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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史前人类的艺术

在巨大的黑暗洞穴里点一支小小的蜡烛, 我们竭尽全力探索, 却还是没能发现最有趣的秘密

如果100年前写这一章会非常容易。但今天来写,反而成了本书里最难的一章。因为100年前,艺术史就像《圣经》里的年代表一样简单。善良的老乌雪 主教告诉我们,上帝在公元前4004年创造了世界(如果我们感兴趣,他甚至可以告诉我们确切的月份和日期——10月22日),当然我们欣然接受他的说法,深信不疑。为什么要给自己找麻烦,让别人以为自己是异教徒,况且亚当到底是公元前4004年、40004年,还是4000004年出生的并不重要。

但100年前,在谈论艺术的时候,只要提到德国作家歌德 和德国文艺理论家莱辛 ,人们都不禁敛声屏气。1786年秋天,歌德勇敢地翻越了阿尔卑斯山脉,并在1788年春天回到德国。此次游历之后,歌德不仅详细描述了他在意大利废墟中的发现(同时也有一些与废墟无关的不太严肃的冒险),同时也给大众带来一剂良方,让当时时髦的青年男女可以在遵守严格制度监管的同时,重塑他们的生活。

然而,歌德也是站在几位巨人肩膀上的。德国考古学家和艺术史家温克尔曼 这个人十分无聊,但相当博学,他的作品《古代艺术史》被全世界奉为希腊艺术史的权威典籍。不幸的是,温克尔曼被一个贪婪的地中海东部人谋杀了,只因为温克尔曼不买他的几枚旧硬币,那本关于古代世界的不朽之作因此没能完成。虽然如此,他还是给18世纪最伟大的文学批评家留下了很多启示。著名的莱辛写下了《拉奥孔》,这个自由主义思想的坚定守卫者第一次试图揭示诗歌和艺术之间的联系。

温克尔曼的《古代艺术史》、莱辛的《拉奥孔》和歌德的《意大利纪行》,这三本著作被公认为“艺术界圣经”。从此,谁还敢说希腊以前的艺术作品可以和罗马或希腊艺术相媲美呢?

此后发生了许多事情。首先,18世纪的最后两年间,人们重新发现了埃及文明。公元前500年,希罗多德 已经到过尼罗河河谷,并且被眼前一切“不可思议的古代遗迹”深深地震撼了。但直到一个世纪以前,才有人开始怀疑希腊人的文化有可能是从埃及人或我们还不知道的种族那里学来的,埃及人也有可能是更古老的史前人类的学生。

史前人类当然已经去世很久了,他们可能也不介意在坟墓里待得再久一点。但他们对艺术的贡献实在引人注目,而且十分重要,不可能永远地被遗忘下去。我们需要的就是一个魔法师把史前人类唤醒。最后,几千年过去了,那个魔法师终于出现了,他的名字就叫考古学家。

考古学家是文艺复兴时期的产物。今天,我们关于中世纪的意大利人完全忘记了罗马本源的信息并不准确。在他们的生活中,罗马的纪念物随处可见,只是罗马文明的重要性还没被人们提到一定高度。对他们而言,这些纪念物只不过是废墟而已,一切都很杂乱,就像被洪水冲刷过一般。事实也的确如此。一群野蛮人扫过这片大陆,带着清理废石的愉快心情(有价值的东西很难避免被他们摧毁,因为他们不懂),这些恶棍造成的破坏,抵得上1000年里的7次地震加上7次海啸的威力。

1453年,土耳其占领了君士坦丁堡。希腊人留下的一切文明都逃到了西方,躲在意大利、德国和法国的大学里避难,就像今天我们的大学对希特勒暴行下的受难者敞开大门一样。这对学习考古的人是巨大的福利。到目前为止,虽然古希腊文字已经距离现在1000年之久,人们依然能够进行解读。一时间,考古成了富人的消遣方式。15世纪和16世纪的许多教皇和君主、皇族对考古充满兴趣,反而对引导人类灵魂的工作并不是那么上心。

实际上,正是在这个时期产生了“业余爱好者”这个词。这个词被用来描述“喜爱”艺术的人。整个欧洲的“业余爱好者”为搜集大量的雕塑、瓶瓶罐罐、硬币珠宝打下了基础,于是有了后来最著名的博物馆。

全盘否定这些铁锹挖掘爱好者的贡献,简直就是忘恩负义,他们至少帮我们解决了一些历史难题。不过,他们的兴趣的确太单一了,如果遇到更古老文明的证据,他们全然不放在心上。古老文明的遗物时不时被他们中饱私囊。但我们要记得,文艺复兴时期的人们始终坚定地认为世界历史只比他们早几千年而已,相信所谓的史前人类是最危险、最不可容忍的异端。

现在,我们几乎每个星期都有关于史前的新发现。这些新发现可能是奇形怪状的头骨——属于生活在50万年或者100万年以前的人类;有时候法国或奥地利的农民在耕地时会发现古生物遗迹,人类的尸骨和乳齿象、剑齿虎或其他已经灭绝数千年的动物尸骨埋在一起;也有时候会发现一捧彩色卵石和打磨光亮的石刀摆放在一起。

16世纪或13世纪的祖先没有发现过这些东西吗?当然发现过。但那时候没有人意识到这些东西是什么,因此没人关注。尸骨通常被误认为是可怜的教徒或士兵的遗骸。那些不太像人类尸骨的骨头就被用作农业生产,比如1805年和1809年两次奥地利战役中牺牲的拿破仑 部队士兵的尸骨,后来被卖给一些英国制造商生产化肥。

至于偶尔发现的长相奇怪、惹人生厌的雕塑,他们很自然地认为这是基督教传教士到来之前,居住在北欧日耳曼部落的异教神。或者人们怀疑这些雕刻的是巨人、小精灵,会把雕塑扔到湖中央,一边敲响村里的钟,这样巨人和小精灵就听不到了,也就不会回来拿走他们的神像。

我还要补充一句,说给那些读完本章立志要当职业考古学家的人听,研究久远的历史非常困难,需要许多年认真的准备。门外汉可能躺在法国南部的草坡上悠闲地抽烟,这个斜坡在他看来就是地面不平坦,可能是去年洪水的结果。然后考古学家过来告诉他,他正坐在史前遗迹的墙上,并且还会给他看古城堡的完整轮廓、门窗塔楼等,向他证明确实如此。

就在最近,世界大战 期间,英国人和土耳其人在美索不达米亚平原上激战,英国士兵经常会在迦勒底城的中央挖掘,他们对自己所做的破坏毫不在乎。50年以前,人人都和他们一样对此视而不见。

如果你决定花毕生精力进行考古研究,一定要全力以赴。因为这是最迷人的职业,但需要花很多年刻苦钻研,而且还会面临许多的失望和沮丧。

我们的祖父、曾祖父何时开始意识到存在史前祖先的呢?

这很难说。但在19世纪,人们逐渐开始用更科学的态度看待《旧约》里的时间。在埃及和两河流域的勘察,同样拓宽了人类对历史的认识,一些勇敢的先锋开始怀疑,至少从人类的角度来看,地球应该比《圣经》里说的久远得多。当人们看到这些出土的切割精美的石刀和石斧时,他们觉得这些可能是比长得更像猿人的祖先还古老的人制造的。

他们毫无疑问都不能引起研究人员的兴趣,类似新几内亚或澳大利亚内陆气味奇怪的土著人。但是,他们在艺术范畴内取得的成就证明他们不仅仅是灵巧的工匠,同时还具有丰富的想象力。

除非你曾亲眼见过这些史前作品,否则,你很难相信这些穴居人在绘画、雕刻、木雕上能取得如此成就,虽然他们仍处在削制阶段,还未成为成熟的雕刻者。这很自然,你要知道对那个时期的人来说,使用金属是闻所未闻的,而且所有削割和塑型都是靠锋利的火石完成的。锋利的火石在真正的艺术家手里可以创造奇迹。

100年前,白人来到新西兰。在此之前,土著毛利人连金属的影子都没见过——更别说像1角银币或5分硬币那么大的金属块了。然而,他们雕刻的木质或石制饰品在工艺和外形上都称得上美轮美奂。

我们还得再多了解一些才能开始讨论史前艺术,就像我们讨论中世纪和洛可可艺术时一样。不过,我们现在已经有了一定的了解,可以开个头,这时候我们的艺术史已经比过去多追溯了大约1万年。

所有的艺术不仅能反映艺术家的经济情况,也能反映他所处的地理背景。爱斯基摩人可能有非凡的雕刻天赋,但一年中的大部分时间里,他都只能在冰雪上雕刻。相反,埃及人则并不局限于泥块,他们还可以找到用于建造宫殿和神庙的各种石料,利用河流水力,将运输变得省钱省力。

有时会有人问我,为什么我的同胞荷兰人在绘画和音乐上造诣如此之高,他们之中却从未诞生过一流的雕塑家。因为绘画和音乐是室内活动,荷兰5天中有4天都在下雨。这个低地国家自己生产的建筑材料只有砖。你试过雕刻砖吗?那可行不通。

另一方面,希腊人是生活在户外的民族。他们把房子看作某种土棚子,晚上可以在里面睡觉、看孩子,妻子在里面洗衣做饭。希腊人生活的环境几乎永远阳光普照,而且希腊盛产各种大理石,于是希腊人成了一流的雕塑家,而绘画却寥寥无几。

这听起来非常符合逻辑,但不幸的是,艺术并不太讲究逻辑。如果说只因为彭忒利科斯山上有大理石矿,希腊人便成了一流雕塑家,那么现代佛蒙特州也应该出一些伟大的雕塑家才对,因为这个州本身就是一个大矿床。然而,他们自己只用大理石来建教堂(教众可能太穷,有时候就只用木头凑合建一个教堂)、人行道、猪舍和鸡笼,除此别无他用。

佛蒙特州的大理石和希腊的大理石一样都摆在那里,但佛蒙特缺少经济动力,不能将这些石头变成雕塑。在那个穷地方,有谁愿意买一尊雕塑,或者能买得起雕塑呢?在雅典,不仅有适合做神像或名人像的大理石,还有足够的钱让雕塑家来完成作品,也有足够多的人愿意把钱花在这上面。

这个问题我就此打住吧。这种解释只能越来越复杂。所以我们的结论就是每个国家的人都会用手边现成的材料,于是我们就理解了为什么史前人类擅长用驯鹿的鹿角做号角。

现在欧洲大陆上还有驯鹿,但你得进入北极圈再向北走几百英里到达拉普兰,才能看到半野生状态的驯鹿。两万年前,欧洲刚刚从最后的冰川时代缓慢复苏过来,就连今天地中海的位置都有麋鹿生活,人们在那里捕捉驯化驯鹿,而这些人也刚刚从其他地方迁徙到这里不久。

这个“其他地方”到底是哪里,我们也不清楚。至少现在还不知道。不过,假以时日,再过差不多50年,我们应该能找到问题的答案。

驯鹿,相当于史前社会的牛,相当普遍,这一点毋庸置疑。在早期狩猎生活中,这些驯鹿扮演了极其重要的角色。猎人逐渐向北迁徙,但总是能在身边发现大群的驯鹿,它们是北美驯鹿的近亲。这些驯鹿对他们的主人有多重要呢?看一下岩壁和石头上精心绘制的图画,感受一下远古先民对鹿角饰品的喜爱,你就明白了。

这里,我第一次使用“饰品”这个词。许多学者认为饰品是最早的艺术形式,我认为确实如此。人类一定很早就注意到,在其他物种里,雄性总是比雌性动物标致得多。于是,人类觉得有必要对自己进行修饰来弥补自身的不足,这些人工饰品包括成串的彩色贝类和石头,他们把打磨光亮的鹿角块插在头发上,挂在耳朵或鼻子上。

艺术因人而异。新几内亚的水手从未见过一片金属,但他们也

欧洲水手带足面包、黄油和果酱,开始了他们的发现之旅。他

对于美国人而言,他们恰巧生活在一个女性占主导的社会里,上面的言论可能会让他们吃惊。但在拓荒者的社会中,男性比女性多得多,女性因为稀少所以会在社会中建立领导地位。与此不同的是,早期驯鹿猎人虽然也是某种意义上的拓荒者——他们生活在无人居住的野外,但男性死亡率非常高,许多人在无休无止地寻找食物过程中丢了性命,而女性在寻找食物上的贡献非常有限,所以女性在这个社会中并不占主导地位。因此,诸如手链、护身符、项链,还有其他个人饰物,都留给部落里的男性,而且是男性专有的。

这种驯鹿艺术时代似乎没有持续多长时间。随着欧洲南部气候变暖,驯鹿无法在此生存,这种艺术便无法再维持下去。但到那个时候,赤鹿已经代替了驯鹿成为主要供给来源,它们不仅能提供食物和衣服,还是捕鱼和打猎的好帮手。

捕鹿的猎人不仅继承了驯鹿猎人的艺术传统,还创造了两种新的艺术表达形式——绘画和雕刻。

现在我们要讲一讲整个艺术史中最神奇的一次意外发现。1879年,一位叫桑图奥拉 的侯爵决定前往西班牙北部坎塔布里亚山脉的阿尔塔米拉山洞里看一看。于是,他带着小女儿上路了。这个孩子只有4岁,还很小,对爸爸找化石的工作一点儿不感兴趣,于是决定自己探索发现一番。这个山洞有一部分非常低矮,所以没有哪个成年人想过要钻到底下去看看。里面也许什么都没有,为什么还要费力钻进去把自己弄一身土呢?但对于一个4岁的孩子来说,这些伸出来的岩石不算什么,所以这个小女孩钻进了山洞的低矮处,点燃了她的小蜡烛。当她抬起头的一瞬间,一只公牛眼正紧紧盯着她,吓得她惊慌失措。

小女孩被吓坏了,大声呼喊她爸爸,结果第一幅著名的史前绘画就这样重见天日了——被一个想找事情做的小女孩发现了。

遗憾的是,可怜的桑图奥拉侯爵向世界宣布他惊奇的发现时,立刻遭人指责,人们说他是骗子。一些教授来检测这些画,他们坚定地认为这些华丽的绘画不可能是史前野蛮人的作品,公开谴责桑图奥拉雇用马德里艺术家在这些岩石上作画,故弄玄虚,伪装成伟大的考古学家。

有人同意这些教授的观点,但他们对马德里艺术家使用的颜料表示惊奇,这些颜料可以创造出非凡的色彩效果。图画的轮廓是刻在岩石表面的,岩石表面上的颜色有不常见的红色、深蓝色和各种黄色、橘色,这些颜色后来被证明分别是铁、锰等金属氧化物和碳酸铁的颜色。这些颜料混合上动物油脂,变得黏稠。远古艺术家们总是用打火刀创作(在他们的工作室里我们发现了打火刀),这些艺术家用烧过的骨头制作黑色颜料,空腔骨头作颜料罐,平滑的骨头片作调色板。这些都不可能是现代画家使用的工具。

幸运的是,诚实的桑图奥拉的名声终于有了挽回的机会,法国西南部多尔多涅河河谷后来也发现了类似的洞窟壁画。之后,在法国南部和西班牙北部的一些地方都发现了这种洞窟壁画,甚至远在意大利靴子跟的地方也发现了一些,但欧洲北部和英格兰却一个都没看见过。

这解决了一个问题。然而,还有一个问题无论如何也解答不了。

没有一幅壁画是画在阳光照得到、行人看得见的岩壁上。所有的壁画都画在最黑暗的隐匿处,艺术家们必须靠人工火把照明才能工作。比如,著名的拉穆特石窟就是很好的例子。几个世纪以来,人们一直认为石洞的前面部分是一户人家,因为地面上有动物下水遗物和一些打磨的石头。在仔细研究之后,人们突然发现一条黑暗的通道,通往一些黑漆漆的石窟,这些石窟的墙面都布满了动物图像,颜色就是我们熟悉的史前人类使用的黄色、深褐色和蓝色。

我们还是不清楚为什么史前人类要把画都画在如此漆黑又难以到达的地方。为什么他们一定要画动物呢?到目前为止,在远古留下的绘画中,我们已经发现了将近100种不同的动物。偶尔,我们也会发现可能代表人类的图案。这些早期绘画者专长画动物,但随着技艺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作品就失去了原来的灵性,这不禁让我想起了拜占庭和俄罗斯的艺术。

究竟是为什么呢?很抱歉,我也只能提供一些貌似合理的猜想。

有些人坚信所有的艺术都来源于宗教。现在从对非洲和南太平洋的土著人的研究中,我们发现几乎所有民族在某一阶段都曾痴迷巫术,这种奇怪的魔法偶尔还会在偏远乡村出现。古巴比伦有一种巫术,就是通过和死人交流预测未来。

当然也有其他方式施展这种神奇的魔力。如果你惧怕一个敌人,你就做一个这个人的泥偶,然后在泥偶上扎满针,这样(正如你所愿)这个人很快就会死得非常惨。猎人出去狩猎之前,非常喜欢使用这种巫术。史前人类还是游牧部落,他们只了解一丁点儿农业知识,生存全靠捕猎。如果抓不到驯鹿、野猪、熊或者其他猎物,他就没得吃,没有其他选择。他自己挨饿的话,妻儿老小就都得挨饿。所以他整个人生哲学和宗教信仰都是围绕着画中的那些动物,要么吃了它们,要么被它们吃了,总之这些动物对他的生活很重要。

最古老的人类图画 人类正在相互杀戮

埃及人对动物的态度最终演变成了对动物的崇拜,甚至将动物奉为神明。在印度也同样如此,这给人带来极大的不便,因为这样一来每头牛都有权利闯进人们家里,还大摇大摆、舒舒服服地享受着。谁要敢动牛一下,就可能掀起一场风波。

现在问题来了:这些史前动物的画像,作画如此细致,观察如此仔细,有可能是人类最早的宗教表现形式吗?那些墙上画满野牛、野狼的黑暗洞穴是人们礼拜的地方吗?古老的部落会聚集在这里举行魔法仪式,给图画中的动物施加魔法,以便在之后的捕猎中大获全胜吗?很抱歉,我必须说,我还是不知道。

同时,从单纯的艺术角度来说,我们完全有理由感谢设计这种奇特巫术的人,因为这种情感(不管是什么样的情感)孕育了最早的绘画流派。那些用打火石的人是一流的艺术家。

从史前流传至今的一些雕像,与现在许多非洲部落和太平洋小岛上的巫师制作的雕像很像。在我看来,这些雕像实在不怎么样,十分猥琐又令人生厌,完全缺乏洞穴画师那些绘画作品的优秀品质。

然而,突然有一天,早期的绘画流派似乎从地面消失了。几千年之后,欧洲人才重新发现这种展现神秘观察能力的绘画。但在这几千年当中,艺术的发展经历了多次巨大飞跃。因为人类在此期间学会了使用金属和用火把泥团变成更加耐用的陶器。

希望每一个历史事件都有明确日期的人可能要失望了,因为我们还在讨论一个没有时间观念的时代。而且,你在这本书的每一页都会发现,不论是人还是艺术成就的历史,总会有些重叠。这确实很烦人,可怜的记录员之后要把每一件事都标上确切的日期看来没有希望了。

以木器时代、石器时代和青铜器时代为例。按理说这些时代几千年前就结束了,但实际上完全不是这样。和远古的祖先一样,我们建造房屋时用的是木头,我们还用石头进行打磨,生活中用到青铜的地方也很多。钢铁也一样,后来我们还有铁器时代。

因此,我想说,木器时代或者铜器时代是指在这些时代里,人们把木头或青铜当作最重要的材料。而且很自然地,在找到更好的材料之前,古代人一直使用木头或者青铜,就像现代人在电灯出现之前用瓦斯照明一样。我们知道爱迪生是什么时候发明的电灯,但西方世界是什么时候开始使用青铜的呢?青铜是一种合金。合金就是把一般的金属与贵金属熔合,即使在矿物质王国里也有一些势利眼。铜家族可能觉得把自己和“草根”锡家族结合是门不当户不对的。

最早的青铜器是在克里特岛的克诺索斯皇宫中央大厅里发现的,这座宫殿建于大约公元前1500年。青铜可能是由腓尼基人带到克里特岛的。此外,埃及也出现了青铜器,1000年之后(特洛伊战争时期),青铜传到了内陆——首先传到希腊,之后传到意大利。

小商贩们从意大利北部带着青铜翻越阿尔卑斯山,然后再把青铜卖给住在湖畔的瑞士人,他们那时还完全生活在石器时代。同时,青铜也来到了英格兰,因为腓尼基人需要锡,而最好的锡产自康沃尔。但是,英格兰本地人对腓尼基人十分不信任,他们不让寻找奴隶的腓尼基人上岸。于是,腓尼基人把锡带到锡利群岛进行金属熔合,锡利群岛离海岸只有一天的航程,不太远但处于安全距离。

青铜刚刚在大陆上传开,铁就出现了。铁比青铜硬得多,而且很容易变成钢,就连荷马 笔下笨拙的英雄们都知道怎样变这个魔术,于是铁在实用方面很快取代了铜。然而铜因为更加柔软,而且品相好、手感好,仍然是艺术家钟爱的金属。饰品偶尔会有铁质的,特别是在欧洲北部。但铁变成了男人的金属,用来制作剑和矛。而铜却是女人的金属,在珠宝店里保留了下来。

炼铁人一直是历史学家的宠儿,因为他们的踪迹非常好找。不论他去哪里都会留下痕迹。因此,我们非常熟悉铁器文明在欧洲的传播过程。但铁器时代的饰品反倒不如石器时代的饰品,这难免有些令人失望。铁这种材料不容易驾驭,石头也一样。然而,石器时代的艺术家却展现出比几千年之后铁器时代的艺术家更强的想象力和更灵活的双手。

人类学家又一次来拯救考古学家了。人类学家发现早期坟墓中的头骨属于智商更高的人种,而这个人种的历史更加久远。

进化并不一定意味着存活下来的永远都是高级的物种。相反,文明方面的高级物种,常常被文明程度较低的邻居全部消灭,因为他们虽然文化程度低,但更擅长作战。正如欧洲北部和西部考古发现所证实的那样,石器时代晚期人类艺术创造力突然急速衰落。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非洲和亚洲完全抢走了欧洲的风头,欧洲几乎完全失去了艺术中心的地位。然而,最终欧洲还是夺回了在铁器时代丢掉的领先位置,只不过是向别人学习之后。那个求学的地方就是位于尼罗河河谷的埃及。 LbJ+BnKJP2cW3o6KHhtrH/FV/bfCQNuxYZOj/fchyXOy4FnX+llHy70SYEgT/VW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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