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不大,清和且带着几分哀婉,好似一汪清泉流淌而过,竟是吸引住了众人的耳朵与目光。
安如霜眸光一冷,她缓缓转身回看,裙摆飞扬间,与门前的少女视线相对。
此时晨光初现,一为莲青,一为白雪,倒好似是晨雾中的两个仙子一般。
只是这着了莲青色千水裙的女子眉目间俱是寒意,身形挺拔,凛凛仿若雪中寒松。
而那斜倚着门框,身穿素白裙裳的女子眉眼细致,清瘦哀婉,一番楚楚可怜之态,平白惹得众人的怜惜之情。
感受到安如霜清冷的眼神,安灵珊又垂头轻咳了一声,脸上泛起一抹病态的红,柔声道:“姐姐,这位嬷嬷伤的重,姐姐要问什么便在这处问吧,父亲也快回来了,若是见嬷嬷不在这,说不得又要怪罪在嬷嬷身上,对嬷嬷来说,岂不是无妄之灾?”
这是要挡着她去寻大夫了。
安如霜冷笑一声,明眸微寒,“这位姑娘怕是记性不好,昨日才同你说了,我只有一兄长,并无姊妹,姑娘这般攀亲道故是何意?安家的事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在这指手画脚!”
她字字诛心,安灵珊被她的话堵得难受的很,心中愤恨不已。
却只能生生憋红了眼睛,颤着声儿道:“姐……大小姐误会了……我不过,不过也是担心嬷嬷,虽说她惹怒了父亲,但,但总归也是一条性命,我是绝不忍心看着这位嬷嬷身陨于此的……”
如此说着,她微微垂下头,含着莹莹泪花的眼眸在一瞬间变得冰冷阴毒。
那锦衣玉食华府,都该是自己的!
若让她捉到机会,她定要让这个女人永世不得翻身!
自从在长亭阁遇到二皇子,她便这样对自己说,该属于自己的东西,她要全部握在手中。
听她如此说着,旁人不知其中真相,但柳嬷嬷却是气到浑身颤抖,哆嗦着想要在长凳上爬起来,却到底是没有什么气力,到最后,竟是眼一闭,趴在长凳上气晕了过去。
如此颠倒黑白,厚颜无耻之人,亦是第一次见了。
安如霜不说什么,只漠然看她一眼,一双明眸好似能看透人心一般。
不自觉的,安灵珊便后退了半步,待发现这种示弱一般的动作时,心中羞愤不已!
“红玉,先将嬷嬷带回去。”
安如霜淡淡道。
红玉极为干脆地应了一声,而后斥道:“还愣着做什么,大小姐的话你们没听到吗?”此时,已然无人敢违背这大小姐的命令。
两个小厮抬了柳嬷嬷身下的长凳,小心翼翼地往前走着。
刚行到了门外,便听得一声呵斥:“谁让你们私动这刁奴的?”
安如霜抬眼望了望天色,此时天色微亮,安一沛上朝回来了。
安如霜看向安灵珊,果然在这女人脸上看到一丝欣喜得意之色,看来之前与她的一番巧言争辩,不过是在拖延时间,等待靠山的归来。
不一会儿,假山后便转出一人,尚且穿着暗色的朝服,一脸肃穆。
安如霜盈盈一拜,唤了一声父亲,尚未开口,便见安灵珊已然莲步轻挪到了安一沛身边。
“御史大人莫怪大小姐,实在是嬷嬷撑不住这刑罚之苦,大小姐不忍嬷嬷受苦,这才想要带嬷嬷回去……若大人要怪,便怪灵珊一人吧。”
“这些事情,本就是因灵珊而起,若是灵珊未曾来到这盛都之中,也不会惹出这些事端。险些害了一条性命不说,如今又平白的令人生厌。”
她话音方落,便掩面哽咽起来,眸中泪光盈盈,将落不落,散乱的发丝落在雪白的裙裳之上,一副楚楚可怜之态。
这模样,安如霜不知看过多少次,倒是不怎的新奇了。
若给她个戏本子,这女子大约便是那戏台上的台柱子了,在此处对着一行人哭哭啼啼,倒是委屈了她。
“此事怎能怪你?那奴才欺上瞒下,确实该教训!”如此说着,安一沛长眉紧蹙,心中对这个庶女又多了几分愧疚之意。
但话锋一转,“你方才这是什么称呼?”
听到此处,安灵珊的泪珠子霎时落了下来,她垂着头,一滴滴砸在青砖地面上。
“大小姐说……她并无姊妹,灵珊只是一介草民,不敢高攀御史大人门庭……”
如此说着,噗通一声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