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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饭在托克斯克,所以托妮在奥斯古站下,然后沿着皇后街往西走,走过龙女士漫画书屋,走过太后咖啡馆,走过竹艺俱乐部及其热销的书画作品。她本可以等电车,但电车里的拥挤会把她给压扁,有时候会挤痛她。她已经对衬衫纽扣和皮带卡子做了足够的查看,暂时对她没有威胁,所以她选择了危险的随机性更大的人行道。不管怎样,她还不算晚;总不会比洛兹晚。

她沿着人行道的外侧走,远离墙壁以及靠着墙壁的那些衣衫褴褛的人影。表面上他们只是要些零钱,但托妮更多的是觉得他们阴险。他们是间谍,在大举进攻之前先侦察这个区域;或者是难民,还能行走的战争伤员,在突击到来之前退避起来。两种情况她都清楚,绝望的人令她惊慌,因为她就是在这样两人中间长大的。他们会发出攻击,会抢夺任何东西。

皇后街的这个地段安定一些了,几年前,这里更野,更危险,但是租借市场也更活跃,很多二手书店和潦倒的艺术家不见了。这里仍然混杂着边缘时尚,东欧食品,批发办公家具,乡村音乐啤酒吧;但是现在已经有了很棒的油炸圈饼,新潮夜总会,名牌衣服。

但是经济不景气正在加剧,更多大楼在贱卖;更多流行衣服小店停业,那些仍然开张的店里,女店员潜伏在门口,用失败、恳求的目光瞪视着路人,她们的眼睛充满了挫败的愤怒。大降价,窗户上写着:去年的这个时候,也就是圣诞节前两个月,不可能听到这个。没有脸或者没有头的人体模特身上的华丽衣服似乎不再是欲望的化身了,反而更像是派对垃圾、弄皱的纸巾、一伙小流氓或者劫掠的军队留下的瓦砾堆。虽然没人看见过他们,或者敢确定他们是谁,但哥特族和旺达尔人的时代结束了。

无论怎样都从来没穿过那种衣服的托妮这样想。它们是给那些拥有长腿,长躯干,长而优美的手臂的女人准备的。“你不矮,”洛兹告诉她,“你是娇小。听着,我死都想要你那样的腰。”

“但是我从上到下都是一样的粗细。”托妮说。

“所以,我们要的是二者的混合,”洛兹说,“把你的腰和我的大腿放在一起,折中一下。你觉得怎样?”

如果她们再年轻一点,这种谈话可能指向她们对各自体型的认真的不满和认真的渴望,但在这个时候这种谈话多少只是常备剧目。

洛兹正站在托克斯克外面朝她招手,托妮走过去,洛兹弯下腰,托妮就伸长脸,她们在各自的头两侧对着空气亲了一下,这是最近才在多伦多,或者说在多伦多的某些阶层流行起来的。洛兹笨拙地模仿这种礼仪,把脸颊吸进去,这样嘴就变成了鱼嘴,目光交叉。“太做作了?我?”她说。托妮笑笑,然后两人一起走进去。

托克斯克是她们最喜欢的地方之一:不太贵,带着嘈杂声;虽然它有一点调皮,有一点肮脏。端过来的盘子底面会有一些触感奇怪的东西粘在上面,男服务生会涂眼影膏或者戴鼻环,女服务生习惯穿荧光保暖裤和超短皮裤。旁边是长长一排烟熏玻璃镜,从某个拆毁的酒店里抢救下来的。墙上糊着过期的非主流戏剧演出计划海报;皮肤苍白、金属装饰的暗淡衣服上面挂着链条的人们在禁止入内的里屋无精打采地坐着,或者是在通向厕所的开裂的楼梯上面商量着什么。托克斯克的特色菜是一种羊酪芝士烤胡椒三明治,一种纽芬兰鳕鱼蛋糕,间或会有放了太多核桃和碎根茎的又黏又多的色拉。还有果仁蜜饼和提拉米苏,以及会上瘾的浓烈咖啡。

晚上,当摇滚乐队和高分贝闹声接管那里的时候,她们当然不会过去。但吃午饭还不错,这让她们感到振奋,觉得自己比事实上年轻、有胆量。

查丽丝已经在那儿了,坐在角落里一张红色福米加塑料桌子旁边,金色斑点烘在塑料桌子里面,铝制的桌腿和包边,要么真是50年代的老货,要么是仿制品。她已经帮她们点了一瓶白葡萄酒,一瓶依云水。她看到她们,微笑着,空对空的亲吻环绕桌边。

查丽丝今天穿的是一件宽松的淡紫色棉质运动连衣裙,上面罩一件灰色的绒毛开襟毛线衣,脖子上绕了一条草地花朵图案的橙色—水绿色围巾。她长长的直发是灰白色,从中间分开来;眼镜架在头顶。桃红色的唇膏就是她嘴唇的真正颜色。她有些类似于稍稍褪色的草本香波广告——健康,但是过于接近古风。奥菲莉娅如果还活着就是这个样子,或者中年的圣母马利亚——诚挚并苦恼,具有心灵之光。正是这心灵之光导致她的苦恼。

洛兹裹着一件托妮曾在布鲁尔街上一个更为昂贵的设计商店的橱窗里见过的衣服。她购物非常慷慨而且有自己的风格,但通常是急匆匆的。这件夹克是鲜亮的蓝色,裙子很紧。她的脸经过仔细的化妆,头发重新染过,这次是红褐色,嘴唇是树莓色。

她的脸和装束不般配,她不是那种漫不经心和消瘦的脸形,而是圆胖、柔软的挤奶妇女那样的粉红色脸颊,笑的时候还有酒窝。她的眼睛智慧,慈悲,冷酷,像是属于另一张脸,更瘦的一个人:更瘦,更顽固的。

托妮坐到椅子上,把她的大提包放在椅子下面,可以当脚凳用。矮皇帝曾需要特制的脚垫,这样他们坐在王位上的时候腿就不会晃来晃去了。托妮有同感。

“那么,”开场结束后,洛兹说,“我们都各就各位了,气色都不错。有什么新闻吗?托妮,我在霍尔特里看到一件减价外套,会非常适合你。中式领——中式领又回来了!——前面是黄铜扣子。”她点燃自己惯常抽的烟,查丽丝惯常性地轻咳一声。托克斯克的这个部分不是禁烟区。

“那会让我看上去像个旅馆服务生,”托妮说,“无论如何都不会合适。”

“你从没考虑过高跟鞋吗?”洛兹说,“你应该加高四寸。”

“认真地说,”托妮说,“我想要能够走路。”

“你可以装个植入腿,”洛兹说,“增高腿。嗯,为什么不呢?别的花样我们都在搞呢。”

“我觉得托妮身体的本来样子很合适。”查丽丝说。

“我不是在说托妮的身体,我是在说她的行头。”洛兹说。

“总是这样。”托妮说。她们都有些大声地笑了。酒瓶已经空了一半。托妮只喝了一点,掺着依云,她对任何形式的酒精都有所提防。

她们三个一个月在一起吃一次午饭,已经形成了某种依赖。她们没有太多的相似之处,只是相同的灾难将她们带到一起,如果泽尼亚可以被称做是一种灾难的话;但是一直以来,她们之间已经产生了彼此的忠诚,一种团队精神。托妮已经喜欢上这两个女人了;把她们看成好朋友,或者类似于好朋友了。她们勇敢,有战争的伤疤,她们经历过火炼;到如今,她们每个人都知道彼此不为人知的事情。

所以她们继续有规律地碰面,就像战争寡妇或者退伍军人,或者那些在战争中失踪的人的妻子那样。在这种小组里,桌子旁边实际在场的人要比身份明确的人多。

但是她们不谈及泽尼亚,再也不谈了,自从她们埋葬了她之后。如查丽丝所说,谈论她会把她仍然扣留在这个世界。如托妮所说,她不利于消化。如洛兹所说,为什么在她身上白白浪费时间?

她还是一直存在在桌子周围,托妮觉得。她在场,我们扣留了她,我们正白白给她时间。我们没办法让她离开。

女服务生过来点单,今天是一个蒲公英头发,豹纹紧身裤,高及小腿肚的银色系带靴女孩儿。查丽丝点了兔子食谱——是给兔子吃的食谱,而不是兔子——胡萝卜丝、白干酪、凉扁豆色拉。洛兹点了烤厚切软芝士三明治、草本香菜籽面包,以及波兰泡菜;托妮点了中东特色菜、色拉三明治、烤肉串、蒸丸子、鹰嘴豆芝麻色拉酱。

“说到中东,”洛兹说,“那边现在情况怎么样?伊拉克问题,我猜是你的专业,托妮。”

她们两个看着托妮,“实际上,并不是,”托妮说。作为一个历史学家,最关键的,她曾试图告诉她们,是能够成功地避开现在,大多数时候都是。但是她当然也紧跟趋势,紧跟了多年。一些有意思的新技术正在测试中,那是肯定的。

“别忸怩作态了。”洛兹说。

“你的意思是,是否会发生一场战争?”托妮说。“简单的回答就是,是的。”

“真可怕。”查丽丝沮丧地说。

“可别责怪信使,”托妮说。“不是我造成的,我只是把它说出来的人。”

“但是现在你怎么可能知道?”洛兹说。“事情也许会变。”

“这不像股市,”托妮说,“已经注定了,萨达姆一越界,立马就成了定局。就像卢比孔河。”

“就像什么?”查丽丝说。

“没什么,亲爱的,就是历史上的事情,”洛兹说,“所以这果真很糟糕,还是什么?”

“短期之内不会,”托妮说,“长期来看——哎,很多帝国都因为过分扩张而垮台了。两种可能性都有,但是美国没想那么多,他们喜欢这个主意,他们会找个机会试验他们的新玩意儿,招揽一些生意。别把它当作战争来看,看成是市场扩张。”

查丽丝叉起胡萝卜丝;上嘴唇沾了一个碎片,还有一根可爱的橘子须。“那么,不管怎样,不关我们的事。”她说。

“关我们的事,”托妮说。“我们会被要求参与,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我们会参与进去,我们以及我们的失败结局,我们过时的老海军。现在那是一种耻辱。”托妮其实对此是愤怒的:如果你要让男人去打仗,就应该给他们像样的装备。

“也许他会放弃原来的主张。”洛兹说。

“谁?”托妮说。“山姆大叔吗?”

“萨达姆大叔,不好意思,是个双关语。”洛兹说。

“他不可能的,”托妮说。“他已经走得太远了,他自己的人民会杀了他,他们并非没有尝试过。”

“真压抑。”查丽丝说。

“没错,”托妮说,“对权力的欲望会占上风,数千人会毫无必要地死去,尸体将要腐烂,女人和孩子将会死去,瘟疫将会肆虐,饥饿将横扫整个国家,抚恤金将会设立,官员将会从中吮吸钱财。但也不全是坏事——自杀率会下降,战争期间都是如此,而且或许女性战士会在前线的格斗中大显身手,为女权主义而战。但我对这一点表示怀疑,她们可能还是会像往常一样绑绷带。我们再叫一瓶依云吧。”

“托妮,你太冷血了,”洛兹说,“谁会赢?”

“战役,还是战争?”托妮说,“战役的话,肯定是技术赢,谁有空中优势谁赢。现在更可能是谁呢?”

“伊拉克人有某种巨大的炮,”洛兹说,“我读到过一些。”

“那只是其一,”托妮说,她很清楚这一点,因为她自己对此也感兴趣。她,以及《简氏防务周刊》,还有其他一些不认识的人。“叫做超级炮。那确实是个技术性突破;能够取代中程飞行器和昂贵的火箭,减少成本。猜猜他们叫它什么?巴比伦工程!但是这个武器的制造者被谋杀了,一个武器天才——格里·布尔,世界上最好的弹道学家——我们的人,顺便说一句。他被警告过,有那么点儿。他不在的时候,有东西一直在他的房间里走来走去。明显的暗示,我要说。但他还是在造炮,直到砰——他头上中了五颗子弹。”

“真可怕,”查丽丝说,“我讨厌那样。”

“你自己选,”托妮说,“想想有多少人会被超级炮杀死。”

“但不管怎样,我听说挖地窖了,”洛兹说,“听说他们已经有了很深的水泥地下碉堡,足以抵挡爆炸。”

“只给将军级别的人用,”托妮说,“等着瞧。”

“托妮,你真愤世嫉俗,”查丽丝说,怜悯地叹一口气。她一直希望托妮能够在灵魂上有所提高,包括,无疑,对前生的发现,接受部分脑白质切除术 ,提高对园艺的兴趣。

托妮看着她,坐在她漂亮的甜点前面,冰淇淋拼盘,一个粉色球,一个红色球,一个诱人的紫色球,汤匙已经准备好,就像是一个孩子的生日派对。这种无知让托妮觉得痛苦,同时以两种方式。她想要安慰查丽丝;也想摇醒她。“你想要我说什么?是要我们都应该努力有个更积极的态度?”

“会有帮助的,”查丽丝严肃地说,“你不知道会怎样,如果每个人都那么做。”

有时候托妮想拉着查丽丝百合花一般白的手,带着她去头盖骨堆,去到填满尸骨的隐秘洞穴,去看手臂如柴、肚子鼓胀的挨饿儿童,去看那些教堂被锁起来,然后连同里面嘶吼着的囚犯一同烧掉,去看十字架,一排一排一排。多少世纪之前,能够追溯的最早的时候。现在告诉我,她会对查丽丝说,你看到了什么?

鲜花,查丽丝会说。

泽尼亚才不会那么说。托妮感到一丝寒冷,门肯定打开了,她朝镜子里面看。

泽尼亚站在那儿,在她后面,在烟雾当中,在镜子里,在这间屋子里。不是长得像泽尼亚的某个人:是泽尼亚自己。

这不是幻觉,豹纹衣服的女服务员也看见她了。她正在点头,正在察看,正在指着后面的那张桌子。托妮觉得心揪紧了,像只拳头一样紧拽着,像个铅锤。

“托妮,怎么了?”洛兹说。她抓住查丽丝的手臂。

“慢慢转过头,”托妮说,“不要尖叫。”

“狗屁,”洛兹说,“是她。”

“谁?”查丽丝说。

“泽尼亚。”托妮说。

“泽尼亚死了。”查丽丝说。

“天哪,”洛兹说,“真是她。查丽丝别盯着看,她会看见你。”

“居然让我们去经历那个白痴葬礼。”托妮说。

“那么,她不在里面,”洛兹说。“只有那个锡罐,记得吗?”

“还有那个律师。”托妮说。经过一开始的震惊之后,她觉得自己并不惊奇。

“是呀,”洛兹说,“律师个屁。”

“那人看上去是像个律师。”查丽丝说。

“他看上去太像是律师了,”洛兹说,“面对吧,我们上当了。那也是她的人。”

她们像谋逆者那样窃窃私语着。为什么?托妮想道,我们没什么好隐藏的,我们应该迎着她走过去追问——什么呢?她怎么能够仍然厚颜无耻地活着?

她们应该继续聊天,装作没看见她,可是她们却盯着桌面,剩余的冰淇淋拼盘融化成粉色和黑梅色的一片,在白色盘子上流淌,就像鲨鱼袭击后留下的痕迹。她们感到被发现,被捉住,感到心虚。应该是泽尼亚这样感觉才对。

但是泽尼亚大步走过她们的桌子,好像她们并不存在,好像没有任何人存在。托妮感觉到她们都在她散发出来的耀眼的光中黯然失色。她用的香水识别不出来:很浓很阴郁的一种,阴沉,不吉利。焦土的味道。她走到屋子后面,坐下来,点燃一支烟,眼睛越过她们头顶上方,凝视着窗外。

“托妮,她在干什么?”洛兹小声说。托妮是唯一一个对泽尼亚看得清楚的人。

“吸烟,”托妮说,“等人。”

“但她在这里做什么?”洛兹说。

“猎奇,”托妮说,“跟我们一样。”

“我真不敢相信,”查丽丝悲哀地说,“在这之前我还是喜欢这一天的。”

“不,不,”洛兹说,“我是指她来这个城市干什么,狗屁,我是指整个国家,她已经断了自己所有的后路。还给她剩了什么?”

“我不想谈她。”托妮说。

“我想都不愿想她,”查丽丝说。“我不想让她来搅乱我的头脑。”

但是已经不可能去想其他的任何事情了。

泽尼亚还像以前一样漂亮,穿着黑色紧身衣,低低的汤匙领,露出乳房的上部。总是那样,她看上去像是一张照片,用了强光,因此所有的雀斑和皱纹都褪去,只剩下基本的五官:在她,就是饱满的红紫色嘴唇,微染着陶土色的高高颧骨。还有她的头发,一团密集的烟雾,以她身上无处不在的那种难以察觉的卷曲,在她的头四周爆炸开来,这种微卷也使衣服紧贴身体,这种爆炸不规则地震动着她前额的卷发,使她周围的空气充满着沙沙的声音。在这种看不见的骚乱中间,她一动不动地坐着,像是被雕刻而成的那样静止着。憎恶像宇宙辐射一样从她体内流淌出来。

或者这只是托妮看到的,当然是种夸大;是夸张的形容。但这就是泽尼亚通常会鼓动出来的情绪:夸张的情绪。

“我们走吧。”查丽丝说。

“别让她吓到你。”托妮说,好像是在告诉自己。

“不是害怕,”查丽丝说,“她让我觉得恶心,让我觉得自己恶心。”

洛兹沉思地说:“她就是有那种功效。”

她们两个收拾手提包,开始分摊费用的仪式。托妮还在看着泽尼亚。她确实仍和以前一样漂亮;但是现在托妮能够察觉到一丝粉末状的乏味,就像葡萄上的白霜——细微的毛孔收缩,有点收缩,就像表皮下面的汁液被吸了出来。托妮觉得安心:泽尼亚毕竟终有一死,就像其余的她们一样。

泽尼亚吐出一口烟雾,放低目光,盯住托妮。她的目光正正地穿过她,但确实又看见她了,看见了她们三个,她知道她们的感觉,对此她很享受。

托妮不看她了,她的内心又冷又稠密,像只雪球一样裹在一起。同时,她又非常兴奋,紧张,似乎在等待一个短语,一个命令,正要下达的,殊死的。前进!冲锋!开炮!或者是与此类似的某种东西。

但同时她也很累,也许她已经没有力气对付泽尼亚了,她也许斗不过她,这一次。当然她也从来没斗赢过。

她集中注意在光滑的红色桌面上,黑色的烟灰缸和压皱的烟蒂。餐馆的名字用银色的字体印在上面:托克斯克。

克斯克托。看上去像阿兹特克语。

她想干什么?托妮想。她要什么?

她在这里,在镜子的这一边,又是想干什么? f+fucSuwC/8Q/GhNBHRGd2sUbTnia4MyJlpx1qYsPSPHGBM1le3tave/uyyg0rt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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