茂堂这晚做了一个梦,梦见了他和江川黛的初识。
醒来的时候,他咂咂嘴,这恁娘的还真不是好梦,就跟乌鸦大清早叫唤一样,让人生厌。
茂堂和江川黛相识,并成为古玩店的伙计,实在不是一件值得回忆的佳事,相反是个噩梦。
茂堂刚来古玩店的时候,连续做了一个月这样的噩梦,随着时间的久远,他才慢慢从噩梦中解脱。
不想昨晚江川黛的那一拳,唤醒了他沉睡的记忆。
洗脸的时候茂堂透过水面,瞧了一眼眼睛,果不其然,已经青了,江川黛真是个蛇蝎!
可她还是个美人!
要不是贪恋美色,他也不会落了这么个下场。
五年前,茂堂不过十八岁,还是天津城巷子里的霸王,长于市井,吃百家饭长大,身上一股子市井小人的气息。
不说欺男霸女这般狂妄,小偷小摸或是好色占个大姑娘的便宜的名声还是有的,如果不是手贱,如果不是眼尖,碰了江川黛这个蛇蝎,他如今还是巷子中的霸王。
五年前,江川黛刚刚来到天津,揣着一大笔银票,买下了一家将近破产的客栈,斥巨资改成了古玩店。
年纪轻轻一个十六岁的姑娘,有钱有貌,自然吸引了一众地痞流氓,茂堂作为响当当地一个,自然不会放过这个贪财又好色的好机会。
谁也没想到,这个看似柔柔弱弱的丫头,身怀绝技,狠狠地打趴了茂堂,并逼着茂堂签下了二十年的卖身契。
二十年!
人生最美好的时期,茂堂怎么可能就范,他是地痞无赖,怎么可能守规矩,装不过三个时辰,就跑了。
原以为从此摆脱江川黛,谁知一个时辰之后,他从前的小弟鼻青脸肿地领着江川黛出现在眼前。
原来,江川黛打趴了整个天津巷子的地痞,放话若是茂堂不出现,接下来就不是鼻青脸肿,而是断手折腿。
无人能降住这个姑奶奶,所以江川黛还是见到了茂堂。
那个下午,天津巷子传来了最痛苦的哀嚎。
江川黛折了茂堂的手,又亲自接上,再折再接,再接再折,她手法精湛,茂堂只感觉到了痛楚,没落下任何毛病。
从此,江川黛一战成名,无人敢得罪,而巷子里的霸王这个称号由着上一任茂堂的相让,落到了江川黛的头上。
“嘶!”茂堂沾水轻轻擦拭青眼,痛得扔开手巾,江川黛哪里是霸王,她就是魔鬼!
五年了,他成了江川黛的佣人,端茶递水,他不是没想过逃了天津城,可是他从前的小弟都成了江川黛的小弟,他有一点异动,立刻有人去告诉江川黛。
毕竟他跑了,整个天津城的地痞就得接下茂堂的二十年,没有人愿意,所有人都在盯着茂堂。
而茂堂,逃一次就要接受一次折手的噩梦。
“我要吃包子喝豆浆。”姑奶奶发话了。
茂堂奴性十足:“我这就去买!”
一盏茶工夫,茂堂端了一碟包子,一碗豆浆回来,却看见徐祖尧已经领了一个小探员上了门。
徐祖尧点头示意,茂堂领着两人去了后堂,擦了擦桌椅,看两人坐下,这才将豆浆包子送上了楼。
他熟门熟路地推开了江川黛的屋门,没注意到身后的徐祖尧盯着他的背影,皱起了眉头,一个大男人熟视无睹地进了一个单身女子的屋子,怎么想怎么可疑,若是有机会,定要提醒下老板娘。
他突然想起昨夜江川黛的羞涩,耳尖一时热气上涌,肉眼可见的红了。
“老板娘,徐探长来了。”
茂堂的声音宏亮,屋子外面都能听见。
江川黛只穿了睡衣,脸上未施粉黛,也不急着出去。
只应了一声,细嚼慢咽地吃了包子和豆浆,又遣了茂堂出去,换了身衣裳,描了红妆才终于打开了房门。
“徐探长久等了,女儿家需得打扮打扮。”粉唇红颊,顾盼生姿,一席波浪领素色旗袍,上点缀粉花黄蕊,更衬得楚腰纤细,可见川黛今日是用了心打扮的。
徐祖尧与川黛之前两次见面,更多是见过川黛打扮得妖娆多姿,倒是第一次见她这般清新少女,眼中不由闪过一抹惊艳。
饶是他见惯了美人,像川黛这般百变造型,又万般适合的,倒是的的确确第一个,他深呼吸几次,才压下了心跳。
身旁的小探员早就看傻了眼,徐祖尧咳嗽了好几声才反应过来。
“是徐某考虑不周,打搅了老板娘。”
“老板娘您好,我是探员小马,问您几个问题。”像是惊扰了美人,平日里咋呼的小马今日尤其温柔。
川黛点头,披上了茂堂递过来的白狐披肩,“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这句话让徐祖尧又想起了前一天他来寻川黛的场景,那时他还觉得川黛是个蛇蝎美人,这刻竟迷之相信川黛绝不是凶手。
“请问老板娘为什么半夜去郊外,您不知道那里是数个月前挖出尸体的地方?”
“小本生意,为了挣点糊口钱,昨夜才决定去找个墓玩玩。”
她说得风轻云淡,小马下笔斟酌再三,盗墓这行已经明令禁止,这老板娘还偷偷准备盗墓,实在大胆,为免美人落难,他改成了心善,祭拜亡者。
“据悉,昨夜有人袭击了您,您还记得那人的长相吗?”
“他一身白衣,脸上也有面巾遮着,我实在没看清,只恍惚记得他身形瘦削,但是看上去力气很大。”
“徐探长说,这人曾经在老板娘的店里当过东西?”
“嗯,就是徐家老太太寿礼中混入的白骨。”
……
几个问题问下来,川黛面不改色,小马倒是面露愁容,他心疼美人,美人不心疼他,回复一个比一个让人难以下笔。
“回去之后,笔录先给我过一遍。”徐祖尧这句话给小马定了心。
问题问完了,徐祖尧和小马也不再久留,被川黛引着去前厅。
因为在后堂询问问题,所以前厅古玩店的大门是关着的,几人刚走到半路,便听到有人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