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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厄同没通过驾照路考

自从他的父母给他起了名字,这位哥们儿就受到了诅咒。

我是说法厄同,在古希腊语中,这个词的意思是“闪亮”。他的老爸是太阳神,所以我想他叫这个名字还是有几分道理的。不过,任何一个跟《闪灵》这部老电影——杰克·尼科尔森在里面扮演一个变态斧子杀人狂——同名 的孩子都不可能过上幸福的生活。

他的母亲克吕墨涅是一位与人类居住在一起的水仙女。她在尼罗河畔有一座屋子,在埃及的南部。她肯定是极其美丽的,因为赫利俄斯这位掌管太阳的泰坦爱上了她,而他毫无疑问是有能力随意挑选他喜欢的女子的。

赫利俄斯每天都驾着他的太阳战车驶过天空,那辆车堪称约会利器,他就这样巡视所有的漂亮妞儿。太阳落山以后,他会穿上他的泡吧战袍,镇住各个夜店的场子。姑娘们都无法抵抗他那泰坦式的英俊相貌,他的力量,还有他的名望。

“你看起来很眼熟啊,”女士们会这样问,“你上过电视吗?”

“我能驾驭太阳,”赫利俄斯会这样回答她们,“你懂的,就是天上的那个大火球。”

“噢,我的众神啊!怪不得我见过你!”

赫利俄斯一遇到克吕墨涅,就不再出去拈花惹草了,变成了一个只爱一位仙女的男人(至少有那么一阵子如此。众神是不搞“直到死亡把我们分开”这一套的)。他们一起生了七个女儿,我不知道这些女儿是七胞胎还是年纪各不相同,总之,当当!他们的女儿可够多的。没人记得住她们各自的名字,所以她们被统称为赫利阿得斯,意思是“赫利俄斯的女儿”。她们有统一的亮片外套,就像一支体操队一样,当然,她们的其他东西也都是配套的。

最终,赫利俄斯和克吕墨涅生了一个儿子,法厄同。不用说,因为他是最小的孩子,又是唯一的男孩,他得到了所有的宠爱。

法厄同长到能记事的年纪时,赫利俄斯已经不在这个家里了。情况大概像这样吧:“嗯,克吕墨涅,跟你生了八个孩子是挺不错的。跟他们好好过吧!我要回去驾着我的约会利器巡视天空了。”

这就是神祇会对你做的事。

法厄同依然喜欢听他妈妈讲赫利俄斯的故事。克吕墨涅总是对法厄同说,他比其他小男孩都要特别,因为他的父亲是一位天神。

“看,法厄同!”她在他三岁那年某天早晨对他说,“那是你的父亲,太阳神!”

“太痒神 ?”

“是太阳神,亲爱的。他在驾着他的战车越过天空!不,不要直视他。你的视网膜会被灼伤的。”

他的姐姐们本来有理由对她们的小弟弟感到嫉妒,但她们实在忍不住要疼爱他。他绕着屋子蹦蹦跳跳,一边喊着“我系太痒神!我系太痒神!”的样子太可爱了。他喜欢冒险,比如拿着小刀跑步,把硬币塞进插座里,用最快的速度骑他的小三轮车。

七位赫利阿得斯很快就学会了如何照顾他。事实上,附近的居民开始管她们叫“赫利阿直升机”,因为她们总是盘旋在法厄同身边。这孩子在八位溺爱他的女性的照料下长大,这让他变成了一个很自负的人。

随着法厄同渐渐长大,他迷上了战车竞赛。为什么?这还用说吗?他的父亲可拥有史上最好的战车。不幸的是,他的母亲不准他参加竞赛。她对运动中的危险怕得要死。无论何时,只要法厄同想去看战车竞赛,她都要逼他戴上安全头盔,因为你永远不知道哪个车手什么时候会失控,一头撞进人群里。

法厄同长到十六岁的时候,他对他那过度保护主义的妈妈和七个直升机式的姐姐彻底绝望了。他决心弄到属于自己的战车。

有一天放学后,他沿着小路往前走。此地的一位名叫厄帕福斯的王子正在炫耀他的新车——马克V形西风战车,配备青铜子午线轮胎,低底盘液压系统,马轭上装有流水转向灯——应有尽有。人们围着他聚成一圈。所有的男生都在说:“哇……”所有的女生都在说:“你太帅了!”

“没什么大不了的,”厄帕福斯对他的仰慕者们说道,“国王陛下,也就是我的父亲,给了我所有我想要的东西。”

可能你们也认识某些王子,或者某些自认为是王子的家伙。他们是可以变得很讨厌的。

内心深处,法厄同受到嫉妒和愤怒的煎熬,因为他知道厄帕福斯那辆战车的花费比大多数人一辈子能挣到的钱还多。而且,再过几个星期王子殿下就会对他的新玩具感到厌倦,最终它只能落得个在王室车库里积满灰尘的下场。

厄帕福斯让他的女粉丝轮流执起缰绳,给他的马喂胡萝卜,或是打开轮子上的可伸缩刀刃。

“这是世界上最好的战车,”他装作不经意地说,“没有哪个人的车比它还好。当然这都不算什么啦。”

法厄同再也忍不住了。他的喊声穿过了整个人群。“这车就是垃圾!”

人群顿时静了下来。

“谁说的?”王子问道。

每个人都转向法厄同,还用手指着他,感觉像在说:“哥们儿,很高兴认识你!”

法厄同走上前去。他把头抬得高高的,不去在意自己还戴着一顶贴着反光贴纸的安全头盔这个事实。“你说那是世界上最好的战车?跟我父亲的战车比起来,它就是一件大型垃圾。”

厄帕福斯挑起了眉毛。“你是叫法厄同,是吧?你有七个很可爱的保姆……我是说,姐姐。你住在,啊,那间河边的简陋小屋里。”

观众发出了窃笑。法厄同长得很帅,也挺聪明,可惜他不怎么受欢迎。他有被惯坏了的名声,而且,他在学校里也没交到多少朋友。因为他妈妈不让他参加体育运动——就算要参加,也必须带上衬垫足够厚实的头盔、救生衣、急救包和水壶。

法厄同正视着王子。“厄帕福斯,你的父亲可能是国王,不过我的父亲是赫利俄斯,太阳神。他的战车能把你的车熔化成一堆废铁。”

他说话的口吻充满了自信,人群不禁后退了几步。法厄同看起来的确像是半神。他个子很高,肌肉也很结实,正是适合成为战车驾驭者的身材。他那古铜色的皮肤,鬈曲的黑发,还有他那带有王者之风的面相,都让他的话听起来更加可信了……由于愤怒,他的眼睛甚至闪烁着他内心的烈焰——还是说,那只是反光造成的错觉?

厄帕福斯对此报以大笑。“你……赫利俄斯的儿子。告诉我,你的父亲在哪儿?”

法厄同指向天空。“当然就在天上,驾驶着他的战车。”

“那他每天晚上都会回到你家那个河边小屋,是吗?”

“这个,不……”

“你多长时间见到他一次?”

“我从来没有真正见到过他,不过——”

“那你怎么知道他是你的父亲?”

“我的母亲告诉我的!”

人群又爆发出一阵笑声。

“噢,我的众神啊。”一个女孩说。

“这套把戏太烂了。”另一个女孩说。

厄帕福斯摩挲着他战车上定制的青铜饰物。“你的母亲……就是这位夫人让你走到哪儿都戴着那顶傻里傻气的头盔吗?”

法厄同的脸变得滚烫。“脑震荡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他嘀咕道,然而他的信心在崩溃。

“你有没有想过,”王子说,“你的母亲可能说了谎?她只是想让你觉得好过一点,因为你是个无名无分的下等人。”

“你胡说!”

“要是你的父亲真的是赫利俄斯,就证明给我们看啊。你让他到下界来,到这儿来呀。”

法厄同朝上看着太阳(你们绝对不能在没戴合适的护眼装置的情况下这样做,法厄同的母亲都告诉过他一百万次这个道理了),默默地在心中祈祷他父亲给他某种迹象。

“来来来,”厄帕福斯冲他起哄,“让太阳给我们走一个‘之’字形看看。让它兜几个圈!我的战车能在六十英里的时速下表演前轮离地特技,喇叭还能播放墨西哥舞曲呢。太阳战车当然能做得比这更好啦!”

人们也纷纷欢快地叫起来。

“求你了,爸爸,”法厄同恳求道,“帮我解围吧。”

有那么一秒钟,他以为太阳变得更亮了一点点……可惜没有。什么也没发生。

法厄同羞愧得跑掉了。

“这就对了,闪亮男孩!”王子在他身后喊道,“回家找你的妈咪和姐姐们去吧。她们可能都给你准备好了围嘴和婴儿食品啦!”

法厄同回家之后,重重地把自己房间的门摔上了。他把音乐开到最大音量,把课本都冲着墙扔过去,扔了一遍又一遍(好吧,这只是我的猜测,不过当我心情很糟的时候,只有把《趣味代数方程》变成无敌飞盘扔来扔去才能让我感觉好过一点)。

法厄同的七个姐姐聚在他房间门口,问他到底怎么了。他不愿意回答,她们就跑去把母亲找来了。

最终克吕墨涅让法厄同从房间里出来了。他把跟厄帕福斯王子的争执都告诉了她。

“噢,宝贝,”克吕墨涅说,“我希望你去战车赛道的时候没忘了擦防晒霜吧?”

“妈,这不是重点!”

“对不起,亲爱的。你想要一块烤芝士三明治吗?你每次只要吃了这个就会开心起来。”

“我不想要烤芝士三明治!我想要能证明我父亲就是赫利俄斯的证据!”

克吕墨涅不安地把双手绞在一起。她一直在担心这一天的到来。她一直在尽最大的努力保护儿子,然而安全警示和保护软垫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迟早,麻烦事总会找上半神孩子的(这点我可以做证)。

她决定采取最后一个措施,看看能不能安抚他。

“跟我来。”她说。

她带着法厄同到外面去。在大街正中间,克吕墨涅举起双臂,伸向正缓缓落到棕榈树后方的夕阳。

“听我说吧,众神啊!”她大声说道,“我的儿子法厄同,是赫利俄斯这位太阳之主的亲生儿子!”

“妈妈,”法厄同小声说,“你这样我会觉得丢脸的。”

“如果我说了谎,”克吕墨涅继续大声说,“就让赫利俄斯用一道闪电把我劈死吧!”

什么都没发生。要是赫利俄斯对此做出某种反应会更酷一点,不过众神不喜欢按照别人的吩咐做事,即使是用闪电把人劈死这种好玩的事。

克吕墨涅微笑着说:“看到了吧,儿子?我还活着呢。”

“这也证明不了什么,”法厄同小声说,“我想见一见我的爸爸,我想听他亲口告诉我!”

克吕墨涅的心都快要碎了。她知道现在是时候让儿子选择自己的路了,可是她并不想这样做。她想把他用襁褓包起来,再永远把他安全地储藏在填满减震泡沫的箱子里。“噢,法厄同……拜托,别这样。去赫利俄斯的宫殿的路太危险了。”

“所以你知道怎么去?告诉我吧!”

克吕墨涅叹了一口气。“如果你非去不可的话,一直朝东边地平线的方向走去,走到第四天凌晨,你就会抵达太阳的宫殿。只在夜里走,白天不要赶路。”

“因为白天我爸在驾驶战车穿过天空。他只在晚上才回家。”

“对,”克吕墨涅说,“而且,白天赶路实在太热了,你会脱水的。”

“妈!”

“一定要小心,宝贝。做什么事都别匆匆忙忙的!”

法厄同已经听过这种警告差不多有一百万回了,所以这句话也只是擦着他的安全头盔滑了过去。

“谢谢你,妈妈!”他亲了她一下道别。接着他拥抱了他的每一个姐姐,她们都在为他哭泣,因为眼看着他就这样上路了,没打旅行前的疫苗,没带净水药片,甚至没带个后备轮胎,实在让人不放心。

刚走到她们的视野之外,法厄同就扔掉了他的安全头盔。接着他就开始了寻找太阳宫殿的征程,他坚信这趟旅程能让他赢得名声和荣耀。

名声,那是少不了的。荣耀?这就未必了。

他离开尼罗河,朝东边一连走了三个晚上。这时,如果这么赶路的是一般人的话,他们就会看到红海和一大片高级海滨度假村了。法厄同,作为赫利俄斯的儿子,则在地平线的尽头找到了他父亲的神宫,这里就是每一天赫利俄斯出发寻找漂亮妞儿——我是说,光芒万丈地升向空中——的地方。

法厄同凌晨三点走到了那儿。即使是在黎明前的黑暗中,他仍然得戴上太阳镜才能正视这座宫殿的炫目光芒。护墙像熔化的黄金一样闪亮,大殿正面的仙铜柱一字排开,柱子上环绕着烈焰。白银大门上的蚀刻图案——由火神赫菲斯托斯亲自设计——是凡间的生活景象,但是像视频画面一样会活动。

法厄同一走到门口,大门就自动打开了。一进门是一间跟体育场一样大的会客厅。众多的小神,也就是赫利俄斯的大臣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等待着开始一天的公务。时序三女神,即掌管季节的女神们,正在一边小口喝咖啡一边吃早餐玉米卷。一位穿着闪闪发光的蓝金两色长袍的女士——赫墨拉,白昼女神——正在跟一位长了翅膀的、穿着玫瑰色长裙的美丽姑娘聊天。法厄同猜想她一定是厄俄斯,黎明女神,有着玫瑰般的手指的女神,因为她的手真的是前所未有的红 。她要么是黎明女神,要么就是用血画的手指画,到底是哪种情况法厄同就不得而知了。

在另一个角落里站着一群身穿同样风格的蓝色制服的男子,他们的背上写着不同的时间——中午十二点,凌晨一点,下午四点——还有两个词“擦洗浴缸”。法厄同心想,他们大概是小时之神。

是的,一天里的每个钟头都有一个小神。你能想象成为下午两点的神的感受吗?所有上学的孩子都讨厌你。他们会说:“为什么现在不能是三点半呢?我想回家!”

在大厅正中央,泰坦赫利俄斯坐在一张完全由绿宝石制成的王座上(不,他不是在炫耀。这位老兄可能还有一个用钻石做的马桶呢。你每冲一次水都会被闪瞎眼)。

他的紫色袍子映衬着他古铜色的肌肤,乌黑的头发上戴着一顶金色的桂冠。他的笑容很温暖(当然,他是太阳,他干什么事都很温暖),这能缓和他眼神中的残酷。他的瞳孔像工业锅炉的长明灯一样燃烧着。

“法厄同!”他叫道,“欢迎你,我的儿子!”

我的儿子。这几个字眼充实了法厄同的整个人生。一股骄傲之情温暖了他,要不就是王座厅让他有点发烧了,这里的空调大概设置成了一百二十华氏度 吧。

“这么说这是真的?”他小声问,“我是你的儿子?”

“当然是啊!”赫利俄斯说,“快过来,让我看看你!”

法厄同走到了王座旁。其他神祇都聚集过来,交头接耳地发表评论,诸如“他的鼻子像爸爸”,“体态很优美”,“英俊的年轻人”,“可惜他没继承那双燃烧的眼睛”之类的。

法厄同有些迷糊了。他不知道自己来到这里到底是对是错。接着他想起了厄帕福斯如何取笑他,怀疑他的血统。那个愚蠢的王子,还有他那愚蠢的低底盘战车。

法厄同的怒气给了他新的勇气。他是个半神,他完全有权来到这里。他站直了,正视他父亲的火焰眼眸。

赫利俄斯凝视着自己的儿子。“你长成了一个很不错的年轻人。你配得上你的名字:闪亮。我的意思是你年轻、强壮又英俊,不是说你跟那个变态斧子杀人狂电影有任何关系啊。”

“呃,谢谢……”

“那么,我的儿子,”这位天神说,“你为什么来看我呢?”

一滴汗珠顺着法厄同的脸颊流了下来。他本想回答“因为你从来没来看过我,你这个混账”,不过他猜这么说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父亲,身为您的儿子我很骄傲,”法厄同说,“不过在我家乡没人相信这一点。他们嘲笑我,说我撒谎。”

赫利俄斯皱起了眉头。“他们为什么不相信你?他们没注意到你母亲发那个誓的时候我没把她烧成灰吗?”

“我不认为有谁会因为这个相信我。”

“他们不知道你的名字的意思是闪亮吗?”

“他们没注意这个。”

“这些凡人!什么都不能让他们满意!”

赫利俄斯陷入沉思。他很不高兴他的儿子在战车赛场上被取笑。他想帮助法厄同,不过不知道该怎么帮。他其实可以做点容易做到的事,比如写一张签名便条,或者在图片社交网站上发布一张父子合影。又或者他可以在太阳战车后面挂一条横幅:法厄同是我儿子,你们想怎么样?

然而,赫利俄斯做了一件极其鲁莽的事。

“为了证明我是你的父亲,”这位天神说,“你可以向我提出一个请求,随便什么都行,我会满足你的。”

法厄同的眼睛亮了起来(不是像他老爸的眼睛那样亮起来,不过也差不多了)。“真的?你说真的?”

赫利俄斯哈哈大笑。现在的孩子们啊……他认为法厄同会向他要一把有魔力的剑,或是全国运动汽车竞赛的门票之类的东西。“我以斯提克斯冥河的名义发誓。”

再说一遍,你绝对不能发这种誓,而众神和英雄似乎总是在最不恰当的时机让这种誓言冲口而出。

尽管如此,我还是能理解为什么赫利俄斯要这样做。就像很多天神老爸(还有凡人老爸)一样,他对没怎么花时间陪伴孩子感到愧疚。他想用昂贵的礼物来弥补这一点——在本故事中,是用发一个愚不可及的誓来弥补。

法厄同毫不犹豫地想到了自己想要什么。他还是个小男孩的时候就只想要这个。他这一生做梦都想要得到它。

“我想明天驾驶太阳战车!”他宣布,“一整天,就我一个人!”

一种像唱针刮擦声般的声音顿时充满了整间王座厅,因为所有神祇都猛地朝这边伸长了脖子,仿佛在问:“你说什么?”

赫利俄斯的天神下巴合不拢了,他的天神屁股也在绿宝石王座上坐不住了。

“哇,哇,哇,”他想笑一声,不过发出的声音更像是要被什么东西噎死了,“孩子,我们别这么疯狂好吗?选个别的什么吧。真的,这是唯一一个我不能同意的请求。”

“你保证过什么都行的,”法厄同说,“你又没有在这件事上面打个星号,标明不能选。”

“这件事不是明摆着打了星号的吗!别这样,孩子。太阳战车太危险了!换成一套很棒的火柴盒玩具战车怎么样?”

“爸,我都十六岁了。”

“那就来一辆真的战车!我会给你一辆比别的孩子的车都棒得多的战车。马克V形西风战车,配备青铜子午线轮胎和——”

“爸!”法厄同说,“你是要遵守承诺,还是不要?”

赫利俄斯觉得自己陷入了绝境——比那次他下午四点弄掉了一个车轮,只好在午后的天空中原地等待道路救援还要糟糕。“法厄同,好吧,我是发誓了,我不能收回。不过我能跟你讲道理。这是一个糟糕的主意。如果这世上有一个糟糕主意之神,他会把‘让凡人驾驶太阳战车’画在他的盾牌上的,因为这是史上最糟糕的主意。”

法厄同的激情没有退去。这十六年来他的母亲和姐姐们老是在对他说,一切他想要的东西都是错误的——太不安全了,太冒险了。而现在他可不会这样就被说服了。

“让我驾驶太阳战车,”他说,“这是我唯一想要的东西,这是我的梦想!”

“但是,儿子……”赫利俄斯环视了一圈他的廷臣,想找个人帮忙,不过他们突然都对自己的早餐玉米卷产生了浓厚的兴趣。“除了我以外,没有人能控制战车的热量。就连宙斯都不能,尽管他是最有力量的神。我的四匹马极难驾驭,行程也非常艰难。首先你要垂直向上攀升,就像最刺激的过山车一样。达到最高点时,你的位置高得足以碰到天穹顶部,那些星座怪物全都可能来袭击你!接着就要下降了,这是最吓人、最恐怖的肾上腺素大爆发……我好像没能说服你?”

“这听起来太酷了!”法厄同说,“我什么时候能上战车?”

“让我驾车带你吧。你可以坐在副驾驶位上,还能挥手和扔糖果下去。”

“不,爸爸。”

“让我在你拿上缰绳之前训练你几个月吧,或者几个世纪。明天就去实在太扯淡了。”

“不。”

赫利俄斯长叹了一声。“你要让我心碎了,孩子。好吧,来吧。”

太阳战车的车库可不是那种堆满了收纳箱、坏了的家具,还有用过的圣诞节装饰品的地方。那里的大理石地板一尘不染,马厩刚刚擦洗过,小时之神组成的后勤小分队穿着他们的“擦洗浴缸”统一制服忙里忙外,给战车的外部装饰抛光,用吸尘器打扫车内,把跟大象一样大的烈焰马都牵到车辕旁,上好马轭。

战车的轮子有法厄同身高的两倍那么高。车轴和轮辋都是纯金的,而轮辐和玛莎拉蒂牌刹车片都是纯银的。车身两侧镶嵌有赫菲斯托斯的金属装饰画——金银铜三种色调、变化不休的奥林匹斯山景象。战车内饰是纯黑色皮革,装有定制的豪华立体声系统,24K金杯架,后视镜上还挂了一个松树状的车用空气清新剂。

法厄同迫不及待地爬上车去,不过他一抓住扶手,就感到它像炉灶一样烫。

“等一下。”他的父亲拿出一瓶看起来像防晒霜的东西,“我先给你涂上这个,不然你会被火焰点着的。”

赫利俄斯给他的脸和胳膊涂魔法乳液的时候,法厄同一直在不安分地扭来扭去。他从很小的时候就有这种经验了。当其他孩子都在尼罗河岸边尽情玩耍的时候,他的妈妈会给他全身涂上厚厚一层防晒霜,而且还要上一堂傻里傻气的讲座,讲述中暑或鳄鱼或其他什么鬼东西有多么多么危险。真是烦死了!

“好了,”赫利俄斯说,“这应该能暂时保住你的命。只要车轮一开始转动,战车的温度就会升高到三百度,这还是在车内空调开到最大时的温度。”

“才不可能那么热呢。”法厄同说,尽管他的手掌已经被烫出了好多个水疱。

“听着,孩子,过不了多久就该日出了。我会尽力告诉你一些注意事项,好救你的命。”

“哇!”法厄同爬进车里,跑向仪表盘。“你有内置蓝牙音箱?”

“法厄同,听我说!”赫利俄斯紧跟着他跳上车,刚好来得及阻止他发动火箭推进器,“不要碰那些按钮!不管你要做什么,都不要鞭打马儿让它们跑得更快。”

“还有鞭子?酷!”法厄同握住鞭子柄,挥动了一下金鞭子,弯曲的火舌便朝空中喷发出来。

“不要用它!”赫利俄斯用恳求的口吻说,“马儿们跑得已经够快的了。对了,它们的名字是火焰、黎明、火光和火苗。不要叫它们惊雷、闪电、彗星和丘比特 。它们讨厌被这样叫。”

“为什么?”

“当我没说。如果你想让它们慢下来,就拉住缰绳。动作一定要坚决,不然它们发现你没有经验,就会乱来。”

“别吓唬人了,”法厄同说,“这些马儿看起来那么乖。”

这几匹公马抖动着它们带火苗的鬃毛。它们呼出的气是火山灰的黑烟,跺蹄子时会在大理石地板上留下灼烧的痕迹。

“呃,也对。”赫利俄斯说,“最重要的是——绝对不要离开天空正中。你升上天空之后,会看到我的车辙印——基本上就是蒸气形成的刹车印。沿着那道车辙走,马儿都认路。不要升得太高,不然天庭会着火的。也别降得太低,否则你就会毁灭大地。”

“明白啦。”

“不要太偏北,也不要太偏南,记住是天空的正中。只要你做到了这个,不要做什么傻事,你就有很小的概率能幸存。”

对法厄同而言,所有这些都等于平常听到的那些唠叨。他的妈妈和姐姐们从开天辟地时就开始对他说教了。他满脑子想的都是美好的火焰鞭,棒极了的喷烟马,还有他驾驶着这辆黄金战车升上清晨的天空时看起来有多神奇。

赫利俄斯的手机闹钟音乐《太阳驾到》响起来了,他爬出了战车。

黎明女神厄俄斯跑进了车库。她按了墙上的一个按钮,车库门升了起来。探照灯打开了,一道光照亮了清晨的天空。厄俄斯把她那玫瑰色的双手放在灯光前,开始进行手影艺术表演。法厄同过去不知道每天的日出是这样一种怪里怪气的现场表演。

“最后一次机会,”赫利俄斯恳求他的儿子,“求你别这样做。”

“我不会有事的,爸!哎呀,我会把你的战车带回来,一条划痕都不会有。”

“不要大声放音乐。手放在缰绳上。如果你必须平行停车 ——”

“回头见,爸!谢谢!”法厄同抖动缰绳,“驾!”

马儿们打了一个趔趄,向前跑去,拉着法厄同和战车冲进天空中,留下赫利俄斯在他身后大叫:“保险卡在仪表盘贮物箱里!”

驾驶太阳战车比法厄同想象的还要美妙。

他放声大叫,高兴得跳起了舞,随着战车以每小时十亿英里的速度跃升。

“耶,宝贝!”他高声叫道,“谁是太阳?我是太阳!”

马儿们已经要发疯了。火焰、黎明、火光和火苗不喜欢法厄同这么轻地握住它们的缰绳。它们也不喜欢他跳的舞。它们的速度是平时的两倍,但是由于它们是在垂直上升,而且法厄同从来没有驾驶过这辆战车,所以他没有察觉哪里不对劲儿。

地面上的人类肯定是发现了。比方说,他们六点钟起床,二十分钟之后,太阳就到了大中午的位置了。

战车开始与天顶平行行驶,法厄同的兴奋劲儿也平静下来了。他偷瞄着仪表盘上所有不该去按的按钮。他一只手握着缰绳,另一只手翻找他老爸的唱片,想找些不那么没劲的音乐来听,可惜这里的唱片收藏让他绝望:《早安,阳光》《阳光漫步》《你是我生命中的阳光》——一首接一首跟太阳有关的老歌。

法厄同尝试过专注于横跨天空的烟痕车辙,沿着他老爸让他走的路驾驶。不过只过了……呃,大概五分钟吧,这就变得无聊死了。再说,尽管空调开到了最大,尽管擦上了魔力防晒霜,战车里还是很热。很快法厄同就感觉汗流浃背,烦躁不安。

“我好无聊啊,”法厄同说,“这真的很无聊。”

这听起来难以置信,不过我可以解释。大多数半神都有注意力缺陷多动障碍。不管某种体验有多美妙或多可怕,只要做上这件事几分钟,我们就已经想做别的事了。而且……当你乘坐着温度有一百万摄氏度的死亡火焰战车在平流层疾驰的时候,能说一句“我好无聊啊”简直都算是令人羡慕的命运了。

法厄同俯瞰遥远的下界,看到的景象既可怕又迷人。他从来没有从这么高的地方往下看过。也没有凡人做到过,因为这时飞机之类的东西还没有发明呢。他很肯定自己辨认出的那条蓝线就是尼罗河。他的家乡就在尼罗河中游,就在那边。

“嘿,厄帕福斯!”他大声朝下喊,“你觉得我这种兜风怎么样?”

但是,当然了,厄帕福斯听不见。老家没有人能知道法厄同驾驭了太阳。过不了几天,就在经历过他一生中最激动人心的体验之后,法厄同假如回老家夸耀这段经历,将不会有任何人相信。他会恢复到一开始的样子——滑稽可笑,不受待见,被迫戴上安全头盔,穿上救生衣……这样过上一辈子,被保护得无微不至的、无聊至极的一辈子。

“除非……”他咧嘴一笑,“除非我做了什么不寻常的事,能证明是我驾驶了这辆战车。”

马儿们跑到了它们这条路的最高点。上方的天空是漆黑的,空气很稀薄,不过我不认为你能把法厄同接下来要做的事归咎于缺氧。

他最大的缺点就是鲁莽冲动。这一点确实很明显。

没错,你可以责怪他的母亲和姐姐们对他保护得太过度了。也许她们这种强迫症式的忧虑把法厄同变得鲁莽了。然而也有可能是她们太了解他了,知道如果她们要是不好好照看他的话会发生什么事。

不管是哪种情况,法厄同反正认为这是个好主意:低飞掠过他的家乡上空,好让他对家乡的人们喊话,表明是他坐在驾驶位上。

“快!”他对马儿们说。

马儿们已经跑得够快的了。它们既搞不懂为什么它们的车手不像平常那样牢牢握住缰绳,又很讨厌这一点。不过它们认识平时跑的路,而且严格按照路线在跑。

法厄同握住鞭子,挥舞起来,让火舌抽打在马儿们的后背上。“快!”

马儿们喷着响鼻,嘶叫起来,仿佛在说:“是你要这么干的,老弟。”

它们加快了速度。法厄同很幸运,左手缠在了缰绳上。不然他就会跟鞭子、地板垫和他老爸的唱片收藏一起从战车后部飞出去了。

他惊叫起来,因为他是第一个体验到失重感的人类,不过他内心也多少感觉很激动。当他向地面俯冲时,他可以很清楚地看到他的家乡了——房屋、宫殿和赛车道出现在他的视野中心。

“人们会注意到我的!”他大喊道。

他们确实注意到了。第一个信号就是棕榈树化作了熊熊烈焰。接着尼罗河也沸腾了。用茅草扎成的屋顶都着火了。法厄同惊恐地看着整个非洲北部地区:平日总是绿意盎然,此刻却被大火烧焦了,变成了一片巨大的沙漠。

“不,”他喃喃道,“不,不,不!向上,彗星还是闪电,不管你们叫什么!”

马儿们不喜欢被这样叫。它们狂蹬猛跳,极速转弯,把战车从一边甩到另一边,希望把这位愚蠢的少年车手甩下去。

纯粹是偶然吧,它们开始向上方急转,一路往北。它们攀升到了欧洲上空。由于它们升得太高了,这块大陆的北部开始结冰了。冰雪在群山山顶堆积起来。冰川扩散到大陆上,吞没了一个又一个村庄。战车内的温度开始冷得难受,这可不是什么好事,考虑到车内温度本应有三百度之高。马轭开始结霜了。马儿呼吸时喷出的火焰也变成了蒸气。

星星出现在了白天的天空中——这些怪物般的星座有的像暴怒的公牛,有的像盘成一团的巨蛇,有的像正准备蜇人的蝎子。

我不太清楚法厄同在天空中到底看到了什么,不过这快要把他吓疯了。他明白了,尽管为时已晚,自己实在不该请求驾驶这辆战车。他希望自己要是没被生下来就好了。

“拜托了,”他祈祷着,“让我回家去吧。我再也不会不乖了。”

在地面上,凡人们也都在祈祷。史上最短的上午已经过去,最漫长、最糟糕的下午降临了。大地的南部被炙烤着,变得荒芜。大陆北部则变得冰封千里。人们奄奄一息,庄稼灰飞烟灭。要休假的人的计划破灭了。气象专家在电视台演播室的地板上像胎儿那样蜷成一团,歇斯底里地又哭又笑。

在这个故事的某些版本中,法厄同这场愉快的小旅行还把非洲人烧伤了,所以他们的皮肤变成了棕黑色。我不相信这种说法。我猜这是因为古希腊人试图解释人类为什么有不同的肤色,不过我认为同样有可能的情况是人类一开始都是深色皮肤的,而某位洗涤之神不小心用漂白剂把欧洲人洗成了白色。

总之,法厄同现在完全失控了。太阳现在确实在天空中兜起了圈子,还走起了“之”字形。凡人都扯破了嗓子向众神之王祈祷:“嘿,宙斯!我们在下面都要死了!帮个小忙行吗?”

宙斯正坐在他的王座厅里,津津有味地阅读最新一期的《GQ》(即《天神季刊》) 杂志,不过他听到有这么多人都在呼唤他的名字,便瞟了一眼窗外。

“神圣的我自己啊!”他看到城市在燃烧,人们在死去,大海在沸腾,他的神庙灰飞烟灭,“我的神庙!不——!谁在驾驭太阳?”

他把自己的超凡天神视力聚焦到了战车上,立刻就认出拿着缰绳的小瘦子不是赫利俄斯。“唉,我真讨厌新手司机。嘿,伽倪墨得斯!过来!”

众神之王的侍者从角落里探出头来。“什么事,老板?”

“把我的闪电拿一道过来。就放在门厅的茶几上,挨着我的钥匙串。”

“要多大号的闪电?”

“给我拿十号的吧。”

伽倪墨得斯的眼睛睁大了。宙斯几乎从来不用十号闪电。十号闪电是留给特殊情况的,比如婚礼和末日之战。一分钟之后,伽倪墨得斯回来了,拖着一个仙铜制成的圆柱体,大小跟火箭推进器差不多。

宙斯举起它,仔细地试着瞄准。他必须击中战车驾驶者,但不能损坏战车。他不太确定要是把太阳给射中了会发生什么事,但估计不会是什么好结果。现在……战车仍然处于失控状态。它正在破坏宙斯的神庙,还有几座他最喜欢的他本人的神像。必须使用最严厉的手段了。

法厄同的最后一个念头是,他是不是让天空爆炸了?

啊啊啊啊啊!

也有可能,虽然是很小很小的可能,他也许同时在想:感谢众神。

最后一刻,他明白自己这段愉快的驾车之旅必须结束了。他让自己的家人和整个人类都面临危险。他都吓得神志不清了。没有哪辆过山车能一直行驶,就算它来了个最恐怖的世界末日般的肾上腺素大爆发也不能。

一道明亮的闪电过后,法厄同的人生就此落幕。宙斯准确地击中了这个孩子,让他从战车中飞了出去,他的尸体像一道燃烧的彗星一样坠向大地。

没了烦人的驾车者,马儿们把太阳战车拉回到原来的轨道上。火焰、黎明、火光和火苗认为它们应该因为这一天把活儿干得很好而得到烤胡萝卜和焦燕麦作为奖励。

在太阳兜圈日过去之后,生活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众神召开了一个紧急会议来审议驾驶者的安全规章。赫利俄斯则在悼念他的儿子。他的内心感到十分苦涩。他没有责怪自己允许法厄同驾驶战车,倒是怪罪宙斯杀死了那孩子。有时神祇(以及人类)的行为真是很奇怪。

“我永远不会再驾驭太阳了!”赫利俄斯宣布,“让别的什么人来干这个蠢活儿吧!”

可能就是从这时起,人们认为阿波罗成了太阳神。赫利俄斯辞掉了这份工作,既没拿到失业救济金又没拿到解雇补偿金。也有可能众神软硬兼施,让赫利俄斯又多干了一阵子。不管是哪种情况,赫利俄斯再也没有让他的任何一个孩子借用他的车,或者弄乱他的唱片收藏。

至于法厄同那着了火的尸体,他可怜的妈妈和七个姐姐看着他消失在北方的地平线后面。

克吕墨涅知道她的儿子死了,没有人被宙斯的闪电击中后还能活下来。不过七位赫利阿得斯认为,她们不找到弟弟的尸体就不能安心。

她们远行了几个月之久,最终走到了意大利北部的荒野。在这里,靠近波河河口的沼泽地,她们找到了弟弟的安息之地。

宙斯的闪电不知怎的把这位半神变成了一个永不枯竭的燃料之源。他的身体处于闷烧状态,冒出浓烟,但永远不会碎裂。他掉进了一个小湖泊,栽进了湖底。他躺在那里,永远燃烧着,让整个湖都变热了,冒出了许多有毒气泡。气泡升到湖面,让整个地区都变得有毒了。就连从湖上飞过的鸟儿都会死掉。

七位赫利阿得斯站在湖边哭泣。她们没有任何办法取回法厄同的尸体,但又不愿离开。她们不吃不喝,一直哭泣。最终宙斯对她们产生了同情。尽管法厄同是这样一个大傻瓜,众神之王还是很欣赏他的姐姐们对他的真挚感情。

“你们就永远跟他在一起吧,”宙斯决定,“你们就站在那里,作为太阳兜圈日发生的事的纪念物吧。”

姐姐们的身体改变了。她们的衣服变成了硬硬的树皮。她们的脚趾变长了,变成了树根。她们的头发向四周、向天空伸展出去,变成了树枝和树叶。她们的眼泪变成了金色的树液,变硬之后就成了琥珀。

这就是古希腊人把琥珀叫作“光之石”的原因——因为它是太阳神之女的眼泪形成的。

到了今天,已经无人知晓那个湖究竟在哪里,可能它沉入了大海或沼泽。不过在当年,大约在太阳兜圈意外事故发生一百年后,另一位名叫伊阿宋的英雄驾驶着他的船“阿尔戈号”路过波河上游。有一晚,他听见了树林的哭声——幽灵般的哀鸣吓坏了他的船员。湖中冒出的烟气也依然有毒。一道诡异的金光在湖底闪烁着,法厄同的尸体就在那里,还在闷烧着。不过我们以后再讲伊阿宋的故事。

总之,你们现在知道法厄同为什么永远不能拿到驾照了。

这个故事的教训?毁灭地球会让你立刻落得靠边停车的下场。

或者是:不要向你的孩子做出愚蠢的承诺。

又或者是:如果你的妈妈看起来对你过度保护了,有可能是因为她懂的比你多。(我必须把这一点加进来。我妈在一边点头一边说:“谢谢你呀。”)

这就是法厄同的故事了。一个很完美的悲剧结尾,死了一大堆人。

感觉好些了吗?

很好。

因为我们还没讲完呢。男性英雄并没有垄断大屠杀和大毁灭行动。让我们前往亚马逊国,去认识一位甜心杀手,她的名字叫奥托拉。 Vgsshs/nmso6PvTmRAdtI6vCG8SPGsOna6smjPcMM/m/4OSSJJ4Cd99AuZHw+x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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