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初遇

不是八斤，也不是青禾，到底是哪个在水里托着自己送到了浅水处呢？月亮已经升到了窗外那棵槐树的树梢，青果还睁着眼睛发呆。

“青禾，青禾！”青果忍不住，用手推青禾。

青禾醒了，揉着眼睛看一阵，才知道天还没亮。

“青果，你还没睡？”

青果点点头。

青禾很吃惊。青果是个小睡虫，很能睡，小时候有一次从中午一觉睡到第二天早晨，被窝尿了三次，差点把她漂起来，她居然都没醒。这一次是怎么了？青禾的瞌睡虫全跑了。

“青禾，你说河妖会不会游泳？”

“河妖，应该……当然……一定会游泳了，要不怎么叫河妖呢？青果，你为什么问这个问题？”

“白天我在河里滑倒了，沉到了水里。”

“啊？”青禾瞪大了眼睛，叫一声，又赶紧捂住嘴巴。

两个人静静听一下隔壁的动静，好在爸爸妈妈没有醒来。

“谁救了你？八斤还是六猴？”

“不知道。我觉得有凉凉的软软的手臂托着我，把我送到了河边。我站直了盯着水看，想知道是谁，可没人从水里出来。”

“所以你就以为是河妖？”

“嗯！”青果重重点了点头。

青禾歪着脑袋想了想，问：“爷爷打鱼回来没？”

“没，我一直支棱着耳朵，没听见爷爷回来。”

“赶紧穿衣服，我们去河边，也许会看到些什么呢。”

青禾青果轻手轻脚穿上衣服，出了屋门。大门口，大黑窝着，在等爷爷回来。

青禾拍拍它的头，不让它出声，走几步，又回身向它招招手。毕竟是夜里，有大黑跟着，青禾觉得放心。

两个孩子还是第一次没有大人陪着走夜路，小小的心在胸膛里跳得很快。

“青果，害怕吗？”

“不害怕！有你，有大黑，爷爷还在河边呢。”青果满不在乎，青禾的心就轻松了。

走过那棵合欢树，头顶传来“扑哧”一声笑，吓得青禾青果一下蹲在地上。大黑支起了身子，向着头顶“汪汪汪”叫几声，好像在示威。

树梢上，站着两个小女孩。绿的披风，绿的长发，银色的皮肤，头顶一个亮晶晶的圆环——正是青果那晚在合欢树梢看到的女孩的样子。

青禾抖起来，拉着青果要跑。青果小几岁，却不害怕，拉住青禾，问：“你们是河妖？”

两个小女孩一伸双臂，轻轻从树上跳下来，同样轻轻落到地面上。她们的个子只有青果高，比青禾矮一头。

“看到救命的人，还不赶紧谢谢？”其中一个看着青果，笑眯眯地说。

“那……青果沉下水，是你把她送到岸边的？”青禾问。

小女孩这时倒有些羞涩，不说话了，只轻轻点点头。

还没等青禾说什么，青果一下跳过去，抓住小女孩的手：“多亏你啊，要不我的小肚子可盛不下那么多水！”

两个小女孩和青禾都忍不住笑了。

救青果的叫绿呀绿，另一个叫暖暖紫。她们的确是河妖。

竟然叫绿呀绿！真是奇怪的名字。看着青禾青果惊诧的样子，暖暖紫笑了。

暖暖紫告诉她们，河妖是清水河底有灵性的水草的精魂幻化而成的。当一个河妖喜欢某一棵水草的时候，她就会常常去看望那棵水草，对着那棵水草静静地说话，也诉说自己的心事。天长日久，水草就有了灵性，就会在顶端孕育出一个河妖女孩。一个河妖妈妈喜欢上了一棵水草，每次去看望这棵水草，都会叫水草“绿呀绿”。水草孕育出的河妖女孩喜欢妈妈这么叫她，于是她就叫“绿呀绿”了。

哦，原来这么回事啊。

“绿呀绿——”青禾叫一声，觉得这个名字又亲切又好听。

“绿呀绿——”青果叫一声，也觉得这个名字又好听又亲切。

绿呀绿听了，笑嘻嘻的，觉得这个名字真让自己喜欢。

暖暖紫呢，为什么叫暖暖紫？青禾青果齐齐看向暖暖紫。

绿呀绿一看她们的神情就知道了，继续笑嘻嘻地说：“看，河坝上那片苜蓿，它们浅紫色的花看起来好温暖，暖暖紫最喜欢，所以她就叫暖暖紫了。”

哦，真不错，自己喜欢什么名字就叫什么名字。

小孩子总是有天然的辨别力，青果和青禾觉得，绿呀绿和暖暖紫是好看又善良的河妖，她们绝对不会把自己迷住淹死。

这个夜晚，青禾青果被带上树梢，知道了不少关于河妖的事情。

河妖们住在河底的月光城，白天大多在城里忙碌，只有贪玩的河妖女孩会在白天藏在幽暗的水草丛中看河里的游鱼虾蟹，听渔人的歌唱。游泳的孩子们，是她们最喜欢的。有时候，她们弄个大泡泡顶在头上，遮挡住阳光，隐匿了身子随着泡泡到处跑。

所有的河妖女孩都喜欢傍晚到河面和岸边玩耍。这时候，水面上、岸上尚有太阳的余温，可以温暖她们凉凉的身体。她们喜欢追赶鱼儿，喜欢到岸边的芦苇上、桑树上、合欢树上玩耍，当然也喜欢洁净的苜蓿田。

有月亮的夜晚，她们会将圆环对着月亮收集月光。月光能帮助河妖抵挡住水底的寒冷和进行修炼，也能为水底的生活提供照明。

“绿呀绿，我八岁了，你几岁？”青果摸着绿呀绿的手臂，她的手臂凉浸浸的。

“我？我一百二十岁！”绿呀绿笑着说。

看着青禾青果张大了嘴巴，暖暖紫笑嘻嘻道：“我，一百一十一岁！”

“啊？你们俩年纪这么大，怎么看起来这么小？”青禾青果齐声问。

“我们河妖大都能活一千多岁呢。我们一百岁之前，还只是长在水草芯里的透明泡泡。一百岁之后，才变成河妖女孩呢。照你们人类的寿命来算一算，我们也就是和你差不多大啊！”绿呀绿拉拉青果的手说。

“那你们什么时候长大？”青果急急地问。

“等到了三百岁，我们就真正长大了。那时候，我们身体内的能量更强，夜晚即使没有月光，也能离开水边去村子看看人间的样子。”

“你们现在还去村子里吗？”

“不去。巫婆婆说过，人，还是远离好一些。”

“你们河妖会把人拉下水淹死吗？”青禾一直没大说话，这是她最关心的问题，虽然感觉绿呀绿和暖暖紫不会害自己，到底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如果人没有害河妖的心，没有一个河妖会害人！”暖暖紫急急地说。

“不过，你们可不能把我们的事情告诉别人。巫婆婆告诉我们说，跟人交往多了，我们就没有安宁日子了！”绿呀绿在一边嘱咐。

青禾青果一齐点头答应：“一定谁也不告诉，绝不告诉！”

青禾接着问：“巫婆婆是谁？”

原来，巫婆婆是绿呀绿家族中法力最大的河妖。

可惜她们还没有说够，大黑就在河边叫起来。借着月光，她们看到爷爷从不远的河流拐弯处过来了。青禾青果赶紧跟暖暖紫和绿呀绿告别，约定第二天晚上再见。

刚要离开，青果想起了什么，回转身，给了绿呀绿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

青禾见了，突然想起了奶奶和柳老师的话，也张开双臂，给了暖暖紫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

她们跟着爷爷和大黑走了，留下脑袋发晕的绿呀绿和暖暖紫——只有在老巫婆婆的故事里，才有河妖得到过人类暖暖身体的拥抱，她们竟然在无意间得到了！ oBVJEJAQjGKufu4jXraU+DTbnvRH9f9YmHRboo2i6HygTyPGNDdjTiWxd5PNyQC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