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脱自己的影子

◎包利民

有这样一个少年，因为家境贫寒，上学时常常为饥饿所困扰，根本静不下心来学习，因而成绩一直上不来。有一天中午，住校生都去食堂吃饭，走读生也回家去了，他一个人走在校外一条僻静的街上，肚子饿得直叫。忽然，他看见一个十一二岁的小男孩拿着一个大大的面包，边走边吃。他狠狠地咽了一口口水，巨大的饥饿感像一只魔手紧紧地抓住他的心。

他四处看了看，迅速冲到那男孩身边，夺下面包就跑。男孩大声地叫着，他惊恐地抬头，几个住在本地的学生正骑着车来上学，而其中，竟有自己班上的同学！他愣了片刻，飞快地消失在街道拐角处。回到学校后，他感觉所有人的目光都汇集在背上，走到哪里都有人对他指指点点。他低着头不敢看人，每天如老鼠般东躲西藏。烦恼了一段日子，他想出了一个办法，和一个名声比自己还坏的人在一起，大家就不会注意到自己了。于是，他结交了许多坏学生，甚至有校外的小地痞。他和他们混在一起，也打架，也做坏事，只是程度要比那些人轻些，有他们在前面顶着，人们便不会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果然，他看到的、听到的，都是对为首几个人的指责与打击，而他却安然无事。他自以为得计，便更频繁地和他们交往。

这样过了半年多，他终于被学校退学了。他索性不回乡下的家，整日和那些人在街上游游荡荡。终于，在一次集体盗窃被擒后，他开始了铁窗生涯。在狱中，他认识了一个因过错而服刑的中年教师。当时，少年对生活已不抱什么希望，虽然只有两年的刑期，可是他不知道出去后，自己的路在何方。

中年教师了解了他的情况后，便经常找他谈心。有一天，中年教师给他讲了一个故事：“有一个人，特别讨厌自己的影子，便一直走，想甩掉影子，可是影子一直跟着他。他烦恼至极，于是问一个路人该如何摆脱自己的影子。那人说，‘那还不容易，你站在树下，或者背阴处就可以了！’他依那人所言，果然看不到自己的影子了。他常在背阴处坐到夜幕降临，才开始在路上漫步，没有影子的生活真是太好了！”

讲完故事，中年教师问他：“你觉得那个人这么做怎样？”

他说：“很好的办法，也只有这个办法才能摆脱自己的影子！”

中年教师摇头叹道：“错了！他根本没有摆脱掉自己的影子，他的影子一直都在，只是隐藏在更大的阴影之中而已！”

他想了想，点头说：“果然是那样，他只是在欺骗自己啊！”

中年教师说：“每个人都有类似的生命阴影想要摆脱，你又是怎样去摆脱自己的影子呢？”

他闻言心中轰的一声，忽然震撼无比。自己为了让别人忽视对他抢面包一事的评论，而结交一群更坏的人，这和故事中那个人躲在树下又有何异？而自己为了将影子隐藏得更深，便找越来越大的阴影，终于走进人生的黑夜。

他抬起头来，问：“老师，那又该怎么去做呢？”

中年教师一笑道：“只要在身边多亮起几盏灯，你的影子就会由淡趋无了，而那些灯应该由你自己去选择、去点亮！”

他恍然大悟，回首前尘，仿佛从迷雾中走出。两年后，当他重新站在阳光下，看着身后的影子，他由衷地笑了，在内心，他已没有了阴影。因为，他为自己点亮了无数盏温暖的灯。

选自《儿童文学》（中）2012年4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