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花市是东京边上的一座小城。
四月一个星期天的午后。从这座樱花市樱花丘三号街樱花丘小区的四楼,跑下来一个男孩。只见他从楼梯下面的自行车存放处胡乱地拖出自行车,嗖嗖地骑了起来。车筐里面装着一个足球。天气晴朗,樱花盛开,可是这个男孩的心里却是阴天——焦躁不安。
这个男孩的名字叫吉田哲,是樱花第七小学三年一班的学生。
阿哲焦躁不安的原因是鹦鹉唧唧。即使在蹬着自行车的现在,脑子里还能听到唧唧的叫声。
“唧——唧——哈哈哈,嘻嘻嘻——”
刚才电玩正玩到高潮,突然听到唧唧的叫声,阿哲手里一乱,眼看就要到达海底有宝藏的地方了,结果被大章鱼给干掉了。
“唧唧,别吵!”
他吼了一声,可是已经晚了。
“该我了。”
电玩被六年级的姐姐美绪给夺走了。
唧唧还在那里继续唠叨:
“阿哲,快点,快点。听见了吗?听见了吗?作业做了吗?作业做了吗?”
这就是阿哲焦躁不安的原因。
所以,当时,阿哲瞪着唧唧说:“你这个坏蛋,气死我了!我要把你扔出去!”美绪用甜腻腻的声音说道:“哎哟!那我可不答应。对吧,唧唧?”
阿哲咣地捶了一下姐姐的头,冲出了家门。
事情就是这样。
当然,妈妈在他背后喊了一声:
“阿哲,你要到哪儿去啊?也不说一声。”
阿哲随便回应了一句:“山茶公园。然后去哪儿就不知道了。”
本来他还没想好去哪里,好吧,就去那里吧。
到了山茶公园边上一看,去年秋天还是杂木林的地方,建起了三幢新房子。其中一幢白房子的院子里,一个女孩正和她弟弟玩过家家呢。
好幸福啊!我每天要被妈妈说两个人份的“作业做了吗?”
自行车骑起来很轻很轻,可阿哲却觉得“心很重很重”。女孩突然抬起了头,原来是阿哲班里一个名叫中川香织的转校生。
香织似乎没有发觉阿哲,阿哲自己脸都红了,蹬着自行车跑了。
不过,一个人的心情光看外表往往很难判断。
其实,香织的心情也很沉重。
就在前不久,香织和弟弟健太、爸爸妈妈一起住在东京市中心附近的松花区的一座公寓里面。而现在一起住在这幢房子里的爷爷奶奶,原来住在樱花市附近的桃园市。大家都盼着搬到这幢房子里来。
可是,香织的爸爸只在新房子里住了两个晚上,就调到九州的大分 去“单身赴任”了。
妈妈对香织说:“‘单身赴任’就是爸爸搁下家里人,一个人去另外一个地方,住在那里,在那里工作的意思。”
香织惊呆了。
“这怎么行!我还以为全家人都去樱花丘住呢。”
妈妈叹了一口气说:
“三天前,公司突然决定让爸爸去九州的大分工作。”
“不能拒绝吗?”
妈妈又叹了一口气:“不能。”
香织说:
“那我们就别搬新房子了,和爸爸一起去大分,怎么样?反正也得转学。”
“我也那么考虑来着。”妈妈说,“但是买了新房子,就是为了能和分开住的爷爷奶奶一起生活。”
香织点了点头。香织的爷爷心脏不好,大部分时间卧床不起,奶奶一个人照顾不过来,所以,爸爸费了挺大的劲儿——这是妈妈的原话——最后才决定买新房子。
“所以,我们不能去大分。爸爸把理由都跟公司的领导说了,但这是公司的命令,上司说‘拜托了’,爸爸就不能说不行了。”
妈妈眼里一下涌出了一串眼泪。
香织不由得看着妈妈的脸。她还是头一次看到妈妈哭。
“啊,我哭了。”妈妈做了一个鬼脸,勉强地笑了笑,接着又说,“委屈你和健太了,爸爸不在家,就很难养狗了。妈妈要忙着照顾爷爷奶奶,养狗的事,等到爸爸从大分回来再说吧。”
香织失望极了。以前住的公寓不能养狗。樱花丘的新家虽然不太大,但是有院子,全家人决定养一只狗。所以,虽然跟好朋友分开很难过,但香织一想到可以和圆咕隆咚、胖乎乎的小狗一起玩,还是很期盼的。
没有办法。香织点了点头:“嗯。”妈妈好像松了一口气的样子,说:
“明天再和健太说。”
最想养狗的是健太。一想到健太可能会哭,香织也差点哭了出来。
就因为这个原因,今天虽然风和日丽、春光明媚,可香织却感到心里像裂开一道黑黑的大口子一样。
香织觉得爸爸是一个不可思议的存在。爸爸很少跟他们玩,但他不在家的话,家里却又好像变成了一个空洞。这种感觉一直传到了香织的心底。
还没有习惯新学校,也没有交上新朋友。妈妈和奶奶在收拾搬家的行李,忙个不停。而一直盼望养的狗,也不能养了。
所以,即使现在和健太在院子里玩过家家,香织的心情也很沉重,提不起精神。健太会不会也是一样呢?都已经上幼儿园大班了,却还像一个婴儿似的,从早上起就缠着她不放。
从面向院子的房间里传来爷爷的咳嗽声和奶奶的说话声。香织一直很喜欢爷爷和奶奶,现在不知为什么却恨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