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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林翊接到了马小桃的电话，他这才想起来，马小桃说今天有个什么拍卖会之类的，两人约定先吃饭，而地点，则是老地方。
两人的老地方，是黄浦江边的一个露天大排档，一到晚上，这里人声鼎沸，各种城市白领都市丽人混迹于此，十分热闹，林翊先到，找了一张没人的桌子坐了下来，
江风拂面，林翊心情大好，白天因为柳正而生发的感概也消失不见，只是林翊刚刚坐下不久，一个老人走了过来，见林翊一个人坐在那里，便笑道：“小伙子，方便坐下不？”
林翊一怔，环视一圈，这大排档确实火爆，除却自己这里，还真没有了一个空位，于是微笑道：“老先生，我一会儿还会过来两个朋友，不过这桌子挺大的，我们拼桌也行，您请便吧。”
老人点头，道了声谢坐在了林翊对面，和蔼的笑道：“小伙子倒是个直爽人，这样吧，今晚我请客，你跟你朋友尽管放开了吃，都算老头子我头上了。”
林翊笑了笑，见这老先生精神不错，虽然已过七十岁，但谈笑及举手抬足间都透着果断之意，有种爽利豪迈的感觉。
见其这般，林翊自然也不客套，便笑道：“那好，就沾沾老先生的光了。”
老头哈哈一笑，感叹道：“好，小伙子性子直爽，吃什么随意。”
林翊也不客气，随意点了十几串羊肉，以及一些青菜类的，放下了菜单，老人又问道：“小伙子喝什么酒？”
林翊看了老人一眼，笑道：“看老先生气度不凡，应该之前是当过兵吧，性格直爽，性烈如火，嫉恶如仇，喝酒当然也是烈酒为好，二锅头吧。”
老头一怔，随即大笑道：“好小子，眼光不错，这正合我意，来两瓶二锅头。”
其实当时正在夏季，一般人都会选择清凉消暑的啤酒，就算是喝白酒也多半不会先度数高的，二锅头酒劲极烈，在这夏天，一般人还真抵受不住。
而那服务员提醒道：“老先生，二锅头太烈，您老还是少喝点为好。”
老头不在意的一挥手说道：“没事，我自己的身体心里有数，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还不让我老头子喝个痛快。”
“那好，请两位稍等。”服务员说着便离开了。
老头看着四处热闹的场景，感叹道：“这样才是过日子的样子，整天被闷在一处，没病都要把老头子憋出病来。”
林翊笑道：“老先生说的是，要多出来走走，这样对身体好。”
老头点点头，又说道：“现在生活条件可是跟以前不一样了，哪象以前，吃了上顿没下顿，现在回想起那个年月啊，还真有点不知道怎么熬过来的，现在还在的人啊，真享福，就像我，呵呵。”
自顾自的感叹了一会儿，老头这才问道：“小伙子不是本地人吧。”
林翊琢磨了半天老人话里的意思，心中有了低，回答道：“嗯，不是，我是外地的，是来这里学医的，老先生想来在这里住了很久了吧。”
老人点了点头，幽幽道：“这里是老头子我的故乡啊，当年背井离乡，后来也很少回来，离开了几十年，老了，也就念家了，也没更多的选择，就带着家人回来，可现在这家乡，可哪里还是当年的那个家乡啊，不过也好，安定了也好。”
老人话语当中流露着的是一股极为壮烈的悲凉，林翊察觉到了，不由得心生敬佩，从其气质跟说的话中，不难推断出，这是一个老战士，当年华夏大地战火纷飞，多少人背井离乡，多少人为了将侵略者赶出国门而抛头颅洒热血。
林翊是一个医生，本意上应该救死扶伤，但是对于这些老一辈的战士，也是由衷的敬佩。
“老先生，先辈们的努力没有白费，现在人民安康富足，这不也挺好。”林翊笑了笑。
“是，是啊，小伙子说的对，哈哈哈。”老人爽朗的笑了。
说话见，烤串已经上来了，服务员拖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两瓶二锅头，而老先生一看到酒，眼睛一亮，招呼了林翊一声，然后拧开瓶盖仰头就是一通猛灌。
一仰脖子半瓶酒下去了，老人这才放下酒瓶，酣畅淋漓的大笑道：“这感觉就是爽快，好久没这么痛快的喝酒了。”
说完，老先生胸口一阵起伏，继而开始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林翊眉头一皱，从老先生的肺音当中，很明显的听出了一些不对劲，再看看老先生脸红脖子粗的模样，林翊神色一变，急忙将酒瓶夺了过来，沉声道：“老先生应该是不能喝酒的吧？”
老先生咳嗽了一阵，这才摆手笑道：“是，医生不让喝酒，不过我这把老骨头，都快入土了，生平就好这么一口儿，临老了不让我碰了，我难受啊。”
说完，老先生一阵沉默，眼中有孤寂之色。
林翊叹了口气，道：“老先生这病应该是有些年头了，恐怕得有几十年，应该是年轻的时候受了伤寒，冻伤了肺部，这才导致肺气不顺，如果严重起来，会咯血，到时候就得去医院住了。”
“没办法，戒不了咯。”老人说着，又要喝。
林翊急忙制止，无奈道：“老先生，您的身体自己不在乎，可想过您的儿女孙儿没有，你要是身体垮了，倒下了，他们该有多伤心，您应该为他们也着想才是。”
“诶，儿孙自有儿孙福，我都这把年纪了，也帮不了他们什么了，由他们去吧。”老人轻叹一声，突然神情一怔，抬头有些警惕道：“小伙子，你怎么知道老头子我肺部有病的？”
林翊笑了，“老先生，您这症状，随便换一个医生都能听到出来吧，我是学医的，您这个病啊，还是不要饮酒为好，年轻的时候身体强健倒是没什么大问题，可现在人老了器官功能衰退，再这样下去，会出大问题的。”
老人笑了，“我们这代人啊，不喝酒就是要了半条老命咯。”
“老先生，您这是瞒着家人跑出来偷喝酒的吧？”林翊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
“额。”老先生一怔，随即笑了，“这都被你看出来了，嗨，不提了，家里人都把酒藏起来了，我喝不到，也找不着，只能瞒着他们出来过过嘴瘾了。”
林翊苦笑不得，无奈道：“老先生，您这个病，找老中医看过吗？”
“看过，怎么没看过。”老人苦笑一声，“这些年一直都有找医生，家里的孩子们也都担心我，找了不少老中医，都看不好，说什么寒气侵入肺源，只能吃性热的草药缓解，却是不能根治了。”
林翊沉吟半响，道：“其实老先生这个病，也不是不能根治。”
老人一愣，随即笑着摆了摆手，现在的年轻人啊，就是改不了这个吹牛的坏毛病，看来哪家的孩子都一样，“怎么，难道说小伙子你还能治好老头子我这不治之症？”
“没错，我不仅能治好，而且能让老先生您以后喝酒都放心大胆的喝，不用再偷偷摸摸的，藏着掖着。”林翊笑了。
本能让老先生不相信林翊，但是林翊似乎很会找到病人的软肋，他的那一句放心大胆的喝酒，无疑勾起了老先生最后的一丝希望，不过还是有些迟疑道：“真能治？”
林翊笑了，“千真万确，只要老先生信我。”
这个时候，一名服务员端着一盘烤好的菜朝着林翊这边走来。
“嘿！”
可下一刻，一个及其嚣张，带着些许醉意的大喊声传来，有着些许调戏的意味，哈哈笑道：“美女，这不是我们的菜吗，来，把这个先端到哥哥这里来。”
老先生回头一看，只见五六个满身酒气，头发染得五颜六色的小混混吊儿郎当的踩着凳子大喊大叫着，嚣张的调戏着着那名服务员，还不时的打着口哨，明显是喝多了。
服务员瞥了其一眼，犹豫了一下，咬着嘴唇轻声道：“您请先稍等一下好吗，这是这两位客人的。”很显然，她没少见过这种客人，一喝多了就咋咋呼呼的。
一个小混混大怒，反手一个耳光便抽了上去，猛地摁住了服务员的肩膀，喊道：“妈的，没见过你这么不识趣的小妞儿，我说端这里就是端这里，你没听见吗？没看到鼠哥在这里吗？”
服务员一声尖叫，手中的盘子落在地上，脸上已经多了五个鲜红的掌印。
林翊皱眉，肩膀紧了紧，准备起身。
可是还未等到林翊说话，一旁的老先生已经是神色大怒，猛的一拍桌子站起身来，颇有几分威风凛凛的意味，带着满腔正气怒喝道：“混账东西，你们的父母没教育你们出门在外怎么与人相处吗，怎么可以随便动手打人。”
“老东西，管你屁事，老子就是动手打人了，你又怎么样？”一个小混混叫嚣道。
“你们眼里没有王法了？”
“王法，这片儿鼠哥就是王法，不服气，你报警啊？”小混混嚣张的叫喊着，另外几个则像是看笑话似的看着老先生哈哈大笑，像在嘲笑老人的不自量力。
而此时烧烤店的老板赶忙跑过来赔笑道：“原来是鼠哥啊，呵呵，我这就为鼠哥去准备烧烤，您也不用点，吃多少，咱给您烤多少，今天这顿就算是我请了，这小姑娘刚来的高中生兼职，不懂事的，冲撞了鼠哥，还请鼠哥不要见怪。”
随即老板转身朝着那服务员使了个颜色，低喝道：“还不向鼠哥道歉？”
“对，对不起。”小姑娘吓得面无人色，战战兢的说出了这低不可闻的几个字。
“大点声，妈的，没吃饭吗？”鼠哥大叫。
小姑娘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显然是暑假来这里帮忙的，没见过什么世面，被鼠哥一吓，眼泪簌簌的流了下来。
只是那一幅梨花带雨的样子，让鼠哥眼前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