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亚历山大城的博物馆和图书馆

在亚历山大统治之前，希腊的商人、艺人、官员以及雇佣兵已经在波斯帝国的大部分地方活跃起来。薛西斯死后，在诸多的王朝战争中，有一支队伍扮演了重要的角色，即色诺芬率领的一万人的希腊雇佣军。色诺芬在自己的著作《一万将士的撤退》中，详细地讲述了他们从巴比伦回到亚洲希腊城的过程，这是有史以来第一次由亲历沙场的将军写成战争题材小说。然而，亚历山大的远征以及遭受下属瓜分而瓦解的短命王国，都推进了这个古老文明世界中希腊语言、习俗和文化的传播。这种传播范围极其广泛，远及中亚、印度西北部，对印度艺术发展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数百年来，雅典的文化和艺术一直在世界上占有重要位置。雅典的学院一直持续到公元529年，有着近千年的历史。此后，世界精神活动中心发生了转变，它跨越地中海，抵达亚历山大港——亚历山大大帝建造的商贸新城。马其顿的托勒密将军成了亚历山大帝国的法老，他在宫廷中使用希腊语。他在继位前是亚历山大的亲密好友，非常崇拜亚里士多德的思想。他以旺盛的精力和卓越的才华，探究和整理各科知识，并编写了一部关于亚历山大远征的书。遗憾的是，此书已经失传。

亚历山大曾经投巨资赞助亚里士多德的研究，但托勒密一世才是对科学发展作出贡献的第一人。他在亚历山大城建立了名义上献给缪斯女神的亚历山大博物院。亚历山大的科学研究通过两三代人就取得了巨大的成就。其间涌现出很多科学先驱，比如欧几里得、第一位测出地球直径且误差不超过50英里的埃拉托色尼、著有《圆锥曲线》的阿波罗尼奥斯、绘制出第一张星象图和星象表的希珀卡斯、第一台蒸汽机的设计者希洛等，他们都是科学界的璀璨明星。阿基米德从锡拉库扎到亚历山大城来学习，与博物院一直保持着紧密的联系。希罗菲勒斯是一位伟大的解剖学家，据说他还做过活体解剖实验。

在托勒密一世和二世统治期间，亚历山大城的科学和发明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发展。直到公元16世纪，科学发展再也没有出现过这种盛况。可能有很多原因导致了这种衰落的趋势。根据已故的马哈菲教授的说法，关键原因在于该博物院是一所“皇家”学院，埃及法老亲自任命那里的教授和学生，并按时发给他们工资。在亚里士多德的学生和朋友托密勒一世统治时期，一切进展顺利。可是，托密勒王朝不断更迭，他们被日益埃及化，受到埃及祭司和宗教势力越来越严重的控制，以致原有的工作难以维持，对自由精神的探索停滞不前。在第一个世纪的昌盛之后，亚历山大博物院几乎不再创造任何价值。

托密勒一世认为，应该在最先进思想的基础上探求新的知识。他还在亚历山大城建造了一座百科全书的知识宝库——亚历山大图书馆。它不仅是一座书库，更是图书复制和销售之地。他们花费了大量的时间复制出大量的图书。

至此，我们如今所拥有的人类知识在历史进程中迈出了第一步。从此，知识的整理与分类开始变得系统化。亚历山大博物院和图书馆的创立，标志着人类历史进入一个伟大的新纪元。这是近代史的真正开端。

当时，知识的研究和传播都受到了严重阻碍。原因种种，其中之一就是绅士阶层的哲学家与商人、工匠之间巨大的社会鸿沟。当时有很多金属工匠和玻璃工匠，但他们与思想家之间几乎鲜有思想接触。玻璃工匠可以制造出绚丽多彩的彩珠和小药瓶，但从来不曾制作过罗伦萨烧瓶或透镜，他们好像对透明玻璃没什么兴趣。金属工匠可以制造出大量武器和各种精美饰品，但从来不曾制造过化学天平。哲学家会深入研究事物的本质和原理，但缺乏陶瓷、颜料等实际操作经验。因此，亚历山大城的短暂繁荣并没有带来显微镜的发明和化学的诞生。虽然希洛设计出一种蒸汽机，但没有将其实践于水泵抽水、船舶驱动或其他用途。除了医学之外，其他科学几乎都是纸上谈兵，实践应用的兴趣也没有支持和刺激科学的发展。当托密勒一世和二世对科学的好奇心消退后，这些科学工作就失去了继续进行的动力。博物院把对知识的研究记录在无名的手稿中。直到文艺复兴时期，人们才重新燃起对知识的欲望，科学才开始向人类大众伸出橄榄枝。

亚历山大图书馆在制作图书方面也没有取得多大进展。古代的人们不知道如何用纸浆制造出尺寸相同的纸张。直到公元9世纪，中国的造纸术才传入西方。当时仅有的制书材料是羊皮与黏接而成的莎草纸。这些材料卷卷重叠，不便于翻阅和查找。正是这个原因阻止了书籍装订和印刷的发展。在旧石器时代，人类已经知道印刷术，苏美尔人的优良印章就是很好的明证。但是，如果没有充足的纸张，印刷书籍则几乎没有优势可言，甚至会受到复制书籍行业行会的联合抵制。亚历山大城也曾生产众多书籍，但价格昂贵，从来不曾流传到缺少权势和影响力的人民大众手中。

因此，前两个托勒密王朝知识繁荣的灿烂光芒从来不曾普照那一小部分哲学家之外的普通民众。这就好比黑色灯笼里的灯光，无论里面多么光彩夺目，外面的人也感知不到。外界的人像往常一样过日子，却不曾知晓科学的种子已经播下，它们可以改变世界。一股黑暗的偏执势力吞没了亚历山大城。此后几千年的黑暗遮住了光明，也埋没了亚里士多德播下的科学种子。后来，科学的种子开始萌芽，在几个世纪的岁月中，它迅速发展成为改变整个人类生活的渊博知识和清晰思路。

亚历山大城并非公元前3世纪希腊唯一的精神活动中心。在短命的亚历山大帝国土崩瓦解后，许多城市展现出辉煌灿烂的精神生活。例如，在西西里岛的希腊城市锡拉库扎，科学思想繁荣了两个世纪；小亚细亚的帕迦马也建立了一个规模宏大的图书馆。然而，辉煌的希腊文明却惨遭北方入侵部落的屡屡破坏。新兴的北欧蛮族高卢人沿着弗里吉亚人、马其顿人和希腊人祖先的足迹，率兵一路南侵。他们所到之处，无不烧杀抢夺。在高卢人之后，来自意大利的一个新的侵略民族罗马人，逐渐侵占了大流士和亚历山大帝国的整个西部领土。他们有着卓越的才能，但缺乏丰富的想象力；他们推崇法律和利益，但忽视科学和艺术。同时，从西亚赶来一支新的入侵民族，征服了塞琉古帝国，再次割断了印度与西方世界的联系。他们就是帕提亚人——擅长骑马和射箭的马背上的民族。公元前3世纪，他们以公元前六七世纪米提亚人、波斯人对待他们的同样方式，来对待希腊和波斯波利斯帝国和苏萨城。从东北部赶来的人民当中，还有另外一支游牧民族——他们不是白皮肤、说雅利安语的北欧人，而是黄皮肤、说蒙古语的匈奴人。有关后者的故事，我们将在以后的章节中加以详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