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云净似乎并不打算跟自己的徒弟解释过多:“我这里有些东西,需要你去制备!”
贺云净闭目舒了口气,用手指点了点郑肖鳞的掌心,将自己心中的所想,传递了过去。
这是一种不用语言就可以交流思想的法术。
元承昱发现,师傅要他准备的那些都是比较珍稀的草药,不过对于他来讲,制备起来并不难。只是有一处他不太明白。就是里面竟然有一个是“莺游心心血”。
“师傅?这最后一个是……”
“先制备其它的,等你把这些都备齐了,就知道了!”
“是!弟子这就去。”元承昱不再多问,施礼退下。
元承昱知道师傅不想说的,问了也没用。全天下只有一个人能让师傅心不生厌的回答问题,那就是诺儿。
贺云净独立池边,看着仙雾弥漫的乾坤池,有些不安。
他不放心自己的徒儿们,更不放心茈诺。他恨不得立刻飞身过去亲自寻找诺儿的下落。
那是一颗做父亲的心,对女儿强烈的保护欲。
现在突然出了这么多变故,一切都在向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但是他不明白,为什么他接到的旨意是“不可轻举妄动”!
没错,他刚才之所以愣住,就是因为他看到了凤凰书信,所谓的凤凰书信,可以说是父神权利的象征,只有父神跟父神的继承者才能传递这种书信。这是一个恒古不变的规定。
“凤凰书信,收者必循!”
所以,不管信中的内容是什么,接收的人只能照做,不得违抗。
其实贺云净不是第一次接到凤凰书信了,早在诺儿还在穹庐宫的时候,他就接到过一封。要不然,他也不会让诺儿下山。
来信之人不许他透露半点与此相关的消息,他的任务只是放诺儿下山。
谁知,诺儿的离开,竟会引起如此大的变故。
眼下担心也不是办法,能搜集到的关于祖上的消息也屈指可数。不过,尽管仅剩的几本仙术典籍受损严重,贺云净还是在有限的记载中,注意到了一些吸睛的信息,那是关于魇王跟父神的故事。
原来魇族是世袭效命于父神的。他们居住在千里巴山,结界做的十分精巧,那地方自古只有人闻不见实景。
魇族人没有女性的存在,他们的繁衍方式与其他种族有着天壤之别,典籍中提到“圣露”一词。但是那具体是什么,上面没有详细记载,只说那是极为宝贵之物,世间罕有。
典籍中还说,魇族有着强大的力量。他们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当然其中带着一些夸张的成分,但是不得不承认,魇族确实是一个神奇的存在。
如果魇族受命于父神,为什么现在魇族与昆仑是敌对的状态?又为什么我们要通过每十万年的祭天,来封印魇太子的力量?还有,他们为什么制造恶灵?……”这些矛盾的问题,终日徘徊在贺云净的脑海里。
他已经隐约感应到,牵引着整个事态发展的那股力量,不光强大,而且还很可怕。
会是父神之子吗?不,最高统治者无需这么大费周折。或者是父神之子所熟悉,而又不能轻易对抗的人?所以,才旁敲恻隐的去操纵事情的发展方向。
这个解释到时说得通,那么这个连父神之子都不敢直面对抗的人会是谁呢?
贺云净不敢再想下去,他想到了诺儿。如果一切如他所想的那样。那么诺儿又是什么呢?真的是净化天下苍生的灵石么?
贺云净忍不住移身茈芯阁。
茈芯阁的一切都保持着原样,就像是茈诺还在一样。
贺云净在门口停顿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迈步走了进去。
他坐在茈诺的床上,回想以前诺儿身子弱的时候自己亲奉汤药,诺儿发脾气的时候趴在床上等着他来哄,还有那个叫卟哩的小仙兽也总爱站上诺儿的床淘气。
“小仙兽去哪了?”贺云净突然想到有好几日不见那小仙兽了。酒窖里也没有。
贺云净担心它跟诺儿一起下了山。那样的话,不知道他会不会闯出什么祸端。
左思右想,贺云净打算给郑肖鳞的回信中提一下小仙兽的事。
可怜天下父母心,贺云净看着那化作灵鸟的信,在他渐渐模糊的双眼中一闪一闪的飞远。
寄不去的思念,解不开的忧愁。
“铮星,铮星,你在哪里?”女子的声音回荡在整个黑洞的上空,铮星挑了挑眼皮,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一片漆黑。他张了张嘴,发出了吱吱呜呜的闷哼。
七十万年了,他已经有七十万年没有开口讲过话。
原来时间长了,人真的会忘记自己的语言。
他听了听自己奇怪的发音,闭紧了嘴巴。
自己又做梦了吧!梦到芯儿来找寻自己,只是这次的声音如此的真实,就像是她就在附近,焦急的呼唤着自己的名字。
回想跟芯儿在一起的时光,他傻傻的乐了起来。可是善星神君,他的哥哥,为什么要把他封在这暗无天日的牢笼里,他宁愿陪着芯儿一起飞灰烟灭,都不要这样苟且的活着。
蜷缩在隔世的凄凉里,闭眼是芯儿的音容笑貌,睁眼是芯儿哀伤的泪眼,那响雷的声音,不停的在心里炸裂,每想到那触目惊心的一幕,他的脑袋就一阵轰鸣。
“铮星?铮星?你在哪里?”那清脆的铃音再次响起,这一次,更加真实。
铮星愣了几秒,猛得直起了身。他想叫“芯儿,是你吗?”发出的声音却很怪异,这让他有些沮丧。
他伸伸手,四周是不见手指的黑暗。在这里,他什么都做不了。
这七十万年来,他第一次迫切的想要出去。他竖起耳朵,屏住呼吸,期望再次听到那银铃般的声音,但是一切又陷入了沉寂,那个呼唤声,再也没有响起。
他焦躁,他着急,他开始歇斯底里的咆哮起来。
“呲嘻……呲嘻……”他反复的吼着,多想清楚的唤一声“芯儿”!但是,舌头却不听话的绷得老直。
又有谁能体会到他内心的那份悲凉?
然而,就在他被封印的这座山上,有人的呼喊声更加撕心裂肺。
“放开我!你们这帮畜生!啊……”声音中伴着沙哑,让人听着更加触目惊心。
这个人就是当年祭天之时贺云净失踪的师弟:赵星。
“看来,你还是很有活力啊!那就多放些恶灵种进去。正好我们损失了一批,得赶紧补回来。”
这个人说话声阴阳怪气,很有清宫太监的潜质。但是他的脸却也长得标志,真是毁了这副好面孔。
“你们这帮畜牲不如的家伙!我赵星就算是死,也不会再任由你们摆布!”
“那你死死看!哈哈……你难道不知道,你越是有怨气,我的恶灵生长的就越快吗?”
“有种你们杀了我!啊……”一阵阵钻心的疼痛传来,赵星疼的弓起了身子。
他大口喘着气,就像是临死之人在做垂死挣扎。
“杀了你?我可舍不得。要不也不会赐予了你这副不死之身。好好活着,你还有很多利用价值!哈哈……”
这是千里巴山的地窑,规模还是挺大的,里面没有燃灯,石壁上镶了一圈夜明珠,大概是担心燃灯会对恶灵的生长造成影响。
窑内林林总总的摆了很多架子,那架子上放的一瓶瓶冒着红光的瓶子,那就是恶灵的种子。
而赵星就被贴墙吊着,他披头散发,胡须遮住了整个下巴,白色的衣衫上血迹斑斑。
两个魇族侍卫立在两边,一副随时待命的样子。
坐在中间翘着二郎腿,手里拿着装有恶灵的瓶子的人,正一脸享受的观摩着赵星。
“怎么样了?”突然在他的身后传来一个深沉的男中音,声音在地窖里回响。男子吓得脸上失去了血色。
“主上!”他起身拜倒在地:“现在一切进展都很顺利。”
“嗯,我希望七天之内完成任务。我们,要准备开战了!”
主上满意的点点头,目不转睛的盯着赵星。
“是!江尘定不负厚望完成任务!只是,我们真的要进攻南海么?”
“等不了了,自从尤黎受伤,我就知道他们可能已经开始起疑心了。再加上中间出的那些变故,包括孤竣的失踪。我担心如果他们了解到真相,趁机带兵上山,那么我们就危险了。”
“但是,我们的眼线那么周密,从来没有出现过一丝差错,又怎么会暴露真相呢?”
“人多事也多,总会有漏网之鱼的。不管怎么样,为了以防万一,我们要先下手为强!趁他们没有防备之心,先一举拿下四海,这样,我们就多了一些胜算。穹庐宫的三弟子郑肖鳞,还是南海的皇子,我就不信他会为了那珠子弃族人而不顾。”
“没错,只要主上得到了那珠子,我们就可以用毒攻了。杀人于无形,到时候天下就是主上的!”
听了这些话,主上满意的扬起了嘴角的弧度。
天下早晚都是他的,只要他想。
“你个败类!恶魔!你放开我!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赵星歇斯底里的叫喧着,想要将眼前的魔鬼撕碎。
可惜任凭那铁链勒进肉里,他也够不到那狂笑的恶魔。
“嗯,毅力不错,经受这么多折磨,居然还能保持清醒。看来,留着你是对的。”魇王冷眼看着他在那里挣扎,眼睛转来转去,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这件事归根到底,还是你的错。祭天那么隆重的仪式,如果你不多嘴,也不会有现在的下场。我没动你的心上人,已经是宽容了。”
“你要干什么?你不要碰莺儿!”赵星眼里的忧伤一闪即过。
“我可没碰她,因为,她已经死了。哈哈……”
“你说什么?不可能!你骗我!你是故意拿这话来激我的,我才不会上你的当!我就是死也不会受你摆布!不会灰心丧志!”
“好有骨气啊!我很欣赏你,如果你作为我的手下,或许我会器重你!可惜你顽固不灵,只能受这样的皮肉之苦。不过,这件事我还真没骗你。她十月怀胎,听闻你的消息,才……”
“你说的我一个字都不会信!”
“哈哈……”魇王故作无奈的摇摇头:“这批恶灵制造出来后,就把他放了吧!”
“主上,这……”江尘不明所以的看着魇王。
“放到圈养地,这样他才能知道,什么叫苟延残喘,什么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或许,我们可以用它炼化成一个不可控的恶魔。到时候丢到昆仑,够他们忙活一阵子了!”
“主上深谋远虑!属下失言了!”
“你不得好死!我要杀了你,第一个杀了你……啊……”恶灵的种子被江尘从瓶子里放了出来,赵星的声越来越小,最后终于又痛的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