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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

海拉哭了

风神号在暴风雨来临的前一刻赶回了季风岛,停泊在了海湾里。虽然这场暴风雨来势凶猛,不过海湾两侧都是高耸的悬崖,把暴风雨的冲击阻隔了,风神号安然无恙。

夜晚的时候暴风雨终于停歇了,海拉从自己的房间里走出来,偷偷地溜到男孩所在的船舱里。

男孩本来虚弱地躺在床上,一见到海拉,他“噌”地坐了起来,双手握成了拳头。

海拉摆摆手,“我不是来和你打架的。”

男孩的身体松弛了下来。

“我是来告诉你一件事情,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小奴隶了!”

“我不是小奴隶!”男孩又握紧了拳头,愤怒地说。

“你就是!红胡子爸爸刚刚跟我说了,你是我抓回来的,以后我就是你的主人,你就是我的小奴隶!你要听我的话,我叫你干什么你就要干什么!”

“绝不可能!”

海拉不管男孩同不同意,继续说:“我先给你取个名字。小丑爸爸的小飞猴叫阿七,你就叫阿八吧!”

“我不叫阿八!”男孩恼怒地嚷道,“我有自己的名字!”

“你叫什么?”

“我叫路平!”

“难听死了!还是阿八好,又简单又响亮,以后我就叫你阿八了!”海拉说,“我叫海拉,不过你不许叫我的名字,你要叫我海盗女王!”

“想得美!”路平撇撇嘴。

“你不服从我的命令?”

“绝不服从!”

海拉使劲瞪着路平,路平也瞪着她。

海拉眼珠骨碌碌一转,笑了起来,“我有办法让你服从的。”

她跑出了船舱,过了一会儿又跑了回来,手里拿着一支笛子。

“再问一遍,服不服从我的命令?”

“绝不服从!”

海拉把笛子放到嘴边吹了起来。

路平不由自主地在床上手舞足蹈起来。

“服从吗?”

“不服……”

海拉把笛子吹得更响,路平的手脚舞动得更厉害了,像在拼命地捶打着床。

“服从吗?”

路平咬紧牙关,一句话也不说。

海拉继续吹,路平继续手舞足蹈。

海拉吹得直喘气,停了下来。

路平“扑”地瘫软在床上。

海拉看到路平脸色惨白,呼吸急促,不禁有些担心。

“你说一声‘服从’不就好了吗?干吗一定要跟我作对?”在风神号上所有的海盗都让着海拉,还从没遇到像路平这样跟她对着干的。

路平恶狠狠地瞪着海拉,看样子恨不得扑上来咬她一口。

“你干吗这样看着我?”海拉不高兴地说,“是我把你从海水里救上来的,不然你就淹死了。”

“要不是你踢我一脚,我又怎么会掉到海里?”路平气愤无比。

“要不是你打不过我,你又怎么会被我踢到海里?”

路平恼火地哼了一声。

海拉得意地笑了,“红胡子爸爸说过,大海只喜欢强者。如果你比我厉害,你也不会被我抓回来,变成小奴隶了,所以要怪也只能怪你自己太弱了。”

路平挣扎着往床下爬。

“你要干吗?”

“我要离开这里!我要回到我自己的船上去!”

“你回不去了。你乘的那条船早开走了,以后你就得留在我们的船上了。”

“什么?”路平跳了起来,“留在这艘海盗船上?”

海拉点点头。

路平怔了怔,突然大叫了起来:“不!我不能留在这里!我要回家!”

他爬起来想往外走,但他的力气太虚弱了,海拉推了他一把,他就仰面朝天又跌回了床上。

“你就老老实实待着吧。”海拉拍拍手,“你那艘船现在已经跑得无影无踪了,外面就是大海,你哪里也去不了了。”

路平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你虽然回不去了,不过做海盗其实也很好玩的。”海拉看到路平难受的样子,不由得想安慰他一下。

“我绝不做海盗!”路平猛地坐起来冲海拉大声喊。

海拉被他吓了一跳,“为什么?”

“因为海盗是大坏蛋!”

“你说什么?”这次轮到海拉跳了起来。

“海盗是大坏蛋!我永远也不要做海盗!”

“不是不是!”海拉大声反驳着,“红胡子爸爸说海盗是最勇敢的海上战士,自由自在,永远做自己的主人,不向任何人低头,人人都羡慕我们!”

“他说的都是骗人的,”路平激动地说,“海盗是最让人讨厌的大坏蛋,人人都对海盗恨之入骨!在我们眼里,你们就是一群强盗,一群魔鬼!你们专门干坏事,跑到别人的船上抢东西。”

“那是‘打猎’!”海拉纠正路平的说法。

“什么‘打猎’,就是抢东西!”路平气愤地说,“如果现在一群人跑到你的船上来,把你打得哇哇叫,把你的东西都抢走,你难道不觉得他们是大坏蛋吗?你难道不会恨他们吗?”

“可红胡子爸爸不是这么说的,”海拉说,“红胡子爸爸说海盗‘打猎’是天经地义的,世世代代的海盗都是这样生活的,就像鲨鱼要吃小鱼一样。”

“因为他是大坏蛋,大坏蛋永远都不会说自己是在干坏事!你去问任何一个不是海盗的人,他们都会告诉你:海盗是大大大坏蛋!是比鲨鱼还要坏得多的大大大坏蛋!”

“我没有见过其他的人,”海拉低声说,“你是我见到的第一个不是海盗的人。”

路平愣了愣。

“你一直就待在这艘船上吗?”

海拉点点头。

“没有上岸去看过?”

海拉摇摇头。

“噢,你们是海盗,只要一上岸就会被抓起来关到监狱,根本就不敢上岸。”路平同情地看了海拉一眼,“想不到你这么可怜啊。”

“我不可怜!”海拉毫不示弱。

“你连岸都没上过,还不可怜?你根本就不知道陆地上的世界是什么样子!你见过城市吗?你见过高楼吗?你见过马路吗?你见过商店吗?你见过游乐场吗?你见过马戏团吗?你见过剧院吗?你见过马车吗?”路平连珠炮似的发问。

海拉回答不上来,她完全不知道路平说的是些什么东西。

路平乘胜追击,“还有,你上过学吗?你读得懂书吗?你会背诵诗歌吗?你会算术吗?你会下棋吗?你知道船为什么能浮在海上吗?”

海拉一个也答不上来。

“多可怜啊,这也不会,那也不会。”路平得意地笑了起来,他终于占了一次上风。

“那你会游泳吗?你会潜水吗?你会驾船吗?你会爬桅杆吗?你会升降船帆吗?你会捕鱼吗?你会刀法吗?你会射箭吗?你能根据天空中的星星辨别方向吗?”海拉不服气地反问。

轮到路平答不上来了。

“哈哈,你才可怜呢,”海拉得意地说,“这也不会,那也不会。”

“我会骑自行车,你会吗?”路平敢肯定海拉连自行车都没见过。

海拉眼珠一转。

“我会骑海豚,你会吗?”

路平呆了呆。

“我有一座大房子,你有吗?”路平问。

“我有一艘大船,你有吗?” 海拉问。

“我有一条小狗,你有吗?”路平问。

海拉眨眨眼睛,“我有一个小奴隶,你有吗?”

路平鼻子都气歪了。

“你应该说,我有一个主人,你有吗?”海拉哈哈笑了起来。

路平龇起牙。

“我有很多的朋友,你有吗?”

“我有十二个爸爸,你有吗?”

路平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十二个爸爸?”

“对啊,”海拉骄傲地说,“红胡子爸爸,蓝爸爸,快刀爸爸,鹰眼爸爸,长脖爸爸……”她一个一个数给路平听,“你有这么多爸爸吗?”

路平愣住了:“我只有一个爸爸,一个妈妈。”

海拉疑惑地望着路平:

“什么是妈妈?”

“你不知道什么是妈妈?”路平惊讶地张大嘴。

海拉摇摇头,“第一次听说。”

路平挠挠头,他不知道怎么跟海拉解释,“妈妈就是妈妈啊,是女的……”他一拍手,“妈妈就是跟爸爸在一起的。”

“听不懂,”海拉还是很茫然,“我这里都是爸爸跟爸爸在一起,没有跟妈妈在一起的啊。”

路平头疼了,他想了想,“要有爸爸,有妈妈,然后才有小孩子。”

海拉仍然不知所云。

“反正每一个人都有妈妈,没有妈妈就没有我们!”路平说,“妈妈是世界上最疼爱你的人,永远对你最好最温柔。”

“可是我没有妈妈啊!”海拉说。

“不会的,你肯定有妈妈的。”路平望着海拉,“是不是你的妈妈不要你了呢?”

海拉觉得心底涌上一股忧伤。

路平有点同情地看着她。

海拉恼火了,“有妈妈有什么了不起?我有这么多爸爸,根本不需要什么妈妈!”

“再多的爸爸,也比不上一个妈妈。”

“你胡说。”

“你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有多可怜,连妈妈都没有。”

海拉气极了,她用力朝路平身上打了一拳,路平疼得叫了一声。

“我才不可怜呢!我有十二个爸爸,他们都很爱我!”海拉一边说,一边跑了出来。

她站在甲板上,望着天空中的星星。

海拉突然觉得很伤心,她的眼泪流了下来。

“我才不要什么妈妈呢……”海拉一边哭一边想,“妈妈有什么好的?”

“可是,我难道真的是妈妈不要了的吗?”一想到这里,海拉觉得更加伤心了,眼泪流得更快了。这是这么多年来,海拉第一次体会到伤心的味道,无法压抑。

“海拉,你怎么了?”鹰眼西曼在瞭望台上问。他看到海拉一直站在船舷边一动不动,觉得有些奇怪。

海拉抬头望着他,脸上的泪水在月光下闪闪发亮。

“啊,海拉哭了!”鹰眼西曼第一次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跟着他大声喊了起来,“海拉哭了!”

这一声喊叫就好像敌人来袭的警报一样,只听到“砰砰砰”的开门声,红胡子最先像火箭一般蹿到了甲板上,然后其他十个海盗也飞快地从船舱里冲了上来。

“海拉哭了?”

他们团团围在海拉身边。

“她真的哭了!”

“这么多年来,她还从来没哭过呢!”

“发生什么事了?”

红胡子走到海拉面前,柔声说:“亲爱的海拉,你怎么了?你怎么看上去这么伤心?”

海拉“哇”的一声,扑到红胡子的怀里,放声哭了起来。

海盗们都手足无措地望着海拉。

“好海拉,别哭了,告诉红胡子爸爸,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海拉抬头望着红胡子,抽噎着说:

“红胡子爸爸,我妈妈在哪里呢?”

海盗们面面相觑,都愣了。

“我有妈妈的,对吗?”海拉说,“她不要我了,对吗?”

红胡子一下子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红胡子爸爸,我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呢?为什么别人有妈妈,我就没有妈妈呢?”

“你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呢?”

“因为我抓回来的那个男孩说他就有妈妈,他说每个人都有一个妈妈,可是我没有妈妈!”海拉又哭了起来。

红胡子抚摸着海拉的头,轻声说:“海拉,其实我本想等你再长大一点,再把这件事情告诉你,就是关于你的身世。”

海拉停止了哭泣。

红胡子望了望蓝先生。

蓝先生点了点头。

红胡子看着海拉,“既然你问了,那我现在就把这件事情告诉你。”

海拉感到自己的心脏“怦怦”地跳了起来,她还从来没这么紧张过。

“首先我要告诉你,你是有妈妈的。”红胡子说。

海拉觉得自己的心轻松起来了,她不由得露出了笑脸。

“但我们也不知道你的妈妈是谁。”

海拉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海拉,其实,我们并不是你真正的爸爸。”红胡子缓缓地说。

海拉感到脑袋里“嗡”地响了一声,她一下子回不过神来。

“你不仅有自己的妈妈,你还有自己的爸爸,他们是你的亲生父母,是他们把你带到这个世界上来的,”红胡子说,“但我们都不知道他们究竟是谁。因为我们见到你的时候,你是一个孤零零的小孩。当时你躺在一个在大海上漂浮的小木箱里,是海豚蓝星衔着那个小木箱把你送到风神号来的。我们当时本来想把你送走,但是你实在太可爱了,我们都舍不得,就把你留了下来。我们决定要做你的爸爸,像亲生父亲一样保护你,疼爱你,让你快快乐乐地长大,不受一点儿委屈!”

海拉的眼泪涌了出来,流满了整张脸庞。

“可是,我的爸爸妈妈为什么不要我了呢?为什么把我扔到大海里呢?”海拉哭着说。

红胡子捧着海拉的脸,“爸爸妈妈不会不要自己的孩子的,他们一定是遇到了很大的危险或是困难,不得不和你分开。他们肯定很爱你,但是他们别无选择。”

“那他们现在在哪里呢?”

“我们也不清楚,”红胡子摇摇头,“我们不知道你到底是从什么地方来的,所以我们也不知道你的爸爸妈妈是谁,在什么地方,是干什么的。唯一的线索就只有那个小木箱,还有你胸前的这个圆环,当时它就挂在你的脖子上,它们上面都有这个火焰中的龙的标志,但我们也不明白这个标志到底是什么含义。”

海拉握住自己胸前那个青铜圆环。

海盗们都小心翼翼地望着她。

“海拉。”红胡子轻声唤道。

“我心里好难过,原来我是一个没有爸爸妈妈的孩子,原来我跟别的孩子不一样。”海拉伤心极了。

红胡子心疼地擦掉海拉的泪水,“可是海拉,你有红胡子爸爸啊,你还有蓝爸爸,有快刀爸爸,有鹰眼爸爸,有我们这么多的爸爸,这个世界上可没有哪一个小孩子比得上啊。我们都把你当作亲生女儿一样来疼爱,你不比任何一个小孩子缺少爱,甚至比他们得到的爱还要多呢。”

海拉抬头一个一个地望着海盗们的脸,他们的脸上都充满了关切和疼爱。

“别哭了,海拉,”胖查查说,“我们都很爱你。”

“我们最爱你。”瘦查查说。

“你就是我们的公主。”长脖雷克说。

“是天使。”大熊强尼说。

“不,是女皇!”小丑阿莫说。

“吱吱,吱吱。”小飞猴阿七跟着点头。

海拉忍不住笑了起来。

海盗们终于把心放下了,他们也都笑了起来。

“是啊,我有这么多爸爸,我是最幸福的!”海拉平静了下来,“我不是没人疼爱的孩子,不是孤零零地在这个世界上,我不应该哭。”

“对啊,”红胡子高兴地说,“这样想才对呢。”

“以后我再也不哭了。”

“对,不要哭,”红胡子点点头,“大海才不会在乎你的眼泪呢。要知道,海水可比泪水苦涩得多啊。”

“不过,有一天,我想去找找我的爸爸妈妈,我想知道我到底是从哪里来的,我想问问他们:‘为什么不要海拉呢?难道海拉不好吗?’”

红胡子把海拉抱在怀里,“海拉是世界上最好的孩子。”

海拉也抱住红胡子,“红胡子爸爸也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我的爸爸们都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 uIMrUoL2d8XM/b56950sTi8VZUPtjtnqWp0drhd7S4uiz1nOFsgSlSAT0z2AD5W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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