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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安静练习

安静中蕴含着力量

一天,我正准备走进一所“儿童之家”,在院子里遇到一位母亲。这位母亲正抱着自己4个月大的婴儿。小婴儿被包裹着,这是罗马人的习惯,称为“布帕”。这位安静的小婴儿非常安静平和,好像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当然也包括声音。我抱起他,他一点儿也不闹。于是我就抱着婴儿走向教室,许多孩子看到我来了,纷纷跑出教室来迎接我。他们围住我,用手抱我,抓我的裙子,他们的动作几乎要使我摔倒。我冲他们微微一笑,给他们看怀抱中的“布帕”。孩子们一下子全明白了,就不再碰我,只是站在我身边,眼里充满了欢乐。

我在孩子们的簇拥下走进教室。我们都坐下了,不同的是,这次我没有坐在他们准备的小椅子上,而是坐在了一把相对大的椅子上。这时,孩子们没有一个人说话,他们用欢乐而温柔的目光看着我。于是,我对他们说:“今天,我给你们带来了一位小老师。”孩子们很惊讶,有的发出笑声,有的满脸疑惑,有的则小声议论。我继续说:“没错,的确是一位小老师,因为你们中间,没有一个人能像他那样安静。”孩子们听到这话,不再说话和发出笑声,都坐好并保持安静。我还说:“你们中间也没有一个人能像他一样,把手和脚都放好。”孩子们听到后,开始注意自己手和脚的位置。我看着他们按照我的话做了,便微微一笑说:“没错,你们不可能像他一样安静,尽管你们已经很努力了,很少会挪动一下,可是这位小老师却能够一动不动。”我的话刚说完,我注意到,孩子们的表情看上去很严肃,看来我怀中的这位小老师发挥了作用。孩子们终于笑了,他们的眼睛好像在说:“这个小婴儿很乖,值得赞赏。”我说:“你们中间没有一个人能像他一样不发出丝毫声音。”孩子们听后,又都保持安静。“这位小老师不是绝对安静的,因为他呼吸时会发出声响,不过这种声响非常细微,你们可以走过来听一下。”

于是,几个孩子站起来,慢慢地走过来,弯下腰倾听小婴儿发出的声音。“你们中间没有人能像他这样安静地呼吸。”孩子们又是满脸的惊奇,他们看着我,他们从来没有想过,即便是轻轻地呼吸也会发出噪声,而一个小婴儿所能达到的安静状态,比大人所能做到的程度更深。我离开椅子,站起来说道:“你们踮起脚尖,不要发出任何声音,轻轻地走出去。”他们在走出去的过程中,我跟在他们后面,“我还是能听见一些声响,但是这个小婴儿却没有任何声音,他一直保持安静状态。”孩子们纷纷笑了,他们明白了我的话。我走到窗边,把这个小婴儿交给那位母亲。

这个小婴儿好像有巨大的吸引力,紧紧吸住孩子们的心灵。的确是这样的,世界上婴儿的安静是最甜蜜的。这个沉睡的小婴儿所达到的安静状态,聚集了新生命的全部力量。与小婴儿相比,我们语言所描述的安静在婴儿面前都失去了力量,比如平和、安静等。通过刚才的实例,孩子们感受到了人类新生命的安静所体现的诗意和美感。

这次体验就是我们“安静练习”的由来。

有一天,我想在安静练习中检验孩子的听力是否灵敏。在孩子们的不远处,我开始低声叫他们的名字。听到自己名字的人要走到我面前,走的时候不能发出任何声响。我认为这种耐心等待的练习对孩子来说是一种磨炼,所以我为他们准备了糖果和巧克力,准备在他们走到我面前时,作为奖励送给他们。但是,他们却拒绝拿糖果。孩子仿佛在用行为对我说:“不要破坏这种美好的体验。我们的心处于喜悦之中。不要分散我们的注意力。”

我这才意识到,儿童不仅对安静敏感,而且对叫自己名字的声音也很敏感。即使这些声音在安静的环境中几乎很难被听到,他们也会踮起脚尖,慢慢地向我走来,并且小心翼翼地不碰撞任何东西,以免发出声音。

后来,我又认识到, 每一项包含纠错内容的练习,就如同以安静来纠正噪声的练习一样,对儿童来说都是很有帮助的。 重复这种练习,能使儿童的行为变得更加完美,而仅仅通过说教是难以做到这一点的。

我们的孩子通过学习如何绕过而不撞倒各种物体,如何敏捷而不发出声音地跑步,使自己变得灵活了。他们为自己能够完美地完成这些动作而感到高兴。他们饶有兴趣地发现自己的各种潜力,并在不断展现自己生命力的神秘世界中锻炼自己。

众所周知,儿童都喜欢吃糖果,所以当儿童拒绝糖果时,我觉得很奇怪。于是,我决定对此展开进一步的试验。我花了很长时间才使自己确信,在儿童拒绝糖果的背后存在着某种内在的原因。

我随身带着糖果到学校去,但这些孩子都拒绝接受糖果或把糖果放进衣服的口袋里。因为他们都来自贫穷的家庭,我想他们可能是想把糖果带回家去吃。于是,我对他们说:“我刚才给你们发的糖果,你们可以带回家去吃,但剩下的糖果是给你们现在吃的。”他们接受了糖果,却依然放进口袋没有吃。

后来,当一个男孩生病了,老师去看望他时才发现,孩子将这些糖果珍藏了起来。这个小男孩因为感激老师来看望他,打开了一个小盒子,从里面取出一块他在学校里得到的糖果,要给老师吃。这块诱人的糖果已经存放在这个小盒子里好几个星期了,而孩子一直没有碰它。类似的情况在我们学校的孩子们中时有发生。

这是儿童发自内心的、自然的发展。没有一个人曾教给他们做一个“苦行僧”,放弃糖果,或不切实际地对他们说:“儿童不应该玩耍,也不应该吃糖果。” 当心灵得到升华时,儿童会自愿拒绝这些没有意义的、外在的乐趣。

安静可以慰藉孩子的心灵

钟表实验是我们在“儿童之家”中所进行的一个十分成功的实验,那是一个非常微弱的声音和悄声说话的实验。实验带有纯粹的经验性质,并不是用来测量感觉的,但是它的意义非常大,可以帮助我们了解孩子听觉的敏感度。

这个实验的进程是这样的。当达到相对安静状态后,要求孩子们注意钟表的嘀嗒声和平时我们的耳朵不注意的噪声。最后,我们让这些孩子一个接一个地小声说出自己的名字。

为了达到这一目的,我开发出几个关于安静的小游戏,这些小游戏能够强化儿童的纪律观念。

我让孩子们把注意力集中到我身上,让他们监督我能在多大程度上做到安静。我变换各种不同的姿势,站着、坐下等,在安静的状态下保持这些姿势,一动不动。要想保持绝对安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我叫出一个孩子,让他跟着我做同样的动作。他在调整自己脚的过程中,发出了声音。他把手臂放在椅子背上,这个动作也同样发出了声音。而他的呼吸也并不安静,他所做的一切不像我那样保持着绝对的安静。

在这个孩子做动作时,我利用静止不动的间隙做了简短的评论,而其他孩子都在看着、听着。他们中间的许多人都对这个活动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因为这一切他们从来没有经历过。也就是说,我们以前制造了那么多的噪声,而事实上自己却从来没有注意过。当然,安静也存在着等级。当没有任何东西移动时,便是绝对的安静。孩子们看着我站在房间的中间,他们不发出任何声响,我也不发出任何声响,此时我就好像真的不存在一样。接下来,我让孩子们模仿我的动作,此时我特别注意自己的动作,哪怕是一丁点儿轻微的动作,也会发出声音。而孩子们也都关注着自己,保持一种静止不动的状态。

当孩子们努力保持这种状态时,我们就达到了安静状态,这种安静与我们平时所说的安静有很大的区别。

这种安静就像生命渐渐消失一样,整个房间随着安静的延续在一点一点地变空,好像里面没有人一样。接下来,我们就听到钟表发出的嘀嗒声,并且随着安静的程度越来越深,这嘀嗒声也就随之变得越来越强烈。孩子们坐在那里,好像睡着了一样,其实他们在感受迷人的安静。一位老师这样说道:“这儿好像没有人,孩子们都出去了。”

达到这种程度后,再慢慢拉上窗帘,轻声告诉孩子们闭上眼睛,趴在胳膊上休息。孩子们按照我说的做了,屋内一片黑暗,这种绝对安静的状态又出现了。

这时我轻轻地说:“请大家仔细聆听,有一个非常轻柔的声音在叫你的名字。”说这话时,我已离开孩子们所在的房间,走到隔壁的房间。声音久久徘徊,好像我在遥远的山峰上说话一样。这种声音,要是在平时几乎听不到,而此刻似乎飘入孩子们的心中,唤起孩子们的灵魂。当每个孩子被叫到名字时,他会抬起头,睁开眼睛,脸上流露出一种幸福的表情。然后他站起来,用脚尖轻轻地着地,向外面走去。这要是在平时,根本听不到。但现在他的脚步在安静中出现回声,回荡在静止不动之中。

孩子们来到门口,满脸高兴。有的孩子会把脸埋在我的裙子上;有的孩子会回头看自己的同伴,他的同伴像雕像一样安静地坐在那里等待着。被叫到的那个孩子似乎拥有了特权一般,或如同收到礼物及奖励一样。虽然他们知道,每一个人都会被叫到,但他们感觉“第一个被叫到的就是最安静的一个”。所以每位孩子都尽力表现出安静的状态,希望获得这种奖励。有一次,我看到一位3岁的小孩想打喷嚏,但她还是努力地把喷嚏憋回去了。她忍住了,她成功了!她的努力令人吃惊。

孩子们对这个超乎想象的游戏产生了极大的兴趣。他们表情专注,耐心而静止不动,显示出无比的快乐。刚开始时,我还不了解孩子们的心灵。我曾设想过,把糖果和小玩具分给被叫到的孩子,认为这些小礼物是对孩子作出这种努力的奖励,但是我很快发现没有奖励的必要了。

孩子们经过努力保持住安静以后,便享受到了安静的感觉。对安静产生的快乐很惬意,就像船舶停靠在安全的港湾中一样。孩子们乐于接受一些新东西,并且能够战胜自己。这对他们来说是一种有益的补偿。他们不在乎糖果,也忘记了小玩具,而我曾认为糖果和小玩具会吸引他们的注意力。因此,我放弃了那些想法,并且十分惊奇地发现,这个游戏非常成功。即便是3岁的孩子,也能够在我把全班40个孩子一一叫出房间的这段时间内保持静止不动和安静的状态!

从那个时候起,我终于认识到, 孩子的心灵中存在着独特的奖励形式和精神快乐。 经过这样一些练习以后,孩子们和我的距离变得更近了,他们比以前更加听话、更加有礼貌了。在这样的游戏中,我和孩子们有时好像的确被隔离在世界之外,并且有那么几分钟我们是如此地接近。我叫他们的名字,他们在安静中听到我发出的声音,这种声音让每位孩子都非常高兴。 xTEAfeucNiwt8rzRJI5EfJEgprt3vV48wkYTsOm8Qjun+ZqxUU+CDoGyFEXNsQX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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