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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空翠修竹,千秋宫宴

这日,水意浓的热度时高时低,病情反复,云兮焦虑过度,差点晕倒,被侍女扶回寝房歇着了。

墨君涵守在床边,时刻观察她的病情变化,不敢有丝毫大意。

入夜,她的手、脸和身子还烫着,虽然不像白日那么烫,但一直低烧必定不行,人都烧糊涂了。他派人去宫里请擅医风寒的太医,可是,也许太医院一时走不开,都一个时辰了,还没来。

“意浓,太医很快就到了,你撑着点儿。”他握着她的手,满脸的忧虑。

“意浓,醒醒吧……跟本王说说话,你睡好久了……”

“本王不责怪你和琴师饮酒,只要你好起来……本王就不怪你……”

她高热不退,他心急如焚,没有心思进膳,一口茶水也不想喝,全副心思都放在她身上。

有人进来!

他转头看过去,见是一身白衣的容惊澜,便疑惑地问:“你怎么来了?”

容惊澜缓步走过来,“今日出宫比较晚,在宫门口遇见王爷府里的人,随口问了两句,才知道水姑娘病了。”他的目光落在那张苍白无血、鬓发凌乱的脸上,“水姑娘染了风寒?大夫怎么说?”

“城里的大夫都是庸医!”墨君涵气愤道,“意浓病情反复,不是烫得吓人,就是低烧,本王没辙了,只有派人去请宫中的太医。”

“所幸这次你没有‘关心则乱’。”容惊澜轻然一笑。

“不打趣本王一番,你是不是很没劲?”墨君涵羞恼地瞪他,“本王都急死了,你还笑得出来。”

“水姑娘好像醒了。”容惊澜惊喜道。

墨君涵赶紧转过头,水意浓的确醒了,眯着眼,怔怔地看着他们。

他摸摸她的额头和脸腮,“还是低烧。意浓,你觉得哪里不适,快告诉本王。”

她费力地睁大眼,可是眼睛酸涩、烫热、模糊,很难受……她觉得头疼欲裂,好像有人用铁锤一下下地敲打她的头,疼得快要爆开了。

眼前的男子是谁?站着的那个人又是谁?

朦胧中,那人走近了一些,一张俊脸清晰了一点点。

贺峰!

难道她死了吗?难道她终于回到二十一世纪了吗?

她欣喜若狂,伸手抓住贺峰的衣服,又哭又笑,“我回来了,是不是……带我回家,好不好……我要回家,带我回家……”

贺峰无动于衷,甚至惊诧地看她,好像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她着急了,挣扎着支起身,可怜地求道:“我没死,真的,我只是穿越去古代了……我终于回来了,我还要当你的歌舞老师,不要丢下我……”

“意浓,你说什么?”旁边出现了一道声音。

“我只想当你的歌舞老师,别无所求……带我回去,求求你,贺峰……”她凄苦地哀求。

“意浓,你究竟在说什么?”墨君涵搂住她,“容惊澜,她是不是烧糊涂了?”

“水姑娘似乎将我当作另一个人了。”方才,容惊澜看得很清楚,晋王看自己的神色多么可怖,震惊,怀疑。他质疑道,“贺峰是谁?邀月楼有一个叫做贺峰的人吗?”

“明日派人去问问。”墨君涵的眉宇宛如一块寒气逼人的寒玉。

水意浓再次伸手去抓容惊澜的衣服,被他拦下,他紧紧抱她,不让她乱动。

容惊澜担忧道:“水姑娘神智不清,只怕不容乐观。”

两个太医来了,墨君涵连忙让开,让他们诊治。

望闻问切后,张太医道:“王爷,水姑娘染了风寒,之所以病情反复,是因为她没有求生之念。”

墨君涵惊诧极了,“没有求生之心?这怎么说?”

李太医道:“王爷,从水姑娘的脉象来看,之前她受惊过度,没有好好调养,之后心郁气结,无法排遣,这便是她没有求生之念的原因。”

张太医又道:“水姑娘没有求生之念,即便微臣医术再高明,也回天乏术。”

“那如何是好?”墨君涵惨然道,满目悲痛。

“虽说如此,微臣还是会开方子,煎了药让水姑娘服下去。”

“有劳张太医、李太医了。”

容惊澜送他们出去,稍后会有下人端汤药过来。

墨君涵很不解,“意浓的确受惊过度,但怎么会轻生?”

容惊澜道:“王爷,眼下最重要的是让水姑娘有求生之念。”

墨君涵颔首,让她躺下来,为她掖好锦衾。

容惊澜知趣道:“王爷,我先回府了。即便你紧张水姑娘的病情,但也要顾着自己的身子。”

墨君涵送他到门口,苦笑道:“意浓病成这样,本王如何还能顾到自己?”

容惊澜没有多说,拍拍他的肩,转身离去。

掩上房门,墨君涵对着神智不清的水意浓絮絮叨叨地说着,说尽了深情、缠绵的话,让她明白自己多么爱她、多么需要她,如果失去了她,他会痛不欲生。……

水意浓看见了贺峰,可是他不理她,消失了,再也见不到了。

这是哪里?

白雾弥漫,看不见前方,她慢慢往前走,忽然,一团足球大的白光从天而降,飘浮在她前面。

这团白光圆圆的,发出一种古怪的声响,阻挡了她的去路。

她有点害怕,没想到这团白光还能说话,声音跟小孩子一样,奶油稚气。

“你不要害怕,我不会害你。”这团白光笑嘻嘻地说。

“你是谁?是人还是鬼?”她不由自主地后退。

这团白光跟着前进,“我不是人也不是鬼,更不是仙,我是天地之间的小精灵。”

水意浓惊奇不已,小精灵是什么?

“简单地说,你魂穿到那个时空的墨国,是我师父造成的。不过我师父不是故意的,是老眼昏花看错了,你不要介意。”

“我怎么可能不介意?”她终于知道真相了,管他师父是什么人,既然弄错了,他师父就要负责拨乱反正。她生气地说,“你让你师傅把我弄回去,我不要待在那个时空的墨国。”

“你不要生气,听我说。”这团白光慢悠悠地说,“我师父知道犯错了,就向师公请罪,师公已经惩罚了师父,不过你这个错误已经无法纠正了,只能这样了。”

“不行!你让你师公把我弄回二十一世纪!”水意浓叫道,“否则我不会善罢甘休!”

“淡定、淡定,你先听我说。”这团白光嘿嘿地笑,“其实,这也不是师公的决定,是上头那些神仙的决定,你必须留在那个时空的墨国。”

她气呼呼道:“你们太欺负人了!我不管,我一定要回去!”

这团白光道:“你也不是不能回去,只是不是现在。这么说吧,你完成了两个神圣的使命,就可以回二十一世纪,而且还可以和贺峰在一起。”

有这么好的事?

这团白光又道:“不过,若想回到二十一世纪,必须找到一样东西才能开启时空之门。”

“什么东西?”

“鸳鸯扣。”

“鸳鸯扣?什么样的?”

“我也没见过。师父说,鸳鸯扣一分为二,半枚在墨国,半枚在魏国或秦国,你找齐了鸳鸯扣,合二为一,就能开启时空之门。”

“鸳鸯扣在谁手中?”

“我也不知道,师父提示说,鸳鸯扣不会在平民百姓的手里。还有一首诗可以助你找到鸳鸯扣。十里平湖霜满天,寸寸青丝愁华年。对月形单望相护,只羡鸳鸯不羡仙。记住了吗?”

“这什么诗啊?”水意浓莫名其妙,什么跟什么嘛,凭一首诗还能找到鸳鸯扣?

这团白光的光亮越来越暗了,“我要走了,你千万记住,你的灵魂穿到那个时空的墨国,也算是命中注定。你必须完成两个神圣的使命,才有机会回二十一世纪。”

她着急道:“可是你还没说什么使命啊……”

这团白光越来越小,越来越暗淡,“这是机密,你只要安心留在墨国就行了,不要再轻生了。”

声音消失了,光亮也没了。

她举目四顾,白雾越来越淡……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熟悉的俊脸。

“意浓,你醒了?”墨君涵狂喜地笑,见她的眼眸比之前清亮,赶紧摸她的额头、脸腮,感觉热度低了,这才放心了一点,“意浓,头还疼吗?哪里不适?”

“好多了,不那么疼了。”水意浓嘶哑道,喉咙又涩又疼,口干舌燥。

他端来茶杯服侍她饮茶,喜不自禁地笑。

她猜得到,这一整日,他守在床边,担惊受怕,服侍周到,做尽一切,都是因为爱她。

他如此情深义重,她怎么还?……

次日,水意浓不再发烧,只是还不能吹风,必须躺在床上静养。

这是墨君涵的命令,她只得乖乖地待在寝房。

又过了一日,她觉得神清气爽不少,虽然气色还不好,不过已经恢复了一半的体力。

她正想去邀月楼看看,在门口遇到一个邀月楼的伙计。

这伙计说,秦仲被晋王府的人带走了。

她又惊又疑,晋王派人带走秦仲干什么?难道是为了那晚她和秦仲饮酒一事?

不再多想,她连忙赶往晋王府。

来到晋王府,水意浓径直闯入,下人一路跟着她。

墨君涵从厅堂出来,眉头一皱,牵起她的手,“意浓,你还没痊愈,怎么出来了?”

“秦仲呢?”

“原来你为他而来。”他松开她的手,好似很失望。

“你把他怎样了?”她没好气地问,认定他折磨了秦仲。

他面色一沉,清寒的目光一扫,所有下人都灰溜溜地闪人了。他冷冷道:“他已经走了。”

水意浓不太相信,“是吗?”

墨君涵陡然提高嗓音,“你就这么关心邀月楼的琴师吗?你何时关心过本王?”

语气很冲,饱含怒火。

她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他吃醋了、生气了,可是,他生哪门子气?吃什么干醋?她不能被他的气焰压住,否则以后就很难翻身了,“王爷就这么不相信我吗?你直接问我好了,抓他干吗?”

“本王没有抓他!”他气得俊眸怒睁,眼中窜起两簇怒火。

“那他在哪里?我要见他!”

“本王待你这么好,没想到你为了一个琴师跟本王大呼小叫,吵得脸红脖子粗。”他失望地冷笑,眉宇紧拧,似有痛色,“本王在你心中,究竟有多少分量?”

这个问题,教她怎么回答?

她对他没有多少男女之情,只有“奉命行事”和无法言表的愧疚、抱歉。

饶是如此,也要演戏演到底,水意浓叫道:“我是和他喝酒,那又怎样?他是琴师,我是编舞,我们合作得很愉快,是朋友。难道我和朋友喝酒也不行吗?”

盛怒之下,墨君涵没有注意她的用词:合作。

他厉目瞪她,目眦欲裂。

她不甘示弱地迎上他冰火交加的目光,心中打定主意:一定要收服他!

四目对视,二人对峙,他强势,她更强势。

他目光如炬,眼眸睁了又睁,宛如黑色的火焰,以席卷之势将她吞没。

下一刻,他将她裹入怀中,她激烈地挣扎……

就在他们看似痴缠、实则打仗的时候,出现了一道声音:“王爷……”

两人不约而同地僵住,水意浓怔忪须臾,回过神,尴尬地推开他,却怎么也推不开。

墨君涵明摆不放开她,有意在秦仲面前抱她,做出亲昵之举。可是,她真的怒了,竟然想咬他,他不得不放开她。

“秦大哥,你没什么事吧。”她觉得脸颊和脖子热热的,估计红如夏花了。

“我没事。”秦仲淡若清风地说道,“王爷请我来王府,的确是问那晚你我在酒窖饮酒一事,不过王爷是关心你,你不要多心。”

她瞪墨君涵一眼,可是,他为什么说秦仲已经走了?

秦仲抱拳一礼,“邀月楼还要事,我先走了。”

水意浓赶紧道:“我也要去邀月楼,一起走。”

墨君涵伸臂一拽,将她拽回来,搂在怀中,霸道得很。

秦仲淡淡一笑,走了。

她说要回去了,却走不了,被墨君涵强硬地裹挟到书房。她气呼呼地推开他,靠着书案,双臂抱胸,别过头,目光斜向一边。

生气还这般清俏、冷傲,他还是第一次见,体内的怒火忽然间消失无踪。

他赔笑道:“本王找林公子来,只是问那晚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你和他在酒窖饮酒,为什么染了风寒,仅此而已。”

她不语,扬了扬下巴,目光更斜了。

“你以为本王要对付他?本王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吗?”他执着她的手。

“刚才你一来,就质问本王,要见他,好像本王把他生吞活剥了似的。意浓,你这么关心他,本王……本王记得,你还没关心过本王呢。”他不满道,眉心揪着,倒真的有几分委屈。

“真的生气了?”

“你倒是说一句呀。”墨君涵急了。

从未这般哄过人,从未这般低声下气,从未放下自己的身段迁就一个女子,他什么都做了,她竟然得寸进尺,一个字也不说!他也生气了!

他眸色一沉,“你究竟要本王怎样?”

水意浓故意拖长了声音,“你是王爷,我又能怎样呢?”

他的俊眸浮上几许清寒,“方才在前庭,你和本王争执,对本王呼呼喝喝,很没规矩,不是一个女子该有的……”

她嚷道:“我就是这样没规矩!王爷看不惯就不要看!”

话落,她甩开手,想尽快逃离这里——这戏,她不想演了。

她很矛盾,明明知道自己在演戏,可是那些情人之间吵架的伤人话就这么不经大脑地脱口而出,她想控制也控制不住。

太奇怪了。

然而,她刚走到房门前,就被他抓住。

墨君涵将她摁在门边的墙上,困住她,狠狠地吻她。

她挣扎,他压制;她反抗,他禁锢;她柔弱,他强悍。

他的唇舌如刀如枪,在她脸上、脖子滑行……嘴唇有点痛,到处都痛,她知道,他在盛怒之下总会做出激烈的事……他轻咬她的耳珠,热气铺洒,灼伤了她……

这个时候,她越反抗,他就越想征服她,因此,她聪明地选择了默默承受。

果不其然,他不再那么粗野、暴戾,将她柔软的腰肢压向自己的身,深沉地吻她的唇。

水意浓眯着眼,看见他的眸沉醉地闭着,他的脸欲色横行,他的唇好似充满了魔力,吻得自己晕晕乎乎、脑子不清……身子越来越软,站不稳似的,只能依着他……

“不是本王收服了你,是你收服了本王。”他的嗓音低哑沉厚。

她猛地回神,发现自己搂着他的脖子,身躯和他痴缠在一起,沉沦在情欲中而不自知。

怎么会这样?

墨君涵轻吻她的唇角,低低地笑,“本王万分期待洞房花烛的那一夜。”

她冷哼,“我还不一定嫁给你呢。”

他烫人的掌心摩挲着她的后腰,“不嫁也可,只要为本王生儿育女便可。”

她撅唇,“休想!”

“由不得你想不想!本王定要你生养一个像本王这般俊美倜傥的儿子,一个像你娇艳妩媚的的女儿。”

“王爷这是做白日梦呢。”

他啄吻她的唇,笑,“母后知道你病了,让你病愈后进宫让母后瞧瞧,就这会儿进宫吧。”

水意浓不太想进宫,可是,避不开。

这一次,他会不会求孙太后赐婚?……

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墨君涵保证,不会离开她半步,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他还说,母后惩罚了萧皇后,令她在宫中的佛堂茹素、抄写经书一月,算是小惩大诫。

水意浓心中冷笑,这惩罚也太轻了。

孙太后问了她的病情,赏给她几味滋补的药材,要她好好调养,不要掉以轻心。

“小脸儿还是苍白如纸,可怜的。”她握着水意浓的手,满目怜惜,转目斥责儿子道,“轩儿,意浓还没痊愈,你怎么带她出来吹风?”

“太后放心,臣女没那么娇弱,全好了。”水意浓赶紧道。

“母后,儿臣决定,往后的日子好好照顾意浓,还望母后为儿臣和意浓赐婚。”墨君涵诚恳道。

水意浓一怔,这才知道被他骗了。

孙太后笑道:“不急不急。你已经是有家室的人了,另娶侧妃,还需知会晋王妃。”

水意浓附和道:“太后说的是,这件事急不得。”

闻言,他越发急了,“意浓一日未进门,儿臣这心就不踏实,总觉得事情有变。”

孙太后语重心长地说道:“哀家知道你喜欢意浓,迎娶她进府,自当办得隆重、风光,丝毫不能马虎,也不能操之过急。这样吧,哀家先看看黄历,和陛下选个黄道吉日,再为你们赐婚。”

这番话无异于同意了他们的婚事,墨君涵悬着的心总算落回原处了。

水意浓听来,却是另一回事,觉得孙太后故意拖延。

难道孙太后不赞成她和墨君涵的婚事?

接着,孙太后问起六月二十八日的千秋宴准备得怎样了,墨君涵说正有条不紊地准备着。

水意浓忽然想起,答应她的生辰贺礼还没开始准备呢。

孙太后问起,她只好说已经想好了准备什么样的贺礼,一定不会让太后失望。

这日,他们陪孙太后用了晚膳才出宫。

夜里,她躺在床上,想着在孙太后的千秋宴上跳什么舞比较合适。孙太后要她不必理会别人的目光与看法,想跳什么就跳什么,那么……她就跳一支让所有人大开眼界的舞吧。

打定主意,她决定明天就去找秦仲。

翌日,用过早膳,她正要邀月楼,却在门口遇到右相府的小厮。

小厮奉容惊澜之命,送来一幅书画,题为《空翠》。

可以瞧得出来,容惊澜用了心思作这幅画:远处青山隐隐,近处绿林葱葱,当前绿水迢迢,正幅画布局合理,笔触流畅,意境高远。底下题了两句山水诗,与画意一致,相辅相成。

文如其人,画亦如其人,胸怀广阔,淡然如水。

水意浓写了一封书函,让小厮务必交到容惊澜手中。然后,她在洛河一艘画舫上等他。

容惊澜迟到了一盏茶的功夫,她拖长了音调笑道:“容相谦谦君子,竟然让女子等候你大驾光临。”

“府中有点要事,出门迟了,抱歉。”他语气淡淡,撩起袍角坐下,“不知水姑娘有何要事?”

“先喝杯茶。”她递给他一杯热茶,眉目盈盈。

他接过小巧精致的青玉杯,吹了吹茶水,慢慢品着。

她打量着他,他今日不再是白衣了,一袭朴素无华的青衣很家常,看得出来经常穿、时常洗,却让人觉得与他的气度相得益彰,宛若挺拔的修竹,外表坚韧、内里坦荡,清冷中见温润,碧翠中蕴俊秀。

水意浓为他添茶,“大人差人送来的画,我很喜欢。”

容惊澜略略颔首,不作他语。

“萧皇后一事,我拜托大人代为斡旋,不知大人怎么跟她说的?”

“这件事,我很抱歉。”他的语声含了歉意,“我是外臣,不能擅进后宫,便去找萧大人,请他代为转告。不知萧大人是不是歪曲了我的话,还是皇后曲解了,引致你差点儿丧命。水姑娘,我没有办好此事,实在抱歉。”

“大人处事圆滑,断断不会得罪人,想来是萧皇后曲解了大人的意思。”她莞尔道。

“皇后绑了你,用巨蟒吓你,手段残忍。太后很生气,训斥了皇后,责令皇后在宫中佛堂抄经、茹素一月,算是小惩大诫。”

水意浓心中冷冷,想必是孙太后不想萧千山寒心、念在她初犯才没有重罚。

容惊澜摇头失笑,“如此小惩大诫,晋王不服,在慈宁殿闹了一场,还被太后训了一顿。”

她想象得出,晋王不服、不甘心的模样,必定是恨得牙痒痒的。

“以萧皇后的蛇蝎心肠,只怕往后我不会有好日子过,大人以为呢?”

“只要皇后知道,水姑娘将会是晋王的侧妃,就不会再为难你。”他直视她,故意这么看她,好像话中有话。

“也许这是个好法子。”水意浓清冷一笑,“大人不是不知道我的心思,该说的,我都说过了。”

他暖玉般的脸瞧不出情绪,眉峰微扬,“晋王为了你顶撞太后、得罪皇后,如此情深义重,水姑娘莫要辜负。我相信,你屈居侧妃之位只是暂时的。”

水意浓缓缓地问:“大人以为我是贪慕虚荣、介意身份地位之人吗?”

容惊澜闲闲一笑,没有回答。

她暗自思量,他总是一副清冷、温和的样子,喜怒不形于色,让人无法捉摸。犹豫再三,她径直问道:“依大人所见,太后会为晋王和我赐婚吗?”

他挑眉道:“想听真话?”

“如果不是真心话,大人也不必说了。”

“晋王一心娶你,却未必能得到太后的首肯。”

她错愕,“此话怎讲?”

虽然早已瞧出孙太后有意拖延她和晋王的婚事,不过她无法确定,而容惊澜内敛睿智,是难得的明白人,往往能看透事情的真相、内在,因此,她想从他口中得到答案。

容惊澜眸心微闪,“水姑娘可有想过,太后对前朝后宫、宫内宫外的人与事是否了如指掌?”

水意浓缓缓颔首,“虽然太后和蔼慈祥、爽朗随性,但是,太后能够从霓裳阁一个小小的舞伎成为先皇的宠妃,再成为太后,必定有过人之处。”

“水姑娘观人有独到之处。”他笑赞,“陛下、晋王与你发生过什么事,你与信阳公主之间的恩恩怨怨,太后一清二楚。倘若太后将你许配给晋王,那么,太后如何对陛下交代?”

“你的意思是,太后想在两个亲生儿子之间取一个平衡点?太后不会让我嫁给晋王?”

“这是你说的,我没有说过。”他悠闲地饮茶,将责任撇得一干二净。

如此看来,孙太后真有可能不会赐婚。

水意浓略略放心,却又觉得奇怪,既然他猜到孙太后不太可能赐婚,那他为什么还劝自己嫁给晋王?他就这么想撮合他们吗?

她一边斟茶一边问:“大人,早前在邀月楼听人提起一本和神兵利器有关的书,好像叫……哦,对,叫《神兵谱》。墨国真有这本书吗?”

闻言,容惊澜仍然从容,神色未曾有丝毫变化;相较晋王,淡定很多。

“为何提起这本书?”他好似随意地问。

“那些客人在说,我无意中听见,有点好奇,就问问大人了。”她暗自嘀咕,他可真是心思缜密。她好奇地问,“这本《神兵谱》很厉害吗?那些人说,不少人在找这本书呢。”

“邀月楼竟然有人胆敢提起这本书。”他的话似春风般轻缓。

水意浓疑惑了,他这句话的言外之意是,《神兵谱》不能随意谈及,很少有人提起。

这又是为什么?

她问:“为什么不能随意提起《神兵谱》?是不是这本书藏着什么惊天秘密?”

容惊澜笑道:“你一个姑娘家对神兵利器之类的书如此好奇,莫非想当女将军?”

她笑了笑,不再多问,因为他是一个谨慎小心的人,不会对他透露太多。……

这几日,水意浓一直在想高烧时做的那个奇怪的梦。

虽然那团白光说了她为什么魂穿、怎样才能回二十一世纪,言之凿凿,但是,她不敢相信这世界上真的有鬼神、灵异之说。那个古怪的梦很真实,不像是假的,她魂穿到这个时空的墨国,也不是假的,那么,她只能认命,完成那两个神圣的使命,找到鸳鸯扣,才能回到二十一世纪。

她要坚强地活下去,无论形势多么恶劣,无论事情多么复杂,她都要勇敢地面对。

眼下,孙太后的生辰贺礼是最重要的,时间紧迫,她必须加紧练舞。

听了新曲和水意浓的演唱,秦仲击掌赞叹,“这曲子很美、很感人,曲调缠绵悱恻、哀怨绵长,曲词悲伤绝望,让人沉醉在这乐曲的伤感、沉重之中,无法自拔。”

他的兴奋溢于言表,像是遇到了他这一生中最爱的女子那般,激动得无法克制。

她轻笑,“我要用这乐曲跳一支舞,还要找一个嗓音特殊的女子来唱这曲儿。”

他眉宇间的忧郁舒展成一朵灿烂的夏花,“你放心,我一定为你奏出最动听的乐曲。”

“秦大哥,六月二十八日是太后生辰,我答应太后,跳一支舞为千秋宴助兴。”她笑眯眯道,担心他一口回绝,“我想再次邀请你当我的舞伴。”

“为太后跳舞?我怎么行?水姑娘,你饶了吧。”秦仲直接回绝,“你还是找冯齐或者刘真比较妥当。”

“双人舞中,信任舞伴很关键,虽然冯齐和刘真舞艺精湛,但是我只信任你。”

水意浓费尽唇舌求他,他总算答应了,不过不保证跳得好。

那日墨君涵请他去晋王府,虽然他们的说辞一样,但是她总觉得不是那么回事,就再次郑重地问了一次。他面色微敛,眸心的忧郁浓郁了一点,“你不信晋王,还是不信我?”

她抿唇,“我只是不想因为我的缘故而牵连你。”

秦仲俊奇的脸微有苦涩,“晋王这么做,也是因为太在乎你。”

“他究竟做了什么?”

“晋王警告我,不要对你有非分之想,更不要借机接近你,否则他不知会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他一笑,“水姑娘,我根本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你也不必大题小做。”

她明白,晋王这么做,是因为紧张自己。

他那双六分忧郁、四分帅气的眼眸,装满了坦荡,“你不必找晋王理论,若你真去了,只会给我招来更多的麻烦。”

水意浓淡淡地笑。

接下来,她教他基本的舞蹈动作。让她惊讶的是,简单的动作,他学一遍就会了,跳得有模有样;一些比较复杂的动作,他多跳几次也很好的完成了。总而言之,他学得很快,具有超强的舞蹈天赋。她不禁怀疑,他早就会跳伦巴舞,也许,他也是从二十一世纪穿越来的。

对于她所跳的伦巴舞,秦仲又惊奇又喜欢,说她编的每支舞都非常独特,给人一种惊天动地的震撼感。他还说这双人舞和上次在瑞王府跳的那支舞,一样的惊世骇俗,不一样的缠绵悱恻,必定再次引起轰动。

他还担心这支舞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她让他不必担心。

其实,她也担心,毕竟如此伦巴舞,对古代人来说,的确是震撼了些。……

这些日子,秦仲忙得不可开交,白日和水意浓练舞,夜里编曲,不过看得出来,他乐在其中。

水意浓对邀月说,孙太后千秋宴后再编排新舞,这大半月就用那几个歌舞节目顶着。

邀月明白她的处境,没有异议。

晋王无法亲近美人,憋屈得很,说少练一日又不打紧,强要她陪自己。

她没法子,只好说每隔五日陪他两个时辰,而且是夜里。

他唯有接受。

有一次,他带她进宫觐见孙太后,她欣然答应。

孙太后问了进展,她说练得差不多了。她找了一个借口,请求孙太后恩准她在藏书阁看书。孙太后没有怀疑什么,恩准了。

可惜,找了一个时辰,没找到《神兵谱》。

水意浓向金公子汇报了结果,他沉思半晌才道,倘若《神兵谱》藏在宫中,三个地方最有可能,御书房、藏书阁和天子寝殿。那么,下一个目标就是天子寝殿。

如有机会,右相府的书房也找一找。

瑞王找过她一次。一夜,她回府已经很晚了,云兮已经睡了。一进寝房,她就看见瑞王坐在房中,身边是两个近身护卫。

她说,她要在太后的千秋宴上献舞,这支舞定能让陛下和晋王神魂颠倒。

瑞王叮嘱她好好跳,这一次一定要让兄弟俩反目成仇、骨肉相残。如若她胆敢耍花样,定要她们母女俩生不如死。

就这么一日日地练舞,终于到了六月二十八日。

墨君狂将千秋宴设在延庆殿前的琼庭,酉时开宴。

这日午时,水意浓、秦仲和四个乐师进宫准备,考察了舞台,她还在台上试跳了一下,觉得还行。原本她担心舞台地面会限制了发挥,所幸负责搭建舞台的掌事按照她的要求做了特殊处理。

此时正值一年中最热的季节,骄阳似火,日光毒辣,照得琼庭像被烈火烤过,冒着烫人的热气;明晃晃的日光泼在地上,反射出刺眼的亮光。空中一丝风也无,整个琼庭像一个高温闷热的蒸笼,待上片刻就汗水直下。

所幸的是,临近酉时,暮风涌起,扫去炎烈的酷暑与郁热。

水意浓已经妆扮好,穿上了舞衣,外披一件梨花白薄锦披风,以此遮掩。她站在延庆殿偏殿的窗前,看着千秋宴的布置。

偌大的琼庭张灯结彩,粉纱飞扬,红绸垂挂,各种奇花异草、盆栽玉树随处可见,将整个庭院装点得庄重、喜气。宫人已经铺好大红毡毯,四列宴案笔直而下;案上摆着金盏银器玉杯,光芒熠熠,夺人眼目。

令人眼前一亮的是,殿前檐廊下,挂着九盏千秋莲花宫灯。

以莲花为造型,以白纱为材质,以千秋为主题,九盏精美而硕大的宫灯美轮美奂。夜色笼罩的时候,它们将散发出明亮、辉彩的光影。

时辰将至,已有一些朝臣携眷来到琼庭,四处看看。

秦仲有点紧张,担心待会儿在台上出错、出糗,水意浓安抚他,说上次他配合得很好,这次一定也会很顺利的。他说上次他只是配合她、不必跳,这次可不一样,她鼓励道:“秦大哥,你就当作跟我练舞,不看台下的人,这样就不会有压力了。”

“压力?”他大惑不解。

“我意思是,紧张。”她赶紧解释。

“信阳公主到——”外面传来公公的通报声。

偏殿的人纷纷躬身行礼,水意浓和秦仲也转过身行礼。

信阳公主风风火火地走进来,身后跟着女儿水媚儿和两个宫娥、两个公公。

今日是孙太后五十六岁生辰,身为女儿、外孙女的信阳公主和水媚儿,自然进宫贺寿。信阳公主着一袭华美繁复的紫红宫装,高髻上缀满了金钗珠花,宝光流转,是墨国端庄高贵的公主。水媚儿正当风华正茂的年纪,却穿着一袭艳红锦绣罗裙,假髻堆得过多,插满了金钿珠玉,脸上的脂粉过浓,虽然多了四分妩媚,却也老了六分。

水意浓预感不妙,这对母女来这里做什么?

“娘,这贱人真的在这里。”水媚儿尖着嗓子说道,又惊又怒地瞪她,“她在邀月楼编的舞伤风败俗,难登大雅之堂,竟敢在皇祖母的千秋宴上献舞!”

“本公主不会让一只烂苹果坏了整箩筐,扫了母后的兴致。”信阳公主比女儿淡定些,浓妆艳抹的脸庞冷沉地板着,“来人,将这些闲杂人等赶出宫!”

“公主息怒。”秦仲恭敬道,“公主明察。草民和水姑娘为太后献舞,是太后的懿旨,并非草民等人擅自主张,还请公主……”

“放肆!”信阳公主怒斥,眼皮怒翻,“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水意浓不卑不亢地说道:“公主,我胆小怕事,不敢违抗太后的懿旨。如果今夜太后看不到我的舞,必定扫兴,说不定会怪罪下来。那时,公主如何回奏太后?”

信阳公主的黛眉高高地挑起,眼眸微睁,“本公主如何禀奏母后,无须你费心。你以为本公主不知你在想什么吗?你以为本公主会给你机会吗?”

水意浓知道,她一定以为自己想趁此机会告御状,或者向孙太后诉说冤情,求得孙太后的怜悯,和娘回将军府。

水媚儿阴沉道:“娘,不必跟她废话,立即赶她出宫!”

“我奉太后的懿旨献舞,若无太后口谕,我绝不会离开!”水意浓语音柔和,语气却是说一不二,“公主要我出宫,就去请太后的懿旨。”

“本公主就不信治不了你!”信阳公主凶厉道,“抓住她!”

两个宫娥立即上前抓住水意浓,水意浓没有反抗,脑子飞快地运转,想着应对之策。

信阳公主走过来,从发髻上拔下一柄金簪,靠近水意浓的脸腮,“本公主毁了你的花容月貌,看你还怎么献舞、怎么迷惑男人?”

恶毒的女人!

水意浓心惊胆战,怎么办?怎么办?

在宫中,信阳公主身份尊贵,所有宫人都听她的,水意浓如何自保、自救? XTbnM031uReV54FwQ6pJ288ArFzixroz3SXDS/LfCJMW/HVGXLHzz7hP/dS5kWs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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