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苏府。
“赵括?他怎么突然会想到来到我这里?”苏代听完下人的禀报,诧异道。
自从苏代入赵以来,备受冷落,只有一些昔日的朋友前来拜访,与马服子素无交集。早几日在街坊之间流传只有赵括能解长平之围。
昨日赵王已经招赵括进宫,按理说,现在他应该收拾东西,准备赶往长平,怎么会来到这里。
“快请?”虽是满是疑惑,但是对于这个赵王眼前红人,苏代还是不敢怠慢。
简单的寒暄之后。
“不知马服子,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近日较为清闲,素来仰仗先生大名,所以略备薄礼,前来拜会。”
苏代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自从来到赵国之后,他只担任客卿这个虚职。赵惠文王虽是贤明之主,但是对于他这个别国投奔而来的外臣并不放心,他也给赵王提过一些建议,但是赵王采纳的并不多。
现在新王继位,对于他这个先王之臣更是冷落,苏府大门已经一年没有宾客踏入。
“先生可听说坊间传闻只有我才能解长平之围?”
苏代一愣,他和赵括很少有交集,只知道这个年轻人很是傲气。他今日问这个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要自己恭维他?想到这里,苏代心里难免有些不舒服。
“马服子深得赵奢将军真传,想必是虎父无犬子。”
赵清微微一笑:“只是多看了一些兵书,要是论行兵打仗,可能连一个兵卒都不如。只是前些日子,仆人回报父亲当年所乘之马悄无声息的死了。唉,想当年这匹马跟随父亲南征北战。阏与之战,父亲正是骑着这匹马大败秦军。”
“此马死了也是一件好事,好马本就应该奔驰千里在战场上飞扬。”说完,苏代眼神暗淡下来
赵清点了点头,苏代本是一个纵横家,本就是靠嘴皮子吃饭,刚才自己的话,苏代也是听懂了。
好马本应该在战场上飞扬,看来苏代还是期望能被重用。
“那我就有话直说,这次我是想先生前去借粮。”
苏代壮心依旧,刚才赵清已经测试出来了,但是光有壮心是不行的,还要有能力,所以赵清故意不说向哪国借粮。
“借粮?”苏代点了点头,抬起头望向赵清,眼神中没有丝毫轻视,反倒有些钦佩:“马服子是想让我出使齐国?”
“山东五国,你为何认定是齐国?”
“崤山以东虽有六国,能借粮只有齐、楚。”
“齐国一直与我国交恶,而且和先生私怨颇深;楚国地大物博,素日和我国关系不错,按理说应该是楚国才对。”
苏代笑道:“交恶的原因是我赵国占据麦丘之地,若此地归还,便可重修和睦。私怨是我与苏秦,联合六国伐齐,如这次能给齐国带来利益,便可化解怨气。楚国地缘辽阔,粮草确实充足,但是我国拿不出令楚借粮的筹码。马服子刚才说楚国与赵交好,若是真好,早就借粮与我,何必等至今日。”
姜还是老的辣,赵清心里暗自佩服,但是脸上仍不露声色:“先生大能。”
苏代摇了摇头,整理了眼前的头发说道:“可是臣已经老了。”
古代文人素来如此,虽然内心无比渴望受到重任,但是依旧要推三阻四,装作不情愿的样子。赵清熟读历史,对于这种把戏还是了解的。
“先生此言差矣,神龟虽寿,犹有竟时; 腾蛇乘雾,终为土灰。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 盈缩之期,不但在天;养怡之福,可得永年。 幸甚至哉,歌以咏志。”
苏代听完赵清的话,突然从地上站了起来,难以掩饰激动之情:“没想到马服子不仅在军事上造诣颇深,没想到在诗歌方面也是才华出众。这首诗不仅有驰骋千里的气势,而且这是一种臣从未见过的一阵排局。”
咳咳,赵清心里暗喜,看来这首诗说道苏代心里去了,他在心里默默感谢初中老师逼着自己把这首诗背下来、
“先生有救济天下之才,本应匡扶天下,名扬立万,现在只是暂时蛟龙搁浅,若先生能从齐国借粮而来,我会向大王举荐你担任赵王行人。”
行人。可不是现在汉语中走路的人这个意思,这是一种官职,相当于现在的外交部长,这也是对应纵横家来说最高的荣耀。
“臣一定不辱使命。”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苏代没理由再推辞了:“马服子还需多少粮草。”
“三个月。”
“臣已经借来至少半年粮草。”
“那就有劳先生了!”赵清心中大喜,麦丘,虽然是块很大的的郡,但是连年战争,土地荒废,能有它借来三月之粮已属不易,没想到苏代竟然向他承诺可以借来半年粮草。
“长平之战,刻不容缓,臣这就动身前往齐国。”
“先生莫急,也不急者一时半刻,以我看,还是下午走比较妥当。”
“噢?”现在赵国缺粮,特别是前线的士兵,一天只能吃一顿饭,水煮麦饭,里面还要加一些白菜和菜根。赵国到齐国一来一回至少需要一个月的时候,当然是越早动身越好,他怎么还让自己别急。
“我想等下去拜访田单将军。”
“田将军?”苏代愣了片刻,很快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是我心急了,马服子心思缜密,果然名不虚传。”
名不虚传?这也正是赵括想送给他的一个词,自己心里刚有想法,还没说呢,苏代已经猜出来。
当年七国伐齐,齐国只剩下两座城池,田单用火牛阵大败敌军,依一己之力收复了被燕国占领的城池、
田单本可自立为王,但是他没有,他找到了齐湣王之子立其为王。
正因为功高盖主,新齐国对其无比忌惮。
现在赵王丹的老爹可是一个求贤若渴的贤明之君,于是他提议用五十七座城池来换田单的时候,齐王没有丝毫迟疑,立马同意交换。
所以田单就做了赵国的相国。
赵惠文王非常重用田单,几乎一切大小事务都征求田单的建议,所以田单对于赵惠文王是心存感激的,如果不是他,也许他就死在齐国了。
可惜现在新的赵王并不信任田单,所以他的相国之权,已经被虞卿和楼昌两个人瓜分了。
田单乃是齐国的救国英雄,在朝中人脉颇广,所以赵清是想让田单写一封信交给苏代,好让苏代能顺利完成使命。
而苏代果然名不虚传,一下就猜出自己心中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