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玉看了看王府里头,不由心中带了几分忿忿,如今晨露深重,虽是天光大亮,但几位小姐身子尊贵,来此赴宴,却要在这风中等着,是何道理!
如此想着,便劝道:“姑娘不若去车中等吧,此处正是个风口,晨间风凉,可莫要染了病。”
安如霜正要说什么,却听得一旁白芷声音压低了几许,也在给祝纤纤进言。
“这王府竟是已然到了此等奴大欺主的地步,小姐何必要在此处自找罪受?此时安和园的花宴估计也是将将开始,莫不如咱们直接改道去宫中……”
再看纤纤,竟是唇边一直带着微微笑意,温婉和煦若春风一般,并不言语,待她说完,这才沉沉看她一眼,而后缓缓道:“跪下。”
声音中带着一股不容拒绝的味道。
白芷猛然抬起头来,看着自家主子,眸中满是不可置信:“小……小姐……白芷不知犯了什么错……”
祝纤纤轻笑一声,眸光流转,瞬息,一个温婉的小兔子便好似只狐狸般:“正是因为你不知犯了什么错,所以才要你在此处思量清楚啊。”
安如霜差些绷不住笑意,心中不由叹这纤纤实在鬼精灵。
“哼,本姑娘看你不是不知道错在哪!而是耳朵不好罢!”
明月在一旁皱了皱眉,那日之后,她本就极不待见这白芷,如今也不过只是看了纤纤面子无视此人罢了。
见她还是一副忤逆样子,便直接在那红枞身上拿了鞭子,啪的便抽在白芷脚边的地上,带起一阵风声长啸。
这鞭子下去,白芷面若纸白,噗通一声便趴跪在了祝纤纤面前,眸中含泪,“小姐,小姐开恩,奴婢知道了,奴婢知道错在哪儿了,奴婢以后再也不给小姐拿主意了,小姐便宽恕奴婢一次吧……更何况,奴婢是小姐的贴身丫鬟,在此跪着,恐是要掉了小姐的面子啊……”
安如霜不由笑起来,这白芷就是爱自作聪明。
若是只有先前那番话,说不定纤纤心软,还会让她先起身,但加上后头这一句看似体贴,却实则威胁之言,纤纤这性子,便当真不会让她起身了。
果然,纤纤眉头一挑轻笑一声:“那若是一个粗使丫鬟在此处跪着,估计便不会掉本小姐的面子了吧……”
看着白芷一脸惊诧茫然的模样,她缓缓道:“去马车旁边跪着吧,莫要挡了王府大门,唔,自今个儿起,你便降为三等丫头,省的掉了本小姐的面子。”
“小姐,奴婢错了小姐,小姐便饶恕了奴婢一次……”
白芷满脸泪水,一副天塌了的样子,三等丫头?
那以后她连小姐的闺房都不能进,只能在外头洒扫院子,这样的话,夫人都不会再用她,那她不是一夕之间失去了两个屏障?
不可以……
而祝纤纤淡淡看着她,神情却是从未有过的冰冷而漠然。
红玉看着她,面上不由带上了一丝悲悯,但也不过是瞬间,她便转开了眼,对于她们来说,好女不侍二夫,忠仆不事二主。
如此又不由想起了翠柳,如今几日过去了,二皇子根本不敢接近那烟花之地,约莫是生怕损了名声……
红玉叹息一声转头看向王府里头,见如今里面还没什么动静,便又走上前递给了常胜两块银子,口中只道:“看来那落霞是不会为我们通报了,便劳烦你来走一趟,可能行?”
常胜连忙将银子推回去,脸上带着为难说道:“这位姑娘,小人有心无力……”
正说着,却见一个尚扎着双丫髻的小丫头拎着食盒走过去,常胜面色一喜,挥挥手便唤道:“铃铛!”
那丫头脆声应了一声:“常大哥!有什么事?”说着便匆匆走过来,见安如霜三人衣着不凡,便拘束的行了个礼。
常胜这才道:“这几位小姐是来常春苑赴县主之约的,我在此走不开,你便往那处跑一趟吧!”
铃铛咬着下唇,面上一副拘束模样,黑白分明的眼睛怯生生地看了看安如霜,见她唇边含笑,不由面上有些羞赧,蚊呐般哼道:“我……我不敢去……落霞姐姐知道了是要骂人的。”
她只不过是个伙房的打杂丫头,哪里敢去常春苑这样的地方?
安如霜微微一笑,柔声只道:“你自去便是,这个你拿着,待你将此事办的妥帖了,回来自然还有赏赐,不过切记,东西只能交给安阳县主。”
如此说着,她将帖子拿过来,顺带塞到这小丫头手中一个小小的银角子。
铃铛瞪大了眼睛看着她,半晌才重重地点了点头,不由满脸欣喜之色,只道:“谢小姐赏赐,奴婢这就去!”
铃铛走了没多久,众人便见一抹绯红渐渐近了,原来是落霞,来到众人面前她缓缓弯腰行了个礼,脸上却带着些许无奈道:“实在对不住各位小姐,安阳县主着实不想见客,诸位小姐请回吧。”
却见安如霜等人只是淡淡看着她并不言语,不由面露疑惑缓缓道:“县主亦是觉得慢待了几位小姐,只道日后另定时间便是,定然让诸位小姐好好观赏那牡丹。”
如此说着,心中却赫然起了一阵快意,安阳县主,呵,还不是一个可怜货!
这处容不下她,她也早已有了好去处,本就不必在此处蹉跎!何必要为那安阳县主鞍前马后!
但她话音刚落,却听得背后响起一声冷笑,这笑声仿若寒夜中的露水,清澈而冰寒,令落霞一颗心迅速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