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大人的话刚说完,在他旁边的山羊胡男子给他使了个眼神,远离大家一阵私语后。郑大人样子变了,目瞪口呆看着何浩然。
何浩然的心里其实也很害怕,怕人家不给他办证。现在能帮他的人都走了,又加之才惹一个天大的祸,实在不办他也只好另想它法。
他万万没想到郑大人会变得这么快,郑大人和山羊胡男子走过来,对大家说了句:
“今日的事情就算了,以后大家好好干,你们该干什么就干什么,该给别人办的证一个也不许漏,我去其它地方看看。”
结果不用说,常贵和一众官员很热情的招待他,根本没去实地考察,小半个时辰就将他的手续办好,最后常贵说:
“何大人以后有什么事,只管知会一声,像这种小事,派个士兵来就可以了。”
……
肃静的中军大营午日高升,烤得大地一片亮黄。操场上的大旗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在大旗之下,一队队士兵陆续走到自己的位置,组成一个个不同兵种的方阵。
何浩然骑在高大的白马上,在他左右站着的两人,带着十二分羡慕看着他跨下的骏马。
“我说小子,这匹马怕是要值好几百两银子,到底是送你的,莫非是某个将军?”
问话的是吴默,他和张铁生一左一右站在何浩然身边。两人不属于骑兵营,也不是副将之类的,还没资格骑马。武器倒是一人提了一把。何浩然笑着说:
“这匹马是个朋友送的,至于是什么朋友,现在我实在不好说出。”
张铁生比吴默想的要多,点点头:
“你就不要追问人家了,他上次撞的祸太大,那边本就是个奸诈的小人,一旦被对方知道,他的朋友怕是要受到报复。”
“一个阉人而已,”吴默将手中大斧一挥:
“敢来报复,老子一斧子劈死他。”
何浩然颇为感激地看了两一眼,轻叹一声:
“如今骑兵走了一半,张则祥也跟着大帅走了,军营中的好友只剩下你们几个。以前定的规矩不能丢,这次集合完毕,我们出去喝一杯如何?”
“只要你请客,我们去哪里都行。”吴默张铁生很痛快答应下来,吴默看了眼早已站好的几个方队,佩服地说:
“李怀光大人真不愧是我大唐名将,只看他手下这些兵士就不比我们差。想必以后土蕃再不敢来攻我灵州了,没有战事,大家也能轻闲许多。”
张铁生白了他一眼:“这些士兵在我大唐也难找出几支队伍,他们是李怀光大人的庆州兵,你以为是平常的士兵?”
何浩然早就注意到了,李怀光的先遣军已经到,他本人还在路上。单说打仗和士兵的素质,恐怕真不比李抱玉带领的朔方兵差。大家在这里聊了一会,操场外传来一道中气十足的喊声:
“所有将士归位列队,李大帅驾到。”
在聊天的众人很快闭嘴,一个个朝自己的地方跑去。没过多久,从营门方向走来一队人马。
走在最前方的是个中年男子,身穿一套青色盔甲、半椭圆形脸,两额突出,双眼有点内陷,下巴长着一缀黑须,整个人看起来沉默有威信。只看这年纪,最多和李晟一样。
他呆住了,实在没想到李怀光竟会如此年青?在他的意识中,认为李怀光起码有五六十岁。他没想到在古代能活五六十岁的人并不多,特别是征战沙场的将军,在四十几岁就可以称为老年了。
“拜见大帅,”他跟着众人一道,下马朝李怀光单膝跪下。
李怀光先从士兵开始看了一圈,朝众人挥了挥手:
“诸位将士快快请起。”
李怀光和二十多个将领站在前方的高台下,一群人皆是从头武装到脚。阳光照得铁甲金光闪闪,单凭这种特效,就让下面众将士心生敬畏。
“我李怀光以后与众弟兄就是一家人,亲兄弟明算帐,有功必赏,有过必罚。三军职务暂时会作出一些调整,大家不要误会,这是为了便于我更快熟悉朔方军事务。目前李晟将军调离,李崇客将军回到陇右,我朔方加上驻守兵力,仅剩下三万二千人。
土蕃虽退不可不防,我准派两万人去防御四座城池,另外的一万二千人随时待命。去外面的不要有所抱怨,大家两年一轮,从兵到将并不会固定在哪里。”
他的一番安排很科学,让人提不起半点埋怨之心。何浩然听得十分佩服,可以说在场之人,他对李怀光最感兴趣。
两个不比李怀光小的中年男子,从他身后站出来:
“三军不能无主将,他叫王圭,以后是朔方军左军都将。他叫徐庭光,为朔方军右军都将。分其属下将领皆不得有违号令,我自领中军,任何事如有疑问,随时可来我军营汇报。”
随后他又认命一些将领,何浩然发现,朔方军重要的将领几乎都换成了他的人,中下将领没动。这种方式何浩然也说不清对还是错,总觉得李怀光此人有些武断。
大家在太阳下呆了两个时辰才散场,事情还没完,吴默眼巴巴等和他出去喝酒,一个亲兵将他叫住:
“何副将,大帅请你去主营。”
……
李抱玉以前的主营,里面换了些布置。在主位后面,挂了一幅西北方地图。以前李抱玉没挂,因为像这种军事地图属于很保密的东西,将士看了没什么,一旦让别人看到,说不定就会遭人弹劾。
请的非何浩然一人,有旧的灵州将领数十人,何浩然的挂牌官职最小。李怀光也不是要给他们商量什么,他对朔方好像很熟,照他的安排,灵州城内只剩下一万二千将士,其它全被安排到地方守卫。
新安排的将领还留在主营中,他回头看一会地图,问出一个奇怪的问题:
“朔方每次皆是土蕃必攻之地,上次诸位将士一战将他们打痛,大家说说,他们短期会不会前来报复?”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最后一个叫郑德梦的中年将领站出来回答:
“我看不会,土蕃上次一战,粮草人员损失不少,恐非一两年能够缓过来。”
“我赞成郑将军的说法,”灵州旧将洪永正出来附合:
“他们即便要进攻,也应该缓和两年,等筹集好军马粮草后才有可能。”
一直都是李怀光在说,现在叫大家发表意见,一个个比较积极。只剩下最右边上的何浩然没开口,李怀光走到他面前:
“你就是朔方钱粮统筹副将何浩然吧?”
“正是末将,”何浩然一点都不想引起他的重视,没想到对方反而找上门来,说出一番很大胆的话:
“你的事情我听说了,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他鱼朝恩这些年的所作所为谁不知道?你放心,只要在我军中一日,我一定保你周全。”
这种话没有哪个将领敢说,何浩然想不到第一个说此话的竟是李怀光。不管他是不是以后的乱臣,十分感激地行了一礼:
“多谢大帅维护之恩。”
李怀光点点头,带着几分欣赏说:
“我听两位李大人说过,你对帐目管理方面非常有天赋,教会了军中许多人。这些方法,以后甚至会影响到我大唐方方面面。又听说你想上战场,但骑术武艺皆不精。那些事不是一两天能学会的,但除了平时练功外,也要多多参预到军政上来。我刚才的话你觉得怎么样?”
何浩然有点明白他的意思了,顺着猜的想法说出:
“每次都是土蕃进攻,我们如一个等人欺负的病人。土蕃这些年吞噬我们不少土地,趁他们大败,我们为什么不派兵收复这些土地呢?”
他没有明着回答,但已经回答了。一干旧将瞪大眼睛看着他,郑德梦好心提醒他:
“谁不想收复失地?可大军一动各方面都要牵涉其中。不说其他,单是我朔方现在这点兵马,拿什么去收复失地?”
“那就征兵,”他已经看到李怀光的双眼发亮,知道自己说到对方心里。
“几番大战下来,我朔方损失也不小,只要补上这些兵缺,未必不能将朔方附近的一些失地收复。大家要搞清楚,如果只收复这些失地,我们比蕃军更近更方便得多。就算是拼消耗,也只有他们吃亏的份。”
“说得好,”李怀光现在对他是十分的欣赏,坐回帅位:
“朔方还有八千兵额,必须要补满。收复实地之事大家先计划一下,不管好与坏都可以拿来我看。还有多派探子打探,尽量摸清周边那些被战城池的驻军情况,为以后收复这些失地打算。”
一个老将站出来相劝:“那些失地得之无用,还要花时间建设,一不注意就会被对方攻击夺回,完全是吃力不讨好之事。大帅,你要三思啊!”
李怀光还未开口,在下方左边首坐上站起一个中年人,中年人身体修长,一缀黑须十分齐整,面相带着几分文气。他叫徐庭光,是李怀光的老部下,附合老将劝道:
“陶将军说得不错,朔方新战不久,将消耗拼在这方面不值得。要我们真打起仗来,周边的将领恐怕谁也不会帮我们。”
自家人都如此说,李怀光有些犹豫了。何浩然来唐朝的时间不多,对边地军事各方面了解不少,深恨这种人家吃你一点,你连吃回来的勇气也没有。也不管后果如何,站出来鼓动李怀光:
“人家一点点侵蚀我们的土地,我们却一步步退守,这是什么道理?土蕃现在占着不放最好,大不了我们就将那些地方作为试验场,不用迁人或是派队伍镇守。我大唐地大物博,要是他们敢在那里和我们拼消耗,拖也要将他土蕃拖死。到时候等他们国力日下再无力量争斗时,我们也可以一点点吞噬他们的土地,将战场拉到他们的地盘上。”
“啊!”几个将领忍不住惊叫出声,所有人都呆呆看着他。他这番理论在当前来说,很少有将领想到。李怀光一掌狠狠拍在面前的案台上:
“就这么定了,那些钱粮官你已经教会,也别去管钱粮了,就作我的参将吧!按你现在说的,先写份这方面的奏章,这事必须要有朝廷支持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