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美国,几乎所有小朋友首先了解的一个历史年代,都是1492年,也就是哥伦布发现美洲的那一年。哥伦布是个意大利人,但当时绝大部分意大利人对哥伦布并不感兴趣,也不关注他在做些什么。他们只对两件事情感兴趣:第一件是享受生活,第二件是艺术。他们对希腊、希腊的艺术和文化更加感兴趣,却不怎么关心发现新大陆的事情。这一时期被认为是文艺复兴鼎盛时期的开端,具体的时间就是1492年左右。
当转动一个地球仪的时候,你很难找出意大利在哪里。在地球仪上,意大利比你小拇指大不了多少,同时也像一只小拇指那样,向下插入地中海。然而,在文艺复兴鼎盛时期,这块小拇指大小的地方上却居住着有史以来最伟大的画家。我们把这些画家叫作“早期绘画大师”。你可能会觉得很奇怪,为什么这些伟大的画家都出生并生活在意大利,而且彼此之间仅仅相隔几英里呢?有一个解释是:意大利是当时基督教的中心,而且在此之前,意大利的画家只画宗教题材的画。
一位名叫波提切利(Botticelli)的画家,是最早创作宗教题材以外画作的画家之一。波提切利也画宗教画,但他更喜欢画古希腊的男女众神,以及其他奇特的题材。因为,正如我曾说过的那样,文艺复兴是一个所有人都对古希腊的艺术、历史和文化感兴趣的时期。波提切利的画有自己独特的绘画风格。他画中的女性通常有着修长的双腿,看起来就像在地面翩翩起舞,而不只是站立或者行走。这些女性通常身上裹着一层薄纱似的长袍,透过长袍可以清楚地看到她们的形体轮廓,仿佛没穿衣服一般。下一页这幅名叫《春天的寓言》的画就是一例。
另外,在哥伦布生活的时代,有一位在佛罗伦萨居住和传道的修士,名叫萨佛纳罗拉(Savonarola),有些人认为他是个疯子。但不管怎么说,他都是一个很有说服力的布道者,因为任何人只要听过他布道,都会按照他的要求做任何事情。仿佛他对他们施行了催眠术一般。佛罗伦萨的人,大多都非常顽劣。他们只想着寻欢作乐、享受美好时光,而且只要能够享乐,无论做什么坏事都不在乎。萨佛纳罗拉宣扬反对世间的各种罪恶,预言那些不思悔改的人必将走向灭亡。他劝诫人们不要玩纸牌和骰子游戏,不涂脂抹粉,不佩戴饰品,不跳舞,不唱圣歌以外的歌,不写与宗教无关的书,也不画与宗教无关的画。佛罗伦萨的人们开始忏悔。有一天,他们把自己所有的饰品、奇装异服和不健康的书籍,都堆到一个广场上,然后点起一把大火,把它们付之一炬,熊熊的火焰比房子还要高。就这样,许多令人讨厌的东西都被烧毁了,可能绝大部分是理应烧毁的。如果每年我们都能选择一天,大家聚在一起,把家里所有浅薄的饰品、品味低劣的图画,以及其他庸俗的东西一并烧掉,可能也是一个不错的主意。
《春天的寓言》,波提切利作
这幅画简称《春》,象征了意大利文艺复兴的春天,波提切利将自己所处时代的人物和事件巧妙地融合到画作之中。图中那三位身着白纱衣的女子中,右边那位象征华美,中间那位象征贞淑,左边那位象征欢悦。
波提切利听到萨佛纳罗拉的布道,他觉得自己画过许多男女众神和其他非宗教主题的画,简直是太不健康了,也犯了罪,所以他把那些非宗教主题的画都扔进了火堆。对我们而言,非常幸运的是,烧毁的只是一小部分,他最好的一些杰作至今仍保存在美术馆里。
《圣母加冕图》,波提切利作
也称《圣母颂》,据说图中的人物是以皮耶罗·美第奇家人为原型的。其中手拿墨水瓶的是洛伦佐·美第奇,也就是后来的佛罗伦萨大公;他身旁拿着书的是朱利亚诺·美第奇,曾与洛伦佐一起统治过佛罗伦萨。
下面这幅画属于宗教画,是一幅圣母像。请注意,这幅画是圆形的,而不像大部分画那样是方形。这种圆形的画在意大利语里被称作“tondo”,就是“圆形画”的意思。
这幅画叫作《圣母加冕图》,因为图中有两个天使,正把一顶皇冠戴在玛利亚的头上,表明她是“圣母”。玛利亚正在一本书上写一支歌,圣婴耶稣似乎正在指引着她的手。这支至今仍在教堂里吟唱的歌曲叫作《圣母玛利亚颂》,因此这幅画也常常被称为《圣母玛利亚颂》。这是一首感谢上帝的赞歌,因为上帝从世上千千万万个女人当中选中了玛利亚成为耶稣之母。
画中那两个分别手托墨水盒和手拿书本的小男孩,是现实生活中的两个孩子。他们并非生活在耶稣那个时代,而是生活在波提切利时代。所以,把他们俩画到这幅画里似乎有点儿奇怪。但“早期绘画大师”们总做这类的事。这两个小男孩长大后都成了佛罗伦萨的统治者
。
后来,被萨佛纳罗拉指责为罪孽深重的那些人实在忍受不了他了,甚至他的一些追随者也转而反对他。最后,他们把萨佛纳罗拉抓起来,吊死在公共广场的十字架上。
当时的佛罗伦萨还有另外一位年轻画家,他像波提切利一样,也把自己所有的非宗教类画作都烧掉了。当他看到萨佛纳罗拉的下场时,非常震惊,于是他放弃绘画,成了一名修士。他给自己取名弗拉·巴托洛米奥(Fra Bartolommeo),也就是“巴托洛米奥兄弟”的意思。他住进了萨佛纳罗拉曾经居住过的修道院,更早以前,安吉利科兄弟也曾在这所修道院居住过,它就是圣马可修道院。其后整整六年时间,巴托洛米奥兄弟再没画过一笔画,连画笔都没碰过。除了祈祷,他啥事也不做。后来,在别人的劝说下,他重新拿起了画笔。从此画出了许多精美的画作。当然,他所有的画都是宗教主题的。其中有一幅画,画的是一位名叫塞巴斯蒂安(Sebastian)的圣徒。据说,圣塞巴斯蒂安是被人用乱箭射死的,就因为他是个基督徒。弗拉·巴托洛米奥为修道院画的圣塞巴斯蒂安一丝不挂,身上插满了箭支。修士们都认为它很不得体,最终将这幅画移走了。
《萨佛纳罗拉》,巴托洛米奥作
巴托洛米奥的作品是意大利文艺复兴由早期转入盛期的标志。
弗拉·巴托洛米奥为他心目中的英雄萨佛纳罗拉画过像。你瞧,萨佛纳罗拉长得一点儿都不好看。事实上,他的鼻子非常大,很丑陋,所以他的冤家对头总是以此取笑他。但是弗拉·巴托洛米奥画的萨佛纳罗拉却让我们看到:尽管一幅画并不漂亮,但它也可以成为杰作。弗拉·巴托洛米奥根本没有改变萨佛纳罗拉的长相,只是照着他本来的样子画了出来。但这幅画像却很完美,因为画像表现了一个为了坚持自己认为是正确的信念而承受了最可怕的磨难和痛苦的人。
绝大多数画家在画人物画的时候,都要让真人在他们面前摆姿势。我们把这些摆姿势的人叫作模特。不过,弗拉·巴托洛米奥使用的模特不是真人,而是关节可以自由活动的木头玩偶。他给这些玩偶穿好衣服,然后按照自己想画的人物姿态摆放好玩偶。这种木头玩偶叫作人体活动模型,或者说是专门用来摆姿势的模型。
弗拉·巴托洛米奥是第一个在圣母像底部画婴儿天使的画家,后来的画家都纷纷模仿他这种绘画理念。