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看到爱丽丝，让公爵夫人非常高兴，她主动上前挽着爱丽丝的手说：“亲爱的老朋友，真高兴能再见到你。”她们一边说一边走开了。

公爵夫人如此热情、开心的样子，爱丽丝是头一次见。她想：“以前公爵夫人那么凶，可能是被胡椒呛到了吧！”

对于这个猜测，爱丽丝并不自信，她在心里默默地说：“胡椒会让人变得野蛮、暴躁，如果我能成为公爵夫人，一定不允许厨房里有胡椒。无论做什么菜，我都不放这个东西，做汤的时候也不放。”她为自己的新发现的规则感到高兴，接着说：“人们喝了甘菊茶就变得爱发牢骚，所以我也不给别人泡甘菊茶。如果由我来做饭，我会放醋，酸溜溜的，让人变得有食欲。小孩子们喜欢麦芽波板糖，把这种东西给他们吃，他们就会变乖。要是人们都明白这些规则就好了，那样就不会不给小孩子吃糖了。”

爱丽丝想得太入迷，甚至有些恍惚了，以至于她已经完全忘记公爵夫人的存在。突然，公爵夫人问：“你在想什么？”爱丽丝被吓了一跳，立马回过神来。公爵夫人又说：“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我得到了什么教训，等我过会儿想起来就告诉你。”

爱丽丝壮着胆子说了一句：“或许你本来就没有得到教训。”

公爵夫人急忙让爱丽丝住口，她离爱丽丝越来越近，对她说：“这种话不能乱说。任何事情都会有教训，我们得去慢慢发现。”

公爵夫人太丑了，而且她尖尖的下巴在靠近爱丽丝的时候恰好抵住爱丽丝的肩膀，这实在太难受了！爱丽丝一点儿都不喜欢公爵夫人靠近自己，真希望她能离自己远一些。现在的爱丽丝是有礼貌的小姑娘，她不会简单粗暴地对待别人，所以一直忍耐着。

爱丽丝想了想说：“槌球游戏现在进行得比较顺利了。”爱丽丝实在不知道该跟公爵夫人说些什么，于是随便找了一个无关痛痒的话题。公爵夫人转了转眼睛，说：“嗯，那个教训就是：‘爱，让这个世界时刻运转。’”

爱丽丝小声说：“有人说是因为每个人把自己的事情干好了，世界才能时刻运转。”

公爵夫人动了动尖下巴，爱丽丝的肩膀被戳得更疼了。公爵夫人说：“咱们两个人的意思是一样的。现在，我又得到了一个教训：即便观点一致，表达方式也会有所不同。”

爱丽丝不说话了，她很纳闷，公爵夫人为什么这么喜欢找教训。

“我猜，你是在想为什么我不搂着你的腰吧？”公爵夫人顿了一会儿接着说，“因为我不了解你的火烈鸟，不知道它会不会突然咬人啊。我试试吧！”

爱丽丝不愿意公爵夫人搂着自己，小心地说：“它咬人。”

公爵夫人说：“是的，火烈鸟咬人，芥末也咬人，真是物以类聚。”

爱丽丝纠正说：“芥末不是鸟，怎么能算物以类聚？”

公爵夫人说：“你说得对，你总是能把事物分得清清楚楚。”

爱丽丝得意地说：“芥末是一种矿物质。”

公爵夫人附和说：“当然啦。”她好像会认同爱丽丝所说每一件事。见爱丽丝没说话，她接着说：“这里有一个很大的芥末矿，其中的教训是：‘我的矿越多，你的矿越少。’”

爱丽丝没有仔细听公爵夫人在说些什么，而是更正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芥末是蔬菜。虽然看起来不像，但它是一种蔬菜。”

公爵夫人又开始赞同爱丽丝的看法，她说：“这次的教训就是：‘你想成为什么样子，就能成为什么样子。’简单一点儿说就是，永远不要把自己想象成和别人心中的你不一样的样子，因为你曾经或可能曾经在别人心中的样子和现在完全不是一个样子。”

爱丽丝根本没明白公爵夫人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但仍然有礼貌地说：“如果你把刚才的话写在本子上，我还有可能会理解。但你把它就这么说出来，我一点儿都听不明白。”

公爵夫人看出爱丽丝并未完全理解自己刚才的话，得意地说：“我说话的本事可是无人能及，我还可以说得更快、更流利。”

爱丽丝说：“不必麻烦你这么做了。”

公爵夫人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所有这些都是我送你的礼物！”

爱丽丝心里想：“我当然喜欢别人送我礼物，但是你的礼物太廉价了。”

看见爱丽丝走神，公爵夫人又用下巴戳了一下爱丽丝的肩膀，并且问：“又在想什么？”

爱丽丝真心讨厌公爵夫人的下巴，不耐烦地说：“我爱想什么就想什么，我有这个权利。”

公爵夫人说：“权利？就算给猪飞的权利，它能飞吗？教训就是——”

爱丽丝等着听这次公爵夫人会说出什么教训，但是她还没来得及说就没了声音，这个教训居然只开了一个头就不再继续说了。爱丽丝感到公爵夫人挽着爱丽丝胳膊的手正在剧烈颤抖。原来，王后出现在她们眼前。公爵夫人吓得一声都不敢吭，死命抱着爱丽丝的胳膊。王后双臂交叉，紧锁眉头。

公爵夫人战战兢兢地说：“尊敬的女王，今天天气真好。”

王后用力跺着脚，指着公爵夫人说：“我给你两种选择：一是立刻滚开，二是把你的头砍下来。你自己选择！马上选择！”

公爵夫人做出了自己的选择：一声不吭地离开了。

爱丽丝吓得浑身直冒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王后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跟她说：“我们继续玩球。”爱丽丝跟在王后身后回到了球场。在王后去找爱丽丝的这段时间里，很多客人坐在树荫下开始休息。见王后回来了，他们立马回到球场上。王后见状说：“耽误游戏进程的人一律拉出去砍头！”

玩槌球的时候，王后一直在和其他球员发生争执。爱丽丝总能听见王后用尖锐的声音说：“砍头！砍头！”由于王后命令士兵看管着那些要被砍头的人，所以场上当球门的士兵越来越少。一个半小时后，球场上已经没有球门了，球员也只剩下国王、王后和爱丽丝，其他人都被看管着，准备被砍头。王后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她问爱丽丝：“你见过假海龟吗？”

爱丽丝说：“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更没见过。”

王后解释说：“那就是做假海龟汤的食材。”

爱丽丝说自己从来没听过这个东西。

王后说：“跟我来吧，让它讲给你听。”

王后和爱丽丝边说边走。国王小声说：“你们都被赦免了。”王后要砍那么多人的头，爱丽丝很伤心，而听见国王赦免了他们，爱丽丝又觉得很高兴。

爱丽丝和王后走着走着，遇到了鹰首狮身兽格里芬。格里芬正在阳光下睡觉。王后责骂道：“懒家伙，起床！你带着这位小姑娘去找假海龟，让假海龟跟她讲一讲自己的故事。我必须回去监督那些死刑犯的砍头仪式。”说完，王后留下爱丽丝和格里芬离开了。尽管爱丽丝并不喜欢格里芬，但爱丽丝更不愿意和王后待在一起，于是她仍旧留了下来。

格里芬懒洋洋地坐起身子，揉了揉眼睛，看了看转身离开的王后，笑了起来，然后说：“真有意思。”它这句话一半是对自己说的，一半是对爱丽丝说的。

爱丽丝不明白，问它：“什么真有意思？”

格里芬说：“王后真有意思。她总是幻想着砍掉别人的脑袋，但从来没杀死过一个人。”说完，格里芬让爱丽丝跟着自己快点儿走。

爱丽丝心想：“这儿的人总是让我快点儿，我总是被别人牵着鼻子走，以前可从来没有人这样支使过我。”尽管不情愿，但她还是跟着格里芬往前走。

没走多远，格里芬和爱丽丝就看到了假海龟。假海龟孤单地坐在一块小小的礁石上。走近它时，爱丽丝听见它正在悲伤地叹着气，好像心都碎了。爱丽丝十分同情它。

爱丽丝问格里芬，假海龟为什么这么伤感。格里芬说：“让它伤心的事情都是它幻想出来的，根本没有这些事。咱们快走吧。”它说的话和之前说的差不多。

爱丽丝和格里芬走到假海龟面前，假海龟满眼都是泪，呆呆地看着他们，不说一句话。

格里芬指着爱丽丝说：“这位小姑娘想知道你的故事，你开始讲吧。”

假海龟用低沉的声音说：“我愿意讲给她听。”假海龟让他们坐下来，而且嘱咐他们：“我现在要开始讲了。但是，在我讲话的时候，你们一句话都不能插。”

格里芬和爱丽丝坐了下来，假海龟却迟迟没有开口讲。爱丽丝有些着急，她怕假海龟再这么耽误下去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讲完自己的故事，但她没有开口，继续耐心等待。

假海龟深深叹了一口气说：“以前，我是一只真海龟。”

说完这句话，又是一阵长时间的沉默。打破沉默的只有格里芬时不时发出的声音：“嘿喳！”以及假海龟重重的啜泣声。爱丽丝有些不耐烦了，她真想站起来说：“先生，谢谢你有趣的故事。”可爱丽丝觉得假海龟一会儿可能会讲很多故事，所以坐在那里没有站起身来。

果然，假海龟又开口了。这一次，它比刚才冷静得多，只是偶尔会抽泣几下。它说：“小时候，我们到海里的学校上学。我们的老师是一只老海龟，但是我们叫它‘陆龟’。”

爱丽丝插话说：“明明是海龟，为什么要叫它陆龟？”

因为爱丽丝违反约定插话了，假海龟很生气，愤愤地说：“因为它教我们各路规矩，你真是笨蛋！”

格里芬接着对爱丽丝说：“你怎么能问出这么简单的问题，真是太笨了。”假海龟和格里芬一言不发地看着爱丽丝，令爱丽丝觉得无地自容。过了一会儿，格里芬对假海龟说：“别生气了，老家伙，接着讲吧！”

假海龟接着说道：“你们可能不相信，我们真的去海里的学校上学。”

爱丽丝又插话：“我没说不相信啊！”

假海龟说：“你就是说过。”

格里芬立即对爱丽丝说：“不要打断它。”

爱丽丝不说话了。

假海龟接着讲：“我们每天都去上学，我们接受的是最好的教育。”

爱丽丝又说：“那又如何？我每天都上学。这有什么值得骄傲的？”

假海龟谦虚了一点点，问：“你们学校还有其他辅修课吗？”

爱丽丝说：“当然有，我们有法语课、音乐课。”

假海龟问：“有洗衣课吗？”

爱丽丝不屑地说：“当然没有。”

假海龟再次骄傲地说：“这么说来，你们的学校可不是什么好学校。我们学校课表的最后都是一些辅修课，有法语课、音乐课，还有洗衣课……这些都要交费。”

爱丽丝说：“你们在海里，怎么还用洗衣服？”

假海龟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叹了口气说：“学费太贵了，我交不起，只能选修正规的课。”

爱丽丝又问：“什么是正规的课？”

海龟说：“一开学就要学越读（阅读）和鞋作（写作），还要学假发（加法）、剪发（减法）、扯发（乘法）、丑发（除法）等数学知识。”

爱丽丝说：“我没听说过丑发，这是什么知识？”

格里芬觉得难以置信，他举起两只爪子，有点儿崩溃地说：“什么？这个都没听说？美发听说过吗？”

爱丽丝说：“这个我知道，就是把头发变漂亮。”

格里芬不知道该怎么跟爱丽丝解释，于是说：“如果不知道丑发，你就是傻瓜。”

爱丽丝不敢再问这个问题，因为她觉得别人都很不喜欢她继续纠缠于这个问题。于是，她问假海龟：“你们还学过什么？”

假海龟拍“手”数着课表说：“我们还学古代泥石（古代历史）、现代泥石（现代历史）、地里学（地理学）、灰画（绘画）、树苗（素描）和优化（油画）。我们有一位老海鳗老师，一个星期给我们上一次课，教我们灰画、树苗和优化。”

爱丽丝又问：“优化是什么？”

假海龟说：“我年纪大了，不能示范给你看。格里芬又没有学过，所以不能展示给你看了。”

格里芬说：“我可没时间学这个。我喜欢教古典文学的螃蟹老师，我经常上它的课。”

假海龟叹了口气说：“我从来不上它的课，它老是讲辣丁文（拉丁文）和希拉文（希腊文）。”

格里芬叹气说：“是啊，是啊。”它们觉得没好好上课，有点儿对不起老师，所以都用手捂住脸。

爱丽丝急忙转变话题问：“你们一天上几个小时学？”

假海龟说：“第一天十小时，第二天九小时，依次递减……”

爱丽丝吃惊地说：“多奇怪的教学计划！”

格里芬接着说：“因为时间一天比一天少，所以我们叫上学为‘少学’。”

爱丽丝头一次听到这种说法，觉得非常新鲜。想了一会儿，她又问：“那么，第十一天就放假了？”

假海龟说：“当然。”

爱丽丝又追问：“那到了第十二天你们干什么？”

格里芬抢在假海龟前面说：“有关学校的事情，我们已经说得够多了。我们再来说说比赛的事情吧！” Osz9n73vyzcj6sjHb3cEzmUcksz7/+DhJ/kNgPViWohvIqGhAEI1x+pCaQNTpMEJ