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自菲律宾成为美国殖民地以来，科学出版物上偶尔也会刊登岛上的民间故事，但还没有人如笔者所想，尝试为公众提供此类题材的作品合集。希望这本合集能够给感兴趣的读者提供一个机会，去了解菲律宾习俗中神奇、迷信和不可思议的一面，让读者感受这些深色皮肤的原住民神奇的魅力。

我和我先生有幸能够和菲律宾原始部落的人共处四年，他在自然历史博物馆从事人类学的研究工作。这四年间，我们常常在当地人的家里或者围坐在篝火旁听他们讲述这些故事，或是聆听异教牧师与神交流时的吟唱。这本书就是这些故事的一个小小合集，除此之外，我们还添加了一些曾经在《美国民间故事杂志》和科普读物上出现过的民间故事，当地人经过加工后把它们复述出来。

我从分散的部落里，从蛮荒文化到高度发展的文化中尽量选取典型故事，分成以下五组：亭古岩人、伊戈洛人、棉兰老岛的原始部落、摩洛人以及基督化部落。

前两组亭古岩和伊戈洛的故事由吕宋岛西北部崎岖山地上的居民讲述。从远古时代起，他们就热衷于猎杀人头，这些故事充分反映了他们愚昧的风俗和迷信。目前，亭古岩人的故事最多。要完全读懂这些故事，首先得了解亭古岩人的观念。亭古岩人认为这些故事记录了现有人种出现以前，第一批居住在这片土地上的原住民所有为人知晓的传统习俗，以及远古的英雄们所拥有的能力和取得的成就。而这些故事让亭古岩人为现存的法律和习俗找到了原因和解释。

仔细研读亭古岩的所有传说后，可以得出这样一个结论：这些故事中的主人翁不是神，而是先前时代典型的英雄人物，他们的事迹在后辈的代代相传中被夸大了。这些创世纪时期的人物施展魔法，可以与坛子进行交谈，用槟榔造人，能起死回生，还能让自己变形。直到今天，亭古岩人对此也不觉得奇怪，因为他们现在也会对着坛子说话，用某种仪式来诅咒仇人生病或死亡，通过鸟类、雷电、或者观察被宰杀动物的肝脏来占卜。在一些宗教仪式上，他们依然自如的与一些神灵进行交流，相信神灵会借助男人或女人的身体来给人们作出指示。

有些人会以不同的名字频繁出现在故事中，但他们的性格和关系在故事讲述者的脑海中早已确立。因此，第一个故事中的伊力特在第二个故事中变成了卡达亚达完，在第三到第六个故事中变成了阿普尼托勒，在第七个故事中变成了利吉。而阿普尼托勒和阿蒲妮的儿子卡纳格在第五个故事中叫做督马拉维。

这些英雄人物与天体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人们似乎普遍认为天体有生命。在第四个故事中，阿普尼托勒娶了大星星与月亮的女儿伽亚友玛。而在第一个故事中，他又变成太阳神伊力特：他是“太阳”，又是“一块滚动的圆石”。于是，我们可能会得出这样的结论：他是一个真正存在的太阳，但在这个合集的其他故事以及亭古岩人熟悉的许多故事中，他并未表现出天体的性质。在第一个故事中，他甚至离开天空，到地面生活。

在前八个故事中，我们读到的许多关于“创世纪时期”的习俗都与现在迥然不同。但是仔细分析这个民族现存的所有传说后，就会发现：同一时期的许多故事中都描述了类似的民俗，那些祖辈与亭古岩人融合的移民后裔们承袭的奇特习俗，最终造就了故事中的人物。第九到第十六个故事属于不同的类型，在这些故事里，亭古岩人解释了很多事，比如，人们如何学会种植，学会治疗疾病，将宝贵的坛子和珠子存放于何处，以及月亮表面为何有斑点。他们对这些故事深信不疑，认为珠子和坛子是无价之宝，对其存放之处也了然于心。而这些故事似乎源于近代，它们既不符合“创世纪时期”的基本理念和传统，也不符合现今的观念。

第十七到第二十三个故事属于寓言，人们讲来逗乐孩子或者午后乘凉时用来消磨时间。故事大多为整个群岛上的基督化部落所熟知，与流传于菲律宾南部以及欧洲的某些故事极为相似。许多故事与别处流传的故事情节相同，但故事讲述者将古老的习俗和信仰引入其中，对这些故事进行加工润色，直到它们反映出亭古岩人的共同观念。

第三组故事来自棉兰老岛上的几个原始部落。这里的人们打制铜器和铁器，建造漂亮的房子，穿着饰有精致的珠子、贝壳圆片和刺绣的麻质衣服。但他们仍然保留着许多野蛮的习俗，如奴役和人祭。

第四组的两个故事来自摩洛人(勤劳勇敢的马来勇士，其祖先早期皈伊了伊斯兰教)。大约在1400年，阿拉伯商人成功地使许多马来岛民皈依了伊斯兰教。

最后一组故事来自一些基督化的部落——他们接受了西班牙的统治和天主教信仰。故事充满地方色彩，但受到了欧洲传教士的影响，是比较野蛮猎杀文化与摩洛和基督教部落文化的绝佳素材，为探究近代各种影响因素对人们信念的塑造提供了绝佳的机会。就在几个世纪以前，他们的文化还处在相同的水平，这点毋庸置疑。有趣的是，由伊斯兰教和基督教的统治者和商人传入的欧洲故事经过菲律宾人的加工改造，乍看之下，这些故事倒像是土生土长的。

这些故事经过当地人的润色拥有了不同的版本。然而，我们发现群岛上各个部落流传的故事大体相似，甚至婆罗洲、爪哇、苏门答腊和印度也流传着这些故事。其中一些相似和对应之处在全书的注释中都有所标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