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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尚横的乡巴佬

尚横一中来了个乡巴佬。

“是哪个?”

“就是那个穿着一身黑衣服,头发能养一窝鸟的那个。”

尚横一中来了个乡巴佬。

这个消息在学校不胫而走,没见过世面的城里孩子立刻像刘姥姥一样,奔走相告地来到事发地点。

好动的年纪配上强烈的好奇心,短短几分钟,高一十三班就被围得水泄不通,一张张兴奋的脸蛋贴在窗户上探寻着传说中的人物。

“是哪个?”

“就是那个穿着一身黑衣服,头发能养一窝鸟的那个。”

“那是多少年代的衣服,是祖传的吗?我奶奶都不会穿。”

“就那窝头发,鸟都搭不出那么抽象派的东西。”

“照你这么说,那岂不是鸟不拉屎的地方。”

……

坐在最后一排的何念棠自动屏蔽了那些如乌鸦般的叫声,搬家后认床、晕车等所有的反应一齐出现,奔波劳累已经到了她身体的承受极限。

透明的窗户上,钟灵那张清秀的脸格外显眼。她是被同伴拉来的,在看到何念棠时,本就不情愿的心立刻膨胀,浪费看何之舟的时间来到这里,瞧见的就是这样一副嘴脸?

徐岩第一时间瞧见了女神钟灵那张不食人间烟火的脸,在捕捉到女神嘴角那抹不屑的撇嘴之后,瞬间像得到指令的士兵,在荷尔蒙的驱动下,迈着正规的台步走向最后一排。

在走向何念棠短短两米的路上,徐岩摸了三次头发,眨了三次眼,成功让玻璃窗外传来了阵阵呕吐声。

“喂!”徐岩踢了踢何念棠的板凳,将他的脸扬起以便得到女神的关注,“大家伙都来看乡巴佬了,快起来露个脸,总不能让大家败兴而归吧。”

何念棠动也没动,在乡下被惯坏的嗓子成功在嘈杂的环境中冲出重围:“滚。”

“你让我滚我就滚,岂不是很没面子。”尽管被那粗狂的嗓音惊到,但是男人的自尊支撑着徐岩快离开的腿,“我还告诉你,我就不滚,就不就不……”

“呵!”何念棠冷笑着站起,黑色的自然卷蓬松在空气中,十五岁的她站起来已是一米六七的高度。

徐岩第三个“就不”咽在喉咙里,短短几秒钟就逃窜到教室门口:“你们乡下没规矩,但我可告诉你,在城里打人可是犯法的!”

众人面面相觑失了言语,他们的眼睛都直愣愣地盯着何念棠,活像是在打量一个外来物种。

“滚。”没有睡醒的何念棠自然没有好脾气,对着玻璃上那一双双看猴子的眼睛顿生烦躁。自她来到这个学校,只要有她在的地方就都是这种不善的眼神,就好像她是手脚并用的爬行动物那样新鲜。

走廊里两个长相清秀的男生被这声“滚”惊到,脚步停下思索着学校能发出这种声音的女生,其中一个立刻蹙起了眉头。

“这是传说中的……”另一个男生想着措辞,皱了皱眉头却好笑出声,“你妹?”

蹙起眉头的男生脸上有着不加掩饰的嫌弃,他不假思索地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你妹!”

“哎!”落下在后面的男生笑起来,嘴边的酒窝若隐若现,他追上离去的身影,“怎么还骂上人了?”

在何念棠的狮子吼中,被吓退的女生成功在转角处变身花痴,眼睛直直地看着前面的两人。虽然大家都是穿着一样的白衬衫校服,可是不同的人穿上的效果却是天壤之别。

“快看,是何之舟和许奕臻……”

“哇,好帅。”

“那是,这可是我们学校民主选出来的校草人物,颜值自然拿得出手。”

只要在这里待过一段时间的人都知道尚横一中有两个风云人物:许奕臻、何之舟。

开学第一天正值夏秋之交,阳光透过校内葱郁的树叶打下来,来来往往熙攘的人群匆忙地布置着自己的行李。

作为全市最好的一所高中,尚横一中以超高的本科录取率碾压各类学校,它理所当然地成为所有人的第一选择。

拥有超高水准的高中是望子成龙的父母梦想的集聚地,可是严苛的教学制度和惨无人寰的规章法却变成所有学生的噩梦。

传言曰,在这所高中成功存活三年的,足以匹敌忍者。学校坐落在市中心西北方,因为地理位置更是被学生形象的称作“西北大仓库”。

出租车急刹车停在了校门外,司机转头叫着车后排不省人事的睡美人:“同学,到了。”

“谢谢师傅。”白色短袖的男生率先醒来礼貌地道谢,在下车的时候不忘踢了下旁边的“死尸”,“死猪,学校到了。”

下车,打起后备厢,拿出行李箱,合上后备厢。

有的时候不得不承认,拥有一张帅脸可以把任何平常的动作诠释成偶像剧。

“这就是尚横一中?”头发蓬松的少年揉着眼睛,“很一般呀,哪有传说中的模样。”

“何之舟,你要是没睡醒,接着睡。”男生拖着行李箱便进了校门,“继续做你的春秋大美梦吧。”

“许奕臻,我告诉你,少叫我大名,我可长你八个月。”何之舟气急败坏地追上,不出三秒又回头拉起自己的行李箱,“再给你一次组织语言的机会,叫哥。”

女生随着那两个身影移动,议论纷纷:

“许奕臻,何之舟……”

“就是排行榜前两名的名字吗?”

“天,学习那么逆天,长得也这么犯规。”

“我觉得我可能要违纪了。”

“为什么?”

“尚横一中禁止早恋。”

“没事儿,两情相悦才能称为‘早恋’,暗恋不在这个范围里。”

班级排名榜上,何之舟得意扬扬地指着排在第一的名字,笑得眼睛成一条缝:“看,我的名字在你的上面。”

许奕臻扫了一眼,给何之舟一个自行体会的眼神,便拖着行李箱离开。

“哎,许奕臻。”何之舟拖着行李不死心地喊着,丝毫不顾周围的目光,“你知道这说明什么吗?”

“知道。”许奕臻头也不回,“二十六个字母,你幸运地生在了前面。”

何之舟的面部出现短暂抽搐,行李箱随着他的疾跑开始“颠沛流离”:“许奕臻,你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样子吗?”

“我说实话的样子。”许奕臻回眸一笑。

那一天穿着白色短袖,拉着26号银白色行李箱的许奕臻就凭着回眸一笑,夺走了无数少女的芳心。

花季少女还属于浪漫主义者,每个女生的心中都有无数关于王子与公主的桥段,所以明星偶像顺应而生,成为无数女生幻想的对象。

可是在尚横一中不存在女生追星的现象,那时的女生还是爱红脸的年纪,但是如果提及喜欢这么敏感的话题,在她们口中不外乎两种答案:许奕臻、何之舟。

她们坦坦荡荡地将喜欢公布于世,没有人去嘲笑那些明晃晃的、看似自不量力的喜欢,在爱幻想的青春里,所有的不成立都变得情有可原。

“徐岩。”漂亮的班主任在课下停留了一会儿,她温柔地注视着最后一排还没睡醒的男生,“你把桌子撤了,后面要放扫把。”

徐岩慢慢地环视一周,看见只有何念棠身边一个空位,惊恐地睁大眼睛:“老师,你想干吗?”

“你先坐在何念棠的身边。”班主任并没有在乎徐岩的惊叫,收拾一下教案准备离开,“何念棠,你跟我来一下。”

“老师,我上课再也不说话了,再也不不写作业了,再给我一次机会……”

班里到处回荡着徐岩杀猪般的声音,何念棠淡淡地扫了一眼徐岩:“吵死了。”

徐岩咽了咽口水,双手交叉挡在胸前:“你你……你想干什么?”

何念棠没有再回应,温吞吞地跟在班主任的后面。

“徐岩竟然怕女人?”在何念棠离开后,各种嘲笑声此起彼伏。争强好胜的学生时代,男生总把怕女生当作没出息的体现,仿佛只要被冠上这顶帽子,人生就没有抬得起头的机会。

徐岩立刻没有了在何念棠面前的怂样儿:“女人?何念棠也算?”说完,他转着眼睛,贼兮兮地打着算盘,“各位兄弟证明自己的时候到了,谁敢坐在何念棠的身边,谁就是我们班最有男子气概的!”

此话一出,班里静默两秒,有的人拿起笔记本,有的人去了厕所,全部离开默默去做自己的事了。

“一群没有出息的家伙。”徐岩义愤填膺,最后只得痛不欲生地去收拾东西,“为什么我总是命运选中的男人?”

“在班级里还习惯吗?”班主任温柔地拉出一个椅子,放在何念棠的旁边,“坐下说。”

何念棠一屁股坐下了,在她的字典里没有“忸怩”这个词语:“还行。”

“班里的同学其实都很善良,不要拘谨,很快就可以适应的。”班主任带着笑意,“你先暂时坐在那里,等过几天再给你安排。”

“好。”何念棠点点头。

“那没什么事的话,你就先回去上课吧。如果有什么疑问或者是不开心的事情,随时都可以来找我。”

何念棠点点头,在办公室门口停下了脚步:“老师,你姓什么?”

“啊?”班主任很快地调整好自己的表情,带笑言道,“老师姓温,温暖的温。”

“谢谢你,温老师。”何念棠别扭地说着普通话。在她所生活的地方,记住人的姓名是对善良的人最基本的尊重。

“这是三八线。”徐岩看着何念棠,颤抖地指着桌子上那条粗粗的黑线条,“不能越界。”

“城里的小孩儿都这么幼稚吗?”何念棠好笑地看着那条线,这样的事她小学都不屑玩了。

徐岩蒙蒙地看着何念棠,乡里话他暂时没有辨别的能力:“你……你说什么?”

何念棠没有解释的欲望,她拿起那支记号笔重新划出一条线,努力地说着普通话:“三七分。”

丧权辱国的不平等条约彻底地激起徐岩的暴动,以至于他忘记了自己面前是谁:“你不要太过分啦,我告诉你!”

“嗯?”记号笔熟练地在她的手指之间自由流转,虽然荒废了学习,可是何念棠却学会了所有耍酷的行为,“我过分?”

徐岩成功地被何念棠鼻子里透出的两团冷气吓退,立刻把自己缩在了十分之三的狭小氛围,嘴里还嘟囔着:“算了算了,好男不跟女斗。”

何念棠耸了耸肩,兴致缺缺地将记号笔放在徐岩的桌前,然后趴在桌子上继续补觉。

城里的小孩儿真是无趣,还很不经吓——这是何念棠初步得出的结论。

午饭时刻是尚横人声鼎沸的时候,餐厅的吵闹声快要把屋顶掀开了。何念棠端着餐具扫了一眼食堂,几天下来,她彻底地被孤立了,以至于会在她身边一米内出现的会喘气的生物只有徐岩一个。

餐厅零零散散地有几个空位,小团体的姐妹兄弟情在这一刻体现得淋漓尽致。何念棠知道只要自己落座,以她的桌椅为中心,前后左右都会立刻遣散,所有的学生一致拿出非典时避瘟疫的警惕来对待她。

为了减少受灾面积,何念棠的目光飘忽之后,定格在最边角的那个地方。

“她怎么能坐在那里?”

“你快去把她赶走。”

“凭什么我去,你怎么不去?”

女生不算小的嘀咕声传到何念棠的耳朵里,她环视一周,没有发现任何异常,见怪不怪地低下头准备吃饭。

“今天的狮子头比昨天的大了点。”何之舟看着盘子里那只黄灿灿的狮子头,咽了咽口水,“一会儿再去买一个。”

一向警觉性高的许奕臻立刻在同学的目光中嗅到了异样,很快通过5.0的视力看见了窗户边上的那位不速之客。被阳光环笼罩的女生没有丝毫美感,那一头爆炸的泡面头算是始作俑者。

在尚横一中优等生没有任何特权,可是许奕臻和何之舟却不一样,他们从小到大都是自带光环的人物,一路走来自是有不少特权。所有的特权都是来自女生,在尚横一中也不例外,比如那个窗边的位置从来没有人抢。

“怎么不走了?”何之舟看到许奕臻停下来后感到有些不满,但他的眼睛里还是只能折射出狮子头的形状。

“喏,”许奕臻将头朝着窗边点了点,“我们来晚了。”

闻言,何之舟抬起脑袋,在那抹身影抵达瞳孔之时,狮子头带来的喜悦瞬间灰飞烟灭:“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目光中心的何念棠紧张地吞咽着口水,在何之舟和许奕臻靠近时,她就用余光瞥见了那两个发光体,来自何之舟的目光让她心慌意乱。

“现在怎么办?”许奕臻冲何之舟挑了挑眉,他倒是无所谓,可是何之舟就不会这样想了,看着那双快冒出火的眼睛就知道了。

“不吃了。”何之舟赌气地说,“男子汉大丈夫饿一顿也不会少一块肉。”

尚横一中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不能将饭菜带出食堂,所以吃饭的时候,就必须要做好“市场调研”,不然就可能面临站着吃饭的窘境。

可是何之舟还没有转身离开,何念棠就站起身了,她端着没动几口的饭菜,全部倒进了垃圾桶。

何念棠干净利落地离开后,许奕臻收回自己的视线走向那个位置:“走吧,有人给你空出来了。”

何之舟望了望盘子里的狮子头,扁了扁嘴巴没有反驳,快步走到许奕臻的前面,率先坐在了何念棠刚才坐的旁边。

“你真是侮辱你的年纪。”许奕臻坐在餐桌旁,餐桌上并没有残羹剩饭,“为什么那么讨厌她?十几年没见,不应该激起你做哥哥的保护欲吗,怎么反而现在连基本的人性都没了?”

何之舟用筷子戳了戳盘子里的狮子头,丝毫不见愧疚:“你懂什么。我告诉你,她才不像表面上这样人畜无害,内心阴暗着呢。”

“幸好。”许奕臻瞥了一眼何之舟,扒拉吃了两口米饭。

“什么?”

“幸好我不是你弟弟。”许奕臻大方地抬起头,“不然肯定落个里外不是人的下场。”

“不听老人言,死在我面前。”何之舟没有再辩解,专心地看着盘子里的狮子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以后你就知道了。”

许奕臻唏嘘了两声不以为然,毕竟何之舟的本事就是虚张声势。

课间十分钟,所有的学生都在嬉戏打闹,饿到快失去意识的何念棠想起被倒掉的饭菜,艰难地吞咽着口水。

早就体会了粮食来之不易,可是她竟然浪费了那么多食物,这就是传说中的现世报吧。何念棠无力地抬起头,绝望地闭上了眼睛,还有两个小时才到饭点。

徐岩是在厕所外面看见许奕臻的,他斜视了一眼那张蛊惑众生的脸,心里不屑地啧了又啧。

许奕臻在路口张望了一圈,终于看见了自己想找的人,不动声色地走向目标人物。

“你干吗?”看着挡在面前的许奕臻,徐岩再三确定没有做对不起许奕臻的事,硬气地挺了挺胸,“找我有事?”

“喏。”许奕臻从口袋里掏出两个巧克力,“拿着。”

“给……给我的?”徐岩不可思议地指了指自己。

“当然。”许奕臻好笑地靠近徐岩,“不是。”

徐岩长吁一口气,无功不受禄的道理他还是懂的。他放心地接过巧克力:“给谁?”

“何念棠,认识吧。”许奕臻重新把手放进裤兜里,虽然是疑问句却用的肯定的语气,谨慎如他自然不会盲目行动。

徐岩脸上惊讶与嫌弃来回转换,最后像想到什么一样恶寒地甩甩头:“看不出来,你口味还挺重的呀。”

许奕臻无所谓地耸耸肩,没有解释,在离开之前转了转眼珠:“她要是问谁给的,就说是何之舟。”

“哦。”徐岩呆滞两秒恍然大悟,一副了然的样子点了点头,“你们在玩‘真心话大冒险’,对不对?”

许奕臻嘴角泛起一丝笑但没有回头,手在空中晃了晃,算是说了再见。

上课铃声已经响起,徐岩看了看还在课桌上趴着的何念棠,再三考虑之后,拿着手里的水笔戳了戳她:“哎。”

“什么?”何念棠微微抬起脑袋,不耐烦地说。

徐岩手晃了三下,将巧克力放在何念棠的眼前:“何之舟给你的。”

何念棠的身子一下挺直:“什么?”

“何之舟……”

何念棠一把夺过那两个巧克力。棕色精致的包装纸上是她没见过的文字,她嘴角有着压不下去的弧度,感动迅速蔓延整个心脏,以至于连语气也开始温柔:“谢谢你。”

“呃……”徐岩木讷地看着何念棠,这是他第一次看见何念棠的笑容,“不……不客气。”

停在三楼的许奕臻顿了顿,将脚步一转,鬼使神差地朝着三楼过道前进。

何念棠的笑容透过窗户清晰地映在许奕臻的瞳孔里,他看着何念棠一副如获至宝的模样,扬了扬嘴角,心情极佳的他在所有目光中露出了璀璨的笑容。

“哎,是许奕臻!”

“他怎么在我们过道经过?”

“不知道,估计是走错了吧。”

“许奕臻会犯这样智障的错误吗?”

叽叽喳喳的嘀咕声自然是进了许奕臻的耳朵,只是他的脑子里还是何念棠方才笑时的样子,低头走路的他兀自又笑了笑。

“咕噜……”

何念棠在巧克力的刺激下分泌出了肾上腺素,饿意顿时通过肚皮传递到空荡的空气里。

徐岩自然没有错过这精彩的声音,他不解地看着一动不动盯着巧克力的何念棠,眼神里满是疑惑:“你不是饿了嘛,不吃吗?”

“要你管。”何念棠重新恢复到冷漠的样子。

徐岩撇撇嘴扭过头,他就是典型的自讨没趣。

在徐岩转身的那一刻,何念棠小心翼翼将巧克力放在书包的夹层里。她怎么舍得吃,这可是何之舟送给她的第一份礼物。

夏末的清风在树叶的鼓动下越发强烈,顺着窗口吹进教室,何念棠头顶的头发被风带动,一晃一晃地在空中招摇。

呼,城里的十月比乡下还要热!

“这就是那个乡巴佬。”

“好土。”

“离开远点,免得被沾上乡下的气息。”

声量不大却还是被路过的何念棠收入耳朵,她面无表情地经过,饶有自觉地走到女生的最后一列。

课间操的准备时间是除上厕所之外,女生友谊的最好体现时间。所有的女生交头接耳,以证明自己爆棚的人缘,那一张张明媚的脸上张扬的是青春的弧度。

“快看,他们来了!”女生激动地拉扯着衣服,略微羞涩地送去爱慕的眼神。

在尚横一中,这样的欢呼声只有两个人能享受到,何念棠抬头,果然看见了何之舟。

少年的肤色浸染阳光显得格外耀眼,白色衬衫的校服穿在身上越发夺目,何之舟紧皱眉头张望了一下人群,这一扫不要紧,那个像是从战火里走出来的爆炸头进入了他的视线:“呵……”

看着何之舟嘲讽的嘴角,何念棠紧抿着嘴巴低下头来。不入流的帆布鞋挤进了她的视线,奶奶为她缝的帆布鞋在以前可以得到众人羡慕的目光,可是在这片土地上却显得不伦不类。

一晃而过的悲伤消失在何念棠眼角,许奕臻在看过去的时候,她早已摆好了一如既往的不在乎模样。

“你过分了啊。”许奕臻还是不动声色地微笑着,语气却冷了几分。

何之舟也意识到了许奕臻的变化,懊恼地揉了揉头发,却嘴硬道:“我发现你现在越来越八婆了呀。”

操场上的小石子被许奕臻一脚踢到跑道上,他用着不可轻闻的声音说:“你亲生妹妹,也算我半个妹妹吧。”

“别,整个儿都给你了。”何之舟摆着手,一脸大公无私的样子,眼瞅着操场上最空荡的地方,“看着吧,等下她又要出丑了。”

广播体操的声音响彻在整个操场的空中,所有人都敷衍地做着操,时不时地在老师看不见的地方偷个懒,而何念棠连做样子的心情都没有。

何之舟慢慢地移向许奕臻,一副不出所料的自信:“看到没,用呆若木鸡形容,不夸张吧?”

“有你这样形容你妹妹的吗?”许奕臻无语地看着他。

何之舟这下不满了,语重心长地教育着:“你能别妹妹长妹妹短的吗?我鸡皮疙瘩都起了一身。”他极力地甩着胳膊跟上节奏,“再说,我们真的一点都不像。”

“也是。”看见何之舟满意地点着头,许奕臻不慌不忙地插着刀子,“你可没她好看。”

“呵……”何之舟在下巴脱臼之前,指着自己的盛世美颜,“许奕臻,你是瞎了吗?”

“这你不用担心,我5.0的视力。”许奕臻随着广播体操蹲下来,偌大的操场顿时只剩下何之舟与何念棠两个挺立的脊背。

见状,何之舟立刻重复着动作,只是节凑一旦乱了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感觉,以至于他的所有动作都比别人慢半拍。

许奕臻看着何之舟狼狈的模样,轻笑:“这样看来,某人还不如一只木鸡。”

直到最后何之舟还是没跟上节奏,他愤愤地看着许奕臻:“我发现你最近越来越跟我过不去了!”

“只有最近吗?”许奕臻把手插进兜里,一副欠扁的样子说,“我以前表现得不明显吗?”

“你这么毒舌,别人知道吗?”何之舟皱着一张脸,“什么谦谦君子,温润如玉,我呸!”

“你这么小气,别人知道吗?”许奕臻毫不犹豫地还口,“什么行侠仗义,高义薄云,呵!”

“……”

何之舟看着许奕臻气淡神定的样子,每次一斗嘴,他都感觉变成泼妇的就只有自己。他无奈地揉了揉头发,跟上许奕臻的步伐:“就你语文好。”

“就比你多考一分而已。”许奕臻毫不留情地插着刀子,将何之舟淡忘的事情再次摆到台面上。

新学校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新奇,树没有乡下的那么高大,规规矩矩被剪掉发叉的枝丫,何念棠抬抬头看了看两旁的树,嫌弃之色溢于言表。

兜兜转转,何念棠寻找着自己的秘密基地,这是她打小的习惯,总是喜欢在陌生环境中寻找自己的归属感。

物色途中,何念棠成功地被学校的公告栏上那张脸吸引了视线,照片将少年的俊朗表现得淋漓尽致,少年不知被什么事情逗笑,在按下快门时笑得恰到好处。

何念棠的嘴角弧度还在不断上扬,看着何之舟那三个字傻傻地笑着,视线一瞟看见第一名的男生,她偷偷观望何之舟时,这个男生常常进入她的眼睛。

许奕……何念棠凑近看还是无济于事,她甩了甩脑袋记下这个名字——许奕秦。

“叮叮……”

上课铃声响起时,何念棠刚躺在操场一角的草坪上歇息,她一下子坐起来,看见通往教学楼的大门正缓缓关闭。

尚横一中为了加强学生时间观念,只要上课铃响教学区就会准时关上大门,只要被拒之门外,就如同待宰的羔羊,只能等着查班的来记过。

何念棠拿出百米冲刺的速度去追逐着即将关闭的大门,可是关门的阿姨显然看见了这条漏网之鱼,按照以往她肯定本着普度众生的思想放慢速度,但是何念棠那颗爆炸头不在她的承受范围内,由于惊吓导致关门的速度反而越发迅速。

“阿姨!”在门彻底闭合的一瞬间,许奕臻却晃悠悠地从拐角出现。

“你怎么还在外面?”关门阿姨对这个品学兼优的学生自是不陌生,她打开关上的门,正大光明地放水,“快进来,待会儿有人要查了。”

“好的,谢谢阿姨。”许奕臻用余光看见何念棠放缓的脚步,嘴角轻扬。

“同……同学,你是这个学校的学生吗?”关门阿姨看着何念棠,对这个学生没有任何印象。

何念棠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原本就张扬的头发更加放肆了:“是的,我是新转来的。”

“我说看你怎么那么面生。”阿姨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快进来吧。”

何念棠毫无意识的动作让头顶上那一撮头发成功地屹立起来,许奕臻抿了抿唇笑而不语。

在许奕臻出现时,何念棠就认出他了。青春期的男孩子向来不适合纯色,可是白色的校服衬衫在他身上却是说不出的好看。

许奕臻依然在何念棠前面晃悠,因为两人的教室是上下楼,所以走的是同一条路。

何念棠在后面偷偷看了看比自己高一点的男生,因为男生的发育期比女生要迟一些,再加上她比一般女生要高,所以能让她仰望的同龄男生少得可怜。

许奕臻自然知道何念棠在看自己,那束目光强烈不加掩饰地射在他的身上,他想忽视也比较困难。可是女孩儿中规中矩地走在他的后面,没有一丝逾越,他向来不是自来熟的人,自然不会主动开口。

何念棠迈着小碎步跟在许奕臻的后面,上课铃声让她有点着急,可是她已经错失超过许奕臻的最佳时间,虽然许奕臻属于清瘦的类型,却也占据了半边楼梯的位置。

在三楼的楼梯口,何念棠迫不及待地迈开步子,刚到这个学校,她可不想犯任何错误,她已经成为同学们的眼中钉了,再成为老师的肉中刺,那她存活下去就很艰难了。

许奕臻还是优哉游哉地走着,重点班的纪律一向比普通班宽松,成绩好自古以来就容易赢得老师的信任,这点在尚横一中更是演绎得淋漓尽致。

“我说,你不是看上那个土包子了吧?”何之舟站在四楼拐角试探着,许奕臻和他一起走的,当然不需要踩着点进来。

许奕臻歪了歪头,对于何之舟的语气很是不解,毕竟何之舟为了在称呼上赢他已经进行了十几年的奋斗。

“你不应该高兴吗?”

“我可做不出把兄弟往火坑里推的事情。”何之舟抱着胳膊,一本正经地道,“你别被她的外表骗了,她在家里可不是这样子。”

“被她的外表骗了?”许奕臻轻笑着重复这句话,“放心,我对做你的妹夫没有任何想法。”

“那就好。”何之舟松一口气,提起脚步跟上许奕臻,有着打破砂锅问道底的执着,“那你为什么对她那么好?”

许奕臻头也没回:“为了你呀。”

“为了我什么?”

在教室门口,许奕臻将头扭向何之舟,饶有兴致地回答:“为你积德。”

“你才缺德……”何之舟的声音成功地被教室里面的声音淹没。

许奕臻坐在窗户边上,阳光打在他的课本上,他看了看讲台上唾沫起飞的老师,将头转向窗外。

你不是看上那个土包子了吧?何之舟的话在他的脑袋里发酵,许奕臻耸耸肩,他有一天竟然也会被何之舟影响,而他对何念棠的感觉应该只是一时新鲜罢了,毕竟这么多年第一次看见这样无畏的女生。

寒流从遥远的国度传来,十月底,气温突然下降,这座城市迎来了它短暂的秋天。

何念棠懒洋洋地走向教室,平淡无奇的日子似乎掀不起一丝波澜,除了别人投来异样的眼光,她也算是习惯了新学校三点一线的生活。

像往常一样,在何念棠进班的时候,沸腾的教室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因为这样的事情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所以她也没有在意。

只是,徐岩有些异常。

往日只要她一入座,徐岩的那双眼睛就会屏蔽掉这边的信号,眼球都要撇到最边角。可是现在,徐岩时不时地往她的文具盒上瞟……

何念棠想到一种可能,她拿起文具盒,最好不是她想的那种情况。

在何念棠拿起文具盒时,全班都屏住呼吸,里面的东西何念棠一无所知,可是他们却了然于心。

一秒,两秒,三秒……全班倒数着,可是何念棠打开了文具盒却迟迟没有任何动作,他们互看一眼——难道计划出什么意外啦?

只有徐岩知道没有发生任何意外,他看着文具盒里那条逼真的蛇,慌忙地移开了眼睛,真可怕。只不过比蛇更可怕的是何念棠,她竟然没有任何反应!

何念棠的视线从蛇移到了文具盒上,班上的其他人都是用的文具袋,她名义上的父母也送给了她一套崭新的文具袋,只是被她丢到了卧室的角落,再贵的文具袋又怎样,这可是她奶奶留给她的礼物。

“谁给你们的胆子?”何念棠阴恻恻地抬起头,全班人没有一个人敢动,徐岩更是如坐针毡,头皮都开始发麻,“碰我的文具盒!”

一条逼真的玩具蛇被何念棠面不改色地丢到了窗外,她环视一周看着班上同学脸上的惧色:“我告诉你们,如果下次再有这样的事情,我敢保证你们的座位上都有一条真蛇!”

何念棠的声音在乡下就是出名的大,更何况现在是盛怒的状态,恐怖的声音响彻教室的同时,也传到了楼下。

何之舟从头上拽下那条不知名的物体,看见是蛇之后吓了一跳,他慌忙将蛇扔到草丛里。

“是假的。”许奕臻在身侧提醒,凡是能让何之舟不开心的事总能让他开心,“你的胆子还不如你妹妹。”

“违禁物品外加乱扔垃圾。”何之舟自然听见许奕臻的弦外之音,可是他并没有理由反驳,只好将所有的坏心情都归结在何念棠身上,“我是不是应该去办公室告发她?”

尚横一中最重视素质教育,将礼仪看得比成绩还重要,而乱扔垃圾在这里相当于死罪,最轻的处分就是留校察看。

许奕臻看着何之舟,忍不住提醒:“她可是你的妹妹。”

“你知道大义灭亲怎么写吗?”何之舟白了许奕臻一眼,感觉自己有种包青天的风范。

“照理说,我应该学学你。”许奕臻从草丛里捡出那条玩具蛇,还挺逼真的,一般女生看见被吓哭才是正常反应吧。

“知道就行。”百年难踩在许奕臻头上,这下何之舟开始飘了,“你要学的还多着呢。”

“好。”许奕臻把蛇朝着何之舟脸上一戳,成功地把何之舟吓退半步,“走吧,一起。”

“你凑什么热闹?”看见许奕臻向办公室的方向走,何之舟有些急了,显然他只是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可没想过真的要去告发何念棠。

“我要举报你呀。”许奕臻回眸眨了眨眼睛,“你刚刚乱扔垃圾。”说着还举了举手里的蛇,唯恐何之舟忘记一样。

这下轮到何之舟开始慌乱了,他追上许奕臻不满道:“我可是你兄弟,你不要太过分了啊?!”

“大义灭亲。”许奕臻学以致用,用何之舟的话完美地怼回去,“你刚刚教给我的。”

何之舟气愤地夺过那条玩具蛇,玩具蛇的韧性十分好,还在空中甩了几个弧度,最后甩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你简直……”

“毁尸灭迹。”许奕臻恍然大悟地点点头,颇是满意地看着何之舟,“托您的福,我又学会一招。”

何之舟气顿,果然是招招致命,但致的却是他自己的命。 tWy0+ruEim0VZ5X8imXDkzuednqyO7K68o0M2+/sNVnxDu22/OFvFPB2EQb9oCH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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