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有人这么问过许晨风:“投笔从戎,从一个受人敬仰的学生、未来的学者转为一个谁都瞧不上眼、连前途都无法保障的大头兵,值得吗?”
许晨风答曰:“国是我的国,家是我的家,国家有难,身为国家之人,岂能不挺身而出?若无国家,要前程又有何用?”
又有人问道:“国家又不是你一个人的国家,这么拼命,有意思吗?”
许晨风答曰:“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趋避之,生又何欢,死亦何苦,男儿生人世间,理应问心无愧,精忠报国。”
还有人问:“你真的不怕死吗?”
当时,许晨风沉默了,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可是现在,如果那个人还在的话,许晨风依然不会直接回答,而是用实际的行动让他的双眼去看,去看看自己究竟是不是一个贪生怕死之徒!
许晨风双手握着大刀,刀尖冲下,当鬼子的刺刀刺过来的时刻,向后撤半步,刀身向上挑起,将鬼子手中的步枪挑偏,此刻刀刃正冲鬼子胸膛,无遮无拦,狠心划过,刀刃在鬼子的整个胸膛划开一道深深地血痕,胸前的排骨清晰可见!
“口子堵住,一个鬼子也不能让他活着越过山海关!”许晨风大声的说话,提醒弟兄们注意。
听见了许晨风的警告,宋之龙三支飞镖出去,正中三个鬼子脑门,寸许长的镖头扎进了鬼子的额头正眉心,当场毙命。
“连长小心!”两个鬼子从背后偷袭许晨风,有个战士连忙挡在许晨风身后,两把刺刀扎进了他的胸膛,两只手抓住两支步枪,丝丝咬牙不松手。
“二喜!”许晨风回过头来,一刀结果两个鬼子,扶着二喜缓缓倒地,许晨风试图伸手去给他捂住伤口,血流不止,同时流逝的还有二喜的生命。
二喜咧嘴笑了笑,虚弱的从口袋中拿出来那封书信还有两块银元,递到了许晨风的手中:“连长……这次,俺是真的不行了,您让俺活着回家见老娘的命令,俺完不成了,对不住了……连长,这俺我第一次没听您的命令,也是最后一次了,拜托您了,将这笔钱和信交给俺娘,来世,当牛做马报答您……”
“二喜,我命令你,不许死,活着!二喜!”
二喜缓缓闭上眼睛,不管许晨风如何叫他的名字,都不再回话,许晨风悲痛欲绝,又是眼睁睁的看着战友死在自己的身边,这种滋味,犹如小刀一样在自己的心口上一刀一刀的划过,撕心裂肺的疼痛,眼眶湿润,泪水夺眶而出,许晨风强忍着不哭,哽咽着伸出颤抖的手,将二喜脸上的鲜血抹去,给他把帽子戴正,慢慢的放在地上。
模糊的眼睛瞧见二喜的武装带中居然还有最后一个捷克式轻机枪的弹夹,将弹夹拿起来,重新扣在枪上,怀抱着轻机枪,怒吼着朝着鬼子一通扫射,黄铜弹壳不断地弹出来,落在城砖地面上发出清脆悦耳的铜声。
中弹的鬼子纷纷倒地不起,抱着枪,承受着剧烈的后坐力,双臂开始发麻,许晨风依然不松手,压住了枪口,变扫射为点射,将幸存的鬼子们打出了缺口。
军官尚且不畏死,身先士卒,激励军心,士兵们更是个个奋勇杀敌,血染长城墙。
险中求死者,胜!
将帅一心者,胜!
勇而敢战者,胜!
抢攻不下,又在白刃战中损兵折将,鬼子见识到了喜峰口长城守军的战斗力之顽强,不得已情况之下,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见鬼子们撤退的越来越远,弹夹的三十发子弹打空,当啷一声,轻机枪跌落地上,许晨风的双臂已经开始颤抖,不听使唤,两只胳膊难以抬起来。
“连长,我们又撑过来一波。”宋之龙提着卷了刃的大刀,走到了许晨风的跟前,掏出半截烟卷,这是昨天在鬼子遗体上找到了战利品,已经抽掉了半根,这一半始终没舍得抽,拉了一根火柴,没有点着,火柴被拉断,再去拿的时候,盒子里已经空空如也,气恼的将空火柴盒扔掉,嘴里叼着烟卷,似乎这样也能够感受到烟草的气息。
许晨风颤抖的手伸进裤兜中,拿出一个汽油打火机,扔给了宋之龙,宋之龙诧异,从不抽烟的连长居然还收藏着这种好东西,点燃香烟,美美的抽了一口。烟草的气味进入到胸腔之中,宋之龙方才感觉自己活着。
“连长,这打火机,我先留着了,要是打完仗之后,我还活着的话,再还你。”宋之龙厚脸皮的呵呵一笑,将打火机装进了裤兜里。
许晨风瞥他一眼:“哼,我要你打完仗以后,亲手交给我,不然跟你没完!”
“连长,您说,咱们还能活着么?我怎么觉得,夜袭战,咱们能活着回来,就已经是捡回来一条命了,眼下,鬼子的攻势越来越猛,咱们的援军还不知道在哪里,真怕有一天,鬼子踩着咱们的尸体越过长城。”
宋之龙满心惆怅,他不是怕死,他是怕即便是死了,也没能阻止鬼子进关……
许晨风摇头:“我不知道,死后元知万事空,身后事交由后来人解决,只求问心无愧就好,活着,已经并不是很重要的事了。”
许晨风的心境产生了变化,凡事也不再斤斤计较,随着战局的展开,许晨风可以通过鬼子的攻势以及火力装备输出程度判断的出,依靠东北军想要打赢这场长城抗战,几乎是不可能的了。长城战役的厮杀,让许晨风明确的意识到,现有的装备和人员配备,想要打赢是天方夜谭,能否撑住这一波强过于一波的攻势,都是个问题。
许晨风只能寄希望于来自于后方的支援能有多少了,只是他不确定,统筹战事大局的军政部能否确切的知晓长城抗战的战情,怕就怕胶着的战事让军政部的大佬们对抗战的前景产生不明确悲观念头,“主和派”压过了“主战派”,从而致使坚持至今的长城抗战全面崩盘,这是一个可怕的想法。
“晨风,收拢你的人马,去罗文峪,有新的任务交给你。”人未见面,声先闻,团长吴成国焦急的声音传入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