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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人物之比较

在人物的描写上,金、梁二人各有所长。金庸擅长写邪恶的反派人物,梁羽生则擅长于写文采风流的名士型侠客,佯狂玩世,纵性任情,笑傲公卿的一类人物。

在梁羽生的十几部小说中,性格写得最凸出,给读者印象最深刻的几个人物,如《萍踪侠影录》中的张丹枫,《白发魔女传》中的玉罗刹,《云海玉弓缘》中的金世遗,《狂侠·天骄·魔女》中的“笑傲乾坤”与“武林天骄”,都是这一类型的人物。玉罗刹与金世遗虽然读书无多,不会“出口吟诗”,但就其气质来说,也还是名士型的。

梁羽生书中出现的真实的历史人物,也往往不是才子,便是名士,如《七剑下天山》中的纳兰容若,《大唐游侠传》中诗仙李白等等,也大都写得神采飞扬,十分生动。不过这一类型的人物,他也不是每一个都写得很成功,例如《七剑下天山》中的傅青主,把一代高士,也写成了江湖人物,那就是一个失败的例子。

在反派人物的描写上,金庸的长处恰恰是梁羽生的短处。梁羽生无论怎样着意刻划,他笔下的反派人物,给人的感觉也只是不过尔尔,并不感觉怎么邪恶。《云海玉弓缘》中的孟神通,《还剑奇情录》中的云舞阳,写得较有深度,但若比之金庸《书剑》中的张召重,《射雕》中的东邪、西毒,则还是有所不如。不过,金庸笔下的邪派,往往邪得太过不近人情,如《天龙八部》中,叶二娘每天要吸婴儿血液,南海鳄神要生食人心等等,这种类似西片吸血僵尸的镜头,只是着意制造恐怖而已,用来表现邪恶,究嫌肤浅。大体来说,梁羽生写反派人物,不及金庸,但这种邪得不近人情的毛病,倒是梁羽生所没有的。

梁羽生喜欢写知识分子,这个特点也表现在他所塑造的某些反派身上,如《散花女侠》中的铁镜心,从一个文武双全的侠士,而渐渐走变成豪情消减之人,以至为女侠于承珠所唾弃,写得颇有深度,在武侠小说中也是别开生面之作。

梁羽生这个特点有时也变成他的缺点,不是知识分子的江湖人物也带上知识分子的毛病。如《散花》中的毕擎天,是丐帮帮主,但猜疑忌刻,工于心计,却似曹操这类知识分子出身的奸雄典型,这就不能不说是一个败笔了。

梁羽生的小说没有出现邪正不分,是非混淆的问题,问题在于,他只擅长于写名士型的侠客,写到其他类型的侠客,虽也不无可取之处,但笔力究嫌弱了。

倒是梁羽生的前期小说,技巧虽然不很成熟,粗犷的气息却比后期浓郁。如《七剑下天山》中的凌未风,《塞外奇侠传》中的杨云骢,就不是名士型的侠客而写得较为成功的。

后期的小说,写其他类型的侠客比较成功的有两个人物,一个是《云海玉弓缘》中的江南,一个是《大唐游侠传》中的史逸如。前者是书僮出身的“小人物”,后者是饶有侠气但却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在武侠小说中都算是别开生面之作。尤其是江南这个人物的性格写得很凸出,在《冰川天女传》中给读者的印象,比主角唐经天还更深刻。

梁羽生擅长写名士型的侠客,这是他的特长,可以保持,但若能多用心思,多创造一些其他类型的侠客,即使不那么成功,也可以令读者有清新之感(江南就是个好例子)。这是我对梁羽生的一点意见。

梁羽生笔下之侠,书卷气多而粗犷的气息少;名士才子多,而椎埋屠狗之辈少。“天山派”是他武侠小说的主流,侠士的活动范围也多在北方,“燕赵古称多慷慨悲歌之士”但说句笑话,梁羽生笔下的北国健儿,却太多江南才子的风华。用百剑堂主的一句词来说“悲慷气酷近燕幽”(《风虎云龙传》题词),梁羽生创造的侠士,也正是稍欠这一点“燕幽之气”。

太史公笔下的荆轲刺秦王,“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千载之下——荆轲的视死如归的豪侠形象依然如在眼前。杜光庭笔下的虬髯客,见李世民而推枰敛手,远走扶桑;遇李靖红拂气味相同,则毁家助友。着墨无多,而豪迈之气已跃然纸上。《水浒传》中的鲁智深大闹五台山,李逵的大战“浪里白条”,这两个人物的憨直、粗豪、质朴的形象,千载之下,展书一读,也是如见其人,如闻其声。荆轲、虬髯客、鲁智深、李逵这些人物,在梁羽生的小说中找不到,在其他人的武侠小说中也找不到。新派武侠小说的艺术水平,依我看来,还是远远未能达到前面所述的那些名著的境界,要胜过古人,恐怕还得多多努力。 QEA7XRmZ8cVf4BCgxR2m3IGwwV1yTjxa+LjkdgK7LR91FGgWgBlZmpZ00qtwpNF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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