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表于1923年2月14日《晨报副刊》。)
巷口一大堆新倒的垃圾,
大概是红漆门里倒出来的垃圾,
其中不尽是灰,还有烧不烬的煤,
不尽是残骨,也许骨中有髓,
骨坳里还黏着一丝半缕的肉片,
还有半烂的布条,不破的报纸,
两三梗取灯儿,一半枝的残烟;
这垃圾堆好比是个金山,
山上满偻着寻求黄金者,
一队的褴褛,破烂的布裤蓝袄,
一个两个数不清高掬的臀腰,
有小女孩,有中年妇,有老婆婆,
一手挽着筐子,一手拿着树条,
深深的弯着腰,不咳嗽,不唠叨,
也不争闹,只是向灰堆里寻捞,
向前捞捞,向后捞捞,两边捞捞,
肩挨肩儿,头对头儿,拨拨挑挑,
老婆婆捡了一块布条,上好一块布条!
有人专检煤渣,满地多的煤渣,
妈呀,一个女孩叫道,我捡了一块鲜肉骨头,
回头熬老豆腐吃,好不好?
一队的褴褛,好比个走马灯儿,
转了过来,又转了过去,又过来了,
有中年妇,有女孩小,有婆婆老,
还有夹在人堆里趁热闹的黄狗几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