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眠负债堆积的话,出现瞬间睡眠的危险就会相应增加。那么,一直不睡觉的话,又会产生怎样的后果呢?
确实,有的动物能在一定的时间段里不睡觉。
例如,帝企鹅在孵小企鹅的1~2个月时间里,基本不睡觉。
很多企鹅都有用双脚孵卵的习性。帝企鹅生活在零下60℃的南极。如果将企鹅蛋直接放置于户外的话会导致小宝宝死亡,因为它们并没有自己的窝。
在用双脚护住企鹅蛋的时候,企鹅只需要吃一点雪,基本保持不动地站立着。它们在暴风雪中,不吃、不睡也不动,真的是非同一般啊。
顺便说下,这样做的只有雄性帝企鹅。雌性帝企鹅在产卵之后就会将蛋托付给雄企鹅,然后马上去海边觅食。而同为企鹅的阿德利企鹅则会在夏天建窝,孵卵工作由夫妻轮流完成。王企鹅和帽带企鹅也是夫妻共同孵卵。
帝企鹅不眠不休,其实是类似于既醒着也睡着的状态。它们极力控制能量的消耗,专注维持自己和企鹅蛋的生命。
其实,生活在非洲的水牛种群中,也有一种牛在发情期时可以做到好几周都不睡觉。无论是企鹅还是水牛,它们不睡觉的时间都不会是一整年,而不睡觉也不是它们自己做出的决定,只是受到了物种生活习性的控制而已。
人类又会怎样呢?能有意识地让自己不睡觉吗?
对此,德门特教授做了相关且有趣的实验记录。1965年,当地报纸报道了美国高中男生挑战吉尼斯不眠纪录的新闻。为了研究,德门特教授提出了同步观察的申请。
通过阅读实验记录,我发现教授在该学生挑战的过程中,做了各种各样的努力让他不要睡着。比如,在他特别困的时候,摇晃他或是和他说话,最后还让他打起了篮球。
结果显示,虽然有数秒的瞬间睡眠,但是这个高中男生竟然真的连续11天没有睡觉。在此之前,吉尼斯纪录的测定方法虽然有可疑之处,但是德门特教授是通过脑电波仪来进行监测的,所以作为不眠的记录是没有问题的。
从教授的详细记录中可以了解到,越到后半程挑战难度越大,那时这个高中男生已经口齿不清,语言表达错误也明显增加,并且会因为小事而焦躁不安。另外,还出现了幻听和被害妄想症,特别困的时候连简单的加法都会算错。
不过,不困的时候情况基本还是不错的。在篮球比赛中取得了胜利,而且,实验结束后的第二天,他睡了14个小时40分钟后就醒来了。
但是,这绝不能证明人类可以11天不用睡觉。自古以来,就有在疑犯快要睡着的时候泼水或是进行人身伤害这样不让人睡觉的刑讯手段,也常有被拷问的人出现幻觉、妄想,精神出现异常的事件。
那么,为什么美国的这个高中生可以不睡觉呢?
我们当然可以说这是个人体质方面的原因,但又无法科学地解释清楚具体是怎样的一种体质。20世纪50年代诞生的新学科——睡眠医学中,还存在着很多像这样的未知领域。
虽然很多日本人都有睡眠负债的问题,但不可否认的是,也有例外存在。生意人、艺人、政治家等很多充满活力的人,虽说不至于不睡觉,但他们的睡眠时间确实是很短的。
在斯坦福大学也有“不睡觉完全没问题”的教授。当给他安装脑电波检测仪和活动检测仪后,发现他真的每天只睡4个小时。即便如此,他的身体却很健康,没给他的研究工作带来任何的影响。原以为他只是在繁忙的工作日才这样,但其实周末也只睡4个小时。这已然成为了他的生活规律。
在研究短时间睡眠的过程中,我曾经调研过一对美国父子,他们在数十年里,每天的睡眠时间都不足6个小时,却依然很健康。
调查发现,他们的遗传基因中与生物规律(人体内所具备的规律)相关的时间遗传基因发生了变异。于是,通过培养一只与这对父子拥有同样的时间遗传基因的老鼠,观察其睡眠模式后发现,它的睡眠时间果真也很短。
一般来说,无论是老鼠还是人,总是不睡觉的话,“睡眠负债”就会不断积压,这将导致之后的极深度睡眠的时间有所增加。
你也有过熬夜之后,酣睡到敲都敲不醒的经历吧?这种短时间睡眠之后,深度睡眠来袭的睡眠模式,被称为反弹式睡眠。但是,时间遗传基因发生变异的老鼠,在长时间不睡觉之后,深度睡眠的时间并没增加。真是一只不睡觉也没问题的老鼠啊。
有遗传性变异的动物,对于睡觉的欲望变得低下,完全能适应短时间的睡眠。
由此,我得出了“短时间睡眠是遗传所致”这一结论,并于2009年发表在了学术杂志 Science 上。
说起短时间睡眠,人们常常会想到活跃于法国大革命时期的皇帝拿破仑·波拿巴。据说,他每天只睡3个小时左右。
前文提到的企鹅叫帝企鹅,似乎名字里带有“皇帝”的意思,就真的不会有睡眠不足的问题。其实,我们可以学习拿破仑想成就一番伟业的精神,但如果连他的睡眠模式也模仿的话,那就很容易让自己身心俱疲了。
所谓龙生龙凤生凤,短时间睡眠的人其实也是受到了遗传基因的影响。
你的父母、兄弟、姐妹睡眠怎么样?他们也是睡眠时间很短却充满活力的人吗?
你自己是否每天只需睡4~5个小时就能健康地生活,大脑清醒并且反应敏捷?
如果是的话,那就没必要勉强自己睡很长时间了,因为你极有可能携带了短时间睡眠的遗传基因。
但是,如果你总因睡眠时间很短而感到痛苦的话,这就意味着你并不是那种可以只睡很短时间的人。“啊,每天都睡不够,周末得好好养精蓄锐咯”——这就是大脑在发出SOS的求救信号。你体内的睡眠负债,也许正像滚雪球似的越来越大呢。
绝大多数人都没有短时间睡眠的遗传基因,如果将“成为可以只睡很短时间的人”作为目标的话,那将是极其错误的。坊间所提倡的短时间睡眠等方法,其实既没有科学依据,又有害健康,同时还会导致效率低下,可以说危害性极大。
世界上有像尤塞恩·博尔特这样用9秒58就能跑100米的人。但是,如果因此就深信“同样为人,打破10秒不是梦”的话,那就太欠斟酌了。睡眠也一样,模仿有特殊遗传基因的人,没有任何的意义。
睡眠负债会给大脑和身体带来损害。
2002年,在美国癌症协会的协助下,圣地亚哥大学的丹尼尔·克里普克(Daniel F. Kripke)等人进行了一项100万人规模的调查,结果显示美国人的平均睡眠时间为7.5小时。
6年后又对这100万人进行了跟踪调查,结果显示睡眠时间接近平均值7个小时的人,其死亡率是最低的。以他们的睡眠时间为基准,比此时间短的人和长的人,其死亡率都要高出1.3倍。
“违背遗传因素,强迫自己短时间睡眠。”
“认为应该保持充足的睡眠,于是睡很久。”
如果上述情况在你身上也发生过的话,那就需要注意了,因为这样做或许会给你的健康带来损害。
关于睡眠和寿命,还有如下的一项调查结果。
通过药物让果蝇的遗传基因突发变异,然后观察其行为和睡眠,发现睡眠时间短的果蝇,其寿命也很短。
与生命周期只有60天的果蝇不同,要在人类约80年的寿命中,调查清楚睡眠时间和寿命的关系,则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和金钱。而且,无论是在肉体方面还是在环境方面,决定人类寿命的因素都远比果蝇的复杂。
因此,要收集同样的数据是很困难的,但是,我认为从整体趋势来看,依然可以说睡眠时间短的人,其寿命也很短。
圣地亚哥大学的调查报告指出:睡眠时间短的女性,其肥胖度BMI值(身体指数)也较高,即属于肥胖体形。这与《格林童话》中的《睡美人》里所描写的一样。
图3 不睡如此易胖!
斯坦福大学、名古屋大学以及最近的上海交通大学所做的关于死亡率和体重增加的研究结果,都与圣地亚哥大学的调查结果一样,所以这绝非偶然。
自2002年圣地亚哥大学发布研究结果以来,不仅是睡眠研究学者,包括内科医生在内,也都重新认识到了睡眠的重要性,并对此进行了各种调查。
于是,接连出现了“对睡眠加以限制的话,会产生严重的后果”这样内容的报告。
你也有过半夜不睡,吃很多的经历吧?那就是激素导致的,通过前面的介绍我们能清楚地知道,睡眠时间短与肥胖、糖尿病、高血压等生活习惯类疾病的发生有直接的关系。
通过SCN研究所的藤木通弘(现就职于产业医科大学)的实验可以看出,睡眠受到限制的老鼠更容易患阿尔茨海默症。其他关于人类的实验,也有报告显示存在睡眠负债或是睡眠质量低下的人,有易患痴呆症的可能。
日本国立精神神经医疗研究中心的研究团队在其研究报告中,也透露了这样一个信息:一天午休时间超过1个小时,会加大患痴呆症的风险。同时,东京大学的研究团队在欧洲糖尿病学术会上也表示,一天午休时间超过1个小时,会加大患糖尿病的风险。
这样看来,“不睡觉”或是“睡过头”都不是好事。
睡眠负债会带来很多的伤害,但是反过来看,如果能偿还这些“负债”,表现水平就会发生戏剧性的提升。
德门特教授将斯坦福大学的男篮选手作为实验对象,进行了有趣的、深入的研究。他让10名选手在40天时间里,每晚都睡10个小时,然后调查这会给白天的运动表现带来怎样的影响。
具体做法就是,记录他们每天在球馆内80米往返跑的时间以及罚球的命中率。
刚开始的几天,运动员们的表现并不会发生明显的戏剧性变化。
斯坦福大学篮球队的选手虽然还是学生,但其已经达到了半职业运动员的水平。他们80米往返跑的时间平均为16.2秒,平均的罚球命中率则为10罚8中,而3分球命中率为15投10中。原以为这些选手已经能力很强、出类拔萃了,所以很难再有更大的变化。
但是,过了2周、3周、4周以后,80米往返跑的时间竟然缩短了0.7秒,罚球命中率也提高了0.9个,而3分球命中率则提高了1.4个。选手们也切身感受到了“状态很好”“比赛进展顺利”。那么,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选手们晚上参加实验,白天进行严格的训练。也就是说,水平的提升也可能与睡眠无关,而是通过日常的训练得以实现的。
但是,很难想象的是原本已经高强度训练的一流选手,在不改变训练方法的情况下,突然某天全员的水平都提升了。
前面谈到值夜班医生的实验,即每当显示屏的画面上出现圆形时便按下按钮的实验。这次让这些篮球选手也做了同样的实验。结果显示,坚持睡10个小时,反应会变得灵敏。
而且40天的实验结束后,选手们的睡眠时间不再保持10个小时,他们的运动成绩又回到了实验前的水平。
也就是说,选手们注意力、思考能力的提升以及失误的减少,都和睡眠有关。通过睡眠的确能提升运动表现的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