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午夜零刻过去一个时辰,风瑾和神晟曜这才手牵手从楼顶上下来。或许是之前放孔明灯的行为太招摇,两人下来之后可是被不少人围观了。人群里清一色的哀嚎声,多半是失恋人群。
而这人群中,又有两人颇为醒目。
一个是面无表情的风浩泽,另一个就是脸色气得发黑的神学明。
风瑾瞧这两人,眉梢一挑,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地上前打招呼,“老头子和神三叔怎么不去睡觉?”这姻缘宴说白了可是未婚男女的盛宴,和老头子有什么关系?至于神三叔,他这么多年没娶,想来也不会突然和谁看对眼。
风浩泽瞥了眼风瑾,冷哼一声,没说话转身走了。神学明却是上前,吞吞吐吐,最后憋出一句,“你们两个……”
神学明实在不好意思把话说白,但风瑾却是不要脸到了极致。听得神学明所言,当即接话道,“在一起了。”
神学明:“……”在一起了?在一起?!
神晟曜见神学明的脸色不好,甚至表情有些僵硬就知道他接受不了。皱了皱眉,他伸手拦在了风瑾面前,对神学明道,“三叔,让您失望了。但这件事,是我起的头,之后您怎么罚我,我都认了。”
“你,你简直是要气死我!”神学明气得一甩手,闷着头好大会儿没说话。瞧瞧风瑾,又看看神晟曜,然后猛地转过了身,“行了,这事回去再说!”
风瑾抬头看向神晟曜,眼神询问他要不要回去。神晟曜安抚地捏了捏她的手,“我和三叔回去谈谈,放心,不会有问题的。”说罢,紧追着神学明而去。
风瑾若有所思地看着神晟曜离去的背影,这时一名风家弟子凑上了前,“少主,您和神家少主……真有一腿?”
“胡说八道什么呢,我们那叫两情相悦,什么叫做有一腿?说的忒不正经。”风瑾翻了个白眼,抬腿踹了过去,“该散的赶紧散!挤在这里看戏呢!”
风家弟子侧身躲过,面上带笑,“少主谈恋爱那可是族中大事,再说……少主您貌美如花,还被神家三爷嫌弃了,怎么着兄弟们都得给您鼓气啊。”
“一边去,别当我不知道你们在幸灾乐祸。”风瑾哼了哼,甩袖离去。
“少主,您去哪儿?”弟子问。
“回去睡觉!不回去睡觉,和你们出去浪么?”风瑾的声音远远传来,若是细听,还是能听出她话中的郁闷。
神家。
回到神家,神学明一进院子就命人把院门关紧,带着神晟曜一路走进了屋子里。
“你喜欢谁不好,偏偏是风家那个小祖宗!你还知道自己是男的,风瑾是男的么?!”神学明劈头盖脸地训斥道。
“知道。”神晟曜回道。
“我看你不知道!”神学明气得深吸一口气,抹了把脸,“风家这代可就这一根独苗,你知道风家家主刚才的脸色有多僵硬么?”
“风家主知道。”神晟曜陈述。
“什么?”神学明有些没听清,又追问了句。
“风家主知道我们的事,他不反对。”神晟曜说。
神学明:“……”他摸了摸头发,“不反对……不反对那也不行,神家可指望你传宗接代呢!”
“三叔,我今年二十六,有生之年必然能飞升。自古大能者对子嗣都没什么要求,对他们而言,子嗣还是一种累赘。”神晟曜垂下眼,面上虽然乖顺,但神学明听得出他是铁了心的,“三叔,此事告知您因为我敬重您,但如果让我放手,除非我死。”
两人无声地对峙着,神学明最后败下了阵,“……风瑾,就那么好?”
“在我眼里,他就是最好的。”神晟曜答。
“非他不可?”
“非他不可。”
神学明不明白,怎么自己含辛茹苦带大的孩子怎么就弯了呢?明明自己再直不过了。
揉了揉眉心,神学明觉得头好痛,“这事你自己拿主意吧。至于你父亲他们若是知道了,你这继承人的位置……”他叹了口气,“我帮你挡着,但你自己可仔细着点。这一代除了你,都是扶不上墙的烂泥,神家决不能交到他们手中。”
“多谢三叔理解。”神晟曜点头,实则心里松了口气。只要三叔同意了,旁人如何想,他压根就不在乎。
风家。
风瑾回到自己的卧房,迎面砸来一个茶盏。风瑾侧身一躲,对着那人道,“老头子,你丫的是想把我砸死吧!”
“臭小子,你看你今天闹腾的!”风浩泽哼了一声,“我就说你怎么把神学明请来了,合着打得是这个主意!你说你慢慢让人适应不行么?偏得一棒子打下去。那神学明可把神晟曜看得比谁都重,你让他知道你两个在一起,人家嘴都得气歪了!”
“大不了,把我是女儿身的事情讲出去就是。”风瑾一脸不在乎。
“不行!”风浩泽立即否认,“上有国家监视,下有其他家族虎视眈眈,你是女儿身的事情,这个时候定然不能暴露。”
风瑾明白风浩泽的意思,无非是担心被人知道她是女儿身的事情会大做文章。更何况,真的算来,风家这代已经算是绝了。无论是为了家族颜面还是为了家族利益,她没得选。
风瑾叹了口气,从未觉得这般疲惫过,“老头子,求你回去睡觉吧,大晚上的吵得我都不安宁了。”捏了捏眉心,风瑾转身便想掀开内室与外室相隔的珠帘回去睡觉。
“听我说完,你给我回来!”风浩泽追着风瑾进入内室。一进内室,他脸色忽然变得有些奇怪,视线落在屋中的香炉上,“你怎么点上安神香了?”
风瑾宽衣地动作一顿,没好气地转过头,“老头子,我换衣服呢,你进来干什么?”
“你用药不和我说一声?”风浩泽脸色变得有些难看,更多的却是担心,“你最近修炼遇到心魔了?要不你用安神香做什么?”
“能有什么心魔,我一个没心没肺的家伙,有心魔才奇怪的好么?”风瑾默默后颈,叹了口气,“就是最近晚上睡眠不太好,就让医老给开了一副安神香的方子。估摸着是谈恋爱太兴奋,激动过头了。”
风浩泽:“……”这臭小子!
晚上,风瑾一如既往地梦到了一些恍惚的东西,可是梦里记得清,醒了之后却只能想起一些零星的东西,也不知道是什么。
“迟早神经衰弱了……”风瑾醒了之后,郁闷地在床上躺了一会儿,这才掀开被子下床。洗漱之后,风瑾刚出门,就感觉到自己银戒中的通讯石一阵火热。拿出一看,是林锐。
“干嘛呢?我这边忙着呢,没事挂了。”风瑾如今满心挂念的都是神晟曜,生怕昨晚神学明下狠手,把她媳妇打一顿。
林锐干咳一声,赶忙道,“队伍里出了点事,需要风少主过来一趟。”
“什么事?”风瑾换了个手拿通讯石,脸色也正经了不少。
“噬魂一事。”
天知道风瑾从林锐口中听到这四个字的时候有什么感受。她浑身一僵,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开始倒流。
虽然风瑾说着不在乎,但又怎么可能不会有半点反应。那一次,她差点没命;那一次,她被城中人唾弃;那一次,她的挚友身亡。这一件件一堆堆都积压在那里,如今再回想起来,只觉得灵魂都在颤抖。
“风少主?”对面久久没有回应,林锐不禁诧异对方是不是把通讯石搁下去做旁事了。
“嗯?”风瑾猛地一回神,语气有些不自然,“我知道了,地点报上,我这就过去。”
或许风瑾的语气没有了往日的肆意潇洒,就连林锐都一下子听出了她的反常,“你是身体不舒服么?如果不舒服的话……”
“我没事!”风瑾打断了林锐,眸色有些慌乱,就连心也有些难以平静。不只是安抚林锐还是安抚自己,她又一次肯定道,“没事,没有问题。”
“嗯。”林锐纵然怀疑,但风瑾态度这么坚决,他也没什么好说的。
挂了通讯,风瑾握着通讯石,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没事的,没事的……”风瑾告诫自己不许去再想,免得好不容易压制下去的心魔又窜出头来。
平静下来之后,风瑾长舒了口气。没想到最近精神状态本就不好,居然还要为这种事糟心。
“少主,您这是去哪儿啊?”看守院门的弟子见到风瑾走出来,立刻扬声问道。
“部队有事,去一趟。”风瑾回答。
“我们还以为您这是要去找媳妇呢。”弟子哄笑道,话中满满都是打趣。
风瑾笑了,作势抬脚要踹,“滚蛋,小爷是你打趣的?”
“不是,当然不是。能打趣少主的,当然只有神晟曜。”弟子躲了躲身子,面上依旧一派笑意,“那少主早去早回,家主那边,我替您报备?”
风瑾一想,点头,“也成,反正那老头子估计现在也不大想见我。”
噬魂一事发生在京城一片旧城改造地段。这里本来已经无人居住,只是平日里的工人会来。谁知道昨日早上他们到的时候,居然看到一个人躺在地上,脸色狰狞,双眼上翻,肌肉萎缩的好像就只剩下一层皮。工人们自然吓了一跳,好在有几个胆大的上去查看才发现这人还有呼吸,当机立断便送去了最近的医院。
等到上面发觉,交给特殊部队处理的时候,已经是隔日了。
“人怎么样?”风瑾进入病房后立刻询问道。
林锐将各项体检报告交给了风瑾,“精气被吸干了,灵魂也被抽走了,现在就剩下这一副空壳子。”说到这里,林锐忍不住叹了口气。要是只有灵魂被抽走,那将灵魂取回还是可以活下去的,可是精气即为生气,现在就算灵魂回来了也没什么用了。
一句话,这个人已经是个死人了。
风瑾大眼翻看过报告,便把报告往林锐怀里一塞,旋即走上了前去。站在病床前,风瑾垂首看着那副躯体。只见她伸出手,盖在了躯体的头上,不知在感受什么。半天才放下手,“太迟了,要是早一点,估计还能用追魂术摸到些许行踪。”
林锐皱起眉,“那我们现在,只能等凶手再次行凶了么?”
风瑾想了想,转身,“先去现场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