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文·沃尔夫
打9岁起我就得挣钱了。我问米瑟利先生能不能给我一条放学后送报的线路,他是美国《先驱论坛报》在芝加哥的一个代理人,住在我家附近。他说如果我有自行车他就分一条线路给我。
我爸爸同时兼有四份工作。白天,他在一家金属薄板店制作霓虹灯牌子,下班后送花送到晚上8点,然后又开出租车到半夜,周末两天,他挨家挨户推销保险。他替我买了辆旧自行车,可是随后他就因肺炎住院,不能教我骑车了。而米瑟利先生并没有提出要亲眼看我骑自行车,而只是提出看看自行车。我就把车推到他的车库去给他看,然后就得到了那份工作。
起初,我把报纸吊在车把上,推着车在人行道上走,显得很笨。几天以后我就把车留在了家里,借了妈妈的带钢网的购货两轮手推车。
从自行车上投递报纸是很要技巧的,如果没投到门廊上或是台阶上,那就糟糕了。但我总是把妈妈的推车停在人行道上,把每份报纸都放到该放的地方。如果遇到两层楼的门廊,第一次没投准,我就捡起报纸再投一次。遇到星期天,报纸又多又沉,我就把每份报纸拿到台阶上,而不是往那儿一扔了事。下雨天,我就把报纸放到玻璃门里面,如果是公寓楼,我就放在大厅的入口处,我还把爸爸的旧雨衣盖在报纸上。
用手推车送报比用自行车送要慢,但我不在乎。我每次都会遇到附近的许多人——意大利裔、德国裔或是波兰裔的平民,他们对我都很友善。路上,遇到什么好玩的事,比如一只带着几只小狗崽的狗或是雨湿了的柏油路面上构成的彩虹,我都会停下来看一会儿。
爸爸出院以后,重新开始干他白天的工作。可他身体太弱了,其他的活只好放弃了。现在能挣来的每分钱都得用来付账,于是就把我的自行车卖掉了。反正我还不会骑,卖掉它我也不反对。
米瑟利先生大概知道了我一直没有骑自行车送报,可他对此却只字不提。实际上他本来就不怎么同我们这帮男孩讲话,除非有人漏递了一份报纸或是把报纸掉在了水坑里。
我用8个月的时间把36个订户增加到59户,这些新订户都是老订户介绍的。有时候,人们在街上拦住我,要我把他们也添到我的订户单上。
从星期一到星期六,我每送一份报挣1分钱,星期天每份报挣5分。我每个星期四晚上收报钱,多数订户每次都要多给我5分或1角的,很快,我得到的小费就比从米瑟利先生那里得到的工钱还多。那当然不错了,因为爸爸还干不了多少活,而我得把我的大部分工钱都交给妈妈。
圣诞节前的那个星期四晚上,我按响了第一个订户家的门铃,里面亮着灯,可没人来开门。我来到第二家,还是没人开门。接下去的几家都是这样。不一会儿,大部分订户的家我都去过了,好像哪一家都没人。这下我可急了:每个星期五我都得交报钱。圣诞节快到了,我竟然没想到“每个人”都出去买东西了。
当我走近戈登家的房子时,听到里面有音乐声和好多人在说话,这下我高兴起来。我按响了门铃,门应声而开,戈登先生简直就是把我拖了进去。
他家的客厅里挤满了人——几乎全都是我的59家订户!在客厅的中央停放着一辆崭新的名牌自行车,车身是苹果红的,上面还有一盏电动前灯和一个铃铛。车把上挂着一个帆布包,里面装满了五颜六色的信封。
“这辆自行车是送给你的,”戈登先生说,“我们大伙凑的份子。”
那些信封里装着圣诞卡,还有那一周的订费,大多数人还有慷慨的小费。我惊得目瞪口呆,不知道说什么好。最后,还是其中一位妇女叫大家都安静下来,并把我领到屋子的中央。“你是我们见过的最好的报童,”她说,“你没有一天漏投过或迟到过,没有一天把报纸给弄湿过。我们大家都看见过你在外面冒着雨雪推着那辆购货车,所以我们大家认为你应该有辆自行车。”
我感激地说:“谢谢你们。”
我能说的只有这句话,我说了一遍又一遍。
回家后,我数了一下,小费一共有100多美元——一笔意外的收入,它使我成了我们家的英雄,它给我们家带来了一个欢乐的圣诞节。
第二天,我到米瑟利先生的车库去取报纸的时候,他正在外面等我。“明天上午10点钟把你的自行车推来,我来教你骑。”他说。
待我学会骑车以后,米瑟利先生要我再投送一条线路,这条线要投42份报纸。骑着新自行车,投递两条线路比推手推车投递一条线还要快。但遇到刮风下雨时,我还是要下车把每份报纸递到一个干燥的地方。要是我投的是高一点的门廊而且没投中的话,我就停下来,把自行车脚架立起来,再投一次。
我想我会永远记得我的订户们给我的最好的礼物:即使做最卑贱的工作也可以引以为荣。这是那些善良的芝加哥人送给我的一份圣诞礼物,一份我一辈子将经常使用的礼物。
选自《儿童文学·选萃》2006年5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