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玛丽娜·金兹的牙齿就像被龙卷风刮过一般七扭八歪。班上的同学都管她叫“吓人箱”。初次见面的男生一看到她的牙齿，立刻就会脸色一僵，随即眼神乱瞟，再也不敢跟她对视了。

高年级的坏孩子们总是骑着自行车围着玛丽娜边转边笑。

“把嘴张开，让我们看看吧！”

“这牙也太吓人了！你是怪物变的吗？”

“要是夜里撞上你，我肯定就吓得尿裤子了！”

为此，玛丽娜在晚餐的饭桌上试着问父母：“我想做牙齿正畸，可以吗？”

“正畸？你知道那得花多少钱吗？”

“想让牙齿变好看的话，就自己干活赚钱吧。”

迫于无奈，玛丽娜只好自己攒这笔费用。她给邻居家修剪草坪和递送东西，还把得来的零花钱全部放进存钱罐。每次跟人家说自己攒钱是用来做牙齿正畸时，那些人大概是出于怜悯之心吧，给她的报酬总会多一点。玛丽娜在墙壁上找了个洞，将存钱罐放在洞的最深处。毕竟爸爸曾经好多次拿走她的存钱罐和钱包，用来买烟酒或者赌博。所以，玛丽娜非常小心地保护着存钱罐，希望这次不要被偷走。

牙齿正畸可是需要花费一大笔钱的。看着同班同学买了各种可爱的新饰品，或者吃着城里的商店才有的点心，玛丽娜都忍耐住了。她实在受够了被叫作“吓人箱”。只要牙齿能变整齐，班上的同学就一定不会再躲着她了，说不定课间休息时也能一起聊天了，说不定会有人愿意跟她并肩走过学校的走廊，说不定能交到知心的朋友，说不定会有人对她说“我喜欢你”……每天晚上，玛丽娜都是想象着牙齿变整齐以后的这些事入睡的。

“如果确定接受治疗的话，首先要拔掉几颗牙齿，然后戴上一种叫金属牙箍的装置。具体来说，就是用黏合剂把这些银色的金属片一个个固定在牙齿表面，然后穿过一根矫正弓丝。通过不断收紧弓丝，几年中牙齿会一点点改变位置，最终排列整齐。”

拍过X光片，又与医生讨论过治疗方针与费用后，妈妈在同意书上签了字，牙齿正畸开始了。玛丽娜被打上麻醉针，然后拔掉了几颗牙齿，接着在一周后，她剩下的牙齿全部被戴上了银色金属片与弓丝组成的装置。

舌尖舔过牙齿表面，有种坚硬的触感。嘴里镶满银色的东西当然很怪异，但玛丽娜却由衷地感谢这种怪异。人们终于不再关注她的牙齿，而是将注意力转移到了那些银色的金属片上。

可是，坏孩子们残酷的行为却没有多少改善。

“不管整容多少次都一样啦！你就是个‘吓人箱’！”

“你的牙齿是不会变好看的！”

“呀哈哈哈，给我们看看吧，你嘴里已经全是血了吧！”

想让牙齿变整齐，想像个普通的孩子一样，但是玛丽娜这样的上进心却好像激怒了那些坏孩子。某一天，他们把她叫住，把她带到一处工地里面。其中一人还带来了钳子。她被强行按住了脑袋，嘴巴被掰开，钳子夹住了那根连接牙齿的弓丝。

砰！

紧紧箍着牙齿的弓丝被钳子剪断，由此带来的冲击震动着下颚骨。断开的弓丝划破了嘴唇内侧的皮肤，血流如注。跑去牙医诊所的路上，玛丽娜一直在哭。嘴里实在太疼了。她用手捂着脸，坐在接待室的长椅上。太多的不甘心在胸中激荡，剧烈的感情不断膨胀，仿佛要冲破胸口，仿佛要奔涌而出，仿佛要焚尽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