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表于1925年1月11日《京报副刊》。)
前天我是一个小孩,
这海滩最是我的爱;
早起的太阳赛如火炉,
趁暖和我来做我的工夫:
捡满一衣兜的贝壳,
在这海砂上起造宫阙;
哦,这浪头来得凶恶,
冲了我得意的建筑——
我喊一声海,海!
你是我小孩儿的乖乖!
昨天我是一个“情种”,
到这海滩上来发疯;
西天的晚霞慢慢的死,
血红变成姜黄,又变紫,
一颗星在半空里窥伺,
我匐伏在砂堆里画字,
一个字,一个字,又一个字,
谁说不是我心爱的游戏?
我喊一声海,海!
不许你有一点儿的更改!
今天!咳,为什么要有今天?
不比从前,没了我的疯癫,
再没有小孩时的新鲜,
这回再不来这大海的边沿!
头顶不见天光的方便,
海上只暗沉沉的一片,
暗潮侵蚀了砂字的痕迹,
却不冲淡我悲惨的颜色——
我喊一声海,海!
你从此不再是我的乖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