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北几乎是一夜没睡,闭上眼睛全是蒋梓月。
早年蒋梓月和他当对手,争锋相对。
后来蒋梓月和他当朋友,努力帮他。
最后就是蒋梓月站在舞台上,淡淡的说给他自由……
那么多那么多的蒋梓月,他没打算数绵羊睡觉,但他打算数蒋梓月睡觉,可越是数蒋梓月就越是睡不着。
难受!
早上没什么精神去上班,在公司大门口遇见来找傅言蹊的顾深深,耷拉着脑袋和顾深深打了个招呼。
顾深深却一脸吃惊,“叶学长,你怎么还在这啊?”
“我不在这我要去哪?”叶北反问。
“你,你不知道吗?”顾深深迟疑了一下,说,“蒋学姐……今天要去美国。”
“……”
叶北先是愣了一下,脑子里原本的浆糊一样瞬间消失殆尽,“你说什么?!她今天就要去美国?”
“是,”顾深深点点头,意味深长道:“她没告诉你,应该是不想打扰你,那你……叶学长!?”
叶北没听完顾深深的话,转头就往车库跑。
手指颤抖着握紧方向盘,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她要去美国,去美国就去美国,为什么不告诉他一声,朋友也可以送别啊!
她去美国,一去经年,说不定以后也不会回国,就一面,就见一面!
叶北的车开上三环路后就开始堵,B城没有不堵车的时候,手指不耐烦地敲着方向盘,恨不得跑过去算了。
一眼望不到头的车龙还在缓缓挪动,叶北用手机查了一下从B城飞波士顿的所有航班,最近的一班显示在三小时后起飞。
三小时……
他要赶上,他一定要赶上必须要赶上!
国际机场里,大冬天的,叶北满头都是汗,跌跌撞撞在大厅里找蒋梓月。
他不知道这个时候蒋梓月是不是已经出关了,也许根本不在这里,可他就是不死心,偌大的机场被他跑了个遍。
广播响起最后的催促,蒋梓月站起身,往关口走去。
“蒋梓月!”
背后破音的呼喊让蒋梓月立刻停止脚步,她倏地转头,就看见叶北喘着粗气,满头大汗,弯着腰走了过来。
“你……”蒋梓月错愕的问:“你怎么来了?”
叶北气喘吁吁,一双明亮的黑眸定定看着她,“你要走,至少应该让我来送吧?”
“不用送我,”蒋梓月轻声道:“既然要走,送不送还有什么意义吗?”
“有!”
叶北肆意的眼睛里都是认真,“如果不能送你离开,会成为我的遗憾。”
蒋梓月罕见的笑了一下,说:“你要亲眼看着我离开B城,离开中国才能安心对吗?这次你放心吧,我既然决定要走,就不会再纠缠你了。”
叶北动了动嘴唇,再一次咬紧牙关,不能也无法说出心里的话。
“本来是打算带走的,既然你来了,”蒋梓月从包里拿出一个日记本递给叶北,“这个就给你吧。”
“这是什么?”叶北问。
“看了就知道了,”蒋梓月看了看海关信息,又看了看叶北,一遍一遍地看他的眉眼,看他的容貌,要将眼前这个俊秀的大男生牢牢刻印在心里,“我走了,以后,多保重。”
叶北嘴唇微颤,终究没说出一句话来。
蒋梓月走到海关前,转头对叶北挥了挥手,走进了叶北无法看见的闸口里。
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了眼前,叶北才敢把心里的话说出来,“……别走。”
他的声音那么小,那么轻,唯恐被人听见。
蒋梓月听不见了,除了他自己,谁也听不见。
叶北失魂落魄地离开机场,找到自己的车做进去,低头翻开了蒋梓月留给他的日记本。
一张照片掉了出来。
叶北捡起照片,竟然是他的一个侧脸。
并不是现在的他,而是很多年前,初中时的他。
这个侧脸……背后的环境……
叶北忽然震住了,立刻发动车,用最快速度开回了别墅。
拿着日记本和照片,三步并作两步冲进自己房间。
将照片与那张毕业照放在一起——是一样的,只不过,毕业照上他正面在笑,而蒋梓月的照片上,只有他的侧脸。
蒋梓月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斜着角度偷拍了这张照片,而且是初中的时候!
叶北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他念的中学有蒋梓月这号人物!
他坐在床上,看着沉厚的软皮日记本。
答案,应该在这里。
6月13.
我今天又看见他了,他在篮球场打球,他好像长高了,我躲在旁边的柳树后,看很多很多女生给他加油,给他送水,他对她们笑,就像那晚帮我解围后对我笑一样。
我想,他应该已经忘记我了,忘记三年前的晚上在校外救了被人勒索的我。
6月15.
学校给了通知,让我和他还有另一人去参加数学竞赛,我很开心,从来没有这么开心!
7月2.
我们到了S市,这里不是B城,是很遥远的南方,路上他笑我为什么要留这么厚这么长的刘海,像拖把一样,我决定回去就剪掉刘海。
7月11.
今天是竞赛第一天,我被另一个学校的人嘲笑,说我的眼镜片比瓶底还厚,两个人带着一根拖把就来参加比赛,我很气,再也不想戴眼镜了。
7月15.
比赛结束了,最后决赛我们要联手解十道题,我从来没有觉得和一个人并肩作战是这么有趣,这么开心,这么……幸福。
7月19.
回来的路上我问他,将来想做什么,他说喜欢计算机,要考这个专业最好的大学,我想,我也找到了未来的方向,我要和他一样,去计算机专业最好的学校,继续做同学,做朋友。
7月25.
那个我应该叫母亲的人来找我了,她终于和爸爸离婚,我不懂,她打击爸爸的事业抢回我的原因是什么,她给我改了名字换了姓,要带我离开,我不想离开,我想留下来,和他一起毕业,去高中,去大学,我真的不愿意走。
7月28.
我太弱,太无能,没办法决定自己的命运,除了屈服别无他法,今天是他和我毕业的日子,趁他拍集体照的时候,我偷偷拍了一张他的照片。
既然没办法和他一起长大,我宁愿独自成长,叶北,我遵守心中对自己的承诺,考上全国最好的大学,在那里等你。
告诉你,我已经偷偷喜欢了你三年了。
……
叶北合上日记,终于知道她是谁了。
青春少艾的年华里,那个刘海又厚又长,总是沉默寡言的女孩……她竟然是蒋梓月。
她遵守了她心中的承诺,考上了科大计算机系,而他却玩闹般的选了华大,与她擦肩而过。
哪怕再次相遇,他依旧没能认出她来。
喜欢了三年,又等了三年,再错过了三年……
叶北打开电脑,登录了《红尘》账号,一个人去了引魂谷。
站在谷口,叶北想起蒋梓月说过的话。
“如果有一天你找不到我,记得回来看看,我会拿着引魂灯站在这里等你。”
蒋梓月。
这次,换我来等你吧。
【全文,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