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一路只能扛着身上的伤痕回了家去。
待他们离开,两个老实的黄包车夫又偷偷返回,带走了自己的黄包车,却不约而同地发现各自的车里多了两个银元,下面还压着一张纸条,“钱拿走,话少说。”
纸条的另一边还压了一根木棍,明示了主人是谁。
“这……老李,你说会不会刚刚那一男一女才是坏人,那群人只是路见不平?”
“嘘。收钱办事,以后这事跟咱们没关系,反正给咱们钱的才是大爷。”那一男一女可是一分钱没留下。
纵然金大福偷偷报了巡捕房,巡捕房也试图去原地查探,奈何没有线索,也没有任何知情人愿意提供信息,此事唯有不了了之。
不过,这是后话了。
茂堂回去已经是后半夜了,积雪已经融化了不少,雪水滴落在地,又因天气寒冷,凝成了冰,走路需得小心再小心才是。
整个古玩店黑漆漆一片,唯有后堂二楼川黛的房间还点着灯。
茂堂叹了一口气,上了楼给她关灯,刚推开门,就听到川黛迷糊的声音:“死茂堂?”
“还没睡?”茂堂进了屋子,关了门,绝了冷风,里面暖和一片。
川黛整个人埋在了被子里,微微坐起来:“睡醒了,有件事想对你说。”
“说吧。”暖壶里的水还烫着,倒了一杯递给川黛,“怕冷,白天还穿那么少!”被金大福那种人占进了眼便宜。
“做生意嘛,笑脸迎人,再说我不是故意把店里不好卖的东西都丢给他了么。”川黛怕冷也懒得伸手,就着茂堂的手喝了一口,登时喉咙和胃里慢慢回暖,“我觉得送白骨的人是金大福和他的姨太太红柳。”
“说理由。”
“我那时感受到了两个人,一个穿着柳色金丝绣花鞋,一个穿着崭新牛皮鞋,其实还感应到了一个帕子,上面绣着柳字。不过那时候帕子一晃而过,我也没仔细留意,直到今天亲眼见到了红柳的帕子,才确定了就是她。”
茂堂凝眉:“你的意思是他们今日来古玩店不是为了买东西?”
“买东西是假,试探才是真。”川黛说着睡意又上来了,眼前开始朦胧,“还有,我觉得今天徐祖尧上门是怀疑到那封信了。”
“是我也怀疑你!字迹那么明显。”
“切,所以他明天再上门的话,我会让他放弃怀疑。”眼睛已经完全闭上了,嘴角还留着自得的笑意。
茂堂无奈:“好好好,你睡吧,我给你关灯。”
“唔。”
蹑手蹑脚地关了灯又走出去关上门,茂堂回头,川黛的屋子已经完全黑了,像只黑色的兽静静地守护着佳人。
“江川黛,要是你没有这稀奇古怪的能力就好了,最起码没这么累。”
……
第二日,茂堂上门,彼时金大福正和红柳掐算了损失多少,黑脸色加上淤青发紫,十分可怖。
被混混抢劫不过五百左右的银元,但是古玩店的账单近十二万银元,他突然肉疼起来。
“去拒了, 不要他家的东西了。”金大福吩咐着红柳,显然想要装无赖。
红柳面露难色,扭动着腰肢去了前厅,这一去便不回了。
金大福等了大半响,估摸着古玩店的伙计也该回去了,这才从账房里出来,刚走到前厅便听见红柳的娇笑声。
他走近一点,正看见古玩店的伙计正和红柳说些什么,红柳脸上羞涩的笑容让他心火旺盛。
“金爷!”茂堂眼尖看见了他,至于他脸上的伤痕只装作看不见。
“嗯!”金大福矜持地笑笑,余光瞄着红柳,只见红柳微微摇头,心里暴骂一句蠢货,这才端着架子瞥着茂堂,刚想开口拒绝茂堂送来的物件。
“老板娘昨天忙了一晚上,亲自给金爷包装这些个礼物。还要小的带个话给金爷,什么时候金爷可得请她吃个饭。”
金大福张大的嘴角又慢慢合起来,拒绝的话开始说不出。
“还有啊,这是老板娘送您的一个钱包,她说金爷这样的成功人士,唯有她亲手缝制的钱包才可相配。”
原来,那样的妙人儿居然有这样的心思。
要不是茂堂还在眼前,金大福嘴角的口水都要蔓延了,他想象着娇柔的老板娘对自己迎合送欢的场景,一时难以抑制心里的欢喜。
“你回去跟老板娘说,谢谢她的美意,我近日就会请她吃个便饭,聊表谢意。”
茂堂点头,“好的,金爷的话小的一定带到。”
遂又从怀里掏出了一本账本,“金爷您看?”
金大福心里美滋滋,自然又开始撒钱:“跟着管家去领钱吧。”
茂堂应好,又冲着红柳道:“小的先走了,太太有空来我们古玩店玩,老板娘说有不少化妆品要介绍给您。”
红柳碍于金大福在,轻笑点头,紧紧抓住了手里的小瓷瓶子。
“那是什么?”金大福一直觉得红柳这个女人不受妇人本分,刚刚看她和古玩店的伙计谈笑风生,心里一直不满着。
红柳跟着他几年了,也知道他的心思,柔荑附上他的肩膀,大大方方地将小瓷瓶展现出来:“昨天一见,古玩店的老板娘惦记着,给我送了一个新款的面霜,说是用着能年轻十岁,这便是她常用的。”
红柳昨天去古玩店,见着那位美人老板娘,自然心里也羡慕着对方的美貌,对于她用的哪一款的保养品存了几分心思,不过昨天走得急,没来得及问。
没想到老板娘察觉出了她的心思,托伙计给她送来了,真是一个可人儿,红柳是真的有了拉拢心。
金大福这人,对姨太太不算小气,但也是规定了每个人的用度,红柳担心他会介意她再去入手几个老板娘在使用的化妆品多花钱,正纠结着,听到了金大福的声音:“你和她多走动也好,成了一家人时也不会生分,去她那边时找管家多支五十个大洋吧。”
瞧,金大福已经惦记上了江川黛,是嫌家财过多,还是嫌命太长。如果茂堂还在,一定会这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