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郑肖鳞的样子,心里顿时凉了半截,摇着他叫了半天都没有反应。最后是扶璃将我拉开:“你先别急,让我看看!”
我乖乖地站到一边,内心焦灼的看着扶璃给郑肖鳞把了把脉,然后用仙术将郑肖鳞的全身探了一遍说道:“无碍,是急火攻心晕过去了,不过他体质有些特别,否则在这样的情况下,即便不被毒气反噬,也会走火入魔的!
严魏的脸一僵,说道:“既然师兄没有大碍,我先将他扶到别屋稍作休息。”
扶璃点点头:“也好,你们也一并出去吧!”
“那就拜托你了!“孤竣说完,也拉着我走了出去。
瓶瓶则是被赶出来的。我听到他在里面跟扶璃争论了好久,不管扶璃说什么就是要赖在里面,扶璃无奈,只好用捆仙绳把瓶瓶绑了个严实扔出来。
瓶瓶被扔出来的时候气不过,还在振振有词的嚷嚷,孤竣嫌烦,便又加了一道仙法,封住了瓶瓶的哑穴。然后苦笑的对我说道:“不愧是诺儿的朋友,跟你胡搅蛮缠起来的样子还真像。”
我忍不住辩解道:“我哪有这么胡搅蛮缠。”
孤竣失笑:“也不知道谁一定要缠着我救人,还拿自己的性命相要挟。”
“我……我何时拿自己的性命相要挟了?不过就是想的方法冒险了些。我不跟你讲了,刚才郑师弟的样子真的很让人担心,我得先去看看他。”我说着抬脚便走,衣服却被孤竣死死拽住:“怎么?你只担心师弟,就不担心我的伤么?”
我诧异的转过身:“你的伤?”我上下打量了一下孤竣,忽然想起孤竣的手臂也受了伤,才恍然大悟:“你是说这个啊?作为神仙,这点伤对你来讲是小伤嘛!跟郑师弟的比起来就是微不足道!”
我心里焦急,说了一声:“晚些再帮你换药。”就慌忙去找郑师弟了。却不知身后的孤竣已经用手揪住心前的衣服,身体一震痉挛。然后他目光黯然道:“原来是微不足道。”
当时瓶瓶将一切看在眼里,但是苦于被绑,又被封了哑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干张嘴。
孤竣回身的时候嘴唇已经没了血色,虚汗顺着他的脸颊一道道的滑落。他看到还躺在地上的瓶子,苦笑一声,用极低的声音说道:“什么都不要说,否则我保证你不会比飞灰湮灭的结果好。”
郑师弟一直昏迷不醒,我进去看他的时候,严魏只说无碍。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严魏的目光冷飕飕的,一想起那日他将我定在竹屋里的眼神,就不由得打了个冷颤。所以看着他走出屋门,我反倒是松了一口气。
在我看来,或许是因为我跟郑师弟还有孤竣之间的误会引发了严魏的不满,所以他才会变得对我这般冷淡。毕竟是一起长大的师弟,在穹庐宫的时候也是比较照顾我的,而且作为爹爹最小的弟子,一向恪尽职守、忠心耿耿。以前郑师弟不能够陪我的时候,经常叫严师弟来陪我,严师弟虽然不怎么说话,但却是一个不错的倾听者。
我在郑师弟的床边坐下,用仙气探了探他的修为,心下不由骇然。郑师弟体内的修为并无减少的迹象,难不成郑师弟飞升神阶之时已经获得了滋补修为的能力?
院子里,枫叶簌簌,孤竣一身黑袍裹身,独自撑着额头,在石桌上闭目养神。严魏看了看躺在地上的瓶瓶,径直走进亭子,在孤竣的对面坐下。
“你怎么还不走?你要知道在这里多耽搁一分钟,就多一分钟的危险。”严魏没有张嘴,只是用心术向孤竣传声。所以躺在地上的瓶瓶看着严魏正襟危坐在孤竣对面,不时地变换着表情,实在是不解其意。
“我并不相信父王会杀我。”孤竣没有睁眼,只是微微皱了皱眉,也用心术传声道:“留下来也只是为了监督恶魔之石。”
“我亲耳听到啸月对姐姐说要杀你,难道还有假吗?”严魏双眉立起,在眉心打了个结:
“其实你的生死跟我也没有多大关系,如果不是姐姐心属于你,我也不会管你的事。”严魏的眉心越皱越紧,孤竣却轻轻地摇了摇头:“那是你姐姐的事,之前我曾经明确拒绝过她,是她执念太深。”
严魏“噌”一下站起身:“太子,虽然我们是为魇王效命,但是以我们的资质,并没有比你逊色多少。但你凭什么在姐姐面前显得那般高傲,不可一世?”
孤竣沉默半晌说道:“你多虑了,我生来就是这样的性格,也没有看不起你们。我知道你们的仙术不逊色,那小可的毒想必就是你姐姐的杰作,这种毒连你们都解不了,就这么随便放出来,就不怕暴露身份么?如果我不救小可,郑肖鳞他们势必会因此毒顺藤摸瓜的调查下去。”
听到这里,严魏又缓缓的坐回了石凳:“本性如此?只怕你见到茈诺的时候,早就忘记了自己是谁。早就说要离开,却几次三番的来偷偷看她,说什么是为了我们,为了盯住恶魔之石。实际上,还不是因为你心里放不下她?说实话,就算是没有这次行动,郑肖鳞也早就对血族的存亡起疑心了,但是血族作为一个消失在典籍中的种族,他们想查也无从查起。而且,这些都是上一辈的恩怨,一群小仙之辈,也没有调查的能力。”
严魏顿了顿接着说:“我就不明白,茈诺一个没心没肺的傻丫头,怎比得过我姐姐这精细之人的半分?要不是为了留在你身边,她宁死都不会修习这惨绝人寰的‘嗜血蚕丝’之术。你以为她真的想做杀人不眨眼的怪物么?”
孤竣睁开双眼,看向严魏:“你知道你说这话意味着什么吗?敢对魇王起异心,我现在就可以将你就地正法!”
严魏苦笑的咧了咧嘴,继续传声道:“尤梦失言!尤梦只是想提醒太子,茈诺是千里巴山最大的敌人,十万年大期将至,只要她灵力苏醒,就会生灵涂碳、民不聊生。你们是水火不容的关系,永远都不可能在一起。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尤梦言尽于此,还请太子早些离开,如果引来了啸月,想必会牵扯很多无辜之人。包括茈诺。”
“住口!”孤竣突然用真声喊了出来,严魏弯腰施礼,不再多言。
走下凉亭的时候,严魏看到瓶瓶正挣扎着抬头望向他们,于是径直走到瓶瓶面前说道:“瓶子,多有得罪了!”
严魏伸手向瓶子头上一点一勾,将瓶子的记忆勾出,装进了自己腰间的口袋里。瓶瓶瞪时晕厥,沉入太虚幻境神游。
郑肖鳞绝对想不出,自己寻找了半天的细作正是终日最关心自己的小师弟严魏。
原来严魏的本来身份便是魇王派到穹庐宫的细作,也是血族的后裔、尤黎的同胞妹妹,名唤尤梦。
对世人来讲,血族一直都是一个,充满神秘色彩的种族,追根到底,也没有哪位仙家能确切的讲出这个种族由来。血族在与妖族合作之前,一直以很低调的姿态存在,
血族人的身上承载着太多不为人知的秘密。血族人除了会以血为祭制造恶灵以外,其正统都有一个明哲保身的本领,就是“嗜血蚕丝”。
这是一种从它们体内射出的丝线,那线细如蚕丝,锋利无比,还带有剧毒。被刺中之人,伤口如同针扎一样。传说这种法术修习起来惨无人道,痛苦无比。要以身为蛊,将千山毒蚕养于体内,啃食自身血液,直到毒蚕与自身融为一体。
这种剧毒无比的蚕,并不会给人以立即致命的伤害。它的叮咬,会让人奇痒难耐,痛不欲生。相传修炼此法的血族人,在满月十分,全身血管会暴露在皮肤表层,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一个血人!这些人的寿命要比一般修仙之人短一半。而这个神奇的种族,在传言中灭于天神长女的一场谋杀中。所以“嗜血蚕丝”在世间也就成了一个传说。
正统的血族人中,是没有男性的,他们在成年,练就“嗜血蚕丝”之后,就会发生性别的变化。而且,嗜血蚕丝的功法修习的越强,男性的阳刚之气就会越盛。但是,一旦修炼者受伤,或者内力受损严重,就会再变回女性本体,甚至还有可能变成“血人”。这也是为什么,尤黎那次受伤之后,身上会有血红色蔓延。
孤竣看着严魏离开,在心里乱作一团。严魏说的很对,啸月跟扶璃一样都是自有散仙。虽然孤竣并未与啸月正面相见,但也对啸月的情况早有耳闻。
在千里巴山,行动速度最快的便是尤黎,所以他才可以杀人于无形,不给对手留下任何喘息的机会。但是孤竣听说啸月的行动速度比尤黎还快。而且,啸月平日里也是神出鬼没。不管身在何处,只要魇王召唤,啸月都能随时现身。因为啸月给人的感觉神秘莫测,所以才容易让人对他心生畏惧。
魇王连啸月都请出来了,看样子是真的动怒了。虽然孤竣不知道魇王的怒从何来,但是离开茈诺已经是势在必行。
孤竣仰头看天,朗空之上,云淡风轻。不知不觉间,太阳开始西斜。这就是人界,天上一天,地上一年。弹指间云起云落,万物变换之快,让人还没来得及学会珍惜就已然失去。
这也许就是人界的可贵之处吧!因为有限才会显得珍贵,因为有得有失,才会让生命更具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