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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早,方月匆匆跑到医馆向馆长请了假,开启“融化冰山”之旅。
“谢先生,您好!不对,或许应该温柔点……谢先生,您好哦……呃,怪怪的……”
在新格科技某一犄角旮旯的洗手间公用盥洗台旁,方月对着镜子,努力地让自己看起来胸有成竹,有理有据。
或许只有心虚的人才会对着镜子虚张声势。毕竟,在讲理讲法的好市民谢崇轩面前,方月不仅在理性层面完全不占优势,而在感性层面上,早已大乱阵脚,落了下风。
方月练习许久,刚准备走,便见到有个人仰着头捂着脸从男洗手间走出来。
方月被这奇怪的姿势和打扮吓了一跳。这么偏的地方,还有人来上厕所?
可是,一般从厕所出来不都是神清气爽、一身轻松吗?怎么还有这样扭曲着出来的?
“你好,请问能帮个忙吗?”那人仰着头说。
难道……是痔疮?
“那个,您是不大顺利吗?”方月弱弱地问。
“流鼻血了,止不住!”那人哭笑不得,好像是注意到自己现在的样子的确不怎么好看,连忙换了个舒缓的姿势。
“哦哦!”方月连忙从书包里掏出纸巾,递到他手里。
那人三下五除二把鼻孔里那早已浸湿的纸巾换掉,想低头对方月说谢谢,但是血势太过凶猛,他又忙不迭地仰起头,轻轻叹了口气。
“那个……你还好吧?”方月没想到自己刚准备好就遇见“血光之灾”,迷信兮兮地想先离开,但还是忍不住多问一句。
“我拍了凉水,举了胳膊,还是止不住。这比你们女孩子每个月的那几天都来得凶猛!”
嘟囔的鼻音,夹杂着无奈,让方月扑哧笑了出来:“我来帮你吧。”
“哦?你还有什么法子?”
方月翻了翻包,没有找到线或者绳子,只好把头绳解下来,问他:“哪个鼻孔?”
“左。”
方月迅速把头绳紧紧扎在他的右手中指上。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却都一帧一帧地,从镜子里折射进了对方的眼里。
今天,新格科技有一个重要合作洽谈会。作为新格的竞争对手,卫泽所在的公司派他来了解消息。他早早找到了这个偏僻的洗手间,换下西装,整装待发之刻却出师不利——突然流起了鼻血——那种怎么止也止不住的鼻血。
都说一个公司的形象,最终都要落脚于这个公司的洗手间,一个公司的洗手间是否足够一尘不染,直接影射了这个公司是否具有系统的管理系统。
在情场叱咤多年的卫泽,从高中时代就开始让女孩子伤心流泪,在事业上也是一个血性十足的汉子,他万万想到,竞争对手的洗手间,竟让他心中泛出几分纯洁的温情。
“还在流血吗?”方月感觉这位大哥定住了,许久动都不动。
“啊……那个……好像还有一点儿……”刚刚她给自己的手指扎上头绳之后,鼻血很快就不流了,卫泽也不知为何自己突然要撒这个谎。
他仰着脸,看镜中的小姑娘扯下自己的头绳,头发散开的那一刻,空气里香香甜甜的;在这盥洗台昏黄的灯光下,她的线条像是宣纸上的山水,柔和地氤氲在镜子里。她时不时抬头看自己一眼,带着调皮又有些戏谑的意味。卫泽有些心动了。
“那个,你再扎一会儿,我要走了!”方月一边给卫泽再扎紧手指,一边注意着前面的大厅。她好像看到谢崇轩匆匆走过,便来不及与卫泽再多聊,赶紧跑出去。
“你要找谁?”卫泽大步跟出来,却只看到一个急匆匆的背影。
“谢崇轩!”方月大喊一声。
“谢总,好像有人叫您。”谢崇轩身旁的小助理听到方月的叫声,在公司里,第一次听到有人敢直呼谢总的名字。
谢崇轩也已听到,只是这声音,他并不熟悉。他拦了一下电梯的门,看到狂奔而来的方月,微微皱眉,随即对小助理说:“不必理会,会议快要开始了,我们先上去。”
大步流星地走,方月最终还是没能赶上缓缓关闭的电梯。她急得直跺脚,电梯上的数字停在20楼,却迟迟不下来,方月焦急得直接从安全通道爬楼梯,中途数次差点累到断气。
20楼是会议室楼层。
方月像是刚上岸的鱼,大口喘着气跑到茶水间,给倒水的小姑娘塞了五十块钱,把衣服讨来换上。这套路,都是方月昨晚抱着熊大死活不撒手讨来的法子,着实有效。
平定气息之后,方月端着水壶,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进了会议室。
谢崇轩身着白衬衫,面对会议室里西装革履的专家们进行汇报,丝毫没有年轻小辈的胆怯。这是方月第一次有足够的时间去细细观察他。
“2016年,我国年产食用农产品18亿吨,80%以上以传统食品形式消费。如果中华传统食品实现工业化,商品化,将为食品健康产业带来60万亿元的大市场……比起二十年前,我们已经解决了能吃饱能吃好的问题,而美国的营养健康、营养保健产业已经比中国快了十多年。目前,我国处于营养健康起步阶段……”
面对谢崇轩统计的市场数据,方月耳朵竖起来,认真听着。原来,在谢崇轩的世界里,他的格局在中国市场,甚至是世界品牌。而他所创立的新格科技,主要是依托于IT网络技术和健康食品产业的跨界联合,此次洽谈,主要是为开发、推广一种新型减肥产品。
熊潇潇常说,有财的男人很迷人,但始终比不上有才的男人。因为物质世界是有尽头的,而精神上的丰富,永远可以带来源源不断的惊喜。此刻,方月终于有所体会。
如果放到古代,他一定是个大将军,纵横捭阖、运筹帷幄……
看着谢崇轩举手投足中的从容自信,方月被深深地吸引了。
“我们做了一个方案,用高膳食纤维代餐粉。”谢崇轩站在会议桌一端,为合作方展示幻灯片,“绿茶、魔芋、红豆、薏米、中草药等六种配方,针对不同体质人群,推出不同的产品。”
“哎,这些真的有用吗?”方月嘀咕着,花痴归花痴,她还是觉得谢崇轩的这个方案并不科学,“都是大商人,大忽悠呀……”
她一边想着,一边倒水,却不小心洒了出去。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方月连忙道歉。
在座的是一位女士,头发利落地绾起,她微笑示意,表示没关系。
还好,只是洒了些水滴在她手边。方月倒吸一口气,继续给其他宾客添水。
谢崇轩抬眼,一口水差点呛出来——
怎么又是她?怎么还会在给合作方倒水的时候犯错!
他不动声色,装作没看到。免得说了什么,小姑娘又惹出什么事端。
谢崇轩的方案,从配方研究到合作推广,面面俱到,合作方十分满意。双方针对此项目已商讨多次,今天合作方来,就已经准备在下午签订合同,启动项目。
下午茶时间,谢崇轩本想把方月揪到一旁问个仔细,结果却被其他紧急待办的事务缠着,不能脱身。方月也实在找不到和他搭话的机会,端着点心盘守在咖啡机旁吃得津津有味。
“小姑娘,饿了?”一位女士走过来接了一杯黑咖啡。
方月注意到对方是刚刚自己不小心洒了水的女人,心里惊了惊,连忙把点心盘放好:“您好。”
对方轻轻啜了一口手中的咖啡:“我看开会的时候,你好像对我们的方案有抱有疑虑?”
“你们的方案?”方月咽下嘴里的点心。
这位女士精致透亮的妆容下,皮肤细腻,身着套装的她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优雅,高档香水温和而清爽。方月站在这位女士身旁,感觉舒服极了。
“嗯,代餐粉的方案,说说看。”那女士淡淡笑着,温和地看着她。
方月觉得自己像是被鼓舞了一般,就把刚刚脑袋里一直在回旋的理论倾倒出来:“姐姐,从中医的角度,不论是药疗还是食疗,都是到体质调整好为止,一直吃只会物极必反。谢崇轩把这些凉性的食材做成代餐粉,或许短期内有效,但是,尤其是针对女性,食用时间过长的话,那寒凉之物更加伤身。但如果要在这些产品里面加上温补的东西来中和,却怕是达不到预期的效果……”
方月一边说着,一边比画。
那女士仔细地听到最后,问:“你学过中医?”
“哦,不啦,我是S大药学院毕业的,喜欢中医而已啦。”
那位女士点了点头,放下咖啡便又走向会议室。不一会儿,就看到谢崇轩表情不是特别好看地跟出来,与那位女士进行交涉,只见那女士摆摆手,带着一行人先行离开。
“快把这些收了。”行政经理连忙跑过来交代方月。
“怎么啦?”方月还沉浸在刚才的高谈阔论中。
“哎,刚刚合作方突然说暂时先到这儿,他们还需要回去继续考核一下项目可行性。”行政经理收拾着餐具,“赶紧收拾吧,不然谢总要动怒了。”
“动怒……经理,这事情很严重吗?”方月心里咯噔了一下,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哎,你不了解。今年新格不断投入自主项目,急需一笔钱来平衡收支。刚刚那个合作方的董事长不知道怎么了,本来敲定好的事,说拖延就拖延了,都说女强人阴晴不定哪,三千万的单子啊……”
三千万!方月感觉自己有些凌乱——完蛋了!不会是因为自己的胡说八道吧?
方月连忙冲进会议室拿了东西要去找谢崇轩,结果刚跑出门,就和谢崇轩撞了个满怀。
“对不起!对不起!”方月急忙道歉,待看清自己撞的人之后愣了愣,“谢崇……谢先生。”
谢崇轩没说话,黑着脸走进会议室,后面跟着那天派出所的小助理。旋即又似乎想到了什么,他回头对着方月说:“你,过来。”
方月顿了顿,默默跟了进来。
“你,解释一下,为什么会有外人出现在这里。”谢崇轩在会议桌前站定,语气冷得吓人。
“谢总,您是指她吗?”小助理哆嗦了一下,指了指方月,“我……我也不知道啊!”说完还愤愤地瞪了方月一眼。
“说吧,佰秀派你来做什么?”谢崇轩看着方月,眼神里透着不容忽视的压迫感。
“啊,佰秀?佰秀是什么?”方月不解。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方小姐你似乎应该在医院配药,而不是出现在这里当倒水小妹,这你要怎么解释?”谢崇轩打断了她的解释,步步紧逼。
“对啊,谢总,她冒冒失失的,我们公司肯定不会录用她进来的!”小助理瞥了方月一眼。上次的乌龙事件还让他心有余悸,想着,他又抱紧手里的材料。
“谢先生……”方月小声轻轻地说,“我想问,会议上有一位很漂亮的女士,穿着深蓝色的套装,喜欢喝黑咖啡……”
谢崇轩听了,眼神又冷了几分,问:“那是合作方的最重要人物,怎么?”
“我……我……”前些天刚让他吃了备孕药,今天又让他丢了大单子,方月不敢直视谢崇轩的双眼,支支吾吾把方才与合作方聊天内容一五一十告诉谢崇轩。
谢崇轩看到她一脸心虚委屈的样子,就像做错事的孩子,竟然莫名有些忍俊不禁。
其实合作方在洽谈过程中,不知是谁在会议期间给他们递上了佰秀公司的方案。佰秀与新格是多年的竞争对手了,这次他们似是有备而来,新格科技提供六套配方,佰秀提供八套;而佰秀交上来的营销方案,与他们提到的竟有惊人的雷同;更致命的是,佰秀的要价低了一千万。
那方月口中的优雅女士,是大投资方的佟曼俪。佟曼俪并未责怪谢崇轩不充分的准备和配方。商场如战场,这类竞争再常见不过,所有的合作,最终还是要落脚于产品品质。佟曼俪与方月交谈之后,认为这个项目还有很多细节有待提升,她放下那杯黑咖啡,把收到的资料递给谢崇轩,暂将合同事宜延缓,让他把背后佰秀的事情都理清楚了,再启动项目。
“所以……”方月一边扯着借来的服务生衣服的衣角,一边赧颜着问,“谢先生,您是不是又要举报我了?”
“咳!”谢崇轩听到“举报”二字,没能忍住笑意。那药他并没怎么喝,倒是小助理看是温和调理胃病的,喝了不少。他那天过去,也只是随口一提,一回到公司忙得没空喝水吃饭,谁还记得这件小事。
“举报?”小助理对方月使眼色,让她注意措辞。
“对啊,我之前给谢总抓错药了。”方月认真地说,“把胃药抓成了备孕药,谢总已经举报到消协了,我这次来就是要赔罪的……”
“什么?”小助理连忙掏出怀里的保温杯,“谢总,您知道……那我,那我……”
“哦。”谢崇轩他修长的手指碰了碰鼻尖,似是要掩盖自己的笑意,“我没空喝,都被小宋拿去了。”
“什么?”小助理嘴巴张得大大的,一脸不可思议。
“哦哦,没事没事!小宋,我查了,你喝的都是补气血的药,顶多会上火,没别的!”方月连忙解释。
“难怪我都感觉自己越来越温柔了!”小助理不依不饶,非要找方月讨个说法。两人叽叽喳喳半天,完全将谢崇轩当作空气一般。
“咳嗯!”谢崇轩假意严肃,方月和小助理连忙噤声。
“方小姐,今天你让我们公司丢了这么一个大单子,你打算怎么办?”
方月还没来得及回答,身后有人搂过她的肩膀:“亲爱的,事情办完了吗?”
方月抬头,竟看到一张陌生的脸。卫泽已换上西装革履,头发整齐地梳着,身上散发着淡淡的古龙香水味。
“唉,不认识我了?”他从口袋里勾出一根发绳,“你的贴身之物。”
“是你呀。”方月默默拿开他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她并不想让谢崇轩生出任何误会,“怎么短短一会儿工夫还换了件衣服?”
卫泽松开她,对着她笑了笑。
“谢总,您好!”松开方月后,卫泽掏出名片递给在场的三位,“我是佰秀公司运营总监,卫泽。”
“哦,原来是卫总,久仰大名。”谢崇轩接过名片,淡淡颔首,“不过,卫总用这样的方式来和我们新格竞争,实在是让人大跌眼镜。”
“什么样的方式?”卫泽嘴角扬起,手指绕起方月的发丝,“你是说我泡妞的方式吗?”
“你们认识?”谢崇轩问方月,眼神里带着疑问,夹杂着一丝怒气,一丝不屑。这样看来,方月和卫泽已是熟识,那今天这个单子,究竟和方月有无联系?
“喂!你胡说八道什么!”方月急得脸通红,留意着谢崇轩的表情。
谢崇轩显然已有些不耐烦,他把卫泽的名片递给助理:“方小姐,我想这件事,不再需要解释。”
“不是的,谢先生,我今天过来是为了向您道歉,我和他仅仅见过一面,您要相信我……”方月解释,但谢崇轩轻轻后退一小步。
这轻微的躲避姿势被方月捕捉到,方月意识到自己的失礼,继而沉默。
“抱歉,方小姐,卫总,今天我还有别的会议,不能与你们进一步交流。我先行一步,你们继续聊。”谢崇轩冷厉的语气,没有情绪起伏,入耳,是彬彬有礼,入心,则是拒人于千里之外。
“嗯。”方月失落地点点头。
“嗯?难道你喜欢他?”卫泽注意到方月的动作,在她耳边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低语,“那你可要伤心了,人家谢先生和女神的订婚宴,就在下个月……”
订婚!方月脑子突然轰地炸开了:“订婚?”
“你不知道?”卫泽看知道,谢崇轩这冷峻面孔,不知吸引了多少花痴小姑娘,这不,又要多出一个伤心的人儿了。
方月却没再听完,推开卫泽就慌着逃走了。
方月换回衣服,瑟瑟地站在公司楼下,完全没有了早上的气势。
深秋的雨,夹着阴冷潮湿的风,能让人感觉到深入骨髓的寒冷。
他要订婚了吗?
那个女人一定很漂亮吧?
他们是怎么认识的呢?
他喜欢对方哪里呢?
他那么事业有成,现在订婚,也都是可以理解的啊……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郎才女貌,才子佳人,珠联璧合……
方月在心中默念,安慰自己也无济于事。她不清楚自己究竟想要从谢崇轩那里得到什么,这些年的企盼,自己似乎像是把一切美好都加之于他的身上。而她对他的了解,也仅仅是那一面之缘而已。
“上车!”
不知何时,卫泽的车已停在面前。卫泽不清楚为何今天他的目光都被这个小姑娘牵引了去。他想,或许这又是一段不同的桃花情缘,既来之,就接受生活的恩赐吧!
“不上!”方月不知气从何处来,对着车里的卫泽大叫。
卫泽下车,夺过她的手机,就像用毛线球引小猫一般,将方月哄上了车:“喏,这是我的电话号码。以后遇到什么事,都打哥哥的电话啊!”
方月一把将手机抢回来塞进包里,别过脸不再看他。
“哎,刚刚都是开玩笑,那个……今天谢谢你帮我止住鼻血。”
“话说你还不知道吗,谢崇轩和黎臻要订婚的事,这可是轰动S市的大事啊!”
“黎臻是谁?那是大财团家的千金,女神级的人物,人漂亮又有才华,气质又好!”
“等谢崇轩娶了黎臻,下辈子都不愁吃喝穿了!”
“你说,你是不是看上谢崇轩了?看你刚才的表情不对啊……”
卫泽像朵盛放的喇叭花,兴致盎然地絮叨着,方月静静坐在车里,每句都听进耳朵里,却一句都想不理会。
“你再不说话,我就要把你拐跑咯!”卫泽猛地一脚油门。
“喂!”
“哈哈,你总算说话了!”卫泽刚回头,紧接着就猛踩刹车,“我的天!”
方月被折腾得一阵头晕。
卫泽连忙下车查看,发现车前倒了一位老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怎么了?”方月强忍住呕吐的强烈意愿,下车问卫泽。
“刚刚只顾着看你了,差点酿成大祸!还好我猛踩刹车,没有撞到人。”看来卫泽的喇叭花还在盛开,“只是他怎么躺着了?扶不扶?”
方月立刻蹲下检查。老人已昏倒,不能确定是缘由,如果是中风或者脑出血,是万万动都不能动的,也万万耽误不得。
“你小心点啊,万一是碰瓷的……”卫泽还在絮絮叨叨。
方月顾不上那么多,连忙打断卫泽:“快打120,我们送老人去医院!”
“小姑娘,这万一被人讹诈了……”
“赶紧!”
卫泽无奈,连忙叫来120,并开车跟着去了医院。前前后后办了手续,幸运的是,老人并无大碍,仅仅是低血糖。
“没想到,你这么勇敢。”卫泽打趣。
一番折腾下来,看到卫泽为了老人跑前跑后的,方月倒也不再生卫泽的气:“没想到,你还有些 ……”
“哎,你哥哥我行走江湖多年,被讹诈过几次,怕了!”
“我不懂那么多,我只知道,人命关天。”在医院三楼扶梯口,方月竟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熊大?”
美人分很多种,而熊潇潇是经典的要温度不要风度的美人,在别人都穿秋衣秋裤的时候,熊潇潇依旧可以只着丝袜蹬高跟鞋,傲娇拉风地穿过一个个购物市场。怎么,今天熊潇潇今天一改平时作风,还用方月自己织的围巾拿来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熊大!”方月一个熊抱过去,“你怎么会在这里?”
熊潇潇显然是没有预料到方月会出现,她一时语塞,表情有些尴尬。
方月这才留意到,熊潇潇身边还有一个人。看着斯斯文文的,戴着细框眼镜,虽然穿的衣服都是常见的款式,但依据熊潇潇多年来对她进行的时尚方面的谆谆教诲,方月能肯定,这个男孩子,至少是个中产阶级。
那男孩儿留意到方月的打量,轻轻抚了下熊潇潇的背:“方月对吗?经常听潇潇说起你。我是周海东。”
熊潇潇在一旁立着,挤出一丝尴尬的微笑。
这家伙什么时候有了地下男友,都不告诉自己?方月的眼光在潇潇和周海东的身上逡巡了一回,知趣地拉上卫泽:“那个,很高兴认识你啊,那你就送潇潇回家吧,我们就先走了!”
“哦!那个,你等一下。”周海东叫住了要走的方月,侧过身对熊潇潇说,“我今晚还有事,就不送你了。你……照顾好自己……”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熊潇潇反常地没说话,只是看周海东离开,眼圈泛红。
一时间场面有些尴尬,卫泽想开口说点什么,方月连忙打住:“那今天都累了,我们都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吧。”
然而卫泽却比方月更加懂得眼下的形势:“算了,你们两个姑娘都在医院,就让我的‘宝马’吸收掉你们身上的不愉快,送你们回家好咯!”
在车上,方月才知道,原来下午潇潇才打了胎。孩子的父亲,就是那个周海东。
熊潇潇与周海东相识于一场酒会。本来熊潇潇只是想找个富二代暧昧一把,过过瘾就好了。不想,这位周公子不仅是高学历,又文质彬彬,腹有诗书,熊潇潇感觉自己像是落到了尘埃里,平时的泼辣劲儿全都不见了,周公子几句话,就能让她思前想后好几天。或许,就是这样的落差,让熊潇潇在感情里不断付出,承担了两个人所有的花销,甚至不惜伤害自己的身体。她不断消耗着自己,明明知道这是个错误,却依旧越陷越深。
方月听了,心疼极了。
熊潇潇在她怀里一边哭一边问,爱情,到底是什么?
方月没有答案,她今天也曾这么问自己,竟觉得自己偏执得可笑,而所有的偏执,对方在这十年里从未知晓。
秋雨在车窗上划下一道道痕迹,像极了熊潇潇脸上的泪痕。
或许,爱情是涉世未深者的精神毒药,一旦沾染,无可救药。
或许,爱情也是高级玩家的游戏装备,步步为营,请君入瓮。
此夜,方月把熊潇潇抱在怀里,紧紧相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