,我将终结你的使命!”
尖利的钩刺像荆棘丛一般从海神之戟上生长出来,刺穿了黑男爵枯黑的骨骼手。
“解除!”黑男爵大吼,雾蛇缠绕海神之戟。
钩刺如同尘土,从海神之戟上纷纷扬扬地飘散。
黑男爵大吼一声,猛地将海神之戟拔了出来!
浓黑的血液从黑色身影下涌了出来,一遇到青铜地面,黑血立刻变成明亮的赤红,发出嗤嗤脆响,如同无数细小的火蛇在扭动。
黑男爵手一扬,海神之戟呼啸着飞向空中,化作一道金光,笔直地插在距离海拉不远的青铜地面上,戟身抖动不已,发出雄浑的颤音。海拉吓得往后一跳。
黑男爵站在俯卧着的黑暗之神面前,张开双手,以不可违逆的命令口吻大吼:
“醒来,黑暗之神!”
那个巨大的黑色身影缓缓地、缓缓地颤动了一下。
黑男爵以更加严厉的口吻吼道:
“醒来!”
如同从漫长的睡眠中苏醒过来,巨大的黑影睁开了眼睛!两道灯塔探灯般的绿光射了出来,那是它的眼睛,无限的怨毒和阴冷在那绿色的眼睛里液体一样翻腾。庞大的身躯缓慢上升,如同山峦崛起,它站立了起来!
黑暗气息暴涨。
一双宽大的黑翼从它的肩上伸展开来,刺向空中。
它昂起头,发出一声厉吼。
刺耳至极的吼声在巨大的黑暗空间中如怒潮回荡不息。海拉紧紧堵住耳朵,却仍被那刀尖一般锐利的吼声扎得耳膜生疼,脑海中全是轰鸣,浓烈无比的血腥味几乎让海拉窒息。
黑男爵纹丝不动,仰头望着这个高耸的庞大黑影。
黑暗之神,终于显露出了它的真实面目。那是一头无比狰狞的巨狼,仿佛是从地狱中钻出来的恶魔,全身都燃烧着黑色的火焰,大得不成比例的巨嘴中钢矛般的獠牙暴突,红色的舌头如同地狱之火在燃烧,似乎可以吞噬整个世界。
它长长地嗥叫着,似乎要把数千年被禁锢、被束缚、被镇压的怨恨、痛苦和屈辱都在叫声中宣泄出来。整座黑暗之塔发出共鸣,海拉就仿佛置身在一个不断敲击的青铜巨钟内部,身子被雷鸣般的声音爆震得摇摇晃晃。她伸手抓住插在面前的海神之戟,撑住自己的身子。
黑男爵伸出右手,说道:
“安静,黑暗之神!”
黑暗之神的吼声如同被刀切断,硬生生停住。它低头俯视着黑男爵,眼中的绿光闪烁如电。
“我是雷瓦丁的子孙,黑男爵,是你的主人!服从于我,把你的力量全部给我!”
黑暗之神与黑男爵对视。
它的头颅缓缓地低了下来。
黑男爵伸出双手按在它的头上。
海拉震惊地看着面前的这一幕:黑暗之神的头颅变成了黑色的液体一般的东西,与黑男爵黑雾般的身体连接在一起,他们……在互相融合!
毫无疑问,这就是黑男爵获取黑暗之神力量的办法——让黑暗之神成为他身体的一部分!
一旦融合完成,黑男爵将变成具有最强毁灭力量的黑暗之神!
海拉握住海神之戟。“身为大卫王的子孙,一旦黑暗之神复活,就必须挺身而出,与之战斗!”这句话在海拉的心中激荡。
海拉感到海神之戟上传来一阵脉动,仿佛活了一般,那是海神之戟的灵魂在颤动。
海神之戟有海拉的两个身高长,戟身刻满烈火之龙的纹路,深嵌在青铜地面中。海拉本来以为根本不可能拔得出,没想到往上一提,巨大的海神之戟应声而出。
海神之戟像一条金色长龙一样,向着黑暗之神的方向颤动。
海拉咬咬牙,向着黑暗之神和黑男爵正在融合的身体奔了过去。
黑暗之神和黑男爵的融合速度开始加快,如同两股黑暗的水流在汇聚。
“我是大卫王的子孙,世界上唯一的海拉!我不会让你复活的,黑暗之神!”
海拉大吼一声,对准黑暗之神的身体,将海神之戟刺了进去。
黑暗之神发出一声惨烈的嗥叫,巨大的身体跳了起来。海神之戟从它的身体里滑了出来,黑暗之神的伤口边缘如同燃烧的火焰一样闪闪发亮。
海拉握住海神之戟,正准备再次刺出,黑男爵的雾蛇全部伸出,缠住她的身体,将她远远地甩了出去。“砰”的一声,海拉掉在了地上,身体一下子给震麻了。
海拉挣扎着站起来。要像祖先大卫王一样,用海神之戟将黑暗之神钉在青铜地面上,显然远远超出了她的能力。
她转身望去,看到了打开的禁忌之门。
海拉眼睛一亮,只要把禁忌之门合上,黑暗之神和黑男爵就会被关在这座黑暗之塔中,这就相当于将他们封印了起来!
两个黑暗的躯体此刻就像黑色的蜡一样大部分都融在了一起,难以区分彼此,融合即将完成。
海拉握着海神之戟,飞快地朝禁忌之门跑去。
她跑到了禁忌之门外面,抬头望去,烈火之龙的口中依然含着光明之环。海拉举起海神之戟,用一个戟尖挑住光明之环。烈火之龙松开了口,海拉把光明之环挑了下来,挂在脖子上。
“禁忌之门,合上!”
仿佛是无形的巨链在绞盘上绞动,一阵深沉的震动从门上传来,禁忌之门开始缓缓合拢。
“快!快!”海拉挥舞着海神之戟大吼。
两扇门之间的距离越来越窄,禁忌之门即将关闭,仿佛天与地在地平线上重合。
就在这时,一只黑暗巨爪,卡在了即将闭合的门缝里。
海拉大吃一惊。
禁忌之门的关闭被强行止住。
黑色泥浆般的物体从门缝里涌了出来,堆积在地上,慢慢成形,狰狞而庞大的躯体开始显现。
黑暗之神从黑暗之塔中出来了。
海拉握紧海神之戟,浑身不由得轻轻颤抖。
“来吧,黑暗之神!”海拉咬紧牙关,“我是大卫王的子孙,世界上唯一的海拉!我将站在这里阻止你!”
话音未落,她的身体突然一紧,整个人飞了起来。
海拉惊恐地叫了一声,反身就想把海神之戟刺出去,“海拉,别怕,是我!”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震响——路平!
海拉扭转头,看到黑暗之塔附近的海水中浮着一艘奇特的船,它没有甲板,没有桅杆,没有船帆,看上去就像一个密封的金属罐。船头是透明的晶石墙壁,路平正站在操纵台后冲她大喊!
一条长长的金属触手从这艘怪船底部伸出来,缠住了自己,把自己飞快地拖了过去。
船身上的一扇舱门打开着,金属触手把海拉塞了进去,里面灌满了海水,舱门合上了。海拉感到海水迅速地排了出去,另一扇舱门打开了。
路平站在门口。
海拉有一种恍惚的感觉。
“路平?真的是你?”
“是我!”路平一把拉住海拉,把她拉进了船舱里。
海拉这才发现自己有多累,全身的每一块肌肉都在酸疼。她再也握不住海神之戟,“当”的一声,海神之戟掉在了地板上,整艘虫之号都微微一颤。
海拉和路平紧紧拥抱,都说不出话来。
“现在可不是拥抱时间,”虫大师笑嘻嘻地凑过来,“现在是逃命时间!”
海拉和路平红着脸放开了手。
“哎呀,路平说得没错,你确实很漂亮,难怪他拼命也要找到你!”虫大师望着海拉说。
“虫大师!”路平叫了起来,急得脸都变形了。
虫大师嘿嘿一笑。
“好了,各就各位,准备战斗!”虫大师换上严肃的面孔,“现在是打怪物时间!”
透过晶石墙壁,可以看到黑暗之塔前,一个无比庞大的黑影正在站起来。那个黑影全身都像液体一样在流动,仿佛还没有定型,呈现出一种扭曲的怪异模样,但浓烈的黑暗气息已经让四周的海水围绕它高速旋转,形成一个黑暗漩涡。
“这到底是什么?”路平张大了嘴。
“黑暗之神。”海拉说。
“什么?”
“现在来不及解释了,总之就是最可怕的怪兽,黑男爵已经跟它融为一体了!”
“黑暗之神?摧毁海神之国的怪物?”虫大师喃喃地说,“传说中的怪物也出现了!我们得赶紧逃!”
他大声吼:
“路平,瞄准!雷巴,换弹!将剩下的六枚飓风鱼雷全部打出去!”
“收到!”
黑暗之神的身体慢慢地显现出巨狼的形状,原本绿色的瞳孔却变得灼红,宽大的双翼搅动海水,黑暗漩涡的转速加快了数倍,仿佛是海底升起的黑色龙卷风。
“发射!”虫大师大吼。
“发射!”
“发射!”
三枚飓风鱼雷劈开海水飙射,击在了黑色漩涡上。仿佛是太阳爆发,耀目至极的大爆炸发生了,整座海神之国都剧烈地震颤,高温的海水剧烈升腾,像火山爆发般疾冲而上。另外三枚飓风鱼雷紧跟而至,第二轮大爆炸开始了。黑暗之塔前形成了一个巨大无比的深坑,附近所有的建筑全部被粉碎,千万吨的海水瞬间被排开,像钢铁墙壁一样撞击在虫之号和月光女神号上,将两艘船像碎石般直接掀到了高空。
“跑!”虫大师通过扩音器大喊,“罗宾船长,跟着我们!”
虫之号掉转船头,以最快的速度上浮,月光女神号紧跟在后。
“那个怪物死了吗?”雷巴望着下面汹涌沸腾的海水问。
“死不了,”虫大师说,“那不是我们能杀死得了的东西!”
“六枚飓风鱼雷啊!”
“这只能暂时阻止它追击我们,”虫大师说,“所以我们得赶紧逃啊!”
“怎么逃?我们没办法从火之深渊上去啊!”雷巴着急了。
“顺着那条火焰海流就行了,它是往上走的!”路平大声说。
“雷巴,你什么时候能变聪明一点啊?”虫大师无奈地摇摇头。
虫之号和月光女神号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冲进海神之国上空那条宽广无比的火焰海流中,就像是两条跃入激流的小鱼。沸腾的火焰海流裹挟着这两艘船,带着它们飞速奔涌。
“有没有追上来?”虫大师问。
“没有!”路平和雷巴同时回答。
“毕竟是六枚飓风鱼雷啊!”虫大师轻声说。
他们都不再说话,每一个人的心都悬着。
虫之号和月光女神号在火炎海流中疾驰。
陡然之间,火焰海流急冲直上,如同火山岩浆喷薄而出,冲上了海面。虫之号和月光女神号也被冲向半空,然后狠狠地砸在了海面上。
这里已经是火炎海和黑海的交界处,巨大的火焰海流一部分注入了火炎海,一部分注入了黑海,月光下的海面上,白色蒸汽像迷雾一般笼罩。
“现在应该暂时安全了。”虫大师说。
海拉和路平紧紧握住了对方的手。
“噢,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虫大师,是路平的师父。”虫大师说,“这是雷巴,也是我的学生,他是一个鱼人。”
“你们好,我叫海拉,谢谢你们救了我。”海拉感激地说。
“本来上一次就应该把你救出来的,没想到黑男爵居然没死。”虫大师歉意地说。
“但您已经是唯一一个把黑男爵打得那么惨的人了。”
“虫大师是七海上最了不起的发明家,”路平说,“他也是巧手哈尔的师父。”
“真的吗?”海拉惊讶地睁大眼睛。
虫大师微笑着点点头。
“这艘虫之号,是虫大师发明的潜艇。”路平说,“我在那场热雷暴中跟你分散后,就是被虫大师救起来的。我一直都在找你,之前好不容易在月光女神号见到你,却又把你弄丢了,到现在才终于把你找到了。真不容易呢,多亏雷巴把我们带到鱼人国,让鱼人们帮着我们寻找你的踪迹。”
海拉的眼睛湿润了,“我也一直在找你。我在热雷暴中是被月光女神号救起来的,上面的水手都是幽灵。我说服了罗宾船长,让他帮着我找你。我当时其实特别担心,害怕你已经……”
“我答应过你,我不会死的。”路平笑着说。
“嗯,你还答应过我,要一直陪着我。”海拉也笑了起来。
“黑男爵把你抓走后,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海拉把黑男爵把她绑在船长室、带着她跳入火之深渊、告诉她她的身世、打开禁忌之门、让黑暗之神复活这一系列的事情简单地说了一遍,路平、虫大师和雷巴都听得目瞪口呆。
“原来海神之国是真正存在的!”虫大师喃喃地说,“原来传说都是真的!”
“原来你真的是公主!”路平惊奇地说,“原来你是海神族人!”
“原来黑暗之神是那样的东西啊!”雷巴担忧地说,“太可怕了,六枚飓风鱼雷都杀不死它!”
“哎呀,”海拉叫了一声,“黑男爵被飓风鱼雷击成重伤后,一直嚷着要找虫大师报仇!他是一个极其记仇的人,现在他跟黑暗之神融合了,肯定会来找虫大师报复的!”
“啊!”雷巴抓住虫大师的触手,“怎么办?怎么办?”
虫大师皱起眉头,“看来,我们的七海漫游之旅,得提前结束了。”
他望着海拉和路平:“你们打算去哪里?要不要跟着我一起回虫之岛?”
“我想先去幽灵之森。”海拉说。
“幽灵之森?是什么地方?”
“那是一个幽灵的国度,罗宾船长他们就是从那里来的。”
“那你去那里干什么?那是个黑暗王国 ,可没什么好玩的。”
“我想去把红胡子爸爸他们救出来。罗宾船长告诉我,红胡子爸爸他们坠进去的那个魔鬼大漩涡,就是通往幽灵之森的。”
“啊,”路平惊叫了一声,“你的爸爸们也都变成了幽灵吗?”
海拉轻轻地点点头。
“但我还是想把他们救出来。即使他们是幽灵,我也想跟他们在一起。”海拉轻声说,“我已经没有爸爸妈妈了。我不愿意再失去他们,哪怕他们都是幽灵爸爸,跟他们在一起我也会很开心,不会再孤单了。”
虫大师望了望路平,又望了望雷巴。
“你们怎么想?”
“我会一直跟着海拉,”路平说,“她去哪里,我也去哪里。”
“我们漫游七海,本来的目的,不就是为了见常人所不能见之物,去常人所不能去之地吗?”雷巴说。
“说得好,”虫大师一拍手,“火之深渊都敢跳,幽灵之森有什么不敢去的!”
“那我现在去告诉罗宾船长,”海拉高兴极了,“我也想见他了。”
“雷巴,把虫之号靠近月光女神号。”虫大师伸出一条触手,卷起海拉,“来,我带你到他的船上去。”
“我也上去。”路平说。
“真是形影不离啊。”虫大师笑着把路平也卷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