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渐渐移上头顶,秋天的阳光刺眼却不炎热,反而令人感到神清气爽。枫叶在秋风中翩翩飘落,落在孤竣的黑色的衣襟上,颜色暗了许多。
孤竣的眼神如日中的阳光,炽热、明亮。我不禁低头不语。
我相信孤竣,相信他不会欺骗我,即便他来历不明、行动隐秘。我都相信他不会伤害我。
孤竣见我不语,着急的蹙起双眉:“为什么不说话?”
看着他着急的样子,我突然觉得有些好笑。孤竣竟然也有如此孩子气的一面。
“你还笑,故意的是不是?”孤竣见我微笑不语,脸颊上竟然浮起了红云。
我突然想起刚才孤竣跟郑肖鳞打抖的时候,为孤竣挡剑的严魏,便问道:“你是怎么认识严师弟的?”
孤竣的脸色一变,眼神中的炽热瞬间消失:“巧合。”
我当时正低头,并未看到他眼中神情的变化,当我抬起头的时候孤竣已经转身看向那颗枫树。
阳光下,枫叶红的耀眼。
“刚才严师弟帮你挡了郑师弟一剑,这还是我认识他以来,第一次看到他阻碍郑师弟出剑,平日里都是郑师弟说什么是什么,郑师弟做什么他支持什么。想来他跟你到是很投缘。
孤竣伸手去把玩低处的枫叶,问道:“看样子他跟郑肖鳞很要好。”
“那当然了!”我笑着走过去,从他手里接过他刚摘下来的一片枫叶,那片枫叶还没有完全变红,带着镀边的苍绿:“我们几个师兄弟向来是要好的,只不过严师弟对郑师弟要比对其他人多上心一些。那是因为严师弟刚拜师的时候,是由郑师弟照顾的嘛!郑师弟为人热情又幽默,而严师弟的性子有些冷。刚拜师的那会儿,总是不爱理人,终日里以仙书典籍为伴,所以郑师弟就会多花时间来陪他,久而久之两人之间的默契自然要比他人更高一些。严师弟的性格如今开朗多了,这都是郑师弟的功劳!”
等我说完话,发现孤竣正在捏着树上的一片叶子发呆。我不禁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想什么呢?叶子都要被你捏出水来了。”
孤竣慌忙松开手,看着我笑道:“在脑补你以前生活的样子。”
听他这样说,我忍不住笑出了声:“那你都想到什么了?”
“想到你一身紫衣,抚琴、练剑、看书,分外优雅。”我看着孤竣的目光中浮现出万般柔情,摇头叹道:“我从未抚过琴,练剑也很少,读书就更少了。平日里还是偷懒的多。”
孤竣表情一僵,正色道:“你不长练剑么?”
我很认真的点点头,然后看着孤竣的手伸向我的发簪。
我恍然大悟,在孤竣碰到发簪前将它取了下来:“你是说这个呀?这个是一年前爹爹送我的,叫龙潭木剑,听说是用上古神树的树枝炼化的。我也是那个时候才开始跟大师兄学了些基本的仙法。我在穹庐宫生活了几万年,然而学习仙法也只不过是数月之前的事而已。”孤竣从我手中接过发簪,拿在手里观摩半晌,又重新帮我插上发髻,说道:“这把剑世间少见。”
“那当然了!”我开心的说道:“大师兄说了,世间仅此一把!是我的专属!”
“仅此一把?”孤竣低声念叨了一遍,眼神有些黯然。
我随口问道:“不知道孤竣师从哪位神君,虽然我在穹庐宫中认识的神君不多,但是像你这般仙术高明的人,师傅必定也很厉害。只要是德高望重的神君,在我爹爹生辰的时候也必定是要上穹庐宫的,所以,我跟你师傅有过一面之缘也说不定呢!”
“不曾见过。”孤竣紧紧攥住袖口,十分坚定的回道。
我疑惑的看着他:“难不成你的师傅是一个绝世高人?自由散仙?”
孤竣没有说话,眉心却揪作一团。他盯着茈诺的发簪,心中暗道:“当然不曾见过,最好永远都不得遇见。”
就在这时,院外突然响起了一串急促而纷乱的脚步声。随即院子里的大门“砰”的一声被人踢开,郑肖鳞抱着一团幽兰闯了进来。
“快!”郑肖鳞面朝身边的严魏吼道:“你快点去准备热水。”
我被这突然出现的状况吓呆了,等我缓过神来才发现,郑肖鳞抱着的是一个蓝衣服的姑娘,那姑娘此刻满身是血,连她脸上的白纱都被血浸透,粘在脸上。
而瓶子则囧着一张脸,将头埋得低低的跟在郑肖鳞后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从我身边走过竟然没有看到我。
“怎么了?”我跑上去想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却被孤竣紧张的拉回身边:“最好别去,现在过去只会添乱。”
郑肖鳞闻声顿步,怒视着孤竣,冷漠的从我面前径直走了过。
严魏应了一声,走过孤竣的时候悄悄给他递了个眼色。孤竣心里一颤,脸色稍变,却没有松开抓着我的手。
我眼睁睁的看着瓶瓶跟着郑师弟走进屋门,但是瓶瓶的第二只脚还没有迈进门,就被郑师弟一声怒吼骂了出来:“滚!”
这一个字带了十足的愤怒。我从未听过郑师弟如此动怒的吼声。
我见瓶瓶的样子实在狼狈,抬起头的时候脸上已经是青青紫紫的没了人样。于是挣开孤竣的手,赶忙跑过去拉住瓶瓶:“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怎么也伤的如此严重?”
瓶瓶见我问她,竟然泪如泉涌的趴在我肩上哭了起来。他这么大一个大块头往我肩上用力一趴,我还真有些受不住。我突然想念他以前作为小仙兽的可爱模样。见他哭得那么悲伤,我也只好伸手轻他的后背以示安慰。
瓶瓶渐渐止住了哭声,伸手抹干还在往外涌的眼泪,瞅瞅啼啼的说道:“我真不是故意的,当时打得那么激烈,我不过就是条件反射的自卫,谁知道会伤到小可。那黑衣人的仙法那么高强,我本来也没有多少修为,如果我不躲的话必定是死路一条。”
瓶瓶语无伦次的抱怨让我有些摸不着头绪:“等等,你是说你跟小可遇到了黑衣人?然后跟他们动手的时候伤了小可?”
瓶瓶点点头,一脸无辜的看着我:“确切的说是两个黑衣人,而且他们不是一般的厉害。听他们说好像叫什么‘魇族’。”
我的心猛地一颤:“魇族?”
瓶瓶见我一脸的疑惑补充道:“哎呀,这个魇族就是个混蛋种族,听说魇族的头领魇王想要称霸三界,他们的种族稀奇古怪、神经兮兮的,据说住在千里巴山,但是那座山却从来没有人见过。”
我认真的凝视着他的脸,仔细的将他上下打量一番,然后伸手放到他的额头:“没发烧啊?看来不像是在说胡话。你这是那里听来的故事?两个黑衣人就把你吓成这样了?学艺不精被人打还找出这样荒谬的借口。你被打的时候没把穹庐宫说出来吧?我们可丢不起这个人!”
瓶瓶听我讲完,气的直跺脚:“我什么时候骗过人?你这么看我,真是……我真是……”瓶瓶本来就读书少,一着急就更词穷了,“真是”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脸倒是憋得通红。
我看着好笑,就打断他说道:“好啦!我相信你说的,你从头至尾好好跟我讲讲,你跟小可留在竹屋里,是怎么遇到黑衣人的?”
瓶瓶听我说完,狠命的捶了一下院中凉亭的柱子。整个亭子为之一颤,吓得我赶紧揪住他的衣袖:“你说话归说话,平白的打它做什么?万一把它拆了我以后坐哪品茶看枫叶啊!”
瓶瓶摇头叹口气:“小诺,你知道我是很小的时候就跟着你的,我知道你跟郑肖鳞之间的感情深厚,如今突然横插进来一个叫小可的救命恩人,还冒出来了一个孤竣,影响了你们两人之间的感情,但是无论你做什么样的决定我都是支持的!如果你喜欢的是孤竣也就罢了,但是我知道你对郑肖鳞的感情其实并没有释怀,所以……”
我慌忙掩住他的嘴,四下望了一眼,发现孤竣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再院子里了,郑肖鳞的屋门也是紧闭,若大的院子里就只剩下我跟瓶瓶两个人。,便松了一口气。
“你都在说什么呀?我让你讲事情的经过怎么扯上了这些?而且我跟郑师弟那是同门师姐跟师弟的感情,怎么会跟孤竣的感情一样呢?”
瓶子惊讶的看着我道:“你真的不喜欢郑肖鳞?”
“喜欢啊!怎么会不喜欢,他可是我师弟啊!以前在穹庐宫无聊的时候都是他想尽办法逗我开心。但是此喜欢非彼喜欢,我们的感情是很简单的。”
瓶瓶拍了拍自己的脑门,自言自语道:“完了完了,我以为你是喜欢郑肖鳞的,只是因为孤竣在你危难的时候救了你,所以才会被迫以身相许。错了,全错了!”
我叹口气,无奈的说道:“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呀?你到底讲不讲正题?不讲我可走了,我去问严师弟!”
“不行!”瓶瓶突然猛地拉住我,左右看了看,一脸严肃的压低声音说:“我发现你的严师弟很有问题,你最好离他远一些。”
我甩开他的手说道:“我们都在穹庐宫一起生活了几万年了,能有什么问题?虽然我也觉得他最近怪怪的,也许他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呢。你也想的太多了!”
“是吗?”瓶瓶挠挠头,眼珠里咕噜噜的转了几圈,笑道:“好好好,你说的有道理,可能是我想的太多了。”
瓶瓶说着走进亭子,在一个石凳上坐下来开始向我讲整个事情的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