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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梦人

◎黄影曌

每一个孩子生下来就会做梦。

梦里,天空的颜色不只是蓝色的,有时候是西红柿色,有时候是我们用眼睛从来都没看到过的美丽的颜色。

那儿还有像刚出生的婴儿的头发一样柔软的草地,空气里混合着苹果、草莓、樱桃、菠萝的甜香。还有最最温柔的月光,月光的下面,露珠像萤火虫一样在草丛里飞舞。

每天,当月亮的光辉照到第三个窗格的时候,拾梦人就背着一个大大的口袋走进孩子们的梦里。他的工作是把孩子们的梦收拾整齐,拾起遗落在梦里的东西,带回家去。就像你见过的拾荒者一样。

没有人见过他的样子,因为那个时候,孩子们都在梦里玩得很累,已经睡着了。

“小孩子的梦太丰富了,每天一个大口袋都装不完。”拾梦人一边走一边抱怨。抱怨归抱怨,可如果你能看到他说这话时脸上的表情,就知道他工作得有多快乐。

拾掇完最后一个孩子的梦,今天晚上的工作就结束了。大口袋已经沉甸甸地装满了,压得拾梦人简直就直不起腰来。可还是有很多的露珠、笑声都装不下,只好先在梦里放着。

拾梦人每天的收获实在是让人羡慕呢!

单是月光,就有很多很多种,安静的、羞怯的、调皮的,每个孩子的月光可都不一样啊!

不同味道的空气就更多了,各种水果味的、花香味的,你一定没有闻过蜂蜜味的空气吧,一个小男孩梦里尽是甜甜的蜂蜜味!

还有露珠,这些露珠总是五颜六色的,草莓上的露珠是透明的粉红色,树叶上的露珠肯定是淡绿色,豌豆花上的露珠就是白水晶的颜色。

最难收拾的就是笑声了,它们结成一串一串的像小雪花一样,洒得满地都是,拿起来摇晃一下,会“叮叮当当”地发出孩子们的笑声。

有时候特别幸运捡到一条彩虹,会让拾梦人高兴一个星期。用彩虹磨成颜料画画,画出来的小鱼、小鸟都像活的一样。

拾梦人对大人们的梦是不屑一顾的,那儿就像黑白照片一样单调,而且简单得可怜,压根没什么可捡的,还到处爬满了长得像刺猬一样的烦恼。有一次拾梦人不小心走错了,被烦恼扎到,整整两天都一直陷在烦恼里,以后他就非常小心,决不再走错了。

把这些东西都背回家以后,拾梦人就要把它们细细地分类。你见过中药铺里放药材的小抽屉吗?这些月光啊露珠啊,也要像药材那样一小格一小格地放好。然后在上面做上标记,比如:安静月光,治疗烦躁症;苹果味空气,治疗抑郁症;粉红色露珠,治疗压力过大。这些啊,都是用来治疗大人的毛病的。

出于对总是很深沉的大人的同情,拾梦人偶尔也把露珠什么的混在商场卖的饮料里。于是有时候就会看到这样的情景,一个总是板着脸的广告公司老板,喝了一瓶饮料之后,突然要放大家一天假,并且非要和大家一起玩老鹰捉小鸡。

今天晚上,拾梦人在一个孩子的梦里多耽搁了一会儿,时间有点晚了,他加紧了脚步,往最后一个梦里走去,累得呼哧呼哧的。

一边走的时候,他还一边在回味刚才那个有趣的梦。这个梦比任何一个马戏团都要有趣得多!一匹蓝尾巴的马在表演单腿倒立,动作和一个真正的杂技演员一样优美;穿着裙子的鱼排成一排跳着乱糟糟的芭蕾舞,不停地有鱼摔倒,因为它们总是互相踩到尾巴;狮子、熊猫和大象叠罗汉,大象刚“吭哧吭哧”爬到最上面,“哗”,底下的狮子和熊猫就齐齐摔倒了。

“哈哈哈!”拾梦人想到这些情景就忍不住大笑起来。

东边的天空出现了淡淡的晨霭,隐隐约约的红晕笼罩了清晨的街道。拾梦人焦急地快跑起来,背上的大口袋也随着一阵晃动,发出“丁零哐啷”的响声。

“这个梦怎么这么远!”拾梦人气喘吁吁地嘟囔着。就在这当儿,梦的入口已经出现在面前了。

拾梦人用冲刺的速度跑进梦里,由于太快了,一下没收住脚,“吧唧”摔了个跟头。好黑啊!大口袋也不知道摔到哪里去了,拾梦人什么也看不见,只好在地上摸索着找口袋。

“还好还好,口袋没破。”拾梦人把口袋紧紧抱在怀里,庆幸地对自己说。

坐在地上,拾梦人环顾着四周,开始犯愁了。一点光亮都没有,没有太阳,没有月亮,也没有一颗哪怕最小的小星星。这怎么能找到出去的路呢!

“喔喔喔!”公鸡打鸣的声音远远传来,这是在催促拾梦人赶快回家。拾梦人焦急地一起身,一松手,大口袋又滚落了,他只好又在地上摸索着找口袋。

趴在地上,柔软的小草不时触到脸颊,有细细的声音一浪一浪传进耳朵里。拾梦人把脸贴到地上,仔细听着,小草摇摆的声音就像波涛一样涌来。拾梦人忽然想到找到出口的方法了:越往梦的深处,小草摇摆的声音越大,而越往出口方向就越来越轻。

找到了大口袋,拾梦人把它扛在肩上,顺着小草声音的指引,向出口的地方摸索。

一边摸索,他一边自言自语:“这个孩子肯定是受了委屈!对,一定是老师批评他上课不专心,这些老师永远不了解,一只蚂蚁的生命比3加3等于几重要多了。”

说着说着,拾梦人突然有一点担忧起来,他停下来,从大口袋里摸出来三颗草莓,轻轻地放在了草地上。

白天是大人的,夜晚是孩子的。又一个夜晚来临了。

月光透过窗户纸,把拾梦人的家染成了淡淡的金色。1,2,3,拾梦人数了数,月光爬到第三个窗格了。背着大口袋,拾梦人走出了家门。

这天晚上,一个梦里,长出了一片迷人的海洋。金色的珊瑚像鲜花一样开满海底,大大小小不同种类的鱼儿都穿着雪白的制服,托着装满糕点的盘子在珊瑚丛间穿梭。

“鱼贯而行原来就是这样的啊!”拾梦人惊叹不已,又觉得自己说的话很有趣,忍不住笑起来。

待到他猛然想起还有最后一个梦没收拾的时候,东边的天空又已经染上了薄薄的晨霭。

“跑快一点跑快一点!”拾梦人一边催促自己一边跑得像火烧屁股一样。

到了梦的入口,拾梦人一点一点用脚试探着往里走。有了昨天摔跟头的经验,他今天走得格外小心。

梦还是那么漆黑,没有一点光亮。

拾梦人坐下来,用手托着腮帮,陷入了沉思。过了一小会儿,大颗大颗的眼泪顺着他的脸颊滚落下来。拾梦人想到,自己还从来没有看到过一个这么黑暗的梦。

受了委屈的孩子,梦里会湿漉漉的,或者下着小雨,更严重的会笼罩着淡淡的雾气,但是到第二天的晚上,一定会云开雾散的。

但这个梦却还是被黑暗笼罩着,一点微弱的光亮都没有出现。

拾梦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湿湿的,凉凉的,就是没有孩子的梦里很特别的香味。他又竖起耳朵仔细地听,除了小草摇摆的声音微弱地传来,再没有其他的声音了。小鸟的欢唱也好,小鹿的奔跑也好,一点也听不到。

“喔喔喔”,不长不短的三声公鸡打鸣,拾梦人马上就要回家了。他只好擦擦眼泪站起来,背上大口袋匆匆走了。

回到家,拾梦人还在难过着,连饭也吃不下。整个白天,他都在为那个孩子和他漆黑的梦担忧,完全不能专心工作。结果,粉红的露珠被放进了草莓味空气的抽屉,羞怯的月光被放进了笑声的抽屉,唉,简直就是一团糟。

“今天的白天真长啊!”到下午的时候,拾梦人就一直坐在窗前,忧心忡忡地等着太阳落下。

在窗前等啊等啊,月亮终于出来了,温柔的月光映上了第一个窗格,然后一点一点地挪动,终于慢慢挪到了第三个窗格上。其实还差那么一点,只在两个半窗格多一点的时候,拾梦人就跳了起来,飞快地背起大口袋跑出家门。

“嗯,这个梦还算整齐,今天不用收拾了。”

“哎呀,这么多露珠,今天拾不完了,明天再来吧。”

拾梦人头一次干活干得这么马虎,从倒数第二个梦里出来的时候,大口袋还是瘪瘪的,他比平时整整早了两个窗格来到最后一个梦。

梦仍是漆黑漆黑的,就像昨天、前天看到的一样。拾梦人呼哧呼哧地一路跑过来,一停下,就迫不及待地打开了大口袋。

怎么才能让这个孩子快乐起来?拾梦人想了一天的主意,都快把脑袋想破了。想的时候,只见他一会儿使劲摇着头说“不行不行”,一会儿又使劲跺着脚嚷道“不好不好”,最后连窗子都替他发愁了。快天黑的时候,拾梦人突然一拍脑袋蹦了起来,大声喊道“想到了想到了”,激动得连头撞到了天花板也不知道。

站在漆黑的草地上,拾梦人在口袋里掏啊掏啊,终于把东西给掏出来了。黑暗之中,只见一团五颜六色的光亮从拾梦人手上溢出来,扑闪扑闪的,眨眼间四散开去。

粉色的、淡绿的、白色的、鹅黄的,一颗一颗露珠,像萤火虫飞进了草丛。好美啊!

露珠的光亮,一点点照亮了草地,像刚出壳的小鸡一样柔嫩的小草,被飞舞的露珠惊吓得左躲右闪。

“这是一个害羞的孩子啊!”拾梦人快乐地微笑起来。

借着淡淡的露珠亮光,拾梦人想在梦里看看。他小心翼翼地走了两步,突然被一颗细细的青藤绊了一下。

“哎呀!”幸好没有摔跤,拾梦人小心地抬起脚,怕把青藤踩坏了,“咦,这是什么小苗呢?”

拾梦人蹲在地上,仔细地研究起这棵小青藤来。露珠柔柔的亮光照出它柔软弯曲的枝蔓,枝蔓的顶端,嫩嫩的小芽打了个呵欠,一副刚苏醒的模样。

“好像是草莓!”拾梦人忍不住伸出手,轻轻地触摸小嫩芽,小嫩芽立刻害羞地蜷缩起来,还躲到了枝蔓的后面,可爱的模样让拾梦人忍俊不禁。

“一棵,二棵,三棵,”露珠纷纷聚集到小青藤的周围,拾梦人又欣喜地发现了两棵小草莓树苗,这时他忽然想起来,“是我第一天放在这里的草莓啊!”

温暖的情绪从心里一直爬到眼睛里,拾梦人很想去拥抱这个像小鸟一样害羞的孩子。

“草莓需要阳光,嗯,还要更多的露珠……”拾梦人一边整理露珠,一边自言自语。他给自己下了一个重要的任务,一定要让草莓树结出最最甜的草莓。

不早不晚,月光准时照在第三个窗格上,拾梦人脚步轻盈地走出了家门。昨天干得太马虎,今天可要仔细拾掇了,拾梦人心里想,还要给草莓找到最合适的阳光呢!

太灿烂的阳光会把草莓晒坏。

太温柔的阳光酝酿不出草莓足够的甜味。

太调皮的阳光肯定总捣乱。

拾来拾去,拾梦人还是觉得不满意。可是因为今天格外花了一些时间拾掇其他那些梦,等到都收拾整齐的时候,月亮已经快闭上眼睛了。

“时间不早了,”他想,“那只好把各种阳光混合在一起用啦。”

踏进梦的入口,温润的风夹杂着树叶的清香拂过拾梦人的脸颊。“习习习”,细细的虫鸣声若有若无地传到拾梦人的耳朵,再一细听,“啾啾啾”,一只小鸟忽然放声歌唱,立刻,一群小鸟叽叽喳喳地唱起了和声。

好热闹啊!拾梦人怕走进去惊扰了这些美妙的声音,于是静静站在梦的入口,抻长了脖子快乐地聆听着。

“叽叽喳。”

“喳叽叽。”

“好草莓。”

“快结果。”

听着听着,拾梦人心里越来越快乐,不知不觉地就听懂了小鸟的歌,还学着小鸟的声音唱起来。唱到草莓的时候,拾梦人忽然想起来,今天是要给草莓带阳光来的啊!

拾梦人蹑手蹑脚地走进梦里,小心翼翼地不惊动小鸟。走着走着,脚下又被小青藤绊了一下,拾梦人赶忙小心地跨了过去。

“草莓树昨天明明不是在这个位置的嘛!”

拾梦人不解地挠挠头。走了两步,拾梦人又被小青藤绊了一下,他只好小心地迈步,可是脚刚放下去,又被小青藤绊到了。

“怎么回事,难道草莓树苗都会搬家?”拾梦人一边嘟囔着,“还是赶紧把阳光拿出来吧。”

拾梦人可不敢再乱走了,他在原地打开大口袋,取出扎在一起的一束阳光,然后举起手,轻轻一抖,阳光就像放飞的燕群一样“哗”地散开了。瞬时,光亮充满了梦的每一个角落。

“扑啦啦”一阵响动,五颜六色的鸟儿惊慌地从茂盛的草丛中飞出,立刻消失不见了。

拾梦人低下头寻找草莓树,他吃了一惊,哪有草地和草丛啊,分明就是草莓地!碧绿的枝蔓连成一片深深浅浅的绿色海洋,青绿青绿的嫩叶子一直沿着山坡铺到天边,不,天上,天空像镜子一样透明,倒映着这片青翠的草莓地。

拾梦人闭上眼睛,张开双臂,心跳慢慢变得和微风的节奏一样,“我是一棵草莓树还是一株水草呢?”拾梦人冒出一个奇怪的想法。

胖胖的月亮一点一点瘦成了月牙,月光仍然像学校上课的铃声一样准时来到拾梦人窗前。

“好草莓,快结果。”

拾梦人低声哼着歌,沿着月光下的小路,轻快地走进孩子的梦里。最近,每个孩子梦里的小动物,都学会了唱“好草莓,快结果”。

背着大口袋,拾梦人哼着歌向最后一个梦走去。离梦的入口还远着呢,不知道哪来的清新的甜香就直扑到拾梦人的鼻子里。拾梦人深深地吸了口气,就好像嘴里已经尝到了草莓甜甜的汁水,他情不自禁地咂咂嘴,咽了一下口水。

“难道草莓树都结果了?”这个念头在脑子里一闪现,拾梦人就迫不及待地朝梦里飞奔而去。

跨进梦里的那一刻,拾梦人简直忘记了呼吸。

天上,地下,目光所及的地方,到处是鹅黄、鲜红、紫色、白色的,像小灯笼一样闪闪发亮的草莓!在绿色的海洋中间,彩虹般五颜六色的草莓那么鲜艳、灿烂!

浓郁的草莓甜香熏得拾梦人脸颊红扑扑的,就像喝了酒似的。拾梦人摘下一颗金色的草莓,轻轻放进嘴里,一股阳光的味道慢慢流淌到全身,身体忽然变得像羽毛一样轻盈。

“如果有一阵微风,我就可以飞起来了!”拾梦人刚这样想到,一股细细的风就吹了过来,拾梦人慢悠悠地飘到了空中,随着风的节奏摇啊摇啊,就好像躺在妈妈的怀抱里。拾梦人微笑着睡着了。

突然,脖子上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爬,痒痒的,拾梦人一边迷迷糊糊地嘟囔着,一边用手拂了拂脖子,抓到了一个毛茸茸的大虫子。

“哇,大虫子!”拾梦人吓得一骨碌坐了起来。他揉揉眼睛,这才看到他抓到的其实是一根狗尾巴草,而那根毛茸茸的狗尾巴草正被一个小小的男孩拿在手里。

多漂亮的小男孩啊!乌黑乌黑的眼珠,就像黑草莓掉进了眼窝里,软软的黑头发乖乖贴在脑门上,一笑就露出小米粒似的牙齿和刚好能放下一粒小草莓的酒窝。这会儿,小男孩正蹲在他的身边,笑盈盈地看着他,那神情好像在嘲笑他刚才被吓到的事情。

“真丢人!”拾梦人脸都红了,为了掩饰尴尬,故意假装东张西望一下。这一看,才发现自己躺在一棵草莓树下,一眨眼的工夫所有的草莓树都长成了参天大树(注:草莓是多年生草本植物,现实中是无法长成参天大树的。这里是因为在童话的梦境中,才夸张地出现了“草莓树”的形象)。

“你是拾梦人对不对?”小男孩歪着脑袋问道,软软的童音里带着草莓的甜味。

拾梦人的心开始怦怦直跳,他去过每一个孩子的梦,却没有跟一个孩子面对面地交谈过。

大人都是怎么跟小孩说话的?拾梦人使劲地想着,想了好一会儿。他清了清嗓子,学着大人的腔调说话,但是因为太紧张了,说得有一点结巴:

“嗯,我很喜欢,嗯,你的梦!但是,嗯,但是,你不应该,嗯,只做,嗯,黑色的梦!”

“我的眼睛看不见。”小男孩用很低很低的声音说了一句话。

“看不见?多么漂亮的眼睛啊!”拾梦人怔住了,他呆呆地看着小男孩黑草莓一样的眼睛,不自觉地抬起手去触摸。

小男孩用柔软的胳膊圈住拾梦人的脖子,快乐地扬起头说道:“谢谢你,拾梦人,我现在看见了,光,草莓,天空,还有小鸟!”

拾梦人抱着小男孩一下蹦了起来,欢呼着把他高高地抛向空中,小男孩一伸手,够到了几颗草莓,他“咯咯”的笑声,像雪花一样洒落了一地。

他们在草莓林里捉迷藏,爬上草莓树摘草莓,吃着草莓把舌头染成五颜六色,还用草莓做成花冠,扮演小王子和仆人,快乐极了!

拾梦人再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仍然躺在草莓丛中,既没有变得像羽毛一样轻盈,草莓树也没有长得很高。

“那个小男孩真的来过了吗?还是我刚刚做了一个梦?或者小男孩跑到了我的梦里?”拾梦人有一点困惑。

“就当是我做过的一个梦吧!”拾梦人摇摇脑袋,“这是我做过的最美的一个梦啊!”

时间不早了,拾梦人伸着懒腰站了起来,背上大口袋,带着灿烂的笑容大步向家走去。在他身后的草莓丛中,散落着许多雪花一样的笑声,反射着灿烂的阳光,透明而晶亮。

选自《儿童文学》(中)2010年11月 FCx9gWSjupteC2kfVXMDwUlACMooxBDGEl/EvpUCCrVNvq6FP/CV9Iqw6qpNUY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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